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谭枝—— by溪月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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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京城的流言蜚语,都是有关昨日相府之事的。
先前骂谢谭幽不要脸,勾引妹妹未婚夫的反而又可怜同情她起来。
“要我说,这二人都喜欢对方,七皇子当初作什么要去宫门口跪着说喜欢的人其实是丞相嫡长女?这眼看婚期又要到了,又与那丞相二小姐不清不楚的,这不是将人当猴耍?”
“就是,如此的不要脸,可怜了那谢大小姐,听闻身子弱得很,不知道要怎么伤心。”
也有人反对这类说辞的。
“先前不是谢大小姐勾引在先吗?如今不应该是自作自受?七皇子与谢二小姐可谓是青梅竹马,若不是真的喜欢哪会好那么多年?偏偏有人要横插一脚!”
“是啊,这也算因果报应了。”
“只是不知这婚事还能不能成。”
有人摇头叹道:“我看是不成了,昨日可是不少人亲眼见到七皇子与谢二小姐行那等事,我看可能成婚的是他二人,没谢大小姐什么事了。”
“这还用说,谁让她当初下贱不要脸的勾引,眼下就是自作自受!”
“你怨气怎的这样重?勾引你男人了?”有人看不下去了,怒道:“人家一个小姑娘,在城外三年,没爹没娘的,还一直卧病在床,都不曾出过相府,你怎么就确定一定是她勾引?”
“就是,先前还有传言称相府主母多番虐待她而被抓进了大牢,为什么就不能是她被人陷害,是有人故意误导流言蜚语呢?”
长街街道争论了一上午,正激烈之时,一道圣旨下来了。
谢音柔被赐为七皇妃,日子定在这月二十,延长了五日。
而谢谭幽当初被赐婚的那道圣旨被收了回去。
众人听闻时,有人觉得情理之中,有人更加心疼谢谭幽。
可两个时辰后,又一道圣旨下来。
谢谭幽被赐婚与燕恒,婚期定在开春后,三月初九。
满城陷入沉默,一瞬后又如炸了锅的蚂蚁。
赐婚燕恒?
这是多大仇多大怨?
陛下不应该宽慰谢谭幽?怎的就将人赐给了燕恒?
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啊。
一个不高兴就要杀人的。
谢谭幽身子那般柔弱,入燕王府不是只有被欺负的份吗?
此时,燕王府。
从高公公到再到高公公宣读完圣旨离去时,孟南溪都是懵的。
她看看庄嬷嬷又看向从圣旨宣读到现在仍旧好好站着的燕恒。
这就莫名其妙的被赐了婚?
还是谢谭幽,云启那个未婚妻。
想到昨日燕恒问她。
“若我真做了,母妃可会生气?”
她以为是什么事,担忧燕恒好久,一夜都未睡,本打算吃过早膳再问问他,哪料,话才出口,圣旨就到了。
孟南溪挥手让院中之人下去,然后走进花厅,燕恒就跟在她身后。
“阿恒现在可否告诉母妃此事怎的就成了如此模样?”她坐下,询问燕恒。
燕恒淡声道:“昨日相府之事母妃想必略有耳闻。”
孟南溪皱眉,是听闻了,她也挺心疼谢谭幽的,可她没想到谢谭幽会成为燕恒的妻子,还是圣旨赐婚,她知道,此事若是燕恒没点头,陛下是不会下这样的圣旨的。
“五更天时,你入宫就是为了这件事?是你与陛下说要娶她的?”
燕恒点头,“我问陛下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他简单的和孟南溪说了云崇所言。
只是他没说,从云崇话中听出不会放谢谭幽,他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云启的手笔,只是他可以解决之事,就不想孟南溪为他担忧。
孟南溪眉头皱的更紧了。
出了这样子的事,皇家都快论为笑柄了,云崇竟不想着解决,反而还要在成婚后又将谢二小姐迎进府邸,这种事云崇竟也做的出来!
这将谢谭幽置于何地?
若真这样,那怕日后只有谢谭幽是笑话,而云启和谢音柔又被人说成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换句话说,往后,热闹都是旁人的,谢谭幽什么都没有。
孟南溪叹了一声,不免心疼谢谭幽。
“那你是因何要娶她?”她神情严肃认真:“你昨日说想不明白弄不清楚之事可也是她?”
“娶她是喜欢?”
