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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灿灿by说给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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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昔月面色一沉,窦如华指鹿为马的本事倒是不小。
老太太不肯掏银子,今日这宴席是她自己掏嫁妆来办的,没跟公中账房支一两银子,可窦如华轻飘飘几句话就把功劳都揽了过去,好像这宴席是他们准备的,宾客是冲着苏家来的一样。
沈昔月轻轻掐紧手心,在场宾客众多,窦如华分明就是知道她顾及着今日是杳杳的百日宴,万事图个吉利,不会闹得太难看,才敢这样倒打一耙。
老太太睨了沈昔月一眼,当着众人的面幽幽叹息着开口:“二媳妇,别再说了,沈家是书香门第,他们家的女儿怎么会不懂规矩想来是我这个婆婆身份低微,不配得她敬重罢了。”
沈昔月气息不匀,老太太短短几句话,不但把一个‘孝’字压下来,还把整个沈家扯了进来,暗指沈家教女无方,是家风不正!
杳杳靠在外公怀里,急得直蹬腿,美人娘亲被欺负了!
沈懿沉着一张脸,气得双手微微发抖,只是他到底是读书人,不可能在这里跟女眷争长短。
许氏急道:“亲家母,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沈昔月拦住母亲,暗暗咬了咬牙。
她自幼被父母兄嫂捧在手掌心里长大,以前性子是有些绵软,如今她既然做了娘亲,就不能再被人欺负到头上还一声不吭,不然这些人以后恐怕连杳杳都要欺负。
她上前一步,怒极反笑,对老太太道:“母亲,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儿媳之所以没派人去请您,正是因为没把您当外人看,咱们都在一座府里住着,锦澜苑从一早上就开始忙活,府外都能听得见,您和各位哥哥嫂嫂难道还能听不到么以前二房智哥儿办开蒙礼的时候你们也不曾派人来请过我啊,是我早早带着贺礼过去,帮忙张罗着……”
她微微一顿,含笑道:“当然,我绝对不曾怪过二哥二嫂,我知道你们是把我当成自己人才这样做的,绝不是礼数不周,对吧,二嫂”
窦如华面色僵住,讪讪道:“当然……”
沈昔月话锋一转,“再说了,今日是杳杳的百日宴,你们都是她的亲人,难道还能把这样的日子忘了不成何况,如今明迁不在,我既要照顾女儿,又要操办宴席,从早忙到晚,连口水都没顾上喝,一家人又何须请来请去呢……难道你们没把我当做一家人吗”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看向老太太和其他两房人的目光都变了变,大家同在一府住着,本就是一家人,如今苏明迁不在,沈昔月一个人诸多不易,本就忙得不可开交,他们不说帮忙就算了,竟然还等着人去请!
老太太赶紧笑了笑,对沈昔月道:“我怎么可能没把你当做一家人呢!三媳妇,你千万不要多想。”
知府夫人忍不住摇头,对窦如华和孔宜道:“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如今苏老爷和苏三爷都不在家,三夫人一个人既要照顾幼女,又要管着三房杂事,你们两个做嫂嫂的该早些过来帮忙才对。”
窦如华面色讪讪,却不敢辩驳,勉强笑着应道:“是我们思虑不周,只是……”
她求助的望向老太太,老太太立即揉了揉太阳穴,叹息道:“怪我,我最近身子不舒服,早上起来容易犯头疾,两个媳妇素来孝顺,日日都早早来给我请安,因此今早也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没来得及过来帮忙,不像三儿媳,平时不用来给我请安……”
沈昔月听出她话中的暗示,赶紧接过话茬道:“之前儿媳在孕中因为思虑过度伤了身子,大夫叮嘱儿媳要好好休养,因此父亲才免了儿媳早起问安,如果母亲觉得大嫂和二嫂照顾您力有不逮,那么儿媳从明日起,继续日日去给您请安,像以前一样,寅时过去,亲自伺候您起床洗漱,再去小厨房里站着给您炖燕窝粥,然后伺候着您吃早膳,再到佛堂跪一个时辰,为您念经祈福……”
周围人一听,不由露出诧异的神色。
这哪里是问安,分明是老太太找借口让沈昔月站规矩!别说是刚生完孩子的女子,就算是身体强壮的女子也经不住这么日日折腾啊!
沈家人纷纷变了脸色,看向老太太的目光变得冰冷愤恨起来,沈昔月回家向来只挑好的说,从来没跟他们提起过此事,他们现在才知道老太太竟然这般恶毒!
