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谭枝—— by溪月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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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在用自己之命,乞求一人平安归来。
寂静又阴暗的地方,额头碰撞和铁链摩擦声参杂响彻,可怜又可悲。
谢谭幽睁眼,眼前热气散去,她喉咙发干,眼眶不自觉生了红。
她竟是过了那般生活吗。
难怪,在入相府牢狱之时,她害怕的身子直颤抖,甚至站都站不起来。
原来,竟是这样。
被人折磨,圈禁,不知今夕何年。
那些年,只有一人强撑着她活下去。
是燕恒吧。
那个陪了她一年又一年的燕恒,总问她开不开心,却从未问过自己是否开心。
而她,也从未问过他。
记得所有,却独独忘了他,亦是那三年吧。
她说她没有能力自保,他便教她武功。
谢谭幽闭了闭眼。
人的心怎么会那么疼啊,疼的她无法呼吸,快要死去。
许久后,她才缓缓睁眼,一双眼睛已经蓄满泪水,渐渐明白为什么有好几次见到燕恒总会莫名的想哭。
空静大师没有骗她。
真的是她对前世执念太深,亦是有一人在等着她回来。
从浴桶中站起身来,谢谭幽穿好衣物,眼眶还是通红的,她开门出去,正巧见银杏回来,哑声道:“黑云呢。”
“回燕王府了。”
谢谭幽皱眉,正想开口询问便听银杏道:“老燕王妃忽然晕厥,府中大夫不在,便有人前来唤了她。”
谢谭幽浑身一震。
孟南溪突然昏厥?
莫不是……
忙快走几步,却在出院门时被温凛拦了去路,温凛瞧着她,眸色认真无半分的玩笑:“幽幽,此事你不要掺合。”
“燕恒已经找到解决方法,他母妃会没事的,你不必担心,而他也没有你想的那么艰难。”
谢谭幽抬眼看温凛:“他母妃何时昏厥?”
“一个时辰之前。”温凛道:“想来也该是没事了。”
“那我便去看看,若真无事我就回来。”
“我去,你好好待在府中。”
“表哥。”谢谭幽眸色平静,望着温凛好久,尽量让自己声音温和平静:“你与燕恒,大理寺卿都认识吧。”
温凛眼眸微闪,想开口解释,却被谢谭幽打断:“表哥或许有事瞒着我,可若表哥不愿意说,我是不会追问的。”
“听闻他母妃昏厥,我就只是想去看看。”
孟南溪是因云崇云启如此,她怕孟南溪突然昏厥与二人有关系,亦是怕二人借此机会为难燕恒或是逼迫燕恒,不去看一眼,她不放心,而她也是有话想跟燕恒说。
温凛轻轻皱眉:“幽幽,表哥的话你也不信?”
“并非不信。”
谢谭幽眼圈更红了:“我记得那日表哥回京我就与表哥说过,如若没有燕恒我会死,这句话,不是骗表哥的。”
温凛拳头收紧,静静听谢谭幽说。
“我第一次见燕恒,是在回京那日,秦氏不知从哪里寻来了土匪,人很多,面容狰狞恐怖,武功还不低,他们将马车团团围住,那日,雪很大,我和银杏被困其中,我很害怕。”
“是燕恒救了我,没有他,我想我会失了清白又或是死在那里。”
“第二次,是我主动去燕王府寻他,表哥知道为什么吗?”
