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灿灿by说给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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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灿瑶恍然回神,意识到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红着脸狼狈低下头去,心跳错落无章,彻底乱了节奏。
心跳声一声连着一声,响彻在她的耳畔,让她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心跳的有多快,无法忽略,也无法隐藏,更无法欺骗自己。
沈昔月和苏明迁面色犹豫。
因为当年那场刺杀,他们这些年都将苏灿瑶看的极严,她但凡走远些,都必须带着护卫,突然让她去那么远的地方,他们实在是有些不放心,可是他们又不忍心看到女儿失望的神色。
苏景毓自然知道他们心中的担忧,劝慰道:“妹妹还没去过上京,你们总不能让她一辈子只躲在丹阳城里。”
沈路云笑了笑,开口道:“表妹在书画一道上造诣颇深,京中高手云集,她在那里说不定能结识到更多志趣相投的人,她想更上一层楼,早晚都要走出去看看。”
沈懿颔首道:“我这次带他们去见的那些老朋友里就有擅长画画的人,正好可以让他们指点杳杳一二。”
沈昔月和苏明迁沉思了一会儿,终于露出释然的笑容。
孩子长大了,他们不能束缚她一辈子。
他们对视一眼,终于点头答应了下来。
“太好了!”苏灿瑶雀跃不已,开心的抱了抱他们,“谢谢爹爹,谢谢娘亲!”
裴元卿不露声色地看着她如花的笑靥,眼中笑意愈浓,忽然出声道:“不谢谢哥哥”
苏灿瑶耳根泛红,转头望着他促狭的眉眼,抿了下唇,扭过头对苏景毓道:“谢谢哥哥。”
裴元卿眉梢轻挑,“不谢我”
苏灿瑶抬头,倏然冲他粲然一笑,轻声说:“因为你不是我哥哥。”
裴元卿猝不及防的愣住,失神一瞬,待反应过来,眼中浮起惊涛骇浪般的巨大惊喜。
杳杳是在回应他那晚的话!
苏景毓看看耳尖一点点变红的弟弟,又看看脸颊红彤彤的妹妹。
这俩人好像有事瞒着他!
酒宴散时,天色已然漆黑。
一行人把沈懿送到马车上,跟沈家人一一告别,望着马车走远,才转身往回走。
苏灿瑶瞥了一眼裴元卿,脑中飞快闪过刚才之事。
她捂住发烫的脸颊,扔下一句‘我先回去了’,就匆匆往锦澜苑的方向跑,步履如风,裙裾翻飞。
……没脸见人了!她刚才怎么就脑袋发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那句话!其他人虽然不懂,但裴元卿肯定听明白了!她最近都不要见裴元卿了!
苏杳杳,你简直是昏了头!
“杳杳,慢点走!小心跌倒!”沈昔月朝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诧异喃喃:“这孩子跑这么快做什么”
苏明迁在旁边没心没肺的大笑,指着苏灿瑶在游廊下飞快穿梭的身影,“像有猴子在后面追似的。”
沈昔月没好气的捶了他一下。
裴元卿低咳一声,开口道:“我去看看吧。”
他面色看起来从容淡定,迈出的步子却极大,话音未落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抬脚追了过去,速度也不遑多让。
苏景毓抻着脖子看了看。
这两人是吵架了吗可他们吵架的时候脸为什么那么红
……怎么办,弟弟妹妹好像背着他有秘密了!
微风拂过面庞,苏灿瑶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下意识加快速度往前跑了几步,可才跑两步,手腕就被拽住了。
裴元卿带着她拐到旁边的假山后面,来到无人的地方才松开她的手腕,两人呼吸都有些喘。
月光倾洒而下,庭院里树影斑驳。
苏灿瑶抬眸看着裴元卿近在咫尺的面庞,心头一阵乱跳,慌忙低下头去,差点忘了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跑。
裴元卿漆眸明亮,眼里仿佛洒满了细碎的星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轻声问:“你躲什么”
苏灿瑶想起那句‘不是哥哥’,羞赧地垂下眼睫,微微偏过头去,带着几分娇纵的小声道:“明知故问。”
裴元卿短促的笑了一声,平时冷峻的面容难得带着几分喜气:“我不知,你说与我听听。”
苏灿瑶脸颊烧红,觉得这人好生讨厌!
