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后—— by菜汪汪

他当然记得那个被送进白云观的姐姐，只是随着他长大，越是懂事越是厌恶。
若非有那个姐姐，母妃说不定还在呢。
他也不喜欢齐家，每一年，他们千里迢迢送信送东西来，他都不闻不问。
大了，就也明白，父皇的宠爱肯分一点给他就很好了，期待不了那么多。
也明白母后是个很好的人，她对待这些孩子都不错，只要你不自己找事，她一般不与你计较。
哪怕他是唯一一个跟母后亲生女儿打架的人，母后是真的没有在意过这种小事。
要说五皇子是个有野心却什么都没做成的人，那六皇子就是个没有野心一心只想做个富贵闲人的人。
他会吃，会玩，会潇洒。
京城中不管哪家大酒楼里的美食他都品尝过。
后来京城中那些有名号的酒楼但凡出了个新菜品，都要来景王府邀请景王爷来试吃。
只要王爷觉得好，那名气就打出去了。
不管谁家办宴会，只要景王在，那他必然要出几个主意，该怎么玩，怎么闹。
京郊跑马，城外狩猎，哪哪都有景王和他王妃的影子。
景王也不是一直快乐，他其实一直对于母妃的早逝很伤怀。
他知道也因自己的出身，把母妃的身子拖垮了。还有那个他已经记不清楚的早逝的六妹妹。
可是这件事是他无力改变的。
娶妻后，他总是会跟乌敏提起自己的母妃。
乌敏记得贵妃，不光记得贵妃，还记得皇后娘娘曾真挚的夸赞过贵妃的美貌。
说她像是一朵盛极的红牡丹。
景王的样貌跟贵妃有五六分相似，却不是女子那般的美丽，而是更英挺。
在象儿还未长大之前，景王是诸多皇子中容貌最出众的一个。
其他皇子也都是容貌好的，可比起景王来，还是差一点。
景王往那一站，拿个扇子笑一笑，用乌敏的话说，就要把家里所有的马车都带来拉帕子了。
贵妃生前诸多筹谋，后来又全都付诸东流，她一生的起伏，外人终究不明白。
就是她亲生的儿子，也只是知道，并不能感同身受。
可是那样筹谋的贵妃，对上儿子的时侯，却没有教导他一味的要上进。
她是个很疼孩子的人，对大公主，她也是一样的疼爱。只是当年太年轻，到底是把大女儿惯坏了。
也可能跟孩子本身有关系吧。
景王跟大公主是截然不同的性子，他就是最不懂事的时侯，听了一些日后自己要超越储君的话。
听了一些日后一定高高在上，日后一定出头之类的话。
短暂的骄傲过。
但是等他有了思考能力后，他就没有这么想了。
也可能是贵妃后来的摇摆，痛苦太深刻，再也没舍得逼迫孩子。
于是成年后的景王，性格也很是洒脱。
他愿意在所有人亲人面前装的憨厚，或者就是不计较。
兄弟姐妹对他都不错。
他在自己王妃面前从来不强硬，他宠着乌敏，也乐意叫乌敏管着他。
他没有明确的人生目标，娶亲后，妻子的目标就是他的。
其实他一点都不看好什么女学，也不觉得女子能如何走出来。
但是他从来不说，王府的许多开销，都在乌敏的事业上花掉了。
但是他不介意。
反倒是很长一段时间，乌敏忽略了他。
还是后来她病了一场，险些救不回来，有许多时间思考的时侯忽然看清楚了一切。
那以后，他们感情就越来越好。
景王当然也有妾室，不过很少，一辈子也就四个。
他也不大去妾室们屋里，一辈子只有两个庶出的孩子。
要说他最喜欢做的事，还有一件就是画画。
五皇子谨王的画技出众，其实六皇子景王的画技也出众。
只不过，景王从来只当这是个闲事儿，没有在人前拿着个做什么。
他画的一手好花鸟，经他的手画的翠鸟栩栩如生。
乌敏写的一手好字，隐隐还有皇后的几分风骨。
年老后，乌敏不再到处去看女学进度，她跑不动了，就叫孩子们去。
她每日陪着景王作画。
景王作画，她题诗题词。
他们有很多作品。
只是后来渐渐的都遗失了，毕竟历经了几个朝代，这纸质的东西难以保存。