温凛喉头翻滚,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任何的音节,只能缓缓摇头。
谢谭幽擦去啪啪落下的泪水,哽咽道:“我被秦氏逼嫁给秦怀安,秦怀安啊,他打我欺负我,他们全家人都厌恶我,表哥觉得秦氏为什么还要我嫁给秦怀安呢,我不愿却也没办法。”
“后来,我见到了周嬷嬷和月欢,知道了母亲竟是被秦氏和谢靖联合害死的,还有定国将军府的大火亦是人为。”
“我想报仇,可是我只有一个人。”
“再后来,一道赐婚圣旨我成了七皇子的未婚妻,我不想嫁给他的,但人人都说我不要脸,勾引亲妹妹的未婚夫,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骂我,明明我什么都没做。”
“谢音柔和秦氏用银杏做局逼我,还是找人毁我清白,所以那日,我真的杀了人。”
“我真的很怕,可我没办法。”
“所以我去寻了燕恒。”谢谭幽深吸一口气,说起那个时候,有些羞耻:“我长得不算差,所以我想以美色 诱他帮我。”
“可是表哥,你知道吗,燕恒那样的人啊,心冷的要死,又狂妄,谁都不放在眼里,那日,他竟然替我擦满是血迹灰尘的裙摆。”
那个动作,那一瞬,谢谭幽记了好久好久。
“三年啊,头一次有人待我这般。”
“后来,燕恒还是帮我了,他帮我摆平很多,人人说他少言,可他却和我说很多,用行动告诉我,我不该这样,我该高人一等,告诉我不要忍,他还说,他会让我什么都有。”
还有好多好多,像是怎么都说不完。
燕恒真的太好了,好到谢谭幽每每午夜梦回都觉得怕是做了一场极美的梦。
谢谭幽泪水怎么都擦不完,鼻音极其浓重:“在青龙寺的那三年我生了重病,时常踏入鬼门关,真的好生孤独啊,每每想起,都是会委屈难过,可是后来,我忽然发现,那三年,我不是一个人。”
“表哥又知道吗。”
“还是是燕恒,他总是来看我,陪我,在我睡不着的夜里吹箫安抚我,给我买衣裙,惦记着我,等我回京。”
“所以表哥,我如何能看着他被旁人欺负呢,那是他母妃啊,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护我,我也得护着他,护着他身边之人。”
“所以,这个燕王府我要去,必须去。”
若不是梦起前世种种,谢谭幽真的不敢相信,世上竟会有一个人待自己这般。
而那人,还是燕恒。
是燕恒啊。
一个与她不同路,却还是让自己与她走上一条路的人。
温凛听着谢谭幽所说,眸子颤颤,脸色渐渐泛白,他大概从萧然那里知道了些,以为这就是这段日子谢谭幽所受,竟是不想,那只是表面一层,一个人时的无助绝望,她怕是怕的一夜一夜的睡不着。
知晓母亲和外祖一家死因并非那般简单时,怕也是噩梦连连,每每午夜梦回,都是亲人含笑面容和带血的惨状。
被秦氏各种暗害逼迫,没有人帮她之时,她是怎么熬过来呢。
在外时,他一直想着在等一等,等到开春等到时机成熟再回京。
可他却没有想过,谢谭幽真正的处境。
是他回来晚了。
温凛心疼的不行,也是红了眼,伸手轻轻替谢谭幽擦去脸颊泪水,愧疚道歉:“是表哥回来晚了,让我们的幽幽受了这么多苦,那么害怕,那么无助。”
谢谭幽摇头:“不晚的,只要表哥活着,我就很开心。”
最起码,她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亲人。
晌午的太阳刺眼滚烫。
温凛将谢谭幽佣进怀中,眸中泪砸下,是悔恨。
谢谭幽也伸手抱住温凛,没在隐忍而是哭出声来。
银杏在一旁看着也是止不住的抹泪,从小就是父母和外祖舅舅们的掌中宝,何时受过那般委屈无助,谢谭幽一直都很难过,银杏知道的,就算是温凛回来,她还是很难过。
没办法抹平,真的没办法抹亲人皆去世的伤痛。
“不哭了。”温凛深吸一口气:“表哥同你去燕王府看看吧。”
其实,他也不是不想让谢谭幽去。
而是他太怕,云启那个疯子乱来。
最主要是,半个时辰前,燕恒让黑风来与他说过,近日不要让谢谭幽出府,他问,黑风却只道不知,说不定等燕恒忙完会主动告诉他,他便也不急,就好好看着谢谭幽不让她出去就是了。
可如今看着她,泪眼婆娑,一件件一桩桩都是燕恒待她的好,哭的那般惹人心疼,他终是不忍心再拒绝,只想着,不过去趟燕王府,早些回来就是了。
此时的燕王府看上去有些许冷清,府外就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温凛与谢谭幽抬脚进去,正巧碰上从里面出来的黑风,一见到谢谭幽,脸色变了变,还是快走几步。
“大将军与谢小姐来的不是时候。”黑风道:“今日燕王府不接客,主子现下也不在府中。”
谢谭幽开口询问:“燕恒去哪了?”
