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灿灿by说给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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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事发突然,二皇子莫名被关了禁闭,二皇子的母家一夜倒台,太后跟乾丰帝大吵一架后,搬去了宫外的青水宫去住,听说此事是跟六皇子的失踪有关,妤贵妃正是因此被刺死的。
这件事是太子和二皇子心中的一根刺,从太子这些年对二皇子厌恶至极的态度也能瞧出几分端倪,当年的事因十有八九是真的。
祁慎面沉如水,握紧手里的弓箭,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多谢太子。”
祁烈慢悠悠地打马往前走。
祁慎顿了顿,忽然阴冷的笑了一声,扬着声音道:“说起祭拜,我就忍不住想起六弟,我前几天还做梦梦到六弟了,六弟跟我说他在地下又冷又饿,那小模样真是可怜极了。”
祁烈猛然勒紧缰绳。
众人心里咯噔一声,面色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谁都知道六皇子是太子的禁忌,大家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讳莫如深,不敢轻易提及六皇子半个字,更不敢说六皇子已经不在了。
祁慎对于祁烈脸上的怒容视若无睹,啧啧了两声:“想想我那六弟也真是可怜,谁都知道他已经凶多吉少,可太子你就是不让人给他立衣冠冢,偏要说他还活着,你可有想过他在地底下没钱花的日子有多可怜,说不定他正怨恨你呢……”
“你没资格提粲儿!”祁烈忽然扬起马鞭,一鞭子抽在祁慎身上,“再敢多提粲儿一个字,孤让你母家剩下那几个全都下去陪妤贵妃。”
众人呼吸一滞,眼观鼻鼻观耳,心里道了声果然,果然只要提起六皇子,一向温润如玉的太子就会像变了个人一样!
当年陛下要把六皇子送去封地,太子可是在殿前长跪不起,为此还落下了咳疾之症,冬天尤为严重。
祁慎始料未及的受了一鞭子,吃痛的从马上跌落下去,冷汗顺着额角冒了出来。
官员们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扶他。
祁慎捂着受伤的地方,目呲欲裂的抬起头,“太子!你还没做皇上呢!你不顾念手足之情,公然抽打皇弟,你就不怕父皇怪罪!就不怕被天下人指责吗!”
“父皇怪罪孤自会受着,至于天下人……”祁烈冷冷地嗤笑了一声:“天下人还不至于为了你这样一个卑劣的小人来指责孤,你做的那些事才该向天下人万死赎罪。”
四下寂静,众人不敢吭声,这几年太子和二皇子私下斗来斗去,如今竟是直接撕破脸皮,当着他们的面就吵起来了。
祁慎咬紧牙关,捂着鞭伤站了起来,呼吸粗重,“父皇让你代他来的时候,可是叮嘱过让你好好照顾我们这些皇弟。”
“皇弟你不配做孤的皇弟!”祁烈眼睛冰冷的眯了一下,“你如果忘了你母妃是怎么死的,孤不介意好好提醒你。”
祁慎怒容满面的攥紧了手里的弓弩,手背青筋凸起。
祁烈冷冷瞥了他一眼,未再与他多做纠缠,打马向前走,头也不回地道:“都各自散了吧,等会在行宫集合,猎到猎物最多的人有赏。”
官员们赶紧四散着跑了,免得再听到不该听的。
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的恩怨,他们是一点也不想知道!
祁慎牢牢盯着祁烈的背影,面色阴翳,用力掰断了手里的弓弩。
他心里很肯定,如果有一天祁烈登基,他绝不会有好日子过,与之相反,如果有一天他能登至高位,肯定也第一个铲除祁烈。
自从当年那件事后,他们之间就只剩下你死我活一个结果。
祁粲和妤贵妃的死就是横在他们之间的刺,无论谁动一下,另一个都痛的不死不休。
祁烈在林子里逛了一会儿,猎到了两只野兔,他没让朝臣陪同,心不在焉的独自打马往前走,没有狩猎的雅致。
自从来到这里,他就一直心绪不佳。
这几年来祁慎私下小动作不断,其他皇子也不安分,父皇这次让他带群臣前来狩猎,就是有意帮他巩固地位,彰显他的身份,让他有机会能收拢人心。
可他只要一想到弟弟当年是在这附近失踪的,就心绪难平,难以心平气和的面对祁慎,根本控制不住心里的戾气。
他不敢想年幼的弟弟当年遇刺时,心底得有多害怕。
而这一切都是拜妤贵妃一家所赐!