幸好这苏府的老爷子还算明事理,直接免了沈昔月问安,不然老太太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呢!
老太太神色顿时慌乱起来,连忙开口打断沈昔月的话,一把握住沈昔月的手,亲亲热热道:“三媳妇,你身子弱,刚生完孩子不久,正该好好养身体,我哪里舍得让你来给我请安你就像我的亲生女儿一样,我疼你都来不及呢!”
沈昔月脸上笑容不变,“儿媳知道,您不止疼我,还很疼杳杳呢!不然前几日也不会把我叫过去,跟我商量杳杳的百日宴,母亲,您看这百日宴办的如何”
老太太嘴角抽搐,即使心里百般不愿意,脸上还是挤出笑容,装作和和气气的模样。
“你办事一向周到,我最是放心,只是该办的再隆重一些才好,杳杳是咱们府里的宝贝金疙瘩,绝不能委屈了她!”
反正不是从府里拿银子,她才不心疼呢!
沈昔月嘴角一弯,从红丹手里接过账本,笑盈盈道:“母亲,您是家中主母,儿媳哪敢越过您私自做主,这是账本,置办这场百日宴的支出都在这里,儿媳就等着您点头才敢去帐房支银子呢,您若是觉得委屈了杳杳,我就让人再给杳杳置办些玉如意、金锁、首饰等物,图个吉利,全凭您做主。”
既然他们非要找她的不自在,又想来抢功挣脸面,那她就不客气了。
老太太嘴角笑容彻底僵住,直到周围的人奇怪的望过来,她才伸手把账本接了过去,一看之下不由火冒三丈,她让沈昔月一切从简,结果沈昔月却是风光大办,样样都是好的精的贵的,一点也不肯委屈了那个臭丫头!
她攥紧手里的账本,捏得指骨发白,偏偏顶着众人的目光,她只能继续维持脸上的笑容,在人前故作大方。
“那就再给杳杳添一对玉如意,一套红玛瑙首饰,金银长命锁各一个,再来两个小金镯子……她还小,现在用不上就给她放到私库里,以后留着做嫁妆。”
与其让沈昔月自己去买,还不如她来决定买什么,不然还不知道沈昔月能买些什么回来!
“好嘞!儿媳妇都听您的!”沈昔月笑容爽朗地应下来。
她本来没指望府里掏银子,现在却改主意了,既然他们自己凑过来,那她不要白不要!反正苏府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现在三房前途未卜,多些银子才好傍身!
窦如华在旁边听着,快把一口银牙咬碎了,她儿子智哥儿的百日宴都没有这么风光,更没有这么多好东西!
她努力压下怒火,看向一旁的知府夫人,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这里有不少平时难得能见到的贵人,她得抓紧机会拉拢关系。
她深吸一口气,正想开口,就见孔宜上前一步,笑容大方道:“夫人,今日您能得空过来,是我们苏府的荣幸,有时间我们定当去您府上拜访您和知府大人。”
窦如华失了先机,不由恼怒地看了孔宜一眼,只能趁机恭维老太太,讨两分好来。
她刻意压低声音道:“母亲,现在父亲不在,这府里您最大,知府夫人亲自跑这一趟能是为了谁当然是冲着您的颜面,恐怕是弟妹假借您的名义邀请的,您是苏府的当家主母,身份尊贵,就连知府家的都得给您几分颜面呢。”
老太太嘴角得意的扬了几分,一番话听得她通体舒畅。
知府夫人耳朵灵敏,将她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淡淡开口:“今日是沈老爷相邀,我这才亲自跑这一趟,沈老爷对他这位外孙女这么重视,我自然要亲自来瞧瞧。”
老太太嘴角笑容一僵。
知府夫人转头,见杳杳亲昵的靠在沈懿怀里,温婉笑道:“这孩子果然机灵,从小就知道谁对她好呢。”
老太太面色阴沉,不悦地望向杳杳,即使心中再不情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只能装作喜欢的模样,上前逗弄。
“杳杳,我是祖母,让祖母抱抱好不好”
杳杳乌湛湛的眼睛眨了眨,朝老太太伸出两只小胖手,咿咿呀呀的唤个不停。
老太太得意撇嘴,什么知道谁对她好,还不是个傻的,稍微一逗就上钩了。
她装模作样的把杳杳接过来,抱到了怀里,“夫人说的没错,杳杳果真是知道谁对她好,你们看!她多喜欢我这个祖母……”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手臂一热,湿乎乎的!