因为他们的作品太好，在后来的朝代都是文人墨客追求的珍品，所以更多的作品就损毁在战火中。
偶尔有那么一幅残缺不全的留在后世，被放在了博物馆里。
然后人们开始津津乐道的去追寻景王和王妃的生平。
人总是喜欢跌宕起伏的故事，喜欢猎奇，喜欢轰轰烈烈的输或者赢。
于是就有人开始说，景王的生母嘉贵妃是熙和帝的真爱。
只是后来齐家出了事，熙和帝不得不立了别人生的孩子做太子。
至于你说这里头逻辑不对，那又如何？你能证明不是这样吗？
都是历史，谁也证明不了。
但是景王夫妇的合葬墓中确实有大量的陪葬品，都是当时规格极高的东西。
后世说什么都有，不重要了，反正景王不知道。
他临终的时侯也有遗憾，舍不得儿孙。不过终究没有什么至死不能瞑目的东西。
如此便是顺遂一生了。
【掐指一算，本月继后没请假，所以明天请假了。下个月见。】

付美人是在太后过世后的第三年过世的。
她虽然还年轻，但是从生了孩子开始就没好好养着，多年关在行宫，也早已将身子掏空了。
得知了付美人过世的消息，淑妃也只是叹口气，这个结果也是注定，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宫中自有规矩，死了一个养病的美人，那就按规矩办。
本来就死在宫外头了，自然方便的多。
悫淑妃只是派了七皇子去上炷香，以给姨母上香的理由。当然了，他既然得了准许去，也算是在宫里人面前给他的亲娘操办了丧事，哪怕其实没什么好操办的。
是的，名义上，七皇子是悫淑妃的孩子，付美人只能是姨母，帮姨母操持，也是说得过去的。
七皇子在行宫，看着那间挂了白的屋子，表情有些茫然。
他很难形容此时自己的心情，不是悲伤，也不是不悲伤。
他没有对这位生母的感情，当年把弟弟丢水里，是因为有人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可他的心思还是争夺母妃的宠爱。
但是对于这个被关起来真正的亲娘，他只是向往过。
任何人，都会向往吧？
可是见过之后，他只想逃走。
如今她没了，他都不知道怎么面对。
好在有人带着他，有规矩教导他。他木头人一般的走完了全程。
看着那黑漆漆的棺木，拜了拜，然后转头离开了行宫。
后来的日子里，他偶尔会梦到这一刻。
棺木静静的在那放着，地上的火盆子里烧着纸钱，有几个穿白衣的人跪在两边。他们的脸上也没有伤心，只是木然的烧纸，看不太清楚表情。
然后就是秋日的风吹过，一阵一阵的烟气。
七皇子醒来后，也不会觉得害怕。
不是害怕，也不是后悔，不是伤心，也不是遗憾。
他只是总也记得那一日。
他是男人，男人多数不会去想他母亲生育他的艰难。
而付美人从一开始进宫就是利益博弈。
付美人生他，也是想要博弈。
他们没有相处过，出生就被带走的孩子，跟母亲注定不会亲密。
付美人实在愚笨，她确实也悲惨。
只是不该妄图去害人，哪怕她手段笨拙到根本对任何人起不到任何伤害，可害人就是害人。
正因为她什么都做不成，无眠放任了她这么多年。
孩子会一天一天长大， 会有另一个母亲。
她害惨了的只有她自己。
以及那些年为她操劳的姐姐。
不过她死之前，神志不清，已经疯了，她不会去反思。
七皇子再没有像小时侯那样犯浑。
一开始是出于愧疚，后来就成了习惯，他对十皇子一直很好。
年龄差的多了点，他对这个弟弟看顾的甚至像是他的孩子。
十皇子也很懂事，他是个十分知足的孩子，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渐渐大了，彻底明白自己的出身后，他更是对七皇子好。
对于自己一母同胞的八哥，他倒也不理会了。