“陛下传诏。”
谢谭幽藏在袖中的手陡然收紧:“那王妃呢?如何了。”
“已经服了药,只是还未清醒。”
谢谭幽没再停留,转身出了燕王府,正准备上马车,身后就传来温凛的声音。
“我入宫去看看,你回府中去。”今日天气很好,温凛也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甚至有些后悔将谢谭幽带出来了。
谢谭幽没拒绝,颔首:“我在府中等表哥回来。”
温凛同黑风要了一匹马,翻身而上,便直奔皇宫。
眉眼微沉,看向远方。
只觉怕是要有事发生了。
看着温凛背影远去,谢谭幽并没有着急上马车,而是盯着地面良久,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她回眸看银杏。
只一眼,银杏便知,她出声道:“大小姐若想做什么便做,奴婢与大小姐同在。”
谢谭幽笑了:“我要去七皇子府邸,那里高手众多,我们不会死,但可能会丢了半条命,你可怕。”
“奴婢不怕,奴婢会护好大小姐的。”
“好。”
谢谭幽上了马车,让银杏驾马,二人一同前往七皇子府邸。
她不知道云崇唤燕恒进宫作何,却知晓,云启才是真正捏着燕恒命门之人,如此,她便要去与云启谈一谈。
走的正门,与看门的小厮简单说了一番便等着他们去通传。
不过一会,就有人来请她们进去,将她们带入正厅,坐了很久却迟迟不见云启前来,准备开口问,就有一个小厮进来道:“谢小姐,七皇子请您到书房。”
说话时,挤开银杏,其中意思不难猜透,只能她一人过去。
谢谭幽淡淡道:“这是我身边最亲近之人,离不得我。”
云启府邸处处有高手,她不放心让银杏一个人在外面
小厮皱眉,不悦道:“七皇子答应见你,已经是最大的脸面,怎么还……”
“阿金。”小厮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云启缓缓而来,一向温和的他,难得有了些许怒气:“怎么说话的?”
“阿谭是我很重要的人。”看向谢谭幽时,又满是温柔。
小厮忙垂下头。
“下去吧。”
“是。”
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人,云启在谢谭幽一旁坐下,含笑道:“阿谭今日寻我可是遇到什么急事?”
“只要你说,我便一定会帮你。”
“七皇子此言当真?”谢谭幽看他,挑眉问道。
“自然。”
谢谭幽开门见山:“将你手中可以让燕恒母妃安然无恙的东西给我。”
云启怔了一瞬又笑开来:“阿谭此话我有些听不懂了,燕王母妃生病了?不应该是寻太医?我不会医术,此事实在没办法帮你。”
“云启。”谢谭幽厌恶的皱了皱眉:“你装的不累吗?”
“本就不是温柔的人,还总是一副温和待人的模样,不恶心吗?”
“阿谭竟是这般想我?”
“别这样唤我,我从未与你相识。”
云启温柔的面容总算是在谢谭幽冰冷的声音和厌恶的神情中一点一点收起,他眯了眯眸子:“那便做个交易吧。”
“你嫁给我,我放了孟南溪。”云启冷冷勾唇:“如何?”
“你疯了吗?”谢谭幽神色冰冷。
“这就是疯了?”云启眸底翻涌阴鸷戏谑笑意。
“我给你一炷香时间考虑。”
“不需要。”谢谭幽道:“我不会嫁给你的。”
云启挑眉:“那我便杀了孟南溪,然后再告诉燕恒,是你不愿意换她之命。”
“你舍得杀了她吗?”谢谭幽冷笑。
“不舍啊,若是你二人能因此生了恨我倒是不介意试试。”
“云启,我究竟欠了你什么?”谢谭幽皱了皱眉,不解道:“你过你的,你是七皇子,以后说不定还能问鼎高位,你为何偏偏要与燕恒与我过不去?”