“……呦!”知府夫人往后退了两步,捂着嘴笑了起来,“小孩子的尿可是好东西,那是满身富贵!老夫人,你看你这小孙女多孝顺你,专门把这身富贵留给你呢!”
沈家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沈懿刚才抱了杳杳那么久,杳杳都没尿,机灵着呢!
老太太额头青筋突突的跳了跳,差点把怀里的杳杳甩出去,听到周围轰然的笑声才一下子清醒过来。
这可是她新做的衣裳!用最好的布料、最好的丝线,请丹阳城最好的绣娘做的,第一次穿出来!就这么毁了!
她心头在滴血,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但不能把杳杳扔出去,还不能露出半分怒容,气得手都抖了!
沈昔月眼疾手快的把杳杳接了过去,望着杳杳晶亮的眼眸,她努力忍住唇边的一抹笑意,让红丹抱杳杳下去换身衣裳,又转过头对老太太嘘寒问暖了几句。
杳杳吧唧吧唧嘴,美滋滋的瞅了一眼老太太身上湿了的那块。
嘿嘿,给美人娘亲报仇了!
反正她才三个月大,不需要脸面的!
红丹心情极好的给杳杳洗了个温水澡,换了一身红色的小袄,衬得杳杳肌肤白皙,睫毛长长,让人忍不住想戳一下她白白嫩嫩的小脸蛋。
红丹好不容易忍住了这股冲动,抬头就看到苏景毓和窦嫣站在门口,苏景毓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的手。
红丹默默把手缩了回来:“……”
绿丹急匆匆的跑进来,“红丹,沈家大爷上次给夫人从南边带回来的茶叶放哪了知府夫人想尝尝,你快去厨房泡些来。”
她说完又急匆匆的跑出去忙其他事了。
红丹抱着杳杳,犹豫了一下,把杳杳塞到窦嫣怀里,“表小姐,你先抱会儿五姑娘,奴婢去去就来。”
窦嫣整个人僵住,绿丹不等她回答就赶紧忙去了,她低头一看,杳杳躺在她的臂弯上,开心的含着小手指。
窦嫣微微松了一口气,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她拨开杳杳含在嘴里的手指,将杳杳抱得更稳了一些。
沈昔月忙的脚不沾地,一回头就看到窦嫣抱着杳杳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苏景毓紧紧跟在她身侧,两只小手半扶在空中,随时提防着杳杳掉下去,两人紧张的模样,引得她掩唇而笑。
窦嫣红着一张脸,僵硬地把杳杳递过来,“夫人,红丹有事忙,所以……”
沈昔月看出她眼中的紧张,见她把杳杳抱的安安稳稳,心中有些感叹,她知道窦嫣在府里身份尴尬,在这样的场合尤其不自在。
她想了想,弯唇笑道:“今日人多,我要忙着待客,把杳杳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不如你帮我抱会儿。”
窦嫣眼睛因为惊讶微微睁大,“……您放心让我抱”
“你是毓哥儿的表姐,就是杳杳的表姐,我当然放心。”沈昔月低头揉了下苏景毓的头,“何况有毓哥儿在,一定会保护好妹妹的。”
苏景毓低垂着头,一点反应都没有,沈昔月却发现他耳尖一点点变红了。
她不由莞尔,抬头见白府的老爷和夫人到了,赶紧迎了过去。
窦嫣心中感激,把怀里的杳杳抱得更紧了一些。
她知道沈昔月是为了帮她才这样做,她只有抱着杳杳才觉得多了一丝归属感,不会觉得跟这里格格不入,也不用像刚才一样坐立不安。
杳杳很喜欢这个说话轻声细语的姐姐,可困意摧枯拉朽地席卷过来,她眼皮一阖,很快香香甜甜的睡了过去。
困困,觉觉!
窦嫣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苏景毓瞥了瞥杳杳睡得红扑扑的脸颊,咕哝道:“吃完就睡,像小猪。”
窦嫣露出浅笑,“你小时候也是这样。”
苏景毓不敢置信,他小时候竟然这么笨
……他不信!
窦嫣看着他不住在杳杳脸上流连的目光,忽然小声问:“妹妹很可爱吧”
苏景毓耳尖一红,盯着杳杳卷翘的睫毛,吭哧半天没反驳出来。
窦嫣抿唇笑了起来。

“安排好了么”老太太不动声色问。
“娘,放心吧。”窦氏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昔月,压低声音道:“您的两个大孙子一定能认祖归宗!”