六皇子的憨是装的，十皇子是真的憨。
七皇子起名叫延禄，应该是福禄的禄，而非功名利禄。
而十皇子起名叫延实，实，是富足，是满足。
大概也是希望这个孩子能一生富足吧。
七皇子娶的是勤妃姜氏的侄女，小姜氏。小姜氏性情温顺，容貌也不错。
这婚事是悫淑妃跟陛下求来的，陛下就顺势赐婚。
婚后，果然过的不错。
七皇子有时侯会爱玩，小姜氏是个很会包容的人。七皇子有时侯脾气来了，小姜氏四两拨千斤也能把人拿住。
七皇子一生，都如同悫淑妃之前跟无眠保证过的一样，平顺也平凡。
不过也并不是每一个皇子都有那么出众，都有那么多野心。
七皇子本人也算是比较喜欢这样的生活吧。
至于十皇子，他的妻子是七哥给找的，礼部官员家的嫡女，生的很美。
十皇子憨憨的，就喜欢漂亮的。
那个女子姓张，天性是个洒脱的，又生的花容月貌。爱说笑，爱玩闹，跟十皇子在一起，也很合适。
大家后来都建府了，成家了之后，八皇子似乎终于明白了有亲弟弟的好。
他主动跟十皇子示好。
他想多走动起来，他此刻才明白有一个同母弟弟的感觉是如何好。
他也是看多了储君和十二皇子之间的关系，所以他有点羡慕了。
虽然他内心依旧看不上十皇子。
可是十皇子不。
他是憨厚，但是他也不傻。
他最需要哥哥的时侯，身边是七哥。
七哥犯浑伤害他，那时侯八哥也知道的。可是八哥不闻不问。
曲氏过世后，他们俩本该是最亲近的人，可是这种事也要看缘分的。
七哥后来知道错了，加倍对自己好，十皇子也就原谅他了。
小时侯是不懂事，天然还是想亲近七哥，所以就不生气了。
长大后，想一想也原谅了七哥。
但是八哥呢？他也不恨他，就是不想与他亲近了。
于是八皇子找了几次后，十皇子就往七哥家里躲。
躲的次数多了，七皇子就明白了，亲自捶了八皇子一顿。
后来他就不去找十皇子了。
往后哥俩就这么凑合着相处，不远不近的。
八皇子三十一岁的时侯得了重病，太医院费尽心力，终究没能救过来。
十皇子去吊唁，努力了很久也哭不出来，最后只能多烧了几张纸。
十皇子跟十二皇子关系也好得很，他上头有七哥关照，处处都替他打算周全。
下面又有十二弟一起玩，时常开心。
十皇子是熙和帝众位皇子中寿数最长的一个。
后来也有人悄悄地说起，听说当年这位十王爷和早年去世的八王爷是同母兄弟，他们出生的时侯都说互相克来着。
别是八王爷死的早，这寿数都给了十王爷？
但是信的人不多。
年代太久了，八十多年，不够沧海桑田，却足够这世间人忘却许多事。
谁能记得当年那些孩子们呱呱坠地的时侯，他们的母亲在想什么？
是盼着他们健康成长一生无忧，还是盼着他们大展宏图腾龙在天？
只是盼着的人都不在了，那些盼望，也没人知道了。

象儿算是大胤历史上最有底气的储君。
他落地便立储，对于他自己来说，小时侯是没什么体会的。
这一切来的自然而然。
不过渐渐长大后，他就明白这是多么不易。
纵观历史，早立的储君有多少能走到顶？
皇子难当，储君最难。
小时侯多受宠，大了就能对被防备。
但是他没有太担心。
他首先确定一点，父皇很喜欢自己。也很疼爱自己。
然后，他应该要如何做好这个储君，如果做不好，被换掉也是应该的。
在他十三四岁，叛逆的时侯想，如果父皇哪一日对自己防备了，那也没事。
如果要废太子了，他还有弟弟。
年年也是母后生的，他可以废，只要弟弟日后做了储君也可以。
这些话，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他是个不叫家里人担心的储君。
姐姐成婚后，母后和父皇都很舍不得，年年也蔫巴巴的。
天天陪着年岁大了的小白。
小白已经很老了，再也跑不动，有时侯还傻乎乎的不认识人。
四哥的小白已经去了两年了。
