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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小女文嘉by苏格兰折耳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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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原来,原来如此!
“是你……”文嘉流着泪呢喃。

周晏丛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在梦中,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前世。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文嘉时的情形,那是在他姥姥的寿宴上。在看到她第一眼时,周晏丛就意识到她是一个漂亮又拧巴的姑娘。明明表情那样勉强,却仍坐在那里说着口不对心的好听话,当时他就觉得,这姑娘也挺不容易。
后来,他在院外百无聊赖地吸着烟,意外地听到拐角的另一边小情侣吵架,才探知了小姑娘的真实想法,原来,她是觉得她在热脸贴他们的冷屁股。
其实周晏丛当时很想告诉文嘉,你的想法是对的,人要想过得幸福,最大的秘诀就是不要贪图那些自己得不到的,如此才能心安。但他见小姑娘被自己的出现吓个够呛,又顿时觉得没意思了。所有的话也懒得说,只指点了一番该如哪儿坐公交车,便潇洒离去。
但当时无论是他还是文嘉都没意识到,其实他那会儿已经把她记到心里去了,否则根本不会知道她读哪个大学。
之后,周晏丛又零星见到了文嘉几面,但每次都是匆匆打个招呼便过,从不曾深交。那姑娘好像是怕了他似的,每次见面都把头压得很低,周晏丛有时候看着她因低头而拉长的细白脖颈,很想提醒她一声,那就是她越显得心虚他就越容易留意到她,并想起曾经发生的那些事。
直到文嘉读大四,他们才有了第二次正式的往来。
那是那年九月,他难得又一次回家休长假,中途腾出了几天去滨城散散心。而在第一天抵达滨城的时候,他便见到了久违的文嘉。
周晏从记得当时他就住在部队下辖的一个普通疗养院中,原是约了和一个同在此休假的战友吃饭,因对方临时有事无法前来,他便独自一人前往。刚坐下开始点菜,他便听到斜前桌一个低着头的女孩子开始讲电话,一开始声音有刻意压低,但或许是对方说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她说话的声音大了一些,还带着点哭腔。
“边亮,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的,故意等我到了之后才告诉我你不能来?”
边亮——
一听到这个既不算熟悉又不算陌生的名字,周晏丛自菜单中抬头,向斜前方那个女孩子的背影看了一眼。同样的瘦弱、白皙和长发,让他想起了记忆中的那么一个人。
“算了,你别再说了,没什么意思。”
女孩儿又说了一句,然后挂断了电话,从桌前站起了身。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周晏丛看清了女孩儿的面容,确实是她,那个叫文嘉的姑娘。
有那么一瞬,周晏丛有些迟疑要不要跟她打个招呼。可文嘉当时就像是失了魂一样,丝毫没看四周,就那样背着包离开了。在她走后,周晏丛看着菜单几秒,发出“呵”的一声笑。不知是在笑她,还是笑自己。
第二天,周晏丛又在海边的一个公园见到了文嘉。
彼时他是去那里看日落的,在一块巨石上看见梳着两个麻花辫,穿一件单薄T恤的女孩儿,正坐在那里望着远处发呆。灰蓝的海水卷着洁白的浪花一次次向巨石扑来,有好几次快打湿女孩儿的鞋,但她就一直托着腮在那里坐着,眼神迷离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晏丛这次没有犹豫,直接走上巨石,走到了她的身旁。他没有在石头上落座,而是微弯了下腰,拍了下她的肩膀。
女孩儿有些茫然的回望,眼神中似乎还带着某种期待,待看清身后的人是谁之后,她的眸中又立刻绽出讶异和无措,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而他居然还跟她打了招呼。
周晏丛将她所有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面无波澜道:“天冷了,你穿这么薄坐在这里吹风,容易感冒。”
女孩儿愣了几秒,哦一声回过神来,连忙将被她团在手中的格子衫展开,披到了身上。然后,她慌手慌脚地从石头上站起来,因为过于忙乱还差点儿踩滑,是周晏丛扶了她一下,她才没有跌倒。
文嘉缓缓地站稳,然后收回自己的手,有些赧然又意外地看他一眼,说:“周先生,你也在这里啊。”
周先生,无论何时见,她都对他是这个称呼,而不是姥姥先前交代她和边亮喊的一声“表舅”。
“来这里休假。”周晏丛说着,引着她跟自己一起走下巨石,脚踩到下面的沙子时,他才看她一眼,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自己一个人来的?”