老太太满意的笑了笑。
沈昔月站在长廊下,仰头望了望天色,眼看着筵席快要结束了,梦中那个钱氏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她不由紧张起来,频频看向门口。
她既觉得自己可笑,竟然相信一个梦,又忍不住忐忑的踱着步子,一颗心怎么都安定不下来。
当看到田嬷嬷面色慌张的出现在门口时,沈昔月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帕子。
她面上神色不变,不动声色的走了出去,带着田嬷嬷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
田嬷嬷满脸惊疑,压低了声音:“夫人,你说的那个妇人当真出现了!她长得一脸狐媚像,手里拿着请帖,非说是我们苏府的客人,正在外面闹着要进来呢!我让几个小丫鬟堵在门口,可她说什么都不肯走,还越吵越大声,如果把宾客引过去就糟糕了!”
沈昔月心脏猛地跳了两下,梦境里的一切竟然是真的!
她面色惨白,心里一阵恍惚。
她和苏明迁是媒妁之言,成婚不足一年苏明迁就遇上船难失踪了,两人之间没有多少男女感情,可苏明迁平时温文尔雅,待她温和有礼,在她心中是个极不错的夫君,如今忽然知道苏明迁也许在外面养了外室,她的心像被死死攥住了一样,呼吸困难。
难道一切都是假的难道她的枕边人竟然是个道貌盎然的伪君子
沈昔月在原地走了两步,努力镇定下来,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她既然已经知道那女子闹事的目的,她就绝不能让事情按照梦里的轨迹发展下去。
沈昔月定了定神,她绝对不能露面,不能给那女子开口的机会,不然事情一旦闹大,就百口莫辩了。
沈昔月心里一阵气恼,那女子趁今日过来,估计就是想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可她凭什么在杳杳的百日宴上捣乱!
沈昔月只要一想到梦里的情景,就忍不住心疼杳杳,这一次谁都别想破坏杳杳的百日宴!
苏景毓隔着月门,奇怪地望着沈昔月逐渐变得苍白的面庞,他刚才留意到田嬷嬷看起来很惊惶,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心中觉得奇怪才跟了过来。
沈昔月闭了闭眼,努力冷静下来,吩咐道:“不管用什么法子,千万不能让他们闯进来,更不能让他们惊扰了客人,将他们赶走后,派人偷偷跟着,弄清楚他们住在何处,剩下的事……等日后查清楚再决定。”
“是。”田嬷嬷面露难色,语气急促道:“可那妇人手里拿着请柬,我们把人拒之门外,以后如果传扬出去,会不会有损三房的名声”
沈昔月手指掐紧,忽然无比庆幸自己提前做了那个梦,在梦里她看到钱玉娇手里拿着请柬,所以在发请帖的时候留了心眼。
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田嬷嬷眼睛一亮,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她怕那些不经事的小丫鬟们拦不住人,将脚步迈得极快。
苏景毓犹豫了一下,抬脚跟了过去。
另一边,翠薇偷偷走到窦氏和老太太身边,将门外的情况悉数告知。
老太太听到人被拦在外面,不悦地皱起眉心,“不是已经提前把请帖给玉娇了么”
“回禀老夫人,他们是带着请帖来的,可不知为何三夫人身边的田嬷嬷还是将人拦了下来,就是不肯让他们进来。”
老太太面色沉了沉,吩咐身边的李婆子亲自把人带进来。
“我的两个大孙子绝不能流落在外!”
反正现在死无对证,只要钱玉娇带着两个孩子进了这道门,她就可以做主,逼沈昔月把他们认在苏明迁名下!
窦氏面上盈盈笑着,借着低头喝茶的功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两个野种而已,哪里比得上她的智哥儿
苏府门外,艳阳高照。
几个小丫鬟堵在门前,钱玉娇被死死的拦在大门外。
钱玉娇眼看着太阳越爬越高,宴席都快结束了,她心思一转,忽然坐到地上撒起泼来,一边哭嚎一边蹬腿。
“我们是拿着请柬来赴宴的客人,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你们是不是看我们无权无势,故意欺负我们母子三人!你们苏家三房就是这么待客的吗”
丫鬟们面露难色,她们没见过这样的撒泼场面,田嬷嬷刚才吩咐了,无论如何都要将人拦在外面,她们不敢不从。
钱玉娇见她们无动于衷,狠了狠心,在怀中孩子的胳膊上用力一掐,孩子立即啼哭起来,哭闹不休。
周围路过的百姓听到凄厉的喊声,纷纷过来围观,帮着钱玉娇呛声。
“上门是客,你们怎么能将人拦在外面”
“人家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来赴宴多不容易,你们高门大户就是这么欺负人的吗”
丫鬟们踌躇不安的互相看了看,正不知如何是好,田嬷嬷从大门里迈了出来,丫鬟们不由松了一口气,赶紧退到她身后。
田嬷嬷看着坐在地上撒泼的钱玉娇,狠狠呸了一口,声音嘹亮地骂道:“哪里来的蠢东西!拿着一张假请帖也敢来骗吃骗喝!赶紧给我滚!”