抄手游廊的铃铛互相触碰,声音轻又悦耳。
额前发丝遮住燕恒眉眼,燕恒抿了抿唇,又抬眼看今日的万里晴空。
他道:“不喜欢。”
“那你为何还要娶她?”孟南溪不悦道,“也不问问她愿不愿意,若是不愿意,你也不喜欢她,那你二人婚后不就成了一对怨偶?”
“不能强迫她人,要尊重,问问旁人意愿才好,可别害了旁人。”
“很早之前就答应过她,只要她被退婚就娶她的。”
“可她的婚本可不退的。”
“可若不退,她日后该怎么生活。”
“所以你便让圣上赐婚你与她?只要你娶了她,日后,整个京城任谁也不敢为难于她?”孟南溪懂了:“你这是要护着她?”
“这样的相护。”孟南溪挑眉道:“阿恒,你确定你不喜欢她?”
“那年,她救我一命,如今保她一生无虞,所愿皆成,便算扯平了。”燕恒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
孟南溪笑了,起身揉揉燕恒墨发,说的意味深长:“阿恒还是没看清自己的心。”
“是在怕什么呢。”
燕恒不说话了,心头翻涌着不明的情绪,无法喧之于口。
他尽量做到什么都和母妃说,不与母妃离心,可上一世的所有,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若说了,母妃估计会心疼,会落泪,会骂他。
而他,也会疼。
相府,事情一遭接一遭,谢靖秦氏双双病倒。
或许,只有今日的一道圣旨给他们带来些许安慰。
高公公一行人离去,府内再度陷入冷清。
谢谭幽攥着手中圣旨,压根不搭理谢音柔跟个疯子似的冷嘲热讽。
一口一个云启哥哥爱的还是我。
听在耳中,由为厌烦。
脑子里除了云启就是云启,可云启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真心待谢音柔,能将感情婚姻视作筹码的都不是好人。
就如她。
她是想复仇,所以需要燕恒。
才会状着胆子想着去引诱他。
如今事成了,可以嫁给燕恒了,她却不是想像中的心安开心,不知道是不是与昨夜渐渐清晰的梦有关。
昨夜,梦里她真真实实的看到了那三年。
她被秦氏送去庄子,庄子里都是秦氏亲自挑选的嬷嬷,自是不会待她好,她与银杏被人足足欺负了一年。
缩在最角落瑟瑟发抖的她,眼里无神,只有恐惧害怕。
看着一个凶狠嬷嬷又要将鞭子落到她身上时,她怕到不敢躲,可想像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彭!”
一声巨响。
她缓缓睁眼,只见,一人站在她面前将欺负她的人打到跪地求饶,那人转身,蹲身替她擦去眼角泪痕,裙子灰尘,然后将她扶起,道:“不怕,我帮你报仇了。”
后来,他要走了,他同她告别,阳光洒下时,她看清了他的面容。
谢谭幽当时就被惊醒了,然后再也睡不着。
此时此刻,她心里百般的复杂。
她是不愿与云启有过多接触的,先前的前世梦,和云启说的种种,也没能让她信梦中人便是云启,可昨夜,她真真实实的看清了。
谢谭幽不禁自问。
倘若,那三年真的是云启在护着自己呢。
耳边仿佛有两道声音。
一道是她,另一道也是。
“不是云启,云启是个坏人,他自私冷血,才不会是一个会护着旁人之人。”
“就是云启,你都看见了不是吗?你就应该嫁给他,再续前缘。”
“走你该走的路,你要复仇,而云启注定是与你站在对立面之人,绝不能为了任何一人停下脚步。”
谢谭幽烦躁甩开两道声音,跑到井边,一桶冷水冲下,浑身冰冷,一颗心也渐渐冷静下来。
是啊,她的记忆是混乱的,不能因一角而下判断。
她现在该做的事,只是查真相,然后报仇,而燕恒才是可以帮她的人。
至于云启,她真的不愿信。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看到了那人是云启,她还是打心底不愿信,似乎天生的,她厌恶云启,很厌恶。
“大小姐!”银杏被谢谭幽突如其来的一桶冷水惊的脸色苍白,反应过来后,忙拉着谢谭幽进屋,给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裙后,又把浴桶放满热水,突然的受凉,得用热水去去寒气。
确认她身子没刚才那么冰凉,又去厨房给她熬了晚姜汤,看她喝下才算真正的放下心来。
半个时辰后,谢谭幽从浴桶中起身,让银杏给她换一身颜色亮一点的衣裙,她要去见燕恒一面。
银杏点头,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箱子,从里面翻出一件蓝色的长裙,拿在手中仔细打量好一会,才道:“大小姐这三年穿的衣服都太过素净了,今日不如就穿这件吧,奴婢记得这是大小姐幼时很喜欢的颜色。”
银杏其实是想拿那件红色的,可现在相府还算是丧内,光明正大穿红,恐会被旁人说闲话。
谢谭幽颔首,余光瞥见银杏是从这个箱子里翻出的衣裙,愣了一瞬,“这是从青龙寺拿回来的?”