她抬脚想走,裴元卿却挡在她身前。
苏灿瑶垂着眼眸,一言不发的抬脚往旁边绕开,裴元卿又一个跨步挡住她的去路。
苏灿瑶贝齿咬紧下唇,像一只被逼到角落里的小兽一般,抬头含嗔带怒的瞪了他一眼。
月光落在她的身上,衬得她眉眼盈盈,颊边红晕似春桃,眼睫在眼睑上遮下一小片阴影,清澈的眸中仿若流淌着潺潺秋水,动人心魄。
裴元卿心头悸动,面染薄红,哑声道:“苏杳杳,你亲口说的,不能不认。”
苏灿瑶垂下眼帘,声音细若蚊蚋,“没说不认……”
裴元卿喉结滚动,目光如炬的看着她,声音很轻:“既然不是哥哥,那以后便是未婚夫了。”
苏灿瑶小脸腾地红了起来,眼神躲闪着,抿着红唇不说话。
裴元卿唇边噙着笑,柔声道:“虽然我从住进锦澜院的那日起就是你的未婚夫,但那是没经过你同意的,现在我是经过你同意的未婚夫,你既然给了我名分,以后就不能再拿走,否则我是要跟你闹的。”
苏灿瑶差点被他逗笑。
假山外,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苏灿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紧张的忘了过去。
沈昔月担忧的声音远远传过来,“杳杳刚才走的那般急,莫不是被蚊子咬了”
苏明迁笑呵呵道:“卿哥儿不是跟过去了么,你且放心吧,卿哥儿性子沉稳,杳杳不管是被蚊子咬了,还是被猴子追了,他都能解决。”
苏景毓声音郁郁,“他们有事瞒着我。”
假山后的苏灿瑶和裴元卿身体同时一僵,下意识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心虚。
莫名像做了亏心事一般。
苏景毓声音还在继续着,满含怨念,“我平时读书是忙了些,可他们怎么能有秘密不告诉我呢,我可是他们的兄长。”
苏灿瑶听后沉默,这种事情就是兄长才不好意思告诉吧
沈昔月柔声安慰:“孩子年纪大了,难免会有些秘密。”
苏明迁不以为然地瞥了苏景毓一眼,“你不是也有秘密你看我跟你娘问过你随身带的那绣帕是谁的吗”
苏灿瑶:“……”您现在不就在问吗!
苏景毓声音发懵,“绣帕浅蓝色的那条”
苏灿瑶忘了害羞,眼尾一挑,瞬间好奇的竖起耳朵。
“是啊。”苏明迁继续意有所指道:“那可是女子的绣帕,你还贴身放着,你看我跟你娘问过你一句吗”
苏灿瑶眨了眨眼睛,哥哥随身带着女子的绣帕她怎么没见过都怪裴元卿最近乱了她的心神,她连这么大的事都没有发现过!
裴元卿站在她对面,看着她变来变去的表情,无奈又好笑。
苏景毓大声喊着冤枉,“那是妹妹的绣帕!妹妹上次去书院看蹴鞠赛的时候随手递给我擦汗的,我看绣帕用起来细细滑滑的,就留着用没扔。”
苏灿瑶:“”吃瓜突然吃到自己头上,她怎么不记得有这事
沈昔月嗓音轻柔,带着几分迟疑道:“那绣帕用的料子是蜀地来的松月锦,咱们府里没有置办过这种料子,杳杳似乎也没有用这个料子做绣帕。”
苏灿瑶瞬间就不心虚了,原来那绣帕是用松月锦做的,她根本就没有松月锦做的绣帕了,兄长分明就是在撒谎!