钱玉娇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趾高气扬地辩驳道:“你这老婆子少狗眼看人低!你一个下人做不得主,快让你们三房夫人出来见我!你们胆敢怠慢贵客,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我呸!”田嬷嬷狠狠地骂了回去,“不要脸的东西,也不找个臭水坑照照,你配让我们夫人亲自来见你吗”
钱玉娇脸色泛青,不想跟这婆子浪费唇舌,挖空心思地想怎么才能把沈昔月逼出来。
“什么事啊,怎么吵吵闹闹的”李婆子装作路过的样子,带着人走过来。
钱玉娇见到李婆子,心里有了倚仗,赶紧在田嬷嬷开口前掏出请帖,“我是拿着请帖前来赴宴的宾客,可这位嬷嬷见我穿的寒酸,挡着不让我进去。”
李婆子斜着眼田嬷嬷,用训斥的口吻道:“这就是你不对了,客人岂可拦在外面真是失了礼数,还不赶紧恭恭敬敬地把人请进去”
围观的人也纷纷指责起来,围着田嬷嬷说个不停。
钱玉娇愈发得意,抖着手里的请帖,“快点放行!”
田嬷嬷站着不动,双手交叉在身前,轻扫了一眼她手里的请帖,“你这请帖是真的吗我怎么不记得三夫人给你这号人物发过请帖”
“当然是真的,我手里这封请帖就是你们苏府派出去的,上面写着我的名字,你们休想赖账!”钱玉娇把请帖拍的啪啪作响,趾高气昂道:“你要么放我进去,要么让你们三夫人出来见我!”
田嬷嬷冷哼一声,也从怀里掏出一张请帖,唾骂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们府里派出去的请帖都是我们三夫人亲手所写,每封请帖上都打着一模一样的梅花烙印!你那张请帖上有吗”
众人朝田嬷嬷手里的请帖望过去,见请帖落尾的地方确实有一个梅花烙印,他们转头朝钱玉娇手里的请帖看过去,只见上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梅花烙印。
“这位嬷嬷说的没错,看来是这个小妇人说谎了。”
“有些人为了骗吃骗喝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我们差点都着了你的道了。”
“幸好这位嬷嬷明察秋毫,不然就被她混进去了。”
“你做这样的丢人事,竟然还带着两个孩子,明明穿戴挺好的,这又是何必呢。”
钱玉娇听着周遭七嘴八舌的声音,燥得面红耳赤,她不敢相信的瞪着田嬷嬷手里的请帖,转头求助地看向李婆子。
李婆子没料到竟然有这样的变故,心里暗骂了一声,想了想,递给钱玉娇一个暗示性十足的眼神。
钱玉娇立即会意,既然进不去,不如索性在这里将事情闹大,把事情传扬出去,逼得沈昔月不得不将他们母子三人认下。
苏景毓站在角落里默默看着,疑惑地皱起眉心。
他不明白,这几个人不过是来骗些吃喝,这样的事情以前也时有发生,沈昔月刚才为什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他瞧着无趣,正想抬脚离去,就见钱玉娇带着身旁那个男孩突然跪了下去,捶打着地面,嚎啕大哭起来。
“我乃苏府三爷苏明迁的外室,这两个孩子都是他的亲生骨肉!我是带他们来认祖归宗的!”
苏景毓脚步顿住,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钱玉娇哭嚎不休,语速飞快,“三爷突然失踪,没有人给我们送钱粮,我和两个孩子生活无以为继,马上就要吃不上饭了,所以才不得不来求三夫人,请嬷嬷行行好,将三夫人请出来,给我和两个孩子一口饭吃……”
田嬷嬷面色巨变,毫不犹豫一巴掌扇在钱玉娇脸上,将她后面的话堵住,大声呵斥道:“你这小贱蹄子!少在这里胡言乱语,毁坏我们三爷清誉!”
