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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灿灿by说给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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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卿道:“天一亮我就去东宫一趟,让太子多派些人手暗中去查。”
苏灿瑶放下心来,困意也涌了上来,她贴在裴元卿的胸口,感受着裴元卿说话时胸腔微微的震动,裴元卿明明是冒着寒夜冷风回来的,身体却依旧热乎乎的,他的怀抱既温暖又可靠,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裴元卿轻轻抚了抚她的乌发,柔声道:“如果困了就去床上睡。”
苏灿瑶摇头,依赖的靠在他怀里不舍得离开。
这可是她的专属天然暖炉,裴元卿身上的温度总是比常人稍微高一些,每每到了冬日,她都喜欢往他身边凑。
裴元卿心神一滞,呼吸凌乱起来,抬手把她往后拉了拉,“苏杳杳,你现在不是三岁,也不是十三岁。”
苏灿瑶困的眼皮打颤,胡乱点了点头,柔软的脸颊又贴回他的胸口,靠在他怀里,一边听着他清润的嗓音,一边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裴元卿听着她逐渐均匀的呼吸声,身体慢慢僵住,他怀里抱的是软绵绵的,鼻翼间闻到的味道是香甜的。
裴元卿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他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向怀里沉睡的苏灿瑶。
苏灿瑶满心依赖的靠在他怀里,也不知道是把他当做了靠枕,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对他没有半分防备心,微张着嘴唇在他怀里睡的香甜,睫毛卷翘,小小的唇珠圆润而饱满,手指松松的抓着他的衣襟,衣领微微下滑,露出精致的锁骨。
裴元卿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缓缓放平呼吸,将苏灿瑶拦腰抱起来,一步步走到床榻前,轻手轻脚的把她放到床榻上,盖上锦被,往她脚边塞了个汤婆子。
他在床边坐下,不错眼的盯着苏灿瑶恬静的睡颜,眼底柔情万千,半晌,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轻柔一吻。
窗外响起清脆的鸟鸣声。
他拉上幔帐,抬脚走了出去。
裴元卿回房洗去一身尘埃,换了身衣裳,在躺椅上歇息了两刻钟,起来用了一碗汤饼,见时辰差不多了,走出寂静的庭院,骑马去了东宫。
他拿着令牌,从东宫侧门走进去,一名管事恭敬的带着他绕过假山游廊,朝着祁烈的书房而去。
东宫和皇宫只有一墙之隔,熹微的晨光映在红墙上,能远远听到钟鼓楼传来的晨鼓声,肃穆而庄重。
裴元卿走到书房前,听到里面似乎有客人,就没有走进去,静静等在门外。
他站在廊下拐角处,抬头朝皇宫的方向望去,金色朝霞漫天洒下,碧瓦朱甍,整座皇宫笼罩在晨曦中,气势恢宏。
他恍然间想起,父皇曾经牵着他在宫道上蹒跚学步,金灿灿的阳光落在白玉地面上,像一条璀璨的星河,皇兄会在尽头拍着手等他。
那时他觉得父皇的手掌是那样宽厚,好像会永远稳稳当当的扶着他往前走,皇兄是那样高,他跑过去还得仰头看他,于是他每次都张开手臂,让皇兄把他举起来。
穿堂风悄无声息的掠过长廊,轻轻吹动裴元卿的衣袂,恍惚中他好像还能听到孩童欢快的笑声,那样无忧无虑。
——“诶呦!”
一人急匆匆地走过拐角,没留意到站在那里的裴元卿,正撞在裴元卿身上。
裴元卿恍然回神。
那人手里捧的匣子摔到地上,里面的画轴滚了出来。
裴元卿抬头望去,看到捂着脑门的胡安,不由愣了一下。
胡安也怔愣一瞬,顾不得去捡画,激动地喊:“裴公子!你来京城了恩公也来京城了吗”
裴元卿点头,问:“你怎么在这里”
胡安想起正事,连忙蹲下把地上的画捡了起来,确定画轴没事,才笑着开口道:“我是来取画的,多亏恩公帮我顺利交差,陛下看过这些画后十分满意,让太子殿下亲自派人保管,现在临近万寿节,得把这些画悬挂于大明塔中,我对这些画比较熟悉,上头就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了。”
他顿了顿疑惑问:“裴公子怎么会来东宫”
裴元卿声音一滞。
胡安嗓门大说话声也大,祁烈听到他们的对话声,从屋子里走进来,兴致勃勃问:“你们认识”
胡安躬着身行礼,笑容满面地回道:“是,臣是路过丹阳城的时候与裴公子相识的,裴公子跟其未婚妻还帮过臣一个大忙。”
祁烈唇角浮起促狭笑意,“连你都知道元卿有未婚妻”
“当然,丹阳城里基本人人都知道。”胡安笑容可掬,嗓门极大的道:“大家都说裴公子和苏姑娘是神仙眷侣呢。”
“……”裴元卿窘迫的咳了一声。
祁烈眼中笑意更浓,这段日子他心情都格外的好,哪怕被关禁闭,只要一想到不但弟弟找回来了,连弟妹都有了,就忍不住心情愉悦。
胡安将画轴里的画仔细检查了一遍,见其中一个画轴摔得散开了,他把画卷展开,重新小心翼翼的卷起来。
裴元卿目光散漫的看过去,神色微微一顿,“等等!”