他还埋怨他们有秘密瞒着他,他分明也有秘密瞒着他们!
苏灿瑶气哼哼地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不由疑惑,兄长整日不是去书院就是回家,基本都是埋头苦读,也没见他身边有哪个女子呀
苏景毓不但没心虚,声音透着几分理直气壮,“那绣帕真的是杳杳给我的,你们不信可以去问她。”
苏明迁道:“家里都没有松月锦,杳杳怎么会有松月锦的绣帕”
苏景毓驳道:“我怎么知道杳杳那绣帕是哪里来的,说不定是她在外面随手买的呢此事你们一问便知,我又何须跟你们撒谎。”
苏灿瑶:“……”哥哥这是把锅都推给她了!
苏灿瑶怀疑兄长是在拿她当挡箭牌,可兄长说的那般情真意切,又那般理直气壮,仿佛真的冤枉了他一般,让人忍不住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以她对兄长的了解,兄长骗谁都不会骗她娘。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苏灿瑶想出去找兄长对峙,一急之下忘了自己还在躲着他们的事,下意识就想抬脚往外走。
裴元卿眼疾手快的拽住她,将她拉了回来。
苏灿瑶回身,撞在他的胸口上。
裴元卿手指抵在唇边,低头比了一个‘嘘’。
苏灿瑶被他揽在身前,鼻间萦绕着他的气息,心尖忽地一悸。
院中寂静,他们靠的极近,能听到树叶沙沙的响声,好像也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苏灿瑶额头抵在裴元卿胸前,听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声,忽然就觉得不是那么羞赧了,原来他的心也跳得这般快,原来他也和她一样紧张,还有几分无措。
苏灿瑶心神微松,唇角浅浅的弯起一丝笑意,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外面三人还在断断续续的说着话,她却已经全然听不进去了,她的眼中都只剩下面前的这个人。
苏灿瑶抬头望去,裴元卿将她松松的抱在怀里,正侧头望着假山外面,眉宇间的神色十分专注,下颌线微微绷紧,月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上,目若寒星,佼佼公子如天上月。
苏灿瑶眼神摇晃,心口仿佛有只小鹿闯了进去,在里面横冲直撞,一声一声的碰撞声,仿若是在呼喊着裴元卿的名字。
苏灿瑶微微垂眸。
其实在裴元卿跟她说不想再只做她哥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拒绝不了他,也不会拒绝他。
这是她的元卿哥哥。
是她从小到大眼中、心中唯一能看到的人。
她心里清楚的知道,永远不会有血缘之外的男子能超过裴元卿在她心里的地位。
他是独一无二的,也是不可撼动的。
更是永永远远都不可能被替代的。
沈昔月几人走远后,裴元卿收回目光,垂目望去,苏灿瑶轻轻柔柔的依偎在他怀里,连呼吸都清浅了很多,绵软的脸颊贴着他的胸口,从他的角度望过去,看起来又乖又甜。
裴元卿忽然不舍得将人放开,就那样直直的站着,温柔的看着怀中的人,既不敢乱动,又怕惊扰了她。
月华如洗,将他们的倒影拉的很长。
苏灿瑶看着地上靠在一起的倒影,到底有些羞涩,微微退后一步,与裴元卿拉开些距离,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她垂着眸子看着脚上的绣鞋,抿唇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声道:“我既然给了你名分,那么只要你不负我,我也定不会负你。”
裴元卿眼中柔光闪烁,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忽而伸手去拉她的手。
苏灿瑶红着脸不敢看他,把手往后缩了缩,嗔道:“不许牵我的手。”