肉眼可见的,女孩儿神情黯淡了一下,然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回答他道:“对,忽然就想看看海,所以就来了,燕城离这儿还挺近的。”
“哦。”
周晏丛应一声,没有拆穿她的谎言。而文嘉也顺势转过头去,去看天尽头的落日。
那一刻,他们两人站在那里,看着太阳缓缓地落下,没人说一句话。直到太阳彻底地隐入天尽头的那块石头后面,文嘉才回过头,不知是喃喃自语,还是跟他对话一般,低声说了一句:“太阳落山了。”
“……”周晏丛沉默几秒,才低声应和了句,“嗯,我看到了。”
当晚,两个人一起吃了顿饭,是周晏丛请客。
在他这个拥有长辈身份的人面前,文嘉没跟他抢,只是在进饭店之前,单独在附近的蛋糕房买了两块小蛋糕,说是突然想吃。周晏丛当时并不知道她是和边亮相约着来海边过二十岁生日的,否则他当时不会以自己不爱吃甜为理由,婉拒她的相邀。
之后几天,他们各玩各的,周晏丛也没有刻意地去想起文嘉这个人来。而文嘉似乎也没有联系他的意思,两个人沉默地达成默契,谁也不去打扰谁。就这样彼此一直相安无事,直到他临离开滨城的前一天,接到前台转接过来的电话。而电话那头,是文嘉有些沙哑和踟躇的声音。
“周先生,您现在还在滨城吗?如果在的话,能否麻烦您来空军疗养医院一趟,我有点儿事可能要麻烦您一下。”

周晏丛挂了电话就赶去了医院。
那晚吃完饭之后,他告诉了文嘉自己的住处,说有事可以打前台电话找他。但周晏丛其实心里清楚,她轻易不会那么做的,除非是真的遇到了什么自己难以解决的问题。
周晏丛一进病房,便看到了一脸憔悴到竟难以在第一眼认出的文嘉。她散发躺在病床上,见他进来,立马又坐了起来。
“怎么回事?”
这话他是问文嘉的,回答的却是随后跟进来的护士。
“感冒发烧引起了肺炎,现在身体状况很糟,需要输液治疗。”
“……”周晏丛微蹙了下眉,没有接话。
“是这样的……”文嘉低声解释,“那天吃完饭回到住处,我就有些不舒服,但一直没有在意,昨天情况突然严重,我感觉肺部很难受,走几步就会喘气,所以来医院做了一下检查……”
“你不知道你发烧?”周晏丛反问。
“我知道,但我当时以为睡一觉就好。”文嘉挺不好意思,“我请您来,是想说如果方便的话,可否向您借点钱,因为我身上带的这些,可能不够看病。”
文嘉非常尴尬。在假期的末尾,她身上剩的钱已经不多了。偏偏银行卡又忘在了学校没拿,拜托别人给她打款也办不到,无奈之下,只得联系周晏丛了。而且医院这边也一直建议她联系家属来陪同照顾,文嘉想着如果周晏丛能来一趟,也算是对医院这边有所交代。
周晏丛没再说什么,跟着护士走了出去,去医生处问过了文嘉的病情,又替她垫付了医药费。而等他回到病房的时候,实在支撑不住的文嘉已经躺在那里,睡着了。
周晏丛在床尾安静站立片刻,叫来一个护士,叮嘱她这几天尽量不要往这间双人病房安排人了。他会在这里陪护。
这一觉,文嘉一直睡到了下午,醒来时看见周晏丛坐在病房靠窗的一个座椅上在看书,还反应了好一会儿。
她再度感到惭愧,心想自己怎么就睡着了。明明是想等着周晏丛回来跟他说完感谢约好之后的还款事宜再睡的,可他迟迟不来,她的身体又实在是虚,便没忍住睡过去了。
文嘉轻咳了一声,想从床上坐起来,却被听见她动静的某人叮嘱道:“别乱动,你在输液。”
文嘉低头看了下自己扎针的右手,用左手梳理了一下睡乱的头发,试图以一个姣好的面貌面对周晏丛。
“周先生,这次谢谢您了。您把您的卡号留给我吧,等回了学校之后我把钱转给您。”
“不着急。”周晏丛说着,抬眸看了她一眼,“等你好了再说吧。”
“……”文嘉眨眨眼,仿佛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还要睡么?不睡的话吃点东西。”周晏丛问。
“我不饿。”文嘉连忙说,“我这里应该没别的事了,周先生您——”
她想劝他离开,却听周晏丛说:“医生建议你这边留一个人陪护,如果你还能找到别人,我可以走。”
“……”文嘉瞠目,她哪里还有别人可以找。
“可以请护工,但要花钱。”周晏丛接着说,“如果你需要,这笔钱我也可以借给你。”
“应该咳……没必要请……护工。”文嘉咳嗽中艰难的说出这样一句,意思是她自己一个人能行,毕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
“我也这样想。”周晏丛却理解错了她的意思,“有我在这边照顾你就行。”
倒也不必!