“从未欠吗?”云启嗤笑。
他与燕恒似乎就是生来的敌人,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们永远都站在对立面,而他厌恶此人,却因对方之势无法除之,只能拿捏对方命门,然后苟延残喘的活着。
他当然知晓,如果不是他反应快速,最先拿下孟南溪,燕恒会在三年前就杀了他,如今有孟南溪在手,燕恒才会抬眼看他,将他当个人,当个强者。
曾经燕恒还看不起他,可到头来,还不是要跪在他面前,俯首称臣。
而这一切,都需要一个谢谭幽,谢谭幽与燕恒一样,也是看不起他,凭什么总是高高在上,他就是要将这人死死踩进尘埃里,一辈子翻不了身,就像上一世。
云启轻叹一声:“你若是再不考虑好,燕恒怕是出不了宫了。”
“我不会嫁给你的。”谢谭幽还是坚定道。
温凛已经入宫,他在,谢谭幽便是安心的,就算温凛不在,云崇也总不会杀了燕恒吧,为难的不过是孟南溪,可若是云启这里无法拿到,再找其他解决之法也可以。
温凛说燕恒已经在找,先问问他,然后在顺着他的路帮他也是可以的。
“那今日,你怕是难出去。”
云启话落,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已经现身,谢谭幽脸色未变,缓缓站起身来:“你要杀我吗?”
“倒也不是。”云启笑。
他手指轻轻敲击茶桌边缘,大厅静默一瞬,刀剑碰撞的声音就响彻开来。
瞧着执剑与黑衣人厮杀,还不忘步步往墙边去的谢谭幽,云启愣了一瞬,随后笑开来。
胆子大也够聪明。
敢先动手又懂得寻退路。
看这身手,记忆恢复的不错,是时候了。
谢谭幽一剑刺入一个黑衣人胸膛,趁他未反应过来之时,带着银杏翻身出了府邸。
“不必追了。”云启喊住正准备追出去的杀手,眼底笑意越发浓烈:“告诉燕王,谢谭幽在七皇子府邸,若是要人,东西拿来。”
说着,扔给杀手一个带血荷包,那是谢谭幽刚刚不小心落下的。
皇宫,干清宫中。
温凛随高公公进去时,云崇坐于高位,而燕恒就坐在一侧,面色无异,倒是与平常一般无二,只是目光落在他身上之时,顿了一瞬又移开,垂下眸,不知想着什么。
“臣见过陛下。”温凛抱拳朝云崇行礼。
云崇摆手,眉眼含笑:“不必多礼,坐于阿恒对面吧。”
温凛未应,只道:“臣入宫是有事想启奏陛下,坐着于礼不合。”
燕恒也在此时站起身来,声音凉薄却又克制着某种情绪:“既是如此,我便出宫了。”
孟南溪还不知什么时候会醒,云崇一直拖着他,他猜不透是为何,只是心头会隐隐不安却也未表现出来,直到温凛出现,今日,还是这个时辰,他竟然进了宫。
便只有一种可能,谢谭幽出了相府。
“诶,阿恒。”云崇道:“你与温凛算是旧识,以后还会成为一家,怎的他才来你就要走。”
说着,又看向温凛:“不算大的事便拖后吧,日后你二人可要多替朕打胜仗,护好我国百姓,就一起坐上一坐,同朕说一说如今边疆。”
云崇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只像是一位君王对自己下面的将军最忠诚的祝福。
燕恒眸色微沉:“母妃陷入昏迷,我无心与陛下畅谈,陛下想知什么不若问大将军。”
“那怎能行。”云崇眉眼依旧含笑:“边疆探子回禀,南燕近日动作频繁,恐会起战事,到时,阿恒还要与温凛前去,自是要提前知道些那方之事。”
南燕当真要与漓国起战火了。
燕恒手指摩挲着腰间玉佩,眼眸微微眯起,云崇竟是会让他和温凛一起前去?其中怕不是那般简单,他疑心病那样重,怎么可能看着他与温凛关系深厚。
而今日,云崇也是要铁了心的拖着他。
目的越发明显,他心下越发不安。
温凛眉心却是一跳。
这是在试探他与燕恒的关系?想到今日之事,他面色未变,淡淡道:“臣与燕王倒也不是旧识,不过是有几面之缘,如若南燕真起战事,臣与燕王同在,定将南燕踏平,让他们无人再敢犯我国。”
“哦?”云崇挑眉,注意力却不在温凛后面说的铿锵的话语之上,而是在不过几面之缘几字,“几面之缘?”
温凛颔首:“不久前,在长街还见过。”
也不等云崇在说,便解释道:“今日在长街,臣与大理寺卿发生了些冲突,当时燕王便在场。”
“冲突?”