裴元卿怔了怔,抬起她的手腕,一脸认真的解释:“不是牵手。”
苏灿瑶:“……”不愧是你啊大冰块。
苏灿瑶气到自闭,正暗暗磨牙,就感觉手腕上多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她抬头望去,裴元卿不知道何时从怀里掏出一个玉镯,正往她的手上戴。
苏灿瑶定睛细看,那玉镯正是李忠那日交给裴元卿的那个,翠绿剔透,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苏灿瑶懵了瞬,裴元卿已经把玉镯戴到了她的手腕上。
她敛下眸,看着手腕上的镯子,磕磕绊绊问:“为、为何给我”
裴元卿抬头望来,眼中有转瞬即逝的笑意,薄唇轻轻吐出两个字:
“聘礼。”
苏灿瑶脸颊猝不及防的一红。
她想起李忠当时的戏言,看着手腕上的镯子,感觉手腕忍不住发烫。
裴元卿修长有力的手指插入她指间,与她十指相扣,抬起手轻轻晃了晃,“这次才是牵手。”
苏灿瑶睫毛颤动了一下,没有再躲,怔然被他牵着往回走,神色微微恍惚。
今夜的月色极好,溶溶月光倾洒在地面上,像落下一层银色的清辉。
更深露重,府里众人基本都回屋歇息了,他们挑着僻静的地方走,沿路没遇到什么人。
两人不说话,静静的踏着月色往前迈步,其实脑子里都一片空白,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苏灿瑶走至一半才渐渐回神,垂眸偷偷看了一眼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裴元卿手掌温热,能将她的手整个包住,指腹的位置因为常年练剑带着薄薄的茧,让人很有安全感。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牵手,可这次牵手的感觉却跟以前全然不同,明明还是那两只手,明明还是那两个人,可感觉却天差地别,就好像有什么通过紧握的手传递到了彼此身上,心口忍不住发热,多了一丝说不出的亲昵。
苏灿瑶紧张的抿了抿唇,既没松开手也没有握紧,就那样僵在那里,任由裴元卿牵着她。
她既希望这条路长一些,又希望这条路短一些,怀揣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好不容易坚持到了锦澜苑门前。
苏灿瑶看着锦澜苑里晕染着的昏黄灯火,慌乱的松开裴元卿的手,避开裴元卿的目光,提着裙摆一溜烟跑回了屋子里。
裴元卿看她像只小兔子似的跑走,浅浅笑了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屋。
苏灿瑶咚的一声关上房门,靠在门扉上,心脏还跳个不停。
绿丹正在弯腰给她铺床,闻声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颊绯红,神色慌乱,不由关切的直起身,朝她走过来。
“小姐,您怎么了”
苏灿瑶粗喘着气,抬起手背贴了贴发烫的脸颊,片刻后,倏然想起这只手刚被裴元卿牵过,又慌乱将手挪开。
她抿着唇,手足无措的站在门边。
“……我太热了,快些备水,我要沐浴。”
绿丹疑惑的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现在正值夏末,天气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炎热,现在夜色已深,空气里带着些寒凉,小姐不该热成这样啊。
不过她没耽搁,赶紧照办,她知道苏灿瑶睡前有沐浴的习惯,早就让丫鬟们将热水备好了,很快有丫鬟将苏灿瑶请去了隔壁的耳房。
苏灿瑶让丫鬟们都出去,独自褪掉衣衫,踏进了花梨木浴盆里。
水温适宜,热气蒸腾,她脸上的红润总算显得自然了些。
苏灿瑶在浴盆里矮下身,将自己埋在水中,让水淹没过头顶,憋着气待了一会儿才从水中钻出来,她抬手抹掉脸上的水珠,浑浑噩噩的脑袋稍微变得清晰了一点。
可她只要一想起刚才自己和裴元卿握手的情景,还是忍不住双颊绯红。
她和裴元卿牵手了!就在苏府!