一阵风吹来,祁烈喉咙发痒,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了两声。
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祁烈抬头望去,只见林子里突然窜出数名黑衣人。
“有刺客!快保护太子撤离!”
他身旁的贴身侍卫反应过来,大声呼喊起来,话音还未落,就被一箭刺穿了喉咙,轰然倒地。
祁烈面色骤变,心惊胆颤的勒紧缰绳,坐骑扬起前蹄,嘶鸣出声。
刺客转眼间已经提剑冲了过来,他身边的护卫训练有素的分成两拨,一拨人往前冲抵挡刺客,一拨护在他身边,保护他往后撤。
刀剑相击的声音不断传过来。
祁烈抬头望去,霎时心跳如鼓,大批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他背脊发寒,一颗心沉了又沉,这里明显早有埋伏,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
轰的一声响,整个围猎场好像都跟着晃了晃。
祁烈心里咯噔一声,竟然有炸药!
周遭不断传来炸裂声,一声连着一声,朝臣们的尖叫声也从远处响了起来。
他根本无暇思考这些刺客是谁派来的,只能先想办法逃出去。
护卫们掩护着他逃向出口的方向,尽量躲避着可能埋有炸弹的位置,专挑石头嶙峋的地方走。
祁烈握紧手里的弓弩,边退边射箭,可那些黑衣人却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四处不知道埋了多少火药,飞沙走石,他在中间穿梭逃窜,尽量往出口的方向跑。
裴元卿带人打马而来,远远就听见山里轰炸声阵阵,他用力挥着马鞭,一路来到围猎场外,只见浓烟遍布,地面不断震颤着。
裴元卿一颗心沉入谷底,来不及多想,他呲啦一声从衣摆上扯掉一块黑布,抬手围到脸上,然后拔出配刀,夹紧马腹,毫不犹豫的打马冲进了黑腾腾的浓烟里。
李忠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见他不管不顾的往火场里冲,心中震惊,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他压下心头的惊诧,咬了咬牙,也带着人跟了进去。
祁烈本就有咳症,嗅到周围的浓烟,呛得咳个不停。
四处轰鸣声不断,马儿受惊不管不顾的往前冲,眼看着就要冲到林子深处,他只能咬牙从马上跳了下去。
一路死伤无数,只剩几名护卫跟在他身边。
祁烈握着手里的弓箭,一箭箭射向周围的黑衣人,可惜黑衣人越围越多,他手里的箭羽却逐渐用光了。
他一边往后避,一边还要躲避着可能藏有火药的地方,一路跌跌撞撞。
祁烈用掉最后一根箭羽,身边的护卫已经所剩无几,一名黑衣人朝他靠了过来,他用弓弦勒死了对方。
他气喘吁吁的扶着树,捡起地上不知是黑衣人还是护卫掉落的长剑,牢牢握在手里。
整座山林浓烟滚滚,周围的护卫越来越少,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却不知道有多少。
祁烈心底发寒。
这里说不定会成为他的埋骨之地。
两名黑衣人杀了过来,祁烈无暇思考,抬起手里的长剑奋力抵挡,铿锵声不断响起。
打了几个回合,他渐渐体力不支,其中一名黑衣人一刀捅在了他的肩膀上,鲜血霎时涌了出来。
他眼前泛黑,咬破舌尖才清醒了一点。
黑衣人眨眼间便已经攻至眼前,出手极快。
祁烈大吼一声,举起手中配剑,拼尽全力将两个黑衣人击倒,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晃动着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天地仿若陷入死寂,他只能听到自己粗重急促的喘息声。
其中一名黑衣人竟然还没死透,在地上动了动,口吐鲜血,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
祁烈神色苍凉,这才看清黑衣人旁边竟然是一根连着火药的引信!