“不过是争论几句,论不过便互相动了手。”
云崇愣了一瞬,随后笑出声来,笑骂道:“你们二人也真是,就不怕被人笑话了去。”
“当时没管那么多。”温凛有些惭愧。
“朕看你一向稳重,竟然也会出手打人,看来这大理寺卿当真是惹你生气了。”云崇道:“待哪日见了他,朕帮你出气。”
温凛淡笑:“臣已经动过手。”
云崇唇角笑容渐渐收起,直直看着温凛,而后又看了看一旁的燕恒。
长街之事他早已经听说,的确如温凛所说,可看着面前这二人,云崇总觉有什么东西不在他掌控之中。
仔细想来,似乎很多东西都在偏离轨道。
例如,温凛。
他该是死了的。
却还活着回来了,他是谢谭幽表哥,日后怕是会与燕恒站在一处,想来他也是被冲昏了头脑,最开始还指望着这二人对立,可他却忘了,温凛是谢谭幽的亲人,他如何能与妹妹对立呢?
还是不能为他所用。
云崇心头阴鸷,面上却是不显,回想云启所说,倒也是渐渐放下了心。
只要燕恒暂时不反,待他解决完燕家军,屠戮一个燕王府还是绰绰有余。
瞧着燕恒越发阴沉面容,他总算是松了口,“阿恒若是挂念老燕王妃,便出宫去吧。”
闻言,燕恒也未做停留,抬脚便出了干清宫,待走到宫门口时,身后有人唤他:“燕王留步。”
是温凛。
他回眸。
温凛快走几步,与他远离宫门之后才开口道:“今日,云崇意思你可明白?”
燕恒摇头,他现下无心管这个,只问温凛:“她呢?”
温凛愣了一瞬,才道:“吵着要去看看你母妃,我没办法就带她去了,知道你被云崇传召,我便进宫来看看,让她先回府了。”
“不必担心,幽幽身边有高手。”温凛笑开来,眸中覆了一层柔色:“武功是我亲自传授,有她在,幽幽不会有事的。”
燕恒心头松下一口气,又道:“你先回府中去看看,我去看看母妃,随后就到。”
“到什么到。”温凛横他一眼:“你看你眼底乌青那么重,近日怕是都没睡好,我在,幽幽不会有事,你好好待在燕王府吧,别老往我们那跑。”
“我不出面,就只是看一眼。”
确保谢谭幽平安,他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温凛:“……”
一时间是真的没话说了。
跟谢谭幽一个样子,死强,却也没办法说,温凛有些无奈,心疼完谢谭幽又开始心疼燕恒了。
可是,没有人比他和萧然清楚,燕恒有多辛苦。
谢谭幽说燕恒救她很多次,所以她才能活到现在,而却没有人知道,他温凛能活到如今,亦是因为燕恒。
他踏火救他,安抚他,告诉他有人在等着他,所以他不能死。
那三年,他躲躲藏藏,是燕恒一直站在他前方。
定国将军府还在之时,他真的就只是与燕恒有过几面之缘,那时,他最烦的就是燕恒这种人,总觉得他特能装,一副冷冰冰的神情真的很惹人厌恶。
可这人,竟是在府中遇难之时救了他。
也就是脸冷了些。
其他地方很热,对身边之人都很好。
这般的人,谢谭幽与他在一起,他愿又是不愿的,想杀燕恒的人太多了,谢谭幽跟着她,不会有好日子,可他心里也是清楚,谢谭幽若是真跟了他,燕恒是不会让危险到她头上来的。
长叹一声。
许是太心疼燕恒,看他一人要护如此多的人,那么累,那么辛苦,作为知己好友,真的是不忍的。
“阿恒,你当真要一直这般辛苦吗。”温凛抿了抿唇,试着劝道:“何不换个人呢?一个对你来说不太重要的人,这样,就没人能限制得住你的步伐。”
“你别忘了,我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若是处处受制于人,该如何走下去?”