他们之间的婚约明明已经定下十几年,可是仿佛从今天才真正存在一般,那不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约定,而是一个某年某月会完成的约定。
这代表着,裴元卿不会离开她,会永永远远的留在她身边,他们会成为最亲密的人,哪怕是太子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苏灿瑶足足泡了一个时辰,绿丹在外面敲了几次门,怕她不小心热晕了。
苏灿瑶情绪微微缓过来一些,待水凉了才是从水里出来,由着丫鬟们帮她换上睡觉穿的浅碧色轻薄纱裙。
她回到屋内,坐到妆奁前,绿丹帮她绞干头发,用一根碧绿发带将她满头青丝松松的束于脑后。
绿丹看着镜中的她,见她脸蛋微圆,稚气未脱,肌肤细若凝脂,五官精致又漂亮,身段已经显出少女的婀娜,忍不住感慨,“小姐长得这般好看,也不知道以后谁能有福气娶到您。”
苏灿瑶抿唇,下意识偷偷看了眼对面。
她见裴元卿屋子里亮着灯,微红着脸说:“好绿丹,我有些冷,你快些将窗户关上。”
“好嘞,小姐。”绿丹笑了下,走过去关窗,望着对面,随口道:“景毓少爷和元卿少爷真用功,这么晚还在挑灯夜读,屋子里都亮着灯呢。”
苏灿瑶手指轻轻卷了下微湿的发梢,想了想道:“让膳房给他们各送一盅参汤,哥哥这几日有些上火,给他添一盘绿豆糕,元卿哥哥……”
她微微一顿,慢吞吞道:“裴、元、卿晚上吃的少,给他添碗百合银耳羹。”
绿丹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奴婢这就去让膳房准备。”
苏灿瑶悄悄看了她一眼,手指把玩着桌上的珠钗,仿若漫不经心问:“你就不奇怪我为什么不叫裴元卿哥哥了”
绿丹不以为然的笑了声:“那还用问吗肯定是元卿少爷又惹您生气了!”
苏灿瑶:“……”
“小姐,您和元卿少爷都长大了,就别那么幼稚的整天斗嘴了,反正元卿少爷又吵不赢你。”
绿丹推门走了出去,徒留下石化的苏灿瑶独自消化了半晌。
庭院深深,夜色幽静,虫鸣声不时在窗外响起。
苏灿瑶走到竹榻前,躺下斜倚在竹榻上,轻轻摇着团扇,乌发松散随意的披着,裙摆在竹榻上层层叠叠的铺展开,露出白嫩的脚趾。
烛火影影绰绰,她却心神不宁,睡意全无。
苏灿瑶抬起手臂,看着手腕上的玉镯发呆,镯子玉质通透,色泽娇艳,质地细腻柔和,戴在她手腕上圈口大小竟是正好。
苏灿瑶抬起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神色恍惚,脑海里不自觉浮现起裴元卿那句‘聘礼’。
她收下聘礼,以后是不是就要嫁给元卿哥哥做媳妇了
苏灿瑶蜷缩在竹榻上,抬起手捂住脸,用力蹬了蹬腿。
……羞死人了!
她抱着软枕在竹榻上滚了几圈。
静谧的夜色里,窗口倏然传来敲击声。
苏灿瑶发丝凌乱的抬起头,裴元卿站在窗外,身影映在窗户上,略显低沉的嗓音隔着窗扇传进来。
“不要胡思乱想,早点睡。”
苏灿瑶:“……”他怎么知道!
苏灿瑶从竹榻上坐起来,捋了捋凌乱的头发,把不小心蹬到地上的团扇捡起来,又把软枕放回去。
她做贼心虚地看了看窗户,确定窗户紧紧关着,裴元卿看不到她脸有多红,才假装无事发生地放平声音道:“我没有胡思乱想。”
“……嗯。”裴元卿声音里含着一丝说不出的纵容和宠溺,隐隐含笑道:“天气凉了,去床上睡,别在竹榻上睡。”
苏灿瑶慢吞吞的往拔步床的方向挪,回头看他,“你呢”
裴元卿靠在窗前,微微仰头看着夜空,低沉的嗓音在夜色中显得有几分慵懒,“我在这赏会儿月再睡。”
苏灿瑶看着他窗户上的倒影,不满的鼓了下嘴巴,“凭什么你可以晚睡,我就要早睡”
“你跟我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裴元卿似乎低头摸了下鼻子,“我有点激动,所以睡不着。”
苏灿瑶小脸顿红。
她也激动啊!她也睡不着啊!