胡安动作停住,抬头望他,“怎么了裴公子”
裴元卿将他手里的画接过去,目光专注的看了起来,神色惊疑不定。
祁烈走至近前,看向他手里的画,“有什么问题吗”
裴元卿眉心蹙起,目光依旧牢牢盯着手里的画:“我之前见过这幅画,总觉得似乎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胡安探头去看,“我觉得跟之前一样呀我怎么没看出差别。”
裴元卿唇角抿紧,将画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看,“我也没看出差别,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祁烈知道他有过目不忘之能,既然他以前见过这些画,那么现在这些画哪怕有分毫的差别,他也一定能辨认出来。
“你再仔细看看,这些画像至关重要,不容有失。”
三人进了书房,裴元卿把每幅画都展开看了看。
胡安指着画上的那滴血,神色激动道:“裴公子,你快看,连这滴血的位置形状都分毫不差,应该不会有假。”
“是一模一样……”裴元卿手指轻轻抚过画卷,脑海里一一闪现出这些画之前样子,沉默了片刻,忽然神色一动。
他指着画上将军穿的铠甲边缘的纹路,“你们看这里,这条线原本是极为顺滑的,我看杳杳一笔画成的,但是现在这里有了轻微的褶皱。”
胡安把脸都快贴到画上了,才看出那一丝轻微的褶皱,“这……不算什么吧”
裴元卿又把其他画拿出来仔细看了一遍,发现都有这种情况,就像微微氤氲了一点,有些线条某一处微微变粗,差别非常微小。
“会不会是受潮了”胡安平时粗心惯了,实在觉得这些差别太过细微,没必要在乎,“画既然没有被调换,也看不出太大的差别,没事吧”
乾丰帝和朝臣们总不会贴到画上去看,稍微有一点点的瑕疵,他觉得完全可以忽略。
祁烈面色严肃,“万寿节当日,这十二位忠臣里,还活着的人都会到场,那几位已经过世的,他们的家人也会到场观礼,此事绝不能出差错。”
他顿了顿,对胡安道:“这些画像你先不要带走,待我们确认没问题后,孤再派人送去给你。”
“是,殿下。”胡安躬着身退了出去。
他走远后,忍不住挠了挠头。
裴公子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太子府啊
书房里,裴元卿把别院里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祁烈听后神色凝重,立即派人暗中去盯着别院那些护院和小厮们,又派了几个人去煤窑附近暗中查探。
两人将一切交代妥当,才说起这十二幅功臣图。
祁烈肃容道:“打江山不容易,守江山也同样不容易,当年大昭初立,父皇重用这十二名功臣,给他们权力,予以重任,让他们去大昭各地镇守,这些人本来都是他的心腹之臣。”
“可权力最容易腐蚀人心,这些年父皇体力不支,精力大不如前,他们野心愈大,有人暗中贪墨,有人徇私枉法包庇子孙,还有人豢养私兵,这十二幅画像是行赏,也是告诫,让他们时刻警醒自己是大昭的臣子,更是父皇收拢人心之举,所以这十二幅画像绝不可以出现任何差池。”
裴元卿沉默片刻,沉声问:“父皇身体还好吗”
“半个月前,父皇在上朝的时候突然昏倒,当时朝野震荡。”祁烈叹息一声,顿了顿道:“不过你不要太担心,太医说只要父皇放宽心态,安心休养,至少能坚持五年,至于五年后,还要看具体情况……”
两人同时安静下来,乾丰帝前半生四处征战,后来大昭初立,国事繁重,他日理万机,几乎日日殚精竭虑,他确实是位好皇帝,可惜他近些年来身子有恙,国事松懈了很多,才让一些人生出了不该有的野心。