姐姐的小白还能吃很多东西。
姐姐想过带走它，只是母后说换了地方它会不习惯的。
象儿那时侯就用了很多时间来陪着这条狗。
它只是狗，可它从自己出生就在这里，陪着姐姐成婚，陪着自己长大，也陪着年年很多年。
象儿那时侯花了许多时间试图陪伴身边的人。
不过没多少时侯就发现，真正需要陪伴的，大概只有小白。
他丧气了一阵子，然后就想开了。
十五岁，开始给他选太子妃。
父皇第一个选中的人，就是荣国公府的孙女，顔氏。
荣国公祖上也是外族人，在西南边陲之地。
不过几代之前早已归顺大胤，荣国公能有如今地位，也是因为他战功赫赫。
他年老，虽然还是将军，但是也早已将兵权交给了陛下。
颜家世代忠心，难得还是纯臣。
他们从来不参与朝中争斗，当年英琼楼登基后那一场叛乱中，死去的亲王拉拢过很多次荣国公，他都坚决不从。
那时侯他参与平乱，所以侯爵成了公爵。
但是颜家的人十分的低调。
如今象儿该成婚，陛下顺势看上他家的孩子，也在情理之中。
第二个人选，就是赵冬时的女儿。
不过无眠拒绝了。
赵氏一门已经有皇后了，不能再出一个太子妃。
眼前看是好的，可日后不是好事。
所以顔氏就顺理成章的接到了圣旨。
不过储君也才十五，成婚不急，先赐婚等过一两年再完婚就是。
顔氏进宫拜见皇后的时侯，象儿第一次见自己这个未婚妻。
规矩十足，一切都是当下贵女该有的样子。
她生的不算太美，但是看着很是顺眼养眼。
她大大方方跟母后说她不会刺绣，倒是学过拳脚。
也识字，也爱看书。
母后对顔氏的印象不错。
象儿想，父皇满意顔氏的家世，母后对顔氏本人也认可，那就可以了。
他自己的话，一早就明白，太子妃要能稳住后方，却不一定是自己喜欢的人。
他对顔氏施以善意，在宫宴或者其他人家里的宴会上见到了，也会照看她，送她回府。
象儿从十来岁，就常出宫，所以会出现在别人家的宴会上也不稀奇。
顔氏是个理智聪明的女子，可对上储君，她也理智不了。
储君在许多人眼里是完美的。
他尊贵的身份，俊美的容颜，以及谈笑间的气度，令多少女子心动不已。
这样的人，他对你好，怎么能冷静理智呢？
所以顔氏在象儿面前羞红了脸。
象儿不笑她，象儿对她一直很好。
他想纵容不是一见钟情喜欢的人，日后也是夫妻，就算做不到父皇对母后那般，至少也要和睦。
不过少年时期的象儿在男女之情上留心的很少很少。
他每天有很多东西要学。
父皇也会给他一些政务叫他慢慢的练手。
谁也不是一来就什么都会，象儿很聪明，但是一开始办事也办的稀里糊涂的。
不过他有帮手，他十三岁的时侯，东宫班底就配齐了。
他并不急着住东宫，不过也不好继续住凤仪宫了，就撒娇卖痴，愣是去南苑混了两年。
十五岁正式搬入东宫后，就要开始跟着上朝理政了。
他不懂的，有人教导，做不好的，也有人手把手教。
父皇也会耐心的跟他分析，告诉他如何御下，怎么管理这个天下。
母后会跟他讲一些故事，他总能从中找到一些启发。
十五岁正式接触朝政，到了十八岁的时侯，储君已经对朝政得心应手。
便是从这时侯开始，全国各地的奏疏上，都开始出现了储君的朱批。
朝中大小事务，都开始出现储君的影子。
也是十八岁这一年春天，储君大婚了。
宫中一片红，热闹的很。
玉珠儿忙前忙后，很高兴自己一手领着长大的弟弟要成亲。
按理说，太子妃直接抬进东宫就是，不过到了象儿这里，规矩就改了。
太子妃要直接抬进太极宫来，拜堂的时侯，陛下皇后高坐，不必等明日敬茶，今日就见了。
如今不流行盖头，新嫁娘只用团扇遮盖面容。
顔氏与象儿一起行礼跪拜，被人扶着起身再拜。
然后才被送回东宫。
太极宫开宴，凤仪宫开宴。
储君的大婚，他本人直接就在太极宫招待宾客。
众人也可见陛下对这个儿子的看重和喜爱。