“是啊。”银杏回着,又往箱子里看了看,里面的衣裙颜色不是红就是蓝,全都是谢谭幽所喜欢的,她自小跟在谢谭幽身边,伺候她穿过不少的衣裙,更是一眼便认出这些衣裙都是出自京城上好的成衣铺。
认出了才更是疑惑:“大小姐,奴婢觉得这青龙寺有些奇怪。”
她们在寺里的三年,每月都有小沙弥给谢谭幽送来一套衣裙,裙子合身不说,颜色也是她所喜欢的,一开始她们还以为是空静大师让人送来的,可渐渐的,谢谭幽就发现了奇怪之处。
这些衣裙从布料到绣工都不是简单普通的,一件便要好多银子,出家之人绝不会在这样的事上浪费那么多的银子,她试着问过小沙弥,小沙弥却只道是空静大师让送来的。
回府那日清晨,她又求见了空静大师,想问裙子何处而来,空静大师摇头道:“回去吧,一切自会知晓。”
谢谭幽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从面容再到衣裙,目光落在衣裙上时,忽然就顿住了,突然想起那日,在燕王府外,黑云递给她的衣裙,似乎与这件衣裙一样。
她当时还觉得眼熟,现在倒是慢慢清明了。
谢谭幽抬脚走到柜子前翻找,不消一瞬,就找到了那件被洗好后再未动过的衣裙,她将衣裙拿到铜镜前对比。
镜中的蓝色衣裙,好看而仙气袅袅,裙摆之处的梅花如画,深入人心。
“诶,这两件衣裙怎的都差不多?”银杏疑惑道。
何止差不多。
针线,布料,裙摆的梅花,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的衣裙会是巧合。
梅花也是吗。
漓国少梨花,月季,京中之人大多喜欢稀有之物,而梅花众多,是以,爱梅花之人不超过一百个。
而大户人家多为显地位尊贵,家中摆放的多以梨花月季为主,就连衣裙上绣的都是这等。
会在衣裙上要求绣上梅花的,京中似乎只有两人。
一个是温栖。
另一个便是谢谭幽。
那三年,小沙弥送来的衣裙,似乎每一件都有梅花。
衣裙颜色还是她曾经最喜欢的。
能送这样衣裙给她的,应当是熟识她,了解她之人。
垂眸看着黑云拿给她的那件。
谢谭幽睫毛颤了颤。
心中有了一个想法,却不敢信。
深吸一口气,她还是抬脚就出了相府,她走的极快,走着走着又跑了起来,心头急切的想知道心中答案。
半路,手臂忽然一沉,整个人被大力拉回去,额头撞到一个坚实的胸膛,谢谭幽皱眉去看来人,眸子当即冷了下来,拉开二人此次距离。
“跑这样快,这是要去哪?”
“七皇子每日都是这样闲?”谢谭幽满脸的不耐烦,她心中有事,只想尽快摆脱云启。
闻言,云启眸子眯起来,“阿谭就这样的不想看见我?”
“七皇子有时间不若去看看二妹。”
“燕恒为什么会娶你?”在云启看来,燕恒是绝对不会娶谢谭幽的,今日圣旨才出他就入宫了,可云崇却是不见他,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回府邸路上见到奔跑的谢谭幽,没忍住,便将人拦下了。
“这个问题,七皇子应当去问陛下。”
云启眸子阴沉,伸手死死掐住谢谭幽的脖颈,将人用力往前带,旁人远远看着,会以为二人是抱在一起,云启还在亲吻她面颊,却只有谢谭幽看得清楚云启那双翻涌狠意的双眸。
一向温和的他,竟也会失控到如此地步。
看他这模样,谢谭幽更是不信云启会护着她。
她唯一信的便是前世有云启,并且她与云启还不是简单的关系。
“七皇子这是要当街杀人?”谢谭幽面无表情盯着云启。
云启忽然笑了,低头凑近她,眸中阴狠散去,全是温柔深情,“阿谭,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我亦是。”
谢谭幽皱眉。
这人比燕恒还精神分裂。
“我答应你,无论如何都会娶你的。”
云启说着,缓缓抬眼,看向不远处站着的人,挑了挑眉,唇角笑意更深。
“燕王这是刚出宫?”