祁烈拍了拍裴元卿的肩膀,“粲儿,我准备年后就跟父皇说你的事。”
裴元卿猝不及防的抬起头。
祁烈苦口婆心道:“这朝中我真正能信任的人只有你,父皇日益年迈,朝中这几年肯定不会太平,我跟父皇都需要你。”
经过这几次的事,他清晰的意识到弟弟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年幼的孩童,不再需要他过分的保护,已经能够独当一面。
如果父皇身体无恙,他还能等,但自从父皇在朝堂上昏倒后,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太医只能尽力而为,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状况。
他弟弟失踪这么多年,必须在父皇活着的时候重返朝堂,如此身份才能更名正言顺,不会受到猜疑。
裴元卿抿紧唇角,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身为大昭的皇子,也有他的责任,他不可能永远偏安一隅。
这波谲云诡的皇城里,有他血脉相连的两位至亲。
裴元卿抬眸看向祁烈,沉声道:“皇兄,再给我半年时间……至少让我回一趟丹阳城。”
“回去做什么”祁烈问。
裴元卿抿了下唇,面庞微红,拳头抵在唇边咳了一声:“回去下聘。”
祁烈眉宇一松,随即哑然失笑。
原来他弟弟是怕媳妇跑了!

裴元卿从东宫离开后,祁烈唤来管事,拿了库房的钥匙,亲自去库房看了一圈。
管事太监殷勤的跟在他身后,疑惑问:“殿下,您想找什么奴才帮您找。”
祁烈素来严肃的面庞露出一丝喜色道:“在找适合下聘的东西。”
管事太监脸上浮起惊喜,“殿下要娶太子妃了是哪家女儿如此有福气”
“不是我。”祁烈低头咳了两声,老神在在地笑了笑。
管事太监疑惑,不是太子自己,太子还能给谁准备聘礼
祁烈目光在库房里搜寻,觉得这个好那个也不错,咧着嘴角笑的停不下来。
他得先给弟弟准备聘礼,再给弟弟准备彩礼!
他这个当哥哥的终于找到事情做了!
裴元卿回到府里,苏景毓和沈懿都不在府里,苏景毓随着沈懿出去拜访亲友了,科举临近,苏景毓忙的不可开交,他既要到各处去探讨学问,回来又要看书,日日秉烛夜读,大家很少过去打扰他。
只有苏灿瑶一个人在府里,她坐在院前,石桌上摆着一堆锦盒,她意兴阑珊的看着那些锦盒,神色有些恹恹的。
裴元卿走过去捏了下少女微微鼓起的脸颊,“我回来了。”
苏灿瑶抬眸望向他,抿起唇角,笑吟吟地朝桌上的锦盒努了下嘴,“看看喜不喜欢。”
裴元卿不疑有他,走过去将锦盒一一打开,里面放着些老山参、玉珏、小叶紫檀手串之类的物件,都是适合男子用的东西。
他以为是苏灿瑶买的,没细看就夸道:“都挺好的。”
苏灿瑶黛眉轻挑,目光灼灼的看向他:“喜欢”
裴元卿没多想的点了下头,“喜欢。”
苏灿瑶嘴角笑容收敛,重重哼了一声,抬脚就走,头上步瑶摇晃,发出叮当响声。
裴元卿连忙拉住她,看着她下压的嘴角,柔声问:“怎么一言不合就不高兴了”
苏灿瑶眼睛瞥了瞥桌上那些锦盒,抿着红唇不说话。
裴元卿意识到不对劲,仔细看了看那些东西,“不是你买的”
苏灿瑶垮着脸,又哼了一声,全身上下都写着‘我在生气’几个字。
裴元卿明白过来,望向那些锦盒的目光冷了些。
他唤来小厮,吩咐道:“把这些东西都送回去,郡主如果不收,就把东西放到王府门口,总之别带回来。”
等小厮把桌上的锦盒都抱走,苏灿瑶又学着话本里主人公拈酸吃醋的劲道:“你怎么知道是虞念灵送的你果然还想着她!”