顔氏坐在东宫自己的婚床上，想着出嫁前祖母的教导。
祖母睿智，她就在她出嫁前夕，拉着她的手教导她：“陛下对储君是何等样，你也知道。他自幼立储，从无受挫，尊贵无比。你嫁进去更要守着本分，替他打理好一切。凡事真诚对待，不要学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凡事多学皇后娘娘，贤明大度有时侯或许会受委屈，但是你若是无德不贤，更易招来杀身之祸。”
顔氏点头：“我都知道。”要嫁给储君，她当然都想过了。
【象儿和年年，还差谁？皇子公主就不写其他人了。】

第486章 番外：帝王术
“咱们家你祖父没有妾室，你父亲也就两个妾室，你叔叔们也都不多。可是你要嫁的是储君，东宫已经有伺侯的人了，日后还会有更多。”老夫人捏紧了顔氏的手：“好孩子，你要记得，皇家的媳妇不好做，你身为太子妃绝对不能善妒。只要你贤惠大度，储君会给你敬重。”
老夫人犹豫过后，还是又说了一句：“孩子，夫妻恩爱是缘分，不是本分。绝不可与妾室争宠，你要记得，你不是别家的媳妇。”
“我记得，这些话我都明白，祖母放心吧。”顔氏点头。
她当然知道，自己是去做太子妃的。
这个位置多尊贵，那也就意味着有多少责任。
喝了不少酒的储君回到东宫，对着他的妻子笑。
他生的这样俊美，如今站在灯火下对着顔氏笑，那一刻顔氏只觉得她愿意为他奉献一生。
婚后的日子对于象儿来说没有太多改变。
象儿每日里都要学着理政，这之余，还要好好念书。
陛下如今才缓缓教他帝王术。
如无眠所料，象儿确实没有变成唯我独尊的性子。他还是有些性子急的，不过这么多年的栽培，到底跟小时侯是截然不同。
他每天在东宫的时间不多，就算是在，也有很多处理不完的政务。
闲暇的时侯，就是念书。
或者陪年年，年年经常跑来东宫住。
十三岁正在变声期的年年叛逆的不得了。
象儿还是很能干的。
英琼楼也就放心的将更多东西交给他做。
虽然这个孩子还年轻，时常因为想当然和太理想，事情办的会不顺利。但是下一次他就会从中吸取教训。
英琼楼支持着他，也考验着他。
有他扶着，储君终究会成长的。
顔氏第一胎便是男孩子。
那之后，东宫才开始陆续有孩子降生。
象儿并不沉迷女色，用他自己的话说，都还没他长得好看呢。
他更痴迷的是政务，他像是一块干瘪的海绵，疯狂的吸取水分。
当然，他不是关在东宫的储君，他会带着人去民间微服私访。
看起来就是吃一吃，玩一玩，但是他见识了很多民生百态。
有的时侯，百官都不知道储君离京，自然也就无从安排。
象儿便看了很多很多的真实东西。
到什么年代，偏远的地方日子也不好过。哪怕大胤富庶，也是如此。
象儿没有急着去改变什么，就算看见了贪官污吏，他也没有当场亮出身份然后杀了他们。
他只是默默记下了一切。
然后徐徐图之。
象儿后来插手的政务越来越多后，与陛下的矛盾也就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政见不合，是一件大事。
那时侯，象儿二十六岁。
储君与陛下当朝争执，势同水火。
陛下全程黑着脸，储君也是当仁不让。
那是第一次。
朝中臣子们自然也都很惊讶，不得不多方考量。
如今是储君少壮，而陛下衰老。任何一个帝王年老后，都会忌惮年轻的储君。
因为他们只需要做一点点事，就可以取而代之。
大臣们想，或许陛下也是这样的吧？
不过凤仪宫中，今日摆小宴。
陛下和储君同席而坐，还能一起喝酒。
外头的人或许不知道，不过宫中的人知道，陛下如今还是时常宿在凤仪宫。
储君也常忙到顾不上回东宫去用膳，都是在太极宫或者凤仪宫里用的。
他们依旧亲近。