李婆子下意识上前一步,又把脚缩了回去,故作淡定道:“你何必这么激动且让她把话说完,一旦是真的呢”
“不可能是真的!”苏景毓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田嬷嬷和李婆子同时一愣,回头望向他,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苏景毓板着一张小脸,大跨步走过来。
李婆子讪讪笑了笑,“毓哥儿,如果这女子说的是真的,那她的孩子就是你兄弟,咱们总不能让你父亲的血脉流落到外面。”
钱玉娇身旁的大儿子眼神凶戾的瞪着田嬷嬷和苏景毓。
苏景毓淡淡扫了他一眼,小脸上覆着冰霜,“我说了,不可能是真的。”
他长得像老爷子苏昶,板起脸来的时候尤为相像,李婆子见他这副表情,莫名有些不敢吭声。
钱玉娇却不甘心,咬了咬牙,哀声哭道:“你就是三爷的嫡子毓哥儿吧你父亲以前常跟我提起你,你可以不认我,却不能不认你的兄长和弟弟呀!他们……”
苏景毓横眉扫过去,“再敢污蔑我爹清誉一个字,就乱棍打死。”
钱玉娇身子一抖,瞬间噤若寒蝉。
李婆子面色变了变,可苏景毓毕竟是主子,她只能束手无策的站在一旁,不敢轻举妄动。
田嬷嬷微微松了一口气,幸好有苏景毓在,不然她一个人恐怕真压不住。
锦澜苑里,老太太坐立不安的往外张望,坐她旁边的苏明德也是同样,只是顾及着旁边的孔宜,不敢像老太太看的那般频繁。
欢笑声里,沈懿亲自给杳杳剃胎发,沈昔月给杳杳穿上百家衣,戴上百岁锁,最后由许氏给杳杳挂上长命线,百日宴顺利结束,迎来满堂喝彩。
宴席将尽,宾客们逐渐离去,杳杳累得呼呼大睡,身畔的礼物堆得像小山一样。
沈昔月亲自站在门口送客,远远见杳杳睡的那般憨甜,不由弯唇笑了笑。
院子里逐渐清静下来,老太太久未等到人,只能起身离去,她沉着一张脸,脸上连装都装不出笑脸来。
沈昔月含笑把人送走,待他们走远,脸上的神色才彻底冷了下来。
回头望去,田嬷嬷从门外走进来,一脸余怒未消,身边跟着苏景毓。
沈昔月急忙走过去,压低声音问:“怎么样了毓哥儿怎么会跟你一起回来”
苏景毓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田嬷嬷怒火中烧,“夫人,那女子竟然说她是三爷养在外面的外室,还说那一大一小两个儿子都是三爷的,刚才她故意在门口大吵大闹,引了不少人过来,连老夫人身边的李婆子都被她引过去了,幸好小少爷及时出现,不然奴婢恐怕难以将事情压下来。”
沈昔月一颗心沉了又沉,今天虽然暂时将此事压下来了,但如果那女子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就早晚都得解决……
苏景毓突然抬起头来,眼眶通红地望着沈昔月,嘴唇抿得极紧,“她不是……爹爹不是那样的人。”
从他有记忆起,父亲的生活就很简单,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房间里看书,甚少出门,他不相信父亲会养外室。
沈昔月看着苏景毓坚定的目光,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她虽然不够了解苏明迁,但苏景毓是他儿子,一定比她了解他!
沈昔月蹲下身摸了摸苏景毓的头顶,如释重负的露出笑意,“嗯!我们一起相信你爹爹。”
苏景毓身体微微一震,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杳杳从睡梦中醒来,惊讶地发现天色已经暗了,屋子里静悄悄的。
她轻轻挥了挥小拳头,转动着小脑袋望了望,发现沈昔月和苏景毓坐在桌边,脸上都带着几分愁容。
他们没有发现杳杳已经醒了,神思不属地坐在那里,都在暗暗沉思自己那日做的那个梦。
经过今日,已经证明梦境中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难道那是个预言梦
沈昔月想,也许是祖宗显灵
苏景毓想,也许他有预知能力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那日跟平时相比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吗为什么其余时候他们没有做过预知梦
沈昔月和苏景毓各自沉思半天,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挪向了小床的方向,如果没记错,那天她/他似乎是跟杳杳睡在一块……
杳杳察觉到他们的目光,无辜的眨了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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