“可是您住哪里?这里离您的住处那么远,来回跑、咳、跑会很麻烦……”
“不必担心。”他说,“我在旁边的空军招待所要了一个房间,行李箱也带了过来,来回很方便。”
“……”文嘉没想到在她昏睡的这段时间他把这一切都搞定了,一时有些无言。
而周晏丛那边也顺势说道:“我去给你要份儿粥来喝,在病好之前,你只能吃些清淡的了。”
文嘉:“……”她有些后悔麻烦周晏丛了。
就这样,周晏丛留下来照顾她了,文嘉起初很惶恐,好几次想劝他离开,都被他婉拒。后来看到医生开出的检查单,才知道她还疑似有一些血液感染的问题,医院方面怕她有什么特殊情况,所以才建议她家人来沟通。文嘉无奈,只得接受了这个现实:确实,她现在身边有熟人陪着比较好。
当晚,文嘉就又发起了烧,是身体里的病毒在作祟。她很难受,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躺在那里还觉得肺部发闷,偶尔会突然喘不上来气。
文嘉强迫着让自己睡着,却在半夜被噩梦惊醒,她把起身来查看她情况的周晏丛错认为边亮,一股脑地将自己所受的委屈和所有的怨言,都用拳脚向他招呼而去,边哭边骂,肆意发泄。
周晏丛很快制服了她,当时当刻,他看着她哭的涕泗横流的苍白模样时,心里并没有心疼,相反还有一种烦闷的逆反心理,觉得这一切其实都是她自找的。
用边亮的话说,他们从小就认识,那么这么多年过去了,都不够她看清边亮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么。为了这个不值得的人自怨自艾到这种地步,不是她自找又是什么呢?
周晏丛看着手背上被她划出的伤口,一时间情绪有些波动。但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过来亦是成立,于是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召唤来护士重新给她扎上针之后,才回到一旁躺下。
第二天一早,文嘉醒来的时候,想起昨晚犯糊涂时发生的事,深感歉疚与心虚。她看着帮她拿药又拿饭的周晏丛,嘴巴张了好几次,明显是有话说。但触及周晏丛的神色时,又都咽了回去。她觉得,自己这次应该是把他得罪得狠了。
周晏丛看文嘉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中没有丝毫的动容。他板着脸示意她吃饭,却自己坐在一旁去看报,没有进食的打算。
文嘉也发现了,哑声提醒他道:“周先生,你不吃点东西么?”
顿了下,“要是因为是跟我置气,那真犯不着。我这人就是这德行,相处久了谁都会受不了,会觉得烦的……”
所以,文嘉想说,您就别把我当个人看就行了。

周晏丛原本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听见她这番话,火气又被惹了出来。
“文嘉,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这幅样子,都是拜边亮所赐?”
“……”文嘉没太明白他的意思,冲他眨了下眼睛。
“难不成你觉得,这里面没一点你自己的原因么?”