“……”裴元卿抬手在她鼻子上捏了一下,稀奇的看着她呷醋的样子,道:“除了她还能是谁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你生气。”
他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能送礼过来的人本来就不多,其中会引起苏灿瑶不开心的只有虞念灵了。
苏灿瑶没忍住笑了出来。
裴元卿见她没有真生气,也弯了弯唇,眉宇松弛下来。
苏灿瑶看到虞念灵派人把这些东西送来的时候,相比起心底泛酸,更多的是惊讶,昨天发生了那么多事,王府里的风波还不知道有没有平息,虞念灵竟然就心心念念起了裴元卿。
她不得不叹服,白月光的威力当真是大。
裴元卿陪苏灿瑶用了一盏茶,才把那十二幅功臣图的事说了。
苏灿瑶知道此事耽误不得,赶紧跟着他去往东宫,那十二幅画究竟有没有问题,她还得亲眼见到才能确定。
两人一路避开了官道,挑着一些弄堂小路走,万寿节将至,诸侯王们回京朝见,其中就有裴元卿的皇叔皇伯们,那些人小时候都在家宴上见过他,有可能会认出他,所以他只能尽量避着。
苏灿瑶只作不知,骑着马慢悠悠的跟他往前走,随便他走哪条路,她就只管骑着小红跟在他后面。
两人将马停在东宫侧门,裴元卿拿着令牌,带着苏灿瑶一路顺畅无阻的进了东宫。
苏灿瑶沿路看过去,东宫处处雕梁画栋,楠木为柱,青砖铺地,墙上琳琅彩绘,华丽庄严,非民间的府宅可比,可惜太过冷清,整座宫里透着一股压迫感,他们路上遇到的小太监们走路时无不放轻脚步,好像就连呼吸都习惯性放得很浅,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
苏灿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她小声对裴元卿说:“我还是觉得咱们苏府更好。”
苏府里处处都是热闹的烟火气,没有那么多规矩,也不必这般时刻谨慎,每个人都活得很舒服,绿丹和红丹就算在院子里打打闹闹也不会有人斥责她们。
这宫里处处讲身份规矩,连做主子的都无法肆意而活,更别提对贵人而言命如草芥的太监和宫女们,一个压抑感太过的地方,哪怕院子里的花草再娇艳,也无法让人觉得生机勃勃。
苏灿瑶庆幸自己没有出生在这样的地方,不然以她的性子,哪怕拥有再多权势富贵,也只会觉得束缚的喘不过气来。
裴元卿侧头看她,唇畔含笑道:“我也觉得。”
两人对视一眼,都抿着唇笑了出来。
书房里,祁烈站在窗边等着他们,远远见到他们相携而来,忍不住露出笑意,只觉得弟弟和未来弟妹越看越登对极了。
真想让母后看到这一幕。
祁烈眼眶微微湿润,被他用力压了下去。
苏灿瑶跟在裴元卿身后迈步走进书房,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桌上的各式糕点,每一盘都十分精美,引人注意。
祁烈收起心中的酸涩,转过身对苏灿瑶和煦笑道:“我听元卿说你喜欢吃糕点,就让人提前准备了一些,你看看满不满意”
“……”苏灿瑶雪白的脸蛋上透出一点薄红,朝他福了福,微微抬眼,拘谨的看向裴元卿。
裴元卿神色轻松的笑了下,端起一盘荷花糕递到她面前,“尝尝。”
白瓷盘里的荷花糕做的像真的一样,花瓣层层分明,还带着热气,模样精致,味道好闻,让人食指大动。
苏灿瑶嗅着飘散过来的香气,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背过身去小口尝了尝。
荷花糕一口咬下去酥脆可口,糯米皮甜而不腻,里面是花酱夹馅,带着淡淡的清香,口感香甜绵密,一口咬下仿佛真的将花团锦簇吞下,香味在味蕾上绽开。
苏灿瑶惊讶的眨眨眼睛,这宫里的美食果然非同一般的美味,她要收回刚才的话,谁说东宫不好,东宫明明非常好,东宫里的美食尤其好!
苏灿瑶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裴元卿,又暗示性十足的看了一眼桌上的桂花酒酿山药糕。
这盘桂花酒酿山药糕看起来也十分诱人,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裴元卿会心一笑,把那盘糕点端到她面前,“再尝尝这盘,看起来味道也不错。”
苏灿瑶矜持的点了下头,飞快捻起一块放入口中。
祁烈将两个小家伙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强忍着笑意,低头抿了一口茶。
苏灿瑶一连吃了两块糕点,不但没有觉得饱腹,反而对其他糕点愈发好奇,这宫里做的点心又小又精致,模样虽然好看,却一口一个还不够塞牙缝的,听说宫里的嫔妃公主们都是小鸟胃,看来确实不假。
可是她不好意思再吃了。
裴元卿又端起一盘她没尝过的糕点,往她面前递了递。
苏灿瑶咽了咽口水,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祁烈,忍着嘴馋,小声道:“不吃了,我已经饱了。”
旁边坐的可是裴元卿的亲哥哥,她得维持好形象!那可是见惯小鸟胃的太子,忽然见到她这海东青的胃,太震惊了怎么办!