他面色惨白,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阻止黑衣人,却力气耗尽的摔回地上,口鼻灌进浓烟,眼前阵阵发晕。
黑衣人拼着最后一口气将引信点燃,闭上了双眼,引信冒出星星点点的火光。
祁烈绝望地盯着引信,眼皮一点点垂下。
他有些自嘲的想,当年粲儿就是在这附近失踪的,说不定他们兄弟二人真的都要埋骨他乡。
如果粲儿还活着,他在这里死后,魂魄能不能去看他一眼
他无颜去见母后,母后见到他,一定会怪他没照顾好弟弟吧……
“咣——”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长刀遽然横刀甩了过来,一刀斩断火药的引信。
祁烈神色一震,用力睁开眼睛,在朦胧的视线里看到一人从火光里骑马冲了过来。
那人跳下马,捡起地上的刀,跟黑衣人们厮杀到一起,刀刀致命,一路朝他冲了过来。
祁烈想不出会有什么人来救他,看起来既不是官兵,也不是相熟的人,可惜他越是想要努力看清楚,视线就越是模糊,只影影绰绰能看出对方是个少年,脸上蒙着黑布,刀刃寒芒逼人。
少年浴血,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一片眩晕中,祁烈感觉少年将他背到了身上,带着他继续奋力杀出重围。
周围又有很多人赶了过来,似乎是少年的朋友,他们护在他们身边,帮他们击杀周围的黑衣人,看起来身手都不输护卫。
祁烈用力睁了睁眼睛,只看到背着他的少年脖颈后有一颗小痣。
他在失去意识前,模模糊糊的想。
他弟弟后颈的位置也有颗小痣。
如果弟弟能平安长大,说不定也如少年一般大了,也许背脊也这般宽广,只是不知道拳脚功夫有没有这位少年这么厉害。
毕竟他弟弟小时候有些娇气,练拳出汗了得赶紧换衣裳,手脏了也得赶紧洗,小时候因为这事没少招他嘲笑。
苏灿瑶跟着苏明迁急匆匆的赶到围猎场,一眼望去,整座山林都笼罩在一片浓烟当中,她膝下一软,全身脱力的摔倒在地。
果然出事了!
苏明迁面色沉重,一言不发的带着官兵冲了进去。
苏灿瑶歪歪斜斜的站起来,也想跟过去,却被苏明迁留下的两名护卫拦住了。
秦诗萝掏出鞭子,朝她道:“你不会功夫,我进去,你在这里等着。”
她说罢,脚下不停的跟在苏明迁后面进了林子。
苏灿瑶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下意识抬脚想跟上去,两名护卫牢牢挡着她,根本不让她靠近。
浓烟飘远,四处杀意弥漫。
苏灿瑶的一颗心紧紧提到了胸口,山林里每传来一阵爆炸声,她的身子都要猛的颤动一下。
幸好火药数量有限,已经所剩无几,等苏明迁他们赶到山脚下,山上的炮火声已经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兵刃相接的声音。
苏灿瑶尽量表现的很老实,只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围猎场,两名护卫渐渐放松警惕。
她趁着他们不备,用力推开他们,脚下如飞的奔向围猎场,她耳边都是呼呼风声,眼前却好像只能看到前面的路。
她反复在心里默念着,裴元卿,你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
苏灿瑶跑到门口,目光紧迫地盯着眼前的浓烟,抬脚就冲了进去。
“裴元卿!”她茫然看着周遭的一切,视线模糊,不断哑声呼喊:“裴元卿!元卿哥哥……”
“杳杳。”
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苏灿瑶瞬间红了眼眶,猛地转过头去。
裴元卿一身血污,背着祁烈从浓烟中艰难的走出来,身影在她的视线里一点点变得清晰。
苏灿瑶眼里的泪瞬间淌了下来,周围一切变得空茫,唯有裴元卿真真切切的映在她的眼眸中。
苏明迁走过去,把裴元卿身上的祁烈扶了下来,他看清祁烈身上的衣裳后,才意识到此人可能是太子,不由吃了一惊,连忙让人过来搀扶。
裴元卿浑身脱力,祁烈被平安送走后,他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下倒,险些摔倒。
苏灿瑶跑过去接住他,托着他跪在地上,用力的将他抱进怀里,哽咽出声:“你吓死我了。”
裴元卿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虚弱地笑了笑,“别哭。”
苏灿瑶呜呜哭着,使劲把眼泪蹭到了他的脖子上,声音带着几分娇纵,“就哭!”
裴元卿唇角噙着笑,抬手轻轻揉了下她的后脑勺。
无需任何言辞安慰,简单的拥抱就足以感受对方的体温,让慌乱的心渐渐安静下来。
苏明迁小心翼翼的将祁烈扶到马车里,派人送回行宫,又赶紧派人去请御医,忙碌的间隙回头匆忙看了一眼。
只见周围浓烟密布,苏灿瑶和裴元卿坐在地上,依靠着彼此,委实抱的难舍难分。
苏明迁心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叹着气去收拾烂摊子了。
整个围猎场里都得搜寻一遍,说不定暗处还有没落网的黑衣人,受伤的大臣们也得安置,火药也得排查,他还有很多事要忙。
才没有功夫管他们!