“燕王这是刚出宫?”
闻言,谢谭幽惊的瞪大眼,心慌之感随之而来,瞧着云启眸中挑衅的笑,谢谭幽终于知道,这人是故意的。
燕恒应当在他们身后很久了。
她回眸,正对上燕恒冷淡凉薄的眸子,也不知为何,心慌之感更甚,下意识的想张口解释:“我是……”
两个字才出口,却见燕恒脸色明显的又冷一层,眸中渐渐浮上厌恶之色,谢谭幽喉头翻滚,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燕恒看着二人,实则目光只落在谢谭幽身上。
谢谭幽今日穿了件蓝色的长裙,墨发用银簪挽起,略施粉黛,与以往的素淡不同。
这样的谢谭幽,燕恒曾见过一次,只不过那时的她,眉眼里都是傲慢张扬,不似现在这般冷弱。
八岁那年,他在狼山受了很重伤,一边躲避追杀他的人,一边快速下山,半刻钟都不敢停歇,回到京城那夜,他已经精疲力尽。
后面又有杀手追来,他胸膛中了一箭,意外进入一座府邸后院,他咬牙死死捂着不停往外冒血的伤口,又疼又累又饿,那时,他感觉都快死了。
奄奄一息靠在墙角。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似有阵阵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燕恒攥紧拳头,随时做好反抗准备,抬眼,只见一众家仆簇拥着一人前来。
灯火下,少女眼眸流转,傲慢又张扬,一身的蓝色衣裙,墨发间的梅花流苏簪随着她的一颦一笑发出清脆声响。
是个爱动顽皮的性子,不像京城中其他闺秀,一颦一笑间簪子都不会随之动摇。
“你是何人?”少女居高临下看着她,“胆敢擅闯我丞相府,胆子不小。”
见他整个胸膛都已经被鲜血浸湿,面容也苍白的吓人,少女皱眉,缓缓蹲下身:“你受伤了?”
“那算了,便原谅你了。”
之后,她让人带着燕恒去了华安堂,让大夫给他医治,因麻药在白日里全给出去赛马而摔骨折的谢霖了,所以,燕恒只能清醒着,不减一丝疼痛的被拔箭,对此,燕恒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大夫欲要拔箭之时,少女踌躇着还是走到燕恒身边,将手神了出来,“若是疼,便抓住我。”
燕恒只看了她一眼便别过眼去,随着大夫的一句我要开始拔箭了,他缓缓闭眼,比这疼的都有过,他不曾怕,就算死了也没关系。
可大夫的手刚碰到箭羽时,一只柔软娇小的手也紧紧握住他手心,力度很大,似是在给予他某种力量。
耳畔是鲜血飞溅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少女坚定的声音。
“你别怕,不疼的,马上就好了。”
燕恒昏迷之前,半睁开眸子看少女一眼,她在哭。
哭什么呢。
又不是她中箭,又不是她疼。
燕恒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之时还是黑夜,挣扎着坐起身来,浑身的疼痛让他皱了皱眉。
“你醒了?”少女语音欢快又激动:“伤口可还疼。”
燕恒不语,甚至都未看那少女一眼。
“诶,你是哑巴吗?”少女将手中药碗塞给他,皱眉道:“从那日到现在都不曾开口。”
燕恒还是不说话。
少女见状,真当他是哑巴了:“我这人不太喜欢聒噪的人,你既是哑巴,不若日后便跟在我身边,我给你一个家如何,你要是跟着我,不仅可以任意妄为,还可以吃饱穿暖哟。”