“……饱了”裴元卿疑惑的挑了下眉,“怎么这么快就饱了你平时都是吃……”
苏灿瑶急得想捂住他的嘴,幸好裴元卿对上她焦急的目光,及时反应过来,停住话头。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道:“你虽然平时吃的少,但这些糕点是太子殿下特地让人给你准备的,你多少也要给殿下一些面子,多吃一点。”
祁烈:“……”
苏灿瑶脸颊窘迫的红了红,又觉得裴元卿说的有些道理,这些糕点是太子亲自命人给她准备的,盛情难却,她最少也要全都尝一遍吧
苏灿瑶于是心安理得的拿起一块糕点,用绣帕遮着嘴,像小松鼠一样埋头吃了起来。
裴元卿转头看向祁烈,轻轻挤了挤眼睛。
第一次看到弟弟有这么丰富表情的祁烈,“……”能怎么办呢自己的弟弟和弟妹当然得宠着。
祁烈心情复杂的站起来,走到书架前随便拿了一本书,背对着他们,假装低头看了起来。
午后清润的阳光落进屋内,他只能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吃东西的声音,弟妹的确像只可爱的小松鼠。
他弟弟的声音也不时传过来。
“你吃这么少,太子殿下该多失望你再吃点。”
“再吃两块,御厨辛辛苦苦给你做的,你每样最少也该尝一块。”
“喝口茶,再吃点,不然就浪费了。”
裴元卿清楚苏灿瑶的食量,见她差不多吃得满足了,才没有再劝,放下食盘,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嘴,配合的问道:“吃撑了吧你为了不辜负太子殿下的心意,真是辛苦了,等会我陪你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祁烈:“……”麻了。
苏灿瑶看着空掉一半的盘子,觉得裴元卿说的很有道理。
她吃这么多可都是为了太子殿下的颜面!
她觉得自己可真是懂事。
不愧是你啊苏小杳,从小到大都这么善解人意!
同样善解人意的祁烈终于放下手里的书,抬手按了按僵硬的脖子。
他看了一眼弟弟如往常一般淡漠精致的脸庞,感觉一阵牙疼。
还以为你小子不会哄媳妇开心,结果你小子手到擒来啊!
他仔细想了想,忽然意识到,他弟弟早在十几年前就有了未婚妻,这是宠了十几年早就宠习惯了。
裴元卿无视掉皇兄意味深长的目光,喂苏灿瑶喝了两口茶,然后才走到桌前拿起那十二幅画,把画上可疑之处一一指给苏灿瑶看。
苏灿瑶神色郑重起来,拿起那些画仔细看了看,面色渐渐沉重。
她沉思了一会儿,看着这些好像跟之前别无二致的画卷,缓缓开口道:“我之前曾听师父说过,用白醋、牛奶等物在纸上画下图后,待晾干就会消失不见,用热气熏烤才会再次浮现。”
祁烈愕然:“竟然有这种事”
裴元卿眉心拧紧,“你怀疑这画上被人动过手脚”
苏灿瑶轻轻点头,摸着画上有细微差别的地方,简洁道:“用这些东西在画上动手脚固然能够让留下的图案消失不见,但画上墨迹被水气晕染过的地方,难免会留下些许氤氲的痕迹。”
裴元卿神色凝重,拿着其中一幅有问题的画走到熏炉前,将铜盖打开,把画放到上面慢慢熏烤。
苏灿瑶和祁烈走到近处盯着他手里的画,不自觉屏住呼吸,过了一会儿,画上当真有痕迹显现出来。
炭火熏烤过的地方,痕迹一点一点变大,上面的图案相比起画更像是字。
如果是字,恐怕更非同小可。
三人呼吸一重,聚精会神的看了过去。
字迹在画上一点点浮现,这些画像旁边的位置都写着这些忠臣良将的名字,而现在这些名字的上方出现了两个字——佞臣。
祁烈身体一抖,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几个字连起来就变成了‘佞臣吴顺年’。
裴元卿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牢牢盯着刺目的‘佞臣’两个字,端着画的掌心泛出冷汗。
祁烈双拳握紧,一拳用力砸在桌子上,声音颤抖,“其心可诛!”