裴元卿醒时,已是日暮时
窗外金灿灿的阳光从窗口透进来,淡淡的洒落在屋子里,仿若镀了一层金光。
苏灿瑶眼眶红红的坐在床边,抱着膝盖,绵软的脸颊靠在膝盖上,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兔子,简直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裴元卿伸出手,在她脸颊上戳了一下,“谁家小兔子这么无精打彩的。”
苏灿瑶眼睛微亮地抬起头,“你醒了”
裴元卿扶着胳膊坐起来,看了眼包扎的伤口,轻轻‘嗯’了一声。
苏灿瑶拿起旁边的参汤喂他喝了几口,见他面色不像之前那么苍白,略略松了口气。
裴元卿当时一身是血,看着当真吓人,幸好他只是胳膊上划了一刀,身上的血大多都是别人的。
苏灿瑶想起当时的情景,忍不住心有余悸。
“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裴元卿见她面色担忧,轻声道:“伤口已经不疼了。”
“那就好……”苏灿瑶抬起裴元卿的手臂看了看,秀眉轻蹙,语气仿若担心一般问:“那你现在受得住疼吗”
裴元卿以为她问的是胳膊上的伤,便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怕她担心,还毫不在意道:“一点都不疼了,就算再疼一些我也受得住。”
他话音一落,苏灿瑶就冷不丁低下头,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裴元卿倒吸了口凉气,错愕的低下头去。
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没有疼的无法忍受。
他咬着牙,没有将手臂挪开,任由苏灿瑶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外面的知了在树梢上叫个不停,微风轻轻拂进屋内,带进夏日的炎热,让人一颗跳动的心变得燥热。
裴元卿微微低下头,能看到苏灿瑶用力时微微颤动的睫毛,像翩跹的蝴蝶轻轻抖动着翅膀。
苏灿瑶白皙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呼吸轻浅,接触在他皮肤上的嘴唇柔软而湿润。
裴元卿心里倏地一动,有一种别样而陌生的情绪在心头荡漾开。
苏灿瑶松开嘴,气哼哼道:“再敢害我担心,我还咬你。”
裴元卿看着手腕上的浅浅牙印,竟然觉得有些遗憾,好像是嫌这道牙印不够深,停留的不够久。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裴元卿心里便一阵慌乱,仿佛有什么在心尖上掠过,心中涟漪不断。
他不自在的动了动,收回手臂,清了下嗓子问:“太子醒了吗”
苏灿瑶听着他故作疏离的语气,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装,继续装。
围猎场出事的时候急得像火烧屁股似的,现在又开始装从容淡定。
不愧是你裴娇娇。
裴元卿见苏灿瑶面色古怪的盯着他不说话,疑惑的摸了下脸,“怎么了”
苏灿瑶但笑不语。
裴元卿沉默片刻,又把手臂伸了过去,“如果还不高兴,就再咬一口。”
苏灿瑶拍开他的手,回答道:“我跟父亲打听过,太子还未醒,不过御医说他没有大碍,除了肩膀上的伤重一些,没有生命危险,主要是浓烟熏的,当时林子里的火药引的山林起了大火,太子本就有咳症,因此才会晕过去。”
“咳症”裴元卿眉心拧了起来,他记得皇兄以前没这个毛病。
苏灿瑶看了他一眼,如实道:“听说是太子当年给六皇子求情时留下的隐疾。”
裴元卿抓紧盖在腿上的的衾被,心里止不住的心酸难过。
他还记得他当年离宫时,皇兄在殿前长跪不起的场景。
他这些年不出现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不想拖累皇兄,免得皇兄继续因为他跟父皇起争执,只是没想到皇兄当年竟然留下了咳症。
苏灿瑶拿起桌旁的梨削起皮来,有意无意道:“我跟那位六皇子还挺有缘分。”
裴元卿神色一滞,语气慌乱问:“此话怎讲”
苏灿瑶看着他紧绷的神色,唇角弯起一抹揶揄的笑,故意道:“最近总听到他的名字啊,不然还能是什么”
她故意道:“六皇子那样的天潢贵胄跟我这样一个商户家的小孙女儿能有什么瓜葛”
裴元卿抿着唇,“谁说不能有瓜葛,说不定上天早就安排你们见面了呢。”
苏灿瑶弯唇浅笑,眼底闪动的笑意,“那我可得好好谢谢老天爷。”
她本就生的好,明眸善睐,一笑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更是让人甜到心里去。
裴元卿慌乱移开视线,总觉得自己今天有些不对劲,心里像有只小鹿在乱撞似的。
他看向苏灿瑶手里的梨,目光在苏灿瑶削葱白似的指尖上转了转。
苏灿瑶刀工不行,把好好一个梨削的坑坑洼洼,厚薄不均。
裴元卿看不下去,把她手里的梨和刀接了过去,低头削了起来。
苏灿瑶笑容扩大几分,嘴上却说:“我不会削皮都怪你们,尤其是你,小时候我每次一拿刀,你们就怕我伤着自己,争着抢着要帮我削皮,所以我才没有机会练习,不然我现在肯定刀功了得,是一代削皮大师。”
裴元卿一边兢兢业业的削梨,一边敷衍道:“是是是,都怪我。”
“你知道就好。”
“……””
苏明迁从门口路过,见苏灿瑶大摇大摆的坐在里面,探头一看,裴元卿正在低头削梨。
他清了清嗓子,扬声道:“杳杳,好好照顾卿哥儿。”
怎么能让病人自己削梨吃呢!