周晏丛又问,这次文嘉明白过来了,握着勺子的手一时有些抖。
但她很快还是忍住了,说了句:“是,是我犯贱……”
话说到这里,文嘉戛然而止,因为眼泪落下来了。她深吸一口气,咽下所有的苦楚,用勺挖着粥,一口一口送进嘴里。周晏丛看她这幅倔强的样子,倒是想起了第一回 见她时的情形,仿佛相隔一两年的人终于重叠了。他微微失神,终于没再说出“伤人”的话,而是低下头继续看报。
当天,文嘉和周晏丛没再有一句交流,彼此间气氛的微妙,连护士都觉察出来了,私下里问她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文嘉一听到她和周晏丛被人这样误会,倒是有些失笑了。笑过之后她意识到,其实自己没有理由跟周晏丛置气,因为他毕竟是自己的恩人。而他早晨说的那些难听话,其实也并非没有道理。她和边亮纠缠至今,若不是有她的固执和执念,怕是早就断了吧?可这“念”,就非念不可吗?
当晚,身体好了一些的她,想去外面走一走透一透气。周晏丛方回了一趟住处换洗了一下,闻言只嗯了一声。久不见她有动静,一抬头看见她期期艾艾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便意识到她应该是想要他的陪同。周晏丛稍一思忖,将手边的东西放好,跟着她走了出去。
两人一起去了医院的小花园,说是要“走一走”,但因为身体尚在恢复期,文嘉没多久就感到吃力了,手扶着一个廊柱,欲在廊椅上坐下来。
“等一下。”周晏丛制止了她,然后走过来将拿在手中的外套在廊椅上铺开,才示意她就座,“你这病情才好一点儿,不知道不能着凉么?”
这话平平淡淡的,并没有多少斥责的意味,但文嘉听完之后就是脸红了,也不知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他方才的举动。
但文嘉最终还是坐了下来,因为她并不是只为了出来透口气,实则是还有话想对周晏丛说。
“周先生,昨天夜里的事,真的是抱歉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样,我平常——”
文嘉还是想要向他解释一下昨天夜里自己的反常,被周晏丛打断了话头。
“无妨,谁也不会跟一个病人计较。”
“……”文嘉舌尖涩然,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其实您说的对,我和边亮分分合合到现在,多半是我自己在坚持。如果,如果不是我,边亮怕是早就过上了他想要的生活。”
“……”周晏丛缓缓向她看过去,“你就从我的话中领会到这些么?”
文嘉有些茫然又无辜地抬头,见他在盯着自己看,忽然就没忍住打了个颤,然后又迅速低下头去。
“不管怎么说,我已经想明白了。”她有些勉强地挤出一个笑,然后又对周晏丛说,“周先生,这两天真的是麻烦您了,医生说我的血液检查没什么问题,炎症也得到了控制,想必过个两三天就能出院了。您明天也别再来了,耽搁您这两天已经很不好意思。”
“不差这几天了。”周晏丛说,“我已经订好了返程的车票,六天后的。”
“……”文嘉有些为难,她看着周晏丛,挠了挠头。
“还是说,你觉得我留在这里影响你康复了?”周晏丛又问。
“没,没没没。”文嘉连忙说,“有您陪护,我自然是……感激不尽。”
“那就好。”
仿佛没察觉到她话中的违心之处,周晏丛丢下这三个字,转过头不再看她。
之后几天,两人相处的倒也平和,偶尔还会聊一些话题,当然是与边亮无关的。
在入院的第七天,文嘉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她火速地办理了出院,想要回到燕城再慢慢休养。而周晏丛也适时地拿出了一张火车票,两个人一起回了燕城。
在火车上的时候,文嘉想这一趟实在麻烦周晏丛太多,便想在还他钱的同时约他吃一顿饭。周晏丛答应了前者,拒绝了后者。
“吃饭就不必了,我后面还有别的安排,怕是腾不出时间。”
文嘉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是越界了。
虽然这几天相处的还算愉快,仿佛是普通朋友一样,但他跟她本质还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不能拿对方的善意和周全当真,也许,她在他那里连个小辈也算不上,对她有所照顾估计也是看在边亮的面子上。
“好,那您留一个银行卡号给我吧,我回到学校后把钱给您转过去。”文嘉说。
周晏丛给她留了一个,因为他可以找到一个理由拒绝吃饭,却找不到理由拒绝收钱。
这次之后,俩人再无交集了。而周晏丛再一次听到跟文嘉有关的消息,还是在一年多后,那时文长峰已经离世了半年多。
因为常年身处封闭环境,周晏丛对家人之外的一些亲朋好友关注的并不多,得到的消息也寥寥无几。是以,在他听说文嘉的父亲去世这件事时,还怔忪了几秒,反问了句谁。
“就是之前来过家里一次的那个边亮,叫你表舅的那个洛城小伙子,他的女朋友。说是去年夏天闹出了一个丑事,把她爸爸生生气死的。”老爷子其实也不太记得文嘉了,但说完这句话后,还是叹息了一声。
“什么丑事?”周晏丛追问。
“说是酒后乱来,跟别的男人睡到了一张床上,被边亮抓了个正着。”老爷子说着,略有些费解,“你说现在的小姑娘都怎么想的,不光喝酒,还不知道保护自己。现在好了,追悔莫及……”
周晏丛没再听下去,他想起那年在医院小花园里文嘉说的那番话,不由在心中无声问她:所以,你还是没想明白,是么?