大概是怕燕恒不满意,她又道:“放心吧,跟着我不会亏,我父亲可是当朝丞相,母亲是宁月公主,外祖父是大将军,在京城没人敢动我分毫,只要有我在,你以后绝不会再被人欺负,我谢谭幽定会护着你的。”
她眉头轻佻,说的傲气凌然。
“同意你就点个头呗,等你好点了我带你去见见父亲母亲。”
燕恒抬眸,看着笑盈盈的少女,眸中满是调皮顽劣,撑着床边站起身,冷冷道:“我有家。”
“我要回去了。”
没给少女再开口的机会,他便拖着还未好的伤回了王府,此时,王府上空漂浮着上千孔明灯,父王搂着母妃,唇角含笑,全府上下的下人就在他们身后。
他忽然想起,今天好像是中秋。
全京城的人都在一家团圆。
只有他满身的伤痕,失踪多日也不见王府亲卫寻他。
燕恒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一步一步回了自己院落,只是在关门之时,看到那黄橙橙的孔明灯,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那少女来。
想起那句:“跟着我,我给你一个家。”
后来的燕恒,也不知是后悔还是怎么,每每午夜梦回都是这句话,都是那一夜。
渐渐从回忆中退出来,燕恒看着云启抚在谢谭幽脖颈处的手和二人如此近的距离,什么都未说,转身便走。
“燕恒。”谢谭幽用力推开云启,云启愣了一瞬,眯眼笑着看追燕恒而去的谢谭幽。
“燕恒。”谢谭幽小跑着追上他,“我今日是想来寻你的,但是碰上了七皇子。”
“本王没时间听你与七皇子之事,若你心悦他,本王还是可以去找陛下退婚,甚至还可以让你如愿嫁给他。”燕恒声音不冷不淡的,听不出喜怒。
“我不喜欢他。”谢谭幽道:“我今日是想问你一件事。”
“本王还有事。”燕恒说着,步伐放快了些。
谢谭幽追不上了,看着燕恒的身影,还是问出心中所想。
“燕恒。”她道:“你我之前是否相识?”
“不认识。”
谢谭幽喉头滚了滚,见燕恒脚步略略停顿,她又重新追上他,“在青龙寺的那三年,你是不是不止一次来看过我。”
话才出口,眼眶就红了。
来的路上,她已经想了很多事,空静大师曾说,有一人在等她归京,却未说是谁,可在香囊中又写了燕恒的名字,说燕恒可助她渡过劫难。
燕恒杀人如麻,空静大师一向厌恶这等人,为何会给她指明方向时偏偏指了燕恒。
而燕恒,孟南溪靠自己似乎都是可以见到空静大师的,燕恒却还是要表面维持着因有这个理由,所以他才帮她的景象。
后又说是救命之恩。
可对于幼时的,她完全不记得见过燕恒,可她明明没有失忆啊。
奇怪的地方,简直太多了。
燕恒脚步终于顿住,回眸看谢谭幽,看她询问自己又急切颤抖的想知道什么的模样,眸中原本的寒冷,忽而就化为笑意,只是那笑容又讽又冷。
“本王觉得谢大小姐适合去写话本子。”燕恒讥讽笑出声:“就写那种王爷倾慕相府嫡女,却因自卑不敢告知而躲在暗处偷偷陪伴,关注。”
“我只是想问问你,是与不是。”谢谭幽不理会他的冷冷嘲讽,执拗道。
“不是。”
“那我们的婚约……”
“陛下下旨时本王就在,记得答应了你,便顺手提了一句。”燕恒云淡风轻道。
谢谭幽缓缓点头,“你这几日会一直在京城吗?”
“问问。”
“明日要出城去几日。”
谢谭幽手指微微蜷缩,抿了抿唇道:“那你注意安全。”
燕恒察觉她有话但并未说全,皱了皱眉:“怎么了?”
“没事。”谢谭幽道:“等你回来你能不能先来相府一趟?”