“好嘞!”苏灿瑶接过裴元卿递来的梨,咔嚓咬了一口,转头笑意盈盈道:“爹爹放心,我会照顾好元卿哥哥的!”
苏明迁看着她手里的梨,欲言又止,欲言难止。
毕竟是自己闺女,他委婉道:“那个梨是卿哥儿削的,你都不给卿哥儿吃一口”
苏灿瑶一大口咬下去,脸颊鼓了起来,无辜的朝他眨了下眼睛,“可是不能分‘梨’呀,娘亲说过的,‘分离’听起来不好。”
苏明迁噎住,不能分那就全给病人吃啊!
他看了一眼毫无怨言还把梨拿回去削成小瓣再喂给她女儿的裴元卿。
最后只能叹着气抬脚走了。
这就是传说中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他这个沧桑的老父亲能说什么呢
屋子里,裴元卿给苏灿瑶擦了擦手,担忧问:“李叔他们有受伤吗”
“李叔没受伤,其他人有的受了些轻伤,父亲已经找大夫给他们看过了,我还派人送了些补品,等你身子恢复,我们再亲自去看望他们。”
裴元卿沉默了一会儿问:“李叔他们愿意露面吗”
苏灿瑶摇头,“李叔跟父亲说,不让父亲跟太子提起他们,只说是官差前去救驾的就行了。”
裴元卿张嘴欲言。
苏灿瑶笑了下,“放心吧,也没有提起你,反正你当时把脸蒙上了,没人知道是你,估计太子想找都找不到你。”
裴元卿绞尽脑汁的想着理由,“我不想露面,是因为……”
苏灿瑶在他昏睡期间就已经帮他把理由想好了,从善如流道:“是因为你不注重功名利禄,救人只是因为你心善,欸,都怪爹娘把我们教的太好了,现在像我们这种不求回报的好人已经太少了。”
裴元卿:“……”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苏灿瑶疑惑问:“不过你说李叔为什么也不想让太子知道他们救人的事”
她当初以为李忠带着那些人住在深山上,是想过闲云野鹤的日子,经过这些年的相处,却发现他们好像不想在人前露面,尤其是不想跟官府打交道。
这次他们愿意出手相助,恐怕也是因为李忠这些年早就把裴元卿当作自己的徒弟看待了,是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才会救人。
裴元卿轻声道:“也许是有难言之隐,又或者身份不便露面。”
苏灿瑶微微颔首,反正他们不是大奸大恶之徒,身上反而有股侠气,就算身份有问题,也不会出手害人。
苏灿瑶啃完一个梨,扔掉果核,擦了擦手,把裴元卿按回床上,“好了,已经吃饱喝足,你可以休息了,大夫说你失血过多,要多睡才能养好身体。”
从睁开眼睛只喝了几口参汤的裴元卿:“……”
苏灿瑶面对他黑黝黝的目光,毫无心理负担的端起桌上冒着冷气的酥山,一勺一勺挖着吃了起来,“真好吃,可惜太凉了,大夫说你不能吃。”
裴元卿望着外面炎热的日光,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怀疑她是余怒未消,故意在馋他。
苏灿瑶挖了一勺酥山,在他面前晃了晃,“冰冰凉凉的真好吃,消渴解暑,可惜呀,未来半个月你都吃不了。”
……好吧,不用怀疑了,就是故意的。
裴元卿目光在她湿润的唇上晃了晃,压下心中陌生的悸动,闭上眼睛,选择不在去看眼前这个让他心脏乱跳的姑娘。
谁曾想安静了没有一会儿,苏灿瑶就一个人待闷了,伸手摸了摸他手臂上的牙印,又伸出根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眼角。
裴元卿闭着眼睛,毫无反应,只有一颗心又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动起来。
苏灿瑶柔软的指腹在他脸上戳了几下,啪地一下扒开他的眼皮,然后把一勺奶白的酥山喂进自己的唇里,舌尖轻舔了下嫣红的唇角,得意的冲他扬眉,“羡慕吧”
裴元卿:“……!!!”这日子没法过了!