第187章 前世(第4章)
周晏丛之后还是查了一下那件所谓的“丑事”,觉出了其中有蹊跷。但因为半山酒店种种设施的落后,他拿不到一点证据,自然也就无法证明此事。再者说,他以什么立场去做呢?
当时周晏丛已经调离了边防,在等待新职位安排的同时,他休了一个长假,很有一些时间来做别的事。所以周晏丛托人调查了一下文嘉的下落,得知她现在在秦城。
周晏丛踟蹰了片刻,让人给他定下了去往秦城的机票。他知道自己并不一定会去见文嘉,但是他还是决定去一趟。
到了之后,去往文嘉住的酒店,周晏丛得知她去了慈恩寺,还是在酒店前台订的行程。周晏丛迟疑了下,联系秦城好友要来了一辆车,亲自开上山,前往慈恩寺。
到了这里,周晏丛已经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了。是想去当面质问她么,问她为什么想明白了还落得这个下场?还是想去安慰她一下,就像曾经在滨城那样,让她在绝境之中能有个可以说上两句话的人?
周晏丛觉得两者都不是,他可能就是因为太闲,所以才会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抵达慈恩寺之后,周晏丛远远地看见了文嘉。
找她的难度实在低的超出他的想像,因为无论哪一个大殿,供奉的无论是哪一位神佛,她都会进去拜一拜,同时喃喃低语,跪在案前久久不起。有时后面的信徒等不及,还会上前去催她,但看她叩着头泪流满面的样子,又心有不忍。
会来求神拜佛的人,又有哪一个不是揣了一肚子的苦楚。芸芸众生,皆难自渡。
周晏丛跟了她一会儿,决定不去跟她见面,因为他实在不想去伤这么一样已经完全碎掉的人。但他又不想这样走开,于是他寻觅一番,找到了一个老和尚。
他问老和尚能不能帮他一个忙,替他把一样东西送给一个姑娘,但又不要让对方知道是他。
老和尚有些莫名,但慈悲为怀,最终还是答应了。他找来一个在本寺挂单的游方僧人,说他嘴很严,而且不日就要离开了,一定能保守住秘密。周晏丛很是感激,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枚青田玉佩交给了他。
这是周晏丛启程来秦城前放进行李箱的,当时他就有种预感,可能这个玉佩不会跟他一起回来了。
这个玉佩很粗糙,但周晏丛十分珍视,因为这是父亲周培钦亲手雕刻的。当时在凤州的时候,有一年周培钦休假时到周边山里去玩儿,遇到有人在路边卖玉石。当时那个卖家声称,这是从周边山上挖出来的,而那座山相传是神龙的化身,可以祈福保平安。
周培钦没经住忽悠买了一块儿石头,开出来一看不过是当地普通的青田玉,但他还是乐呵呵地抱回了家,工作之余自学了雕刻,琢出了两枚玉佩。他把这两枚玉佩都给了儿子周晏丛保存,而在他离世之后,这些东西对周晏丛来说,更加意义非常了。他一直将它当做护身符,在边防的时候出重大任务时会带上,而现在他给了文嘉,大抵也是想把这份儿祝福送给她。
他想,如果真有什么神佛存在,那就请保佑她,少受一份儿苦难。
秦城一别后,周晏丛再也没见过文嘉,但他始终没有断了她的消息。出于不知何种心态,他总维系着两人之间那根脆弱的细线,不让它断掉。
通过各种渠道,周晏丛会知道她又去往了哪个城市,做了一些什么工作。也曾了解过一些她的工作状态,得知她有在认真生活,心中稍稍平静了一些。他想,生活的巨变终究还是让她变成了一个听话的成年人,可这样的成长代价未免太大,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受得了。
然而文嘉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因为她不光在活着,而且还在努力向上,没有自暴自弃。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周晏丛沉默了好久。他想,这样一个女孩子,如果遇到的人不是边亮,应该能得到她所渴求的一切吧。她并不无辜,但命运不至于给她如此惨烈的惩罚。