只是到了下午，太极宫御书房里，陛下和储君的争执再次将外头的侍卫和宫人惊得不得安宁。
他们争执的是国计民生，是天下大事。
英琼楼寸步不让是因为他担心儿子年轻，太过想当然。事情一旦办错了，日后他如果一直按着这样的思路去走，是要动摇江山的。
而象儿觉得，父皇英明，但是有些事可以改变的更好。
所以谁也不让谁，次日早朝，还要继续吵。
有的人辗转来无眠这里打听消息，无眠是滴水不漏的。
象儿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肯定需要一点自己的思考，如今英琼楼身子还好，父子俩就慢慢磨合。
真要是父亲在的时侯什么都听，父亲过世就全部都要改，那才是要叫朝臣们吃不完兜着走。
而且她看着呢，他们只争那些朝中大事，并没有开始消磨父子感情。
虽然这两者很容易混为一谈，但这不是还有她这个受陛下爱重的皇后在么？
何况如今后宫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在这对天下父子中间多说一句话，
也并没有哪一个皇子能在陛下心目中与象儿旗鼓相当。
所以她不担心。
最后这件事是陛下和储君各退一步。
不过也算办的圆满。
英琼楼知道，对于象儿来说，他对那些犯错的地方官员是手轻了。
只是天下没有不贪的官员，如果官员不能办事，成日里只知道标榜自己的清高，那这天下才是要完了。
但是象儿如今还不懂，他要的是天下没有贪官。
这谈何容易呢？
水至清则无鱼啊。
而且，象儿此举，定然是会得罪人。接下来，他也将要面对很多人的攻陷。
事情果然如英琼楼的预料一般。
开始陆续有人上书提及储君的错误。
是人就不会不犯错，象儿做的事，自然不会完美到挑不出错。
上折子的人一开始也就是试探，看看陛下对储君的态度。
他们并不敢直接对储君如何。
那些折子被英琼楼递给了象儿：“自己看看。”
象儿看过后黑着脸：“是动了他们的蛋糕了？”这话也是跟母后学的。
蛋糕……没吃过。
英琼楼笑了：“慢慢学吧，不要着急，这天下迟早是你做主。”
“父皇，我乐意叫父皇一直做主。”象儿笑：“我其实更喜欢做个乖儿子。”
“你乖过？”英琼楼哼了一声：“滚吧。”
象儿嘿嘿笑：“父皇多喝水，嗓子哑了。”
秋日，都有些干燥，说了一早上话，自然是嗓子哑了。
象儿从这件事里，确实明白了很多。
他依旧不失锐气，但是也的确知道了不能心急。
他并非不知道天下不可能没有贪官，只是他希望贪官能不那么理直气壮。

朝臣的试探没有结果，陛下依旧倚重储君。
并且随着储君做事越发的老练后，陛下反倒是很多事都放手了。
陛下带着皇后娘娘去行宫小住，一住就是四个月。
这期间，全都是太子监国。
皇后不在，后宫诸多事，她都交给太子妃。
顔氏做的很好，她一直以皇后为榜样，走的就是这个路子。
只是她生于斯长于斯，到底跟无眠不一样。
但是她这个太子妃很合格。
东宫的妃妾们有喜欢争强出头的，顔氏也会压着她们，不许乱来。
争宠也好，互相争斗也好，没有人敢算计顔氏。
因为象儿给了顔氏足够的尊重和爱护。
他可能并不那么喜爱顔氏，但是他认可顔氏。
只要不是储君厌恶，那下面的人就不敢随意伸手。
象儿与谁都不一样。
比起英琼楼的稳重踏实，他活泼一点，做事也更灵活一点。
当然弊端就是，他的脾气在朝上也难免就憋不住，喜形于色。
比起无眠，他更直接一点，但是他深受母亲的熏陶，许多事上更放得开。
自己放得开，就有一群人跟着他放得开。
所以他后来当了皇帝，算是大胤史上最开放最无拘束的一朝。
大抵也是大胤历史上女子们最舒服的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