裴元卿微微侧过头,好像在隔着轩窗看她一样,“难道你也激动的睡不着”
“……”苏灿瑶不自觉抓紧了衣摆,硬着头皮道:“当然没有!我现在就睡!我心情特别平静!一点感觉都没有!”
裴元卿低低地笑了一声。
苏灿瑶踢踢踏踏的往床边走,还故意夸张的打了两声哈欠。
“别忘了吹蜡烛。”裴元卿提醒。
苏灿瑶呼的一下把蜡烛吹了。
屋子里陷入黑暗,月色却依旧皎洁。
苏灿瑶躺到床上,看着裴元卿窗前的倒影,咬着被角偷偷笑了笑。
原来他跟她一样。
“我听到你的笑声了。”
“……”
苏灿瑶在夜色里朝着裴元卿做了个鬼脸,终于老老实实的闭上眼睛。
她知道裴元卿在窗前守着,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摒除了烦乱的思绪,困意一点点涌了上来。
夜色渐浓,苏灿瑶在院子里浮动的桂花香中睡了过去。
裴元卿望着天上的月亮,听着屋子里渐渐平稳的呼吸声,唇角微微上扬。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陡然变凉。
庭院里的落叶和落花渐渐变多,仆从们每天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清扫,沙沙声响个不停。
只有桂花依然金灿灿的点缀在枝头,院子里浮动着淡淡的桂花香,沁人心脾。
苏灿瑶靠在桌案旁,伸着手指,无聊的拨弄着手里的风车。
风车是苏明迁买给她的,大抵是因着当年的事,苏明迁对她心里总怀揣着几分愧疚,虽然她长大了,苏明迁却依然喜欢给她买这些小玩意,就好像在弥补一般。
苏灿瑶手里的这个风车极为漂亮,上面拴着几个小小的铃铛,拨弄起来铃铃作响,声音清脆。
苏景毓坐在旁边看书,闻声微微抬了抬眸。
他既然要跟随沈懿外出游学,便不用再去青山书院,跟书院沟通好后,就留在家中看书。
三人难得有闲暇时间,如小时候一般待在一起,在宽敞的书房里各自看书玩耍。
苏景毓扭头看了看裴元卿,裴元卿手里拿着一卷兵书,正靠在窗边看兵书。
“你怎么忽而对兵书感兴趣了”
裴元卿继续翻着书,回答道:“李叔让我看的,还挺有意思。”
这些年来,李忠其实早就隐晦的教了他许多带兵打仗的事,只是那个时候李忠怕暴露身份,不敢教的太明显,如今他们知悉彼此的身份,李忠不用再隐瞒,更是将一身行军布阵的本事倾囊相授。
李忠这样的忠臣良将,虽然对旧国一心一意,但心里最希望的还是国泰民安,百姓可以不受侵略之苦,自然想将这一身本事传承下去。
苏灿瑶继续拨弄着手里的风车,耳朵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苏景毓或许不知道,她却很清楚,裴元卿其实从小就对兵法十分感兴趣。
只是他既不想做文官,也不想做武将,所以这些年一直隐藏锋芒,从不在人前显露。
裴元卿其实早就对兵法有所涉猎,只是他学这些全凭兴趣,看起来就仿若不甚在意一般。
这几年来苏景毓一心读书,大多数时间都待在书院里,对家里的事了解的不是那么详尽,自然不知道。
苏景毓随口问裴元卿:“那位跟你同姓的裴兄弟呢最近怎么没看见他”
“他回上京了。”裴元卿道。
“原来他是京城人士。”苏景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反应过来,疑惑道:“你不是说他在我们书院读书吗他既然是京城人,怎么会跑到我们书院读书难道我们书院已经名声远扬到如此地步了么。”
裴元卿没想瞒他,淡淡道:“裴烈其实就是当今太子。”
“……”苏景毓悚然一惊,被口水呛到,扶着桌子咳嗽起来,半天才能说出话来:“什么!”