后来,周晏丛知道了她患病的消息,也知晓她时不时会去江城的那家全国闻名的精神病院看病和拿药。当时他确实犹豫过是否要去看她,但一来是工作太忙,二来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最终没有成行。值得慰藉的是,当时文嘉与继母的关系已经有所修复,程素偶尔会去医院看望和照顾她,于是周晏丛便放下了心中对她的那一点点惦记。
在时间跨越到十几年后的某一天时,周晏丛再一次来到了洛城,是为了参加边亮母亲杨慧的葬礼。彼时他是不想来的,因母亲执意要他来祭拜,他只能答应。而在这场葬礼上,他见到了文嘉的继母,程素。
当时程素是来这里收拾东西的。因为文长峰的意外离世,院里为了照顾这对母女,把当初分给他们住的房子永久地划到了程素的名下。可程素这些年一直待在老家,这里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她便准备收拾出来交还给营房科,让他们分给更需要的人住。而之所以耽搁这些年,是她一直提不起勇气再来这伤心之地,没想到终于成行了,却遇到了这样的惨事。
程素只在葬礼上露了个面儿便走了,边亮父子谁也没见,没想到一出来看见了周晏丛,她有所迟疑,停下了脚步。
周晏丛十分自然地向她问起了文嘉的近况,程素虽感意外,但还是告诉了他,并且提到自己三天后要去江城看望继女,她已经在那里办理了住院。
听说文嘉严重到又一次需要住院的程度,周晏丛头一次自问,要不要去看看她。他礼貌地向程素道了别,要了她的联系方式之后,开车前往附近的一个城市,母亲程静纯正在那里疗养。
这些年,程静纯的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一年中几乎有一大半的时间都住在疗养院中,如此才能稍觉松快。周晏丛每次去见她,都有一种见一面少一面的感觉,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然而程静纯甚少在儿子面前露出悲观的一面,她过问了一下杨慧葬礼的情况,得知他遇见了文嘉的继母,略觉意外。
对于文嘉这个人,她还有一些印象,后来他们家出事的时候,她还同老爷子一起聊过,觉得这个姑娘可惜了。在了解到文嘉也因病入院的情况后,程静纯罕见地沉默一番,说道:“有时候觉得老天爷未免太过小气,一步踏错,竟也能落得全盘皆输的田地。”
“她……应该也不算全输。”周晏丛想了想,说。
“你去看过她了?”程静纯忽问,见儿子摇了摇头,她说,“也许你该去看看她,这对母女过的不容易,你能在洛城又一次见到她的继母,想来也是缘分。想当初,她也是给你姥姥送过生辰祝福的人呐。”
程静纯总是如此,一点好意都能记很久。周晏丛思忖一番,决定去一趟。他觉得,也是时候了。
在离开疗养院之前,程静纯将这些年一直留在身边的另一块青田玉佩给了周晏丛,说它护了她这么久,是时候来护他了。周晏丛直觉这样的寓意不好,坚决不要,直到程静纯发了大火,他才收下。他想,说来说去就是一块玉佩而已。
在下山的时候,周晏丛给程素打了一个电话,说他也要前往江城一趟,到时候可以送她过去。程素在电话那头感激不已,周晏丛默默听着,不发一言。
他想,十几年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坎儿是迈不过去的呢。而他都已经是四十大几快五十的人了,还有多少时光可以蹉跎浪费。
周晏丛像是终于做下了决定一般,长舒一口气,靠坐回椅背上。此时此刻,外面下起了细雨,但他知道,总会有天晴的那一刻。

在病情逐渐稳定之后,周晏丛转入了普通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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