汉川行宫里,气氛一片肃穆。
祁烈躺在床上,撑开沉重的眼皮,看着周遭的一切,恍然了一瞬才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赵荣平连忙上前扶住他,往他身后塞了个大迎枕,“殿下小心,您肩膀上有伤,御医叮嘱过万不可随意乱动,免得会留下后遗症,以后刮风下雨容易酸疼。”
赵荣平是文臣,所以没有去参加狩猎,没想到却因祸得福,躲过了一劫。
祁烈靠在大迎枕上,挺过那阵钻心的疼痛,缓了缓问:“那些刺客呢”
“那些刺客应该都是死士,经过严格的训练,眼看着情况不妙,就都咬舌自尽了,没有留下活口。”
祁烈对这个情况早有预料,没感到太惊讶,不抱希望问:“可有在他们身上找到什么线索”
赵荣平果然又摇了摇头。
“可曾派人禀报父皇”
“已经快马加鞭传信入京了。”赵荣平恭敬回道:“陛下不日应该就会知道殿下遇刺的事。”
他本就是太子一派的人,这次太子出事,朝臣们受伤,而他安然无恙,自然肩负起了处理这些琐事的重任,早早将一切处理妥当。
祁烈沉声问:“大臣们如何”
“死了几人,都已经安置妥当了,皇子们虽然受了些轻伤,但没有伤亡。”赵荣平沉吟道:“这些刺客……应该是冲着殿下来的,其他人并没有被追杀,只是在火药爆炸时受了波及。”
祁烈眸中闪过一抹阴沉,“祁慎呢他受伤了吗”
赵荣平神色微震,知道太子是在怀疑二皇子,轻轻摇了摇头,如实道:“听闻二皇子当时躲在树上,侥幸避过一劫,没有受伤。”
祁烈面沉如水,轻轻闭了闭眼睛。
“把其他皇子的情况一一说一遍。”
赵荣平早就详细的打探过,知无不言的将他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包括一些重要臣子和王爷的状况,还有遇刺时他们的反应。
“现在行宫里是什么人在主持大局”
“是厉王,当时灵郡主忽然腹痛,厉王就带着灵郡主回行宫找太医了,恰好避开了那些刺客,所以安然无恙,昨夜是厉王出面安抚大臣们的,一直忙到了凌晨都没睡。”
他顿了顿又道:“臣已经问过太医了,灵郡主当时确实腹痛难忍。”
半晌,祁烈缓了缓面色,睁开眼睛道:“把救孤的那名少年叫来,这次多亏了他,不然孤恐怕已经了埋骨他乡了,这次定要好好感谢他。”
“少年”赵荣平眼中浮起一丝茫然:“是丹阳城的县令苏明迁派人将您送回来的,也是他带着官兵前去救驾,没有什么少年啊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了消息,来的那样及时。”
祁烈身体一下子坐直,疼得他呲了下牙,“救孤的是名少年,他身边还带了些武力高强的朋友,是他们带着孤杀出去的,如果不是他们,孤也许早就死于那些刺客之手了。”
赵荣平困惑的皱了皱眉,“没听说除了官差之外还有其他人在场啊,会不会是殿下当时伤重看错了又或者失血过多产生了幻觉”
“不可能。”祁烈沉下眉眼,“当时是那少年背孤出来的,孤不可能看错。”
他当时虽然昏昏沉沉,却对那少年印象极为深刻,他还记得少年身手了得,绝非泛泛之辈。
何况他靠在少年的背上时,清晰的记得当时的情况,那感觉不可能是假的。
赵荣平见他如此笃定,踟蹰道:“那殿下可有看清少年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