苏灿瑶心里咯噔一声。
乾丰帝命人画下这十二幅忠臣图,是为了效仿古人,成就君臣一心的佳话,可当这些忠臣的名字上出现‘佞臣’这两个字,一切都变了样。
好好一出君圣臣贤的场面,转瞬间就变成了一场鸿门宴!
乾丰帝明明是要嘉奖这些臣子,却变成剑指这些臣子,这些人看到这两个字,会不会觉得乾丰帝是要铲除他们
哪怕乾丰帝澄清,说这两个字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些人恐怕也不会信,他们只会觉得乾丰帝是故意设下这个局,故意指着他们的鼻子骂。
他们即使不说,这件事肯定也会在他们心底留下一根刺。
这幕后黑手确实其心可诛,这些人说不定会被逼得狗急跳墙,一举反了来个鱼死网破,最少也能让他们和乾丰帝君臣离心。
能被画在十二幅忠臣图上的这些人,都是朝之重臣,现在早就已经手握权柄,他们一旦生出谋逆之心,肯定会引起朝局动荡。
这十二幅图一摆出去,不止朝臣震怒,更会让前来观礼的番邦使臣们看笑话。
番邦使臣一旦窥探到大昭出现内乱,说不定会趁机在边境生事,到时候朝廷内部震荡,边境也不安宁,只会让藏在暗处的乱臣贼子有可乘之机。
祁烈呼吸越来越粗重,他不敢想象这些画如果摆出去,万寿节那日会引起多大的轩然大波!
如果不是他弟弟洞察入微,如果不是他弟妹察觉其中玄机,后果不堪设想!
只差一点!他差点酿成大祸!
裴元卿面沉如水,震惊过后,将手里的画从头到尾都熏烤了一遍,确定画上没有其他字后,他放下这幅画,又把其他画拿过来一一熏烤,相同的位置都出现了相同的字样,竟然无一幸免。
三人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祁烈脸色难看至极,心有余悸道:“幸好提前洞察了其中的玄机,现在还来得及把这些画撤下来。”
苏灿瑶遗憾的看着她之前补好的那幅画,她当初研究了那么久,可以这幅画最后还是不能用。
画上的痕迹一旦显现后就没办法再恢复原样,也没办法用之前的法子遮盖,这十二幅画只能作废。
她想到此处,脑中灵光一闪,抬头看向裴元卿:“还记得胡安路上遇到劫匪的事吗”
裴元卿神色微动,“你是怀疑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劫匪,而是故意抢夺那些画……蓄意破坏”
苏灿瑶点头,“我觉得幕后黑手说不定是同一个人。”
这不过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祁凌风。
祁凌风既然早有不臣之心,那么于他而言,朝堂上的水越浑越好,朝局越乱越好,如此他才能躲在暗处坐收渔翁之利,在适当的时机出手。
不过这只是猜测,还没有证据。
裴元卿思衬片刻,沉声道:“必须趁着这次机会,把试图在背后搅浑水的人抓出来,不然早晚都是个隐患。”
祁烈咳嗽了几声,神色焦急的在原地走了两圈,“还有三天就是万寿节了,朝臣和使者们都来了,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如果万寿节当日不能把这些画陈列到大明塔里,该如何向群臣交代”
裴元卿给他抚了抚背,安慰道:“往好处想,幸亏发现的及时,没有酿成大祸,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祁烈看着弟弟沉静的眉眼,逐渐冷静下来。
他揉了揉眉心,声音沙哑道:“这次多亏了你们,这些画父皇是交给我保管的,如果万寿节那天出事,我难辞其咎,说不定太子之位都不一定保得住。”
裴元卿眉心拧了起来,若有所思道:“这也许也是幕后黑手算计的其中一步,他既想搅乱朝堂浑水,又想把脏水泼给你这位太子,令皇上怀疑你,就算皇上不怀疑你,你也会引起朝臣的不满,因为这些画经过你的手,最有可能是你动的手脚。”
祁烈转瞬明白过来,“上次围场遇刺,这次画中藏字,说不定都是意欲把我从太子之位拉下去。”
裴元卿道:“太子之位一旦悬空,几位皇子必然抢破头,届时朝堂乌烟瘴气,只会给躲在暗处的人可乘之机。”
祁烈神色几变,“此人居心叵测,恐怕是蓄谋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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