裴元卿一脸平静道:“太子前来做客,不想表明身份,才暂时那样说。”
苏景毓震惊不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见过太子了,还跟太子同桌吃饭聊天了
苏景毓转头看向苏灿瑶,“杳杳,你知道吗”
苏灿瑶兴致不高的点点头,“知道,那日在围场,太子虽然昏迷不醒,但我匆匆见过太子一面,父亲也知道,那日父亲应该也认出太子来了,只是不便说出来,怕隔墙有耳,免得府里的下人会把这件事传扬出去。”
苏景毓咽了咽口水,原来那天晚上就他跟母亲被瞒在鼓里
苏灿瑶顿了顿,叮嘱道:“此事还是不要让外面的人知道为好。”
如果让外面的人知道太子来过苏家,说不定会对苏家产生怀疑,裴元卿的身份一旦曝光,可能会有危险。
苏景毓胡乱点了点头,努力回想自己那夜说过的话。
他应该没说错话吧应该没有得罪太子吧
苏景毓半天才稍稍平复情绪,抖着手端起茶盏,灌下一杯茶才冷静一些。
他抬头看了看,裴元卿和妹妹全都一脸平静,仿佛在跟他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一般。
……难道是他太大惊小怪了
苏景毓仔细想了想,这件事好像确实不用那么大惊小怪,毕竟太子离他们很遥远,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人,太子会来他们府里做客也不过是一时兴之所至。
苏灿瑶瞥了一眼裴元卿,心绪纷乱,将手里的风车拨得哗哗作响。
苏景毓彻底冷静下来,抬眼朝苏灿瑶望过去,“杳杳,你今天怎么闷闷不乐的”
苏灿瑶手上动作稍顿,装作若无其事的摇了摇头,眼尾轻轻一扫,目光掠过裴元卿,不满的抿了抿唇。
什么未婚妻,跟妹妹也没差别啊!
亏她这几日还暗暗紧张了许久,结果裴元卿待她就跟往常一般。
苏灿瑶泄气的趴在桌案前,不时苦大仇深的瞥裴元卿一眼。
是她错了,她就不该对一块冰抱有希望。
裴元卿靠坐在窗边,穿着一袭月白长袍,眉眼干净利落,目光专注的落在兵书上,薄唇微抿,清俊的面庞透着几分清冷,看到书里难以理解的地方,眉心会轻轻蹙起,气质一如往常的疏冷,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淡漠。
裴元卿翻过一页书,无意中抬头瞥了一眼,冷不丁对上苏灿瑶隐含指责的目光,“……”
苏灿瑶敛眸,把目光收了回来,坐直身体,继续气哼哼的拨着手里的风车。
有的人说是未婚夫,其实跟以前一点差别都没有。
他们以前就是这般相处的啊!
也许是因为他们以前相处的方式就比较亲密,现在她根本体会不到有什么变化,依旧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依旧是一日三餐都在一起吃,依旧是只要有时间就待在一块,他们对彼此的熟悉就像对这府里一砖一瓦的熟悉一样。
裴元卿眸色微动,放下手中的兵书,缓缓开口:“今个天这么好,只玩风车有何乐趣,不如趁着秋高气爽,去城外放风筝”
苏灿瑶眼睛一亮,立即来了兴致,还不等她回答,苏景毓就兴致勃勃道:“好啊!正好妹妹去年给我画的那个老鹰风筝我还没放过,等会儿让丫鬟找出来,我今天非痛痛快快玩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