见燕恒不开口,她摆手道:“你忙便……”
“好。”话未说完,便被燕恒打断。
谢谭幽笑了,转身回了相府,燕恒看着她单薄的身影眯了眯眼。
“送她回去。”
暗处的黑云应了声,便悄然跟上谢谭幽。
“这几日便在她身边,有事传信。”
“是。”
燕恒回了王府先去见过孟南溪,便去了书房,执笔在一张宣纸上写了两个字,书房里的铃铛便突兀的响起了来,燕恒动作一顿,缓缓放下手中笔,绕出书桌,转动开关,藏在后面的密室门被打开。
八个黑衣人依次走出,齐齐扯下面巾,露出面上的风尘仆仆之色,看样子就知是一路不带停歇素京。
若此时京中的一些朝臣在此处,便能认出这几位的身份,皆是燕家军的猛将。
见到燕恒,几位将军齐齐下跪抱拳:“末将等见过王爷。”
燕恒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将军们都比燕恒年长,平日在军营里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礼数,便都依次坐下了。
燕恒看着这几位无论在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在想着如何护住他和孟南溪的将军,心中酸涩。
燕恒轻吐出一口气,站起身对着几位将军一拜,“阿恒多谢各位将军这些年来的护佑。”
燕恒不称本王,只称阿恒,也是在告诉各位将军,他从未把他们当成外人,在他心里,他们是如燕荣一样的存在。
几位将军吓了一跳,伸手就去扶燕恒:“王爷说的哪里话,这些都是末将等的职责。”
“王爷,快快请起。”
见燕恒直起身子,几位将军才又敢坐了下去,军中人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在战场上遇见多厉害的敌人,都不曾怕过,现在,却是相继红了眼眶。
“王爷此番秘密诏末将等回京可是发生了何事?”
燕恒摩挲着手指,轻摇头,抬眸看向窗外,好似能看到红墙绿瓦的皇宫,掩住眸底的情绪,他道:“我将兵符给了云崇。”
此刻,他大胆的直呼当今陛下之名,几位将军脸色微变,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有将军沉不住气了:“王爷这是为何?凭什么交给那个黑心肝的?”
燕家军的将领谁不恨云崇,谁不知道燕荣因何而死?
有一个将军开口,其他几个将军也纷纷开口劝燕恒。
八十万燕家军,八个将军,一人掌管十万,谁都不希望燕恒将兵权上交。
“此刻,我没有兵符。”燕恒却是笑了,“几位将军可否会听我号令?”
闻言,几位将军瞪大了眼,恍然大悟。
他们燕家军何时需要兵符号令?只要是燕恒之命他们便从,从无人质疑。
燕恒看似上交了兵符,实则就是一个虚权罢了,燕家军认主,可不是认那冰冰冷冷的兵符,他如此,只不过是想给云崇安心,不再想着将手伸到孟南溪身上,又做成了那件事。
可谓一举两得。
而三年的时间,燕恒早已牢牢握住燕家军,京中总有人说他功高震主,想将燕家军练为私兵,燕恒便真的照做了。
“云崇想必会将燕家军分开来。”燕恒道:“皆时,若是有圣旨传入军中,你们照做就是,若东方南北都是我燕家军,还请几位将军护住周边百姓,其次便是练兵招人。”
“之后,等我传信。”
招兵买马!
几位将军猛地抬头。
燕恒这是要扩大燕家军?云崇怕燕家军都在一处会反,他定会将人分开来,甚至还会让自己信得过的人做帅震住底下的燕家军。
而这正是燕恒想要的,四方都是燕家军,漓国便都是燕家军,燕恒一句话便能让这江山易主。
几位将军心头澎湃,他们早就想替燕荣报仇了,压抑下心头的情绪,齐齐跪地:“末将等誓死追随王爷。”
他们跟随燕荣征战多年,虽是漓国的将士,但忠心只对燕荣,身为军人,他们最是看不得不把百姓当人的人,漓国君王如此,怎能让他们信服。
燕荣不一样,他爱护百姓,把百姓当成家人,因此,几位将军对他的忠心早已超过对漓国君王的,将军们也早已把自己当成燕王府的人,燕恒是燕荣唯一的后人,虽说年纪尚小,但实力摆在那。
足以让燕家军众人信服。
只是有将军疑惑道:“什么都有,王爷为何不是此时……”
话可谓大胆,几位将军齐齐看向说话的将军,他也知失言,忙低下头。
“不急。”燕恒目光幽深:“有人还未回来。”
第25章
送走几位将军,听黑风禀报萧然来了,燕恒皱了皱眉,萧然此时不是应当在审半年前一起误判的杀案,此刻来燕王府作什么?
燕恒道:“让他进来吧。”
不过一瞬,书房门便被人从外推开,萧然一身官服走进来,一脸的铁面无私,这模样就像是要来找燕恒询问什么又或是汇报查案行程,燕恒冷眼瞧着他:“何事?”
“下官见过王爷。”萧然却是恭敬的朝他行礼,一副不熟,公事公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