温凛也是有私心,他不想谢谭幽被卷入其中。
燕恒喉头翻滚,继续朝前走着,很久后他才出声:“她朝我走了一步,我自然得走九十九步。”
声音极轻。
“阿凛,放弃一个人,不是那般容易的。”
燕恒道:“我可以护住她,护住母妃的。”
温凛又是一叹,没再开口,也是没办法劝。
若真那般容易放弃,就不是爱了。
就如他,在那三年里夜夜想的又何尝不是一个人,一个不该喜欢却还是喜欢上了的人。
好不容易得到祖父同意可以迎她入府,府中却发生这样的变故,如今他亦是随时都有可能被杀的风险,他又怎能再去招惹她呢。
可现下听燕恒此言语,他竟是那般的坚定选择谢谭幽。
脑中的一团乱麻,忽然也开了。
他应该也是要好好的护着她,然后跟她在一起。
燕恒就是这般的人,他会排除万难,然后去跟谢谭幽在一起,遇到困难危险阻挡,最先想的都是解决,从来不是前路危险,然后放弃谢谭幽。
二人走到分叉路,正准备分开,不知从哪来的黑衣暗卫便行至燕恒身前,递上一个带血荷包,冷冷道:“谢小姐在七皇子府邸,燕王若是想要人,便用东西交换。”
燕恒在看见那个荷包之时,心头便猛然的一沉。
荷包边角之上的梅花上被鲜血染的更红,惊人的艳又惨。
一月二十。
是今日。
也是上一世,谢谭幽中相枝子之时。
燕恒死死攥着荷包,如今相枝子已种,云启困住谢谭幽,要的不过是可解孟南溪体内之药的解药。
消息这般灵通,他身边之人早已清除的干净,不想,还是有漏网之鱼。
温凛也在看见那荷包的一瞬,惊的脸色大变,想拽过暗卫再询问却晚了一步,燕恒掐住暗卫喉梗,用力一拧,暗卫便吐血身亡。
燕恒抬脚朝七皇子府邸去。
天空忽然的电闪雷鸣。
这是要变天了。
七皇子府邸,大门紧闭,墙头之上却是有不少黑衣暗卫,银剑微闪,眼神阴冷,只待高位者一声号令,便可飞身而出拿下燕恒。
燕恒只一人前来,身后不过跟了个温凛,他们七皇子府邸高手如云,对付区区二人不在话下。
“让云启给本王滚出来。”燕恒眼底弑杀,语音如阴冷之地传来:“否则,就别怪本王踏平他七皇子府邸。”
暗卫不动,只是盯着燕恒。
天空乌云密布,整座京城渐渐黑下。
燕恒一身墨色长袍,立于七皇子府邸,未执剑,便只是站在那,唇角勾起森冷笑意,再这样暗下来的京城时显得那般嗜血。
“想杀本王?”燕恒嗤笑。
容忍云启作妖至久,不想,他竟是敢这般,用谢谭幽威胁他交出孟南溪的药。
这是要逼他二选一。
可云启错了。
他是燕恒,不是他。
不是一个会二选一的人。
人,他都要护住,而云启之命他也要!
天空电闪雷鸣,狂风随之而来,不过一瞬,便飘起了雨滴。
燕恒眸色阴鸷乖戾,一脚踹开面前府门,府中暗卫高手齐齐飞身而下,落于地面,一眼望去都看不到头,浓重杀气扑面而来。
燕恒一步一步踏进去,就迎着暗卫利剑,眉眼微挑,大胆又狂妄,丝毫不带怕的。
云启府邸暗卫面面相觑,燕恒就这样朝他们而来,眸中没有惧色,反而有几分戏谑,像是在看跳梁小丑,听闻过他之名,如今见他就这样步步而来,主动迎上剑锋,有人竟是吓得手抖了抖,下意识往后退去。
“怎么?”燕恒唇角勾起,那笑渗人又令人胆颤:“这样多的人都不敢动手?”
暗卫们攥紧了手中剑,喉头翻滚,还在等着高位者的下令。
可下一秒,便没机会了。
雨声中,燕恒声音似是轻叹,听不太真切,可一句话便定了所有人的生死。
“本王已经很久没见血,都快忘了血的味道是什么样了。”
话才出口。
燕恒凌厉掌风便直扑带头的暗卫,未要人命,只是将他手中剑夺过,在对方反应过来要动手之时,一剑残忍没入喉咙然后抽出,鲜血飞溅,场面惊悚骇人。
血液沿着燕恒眼角滑落,像是生了血泪般,他墨发被雨水打湿,唇角笑意森寒。
暗卫见状,面色微变,执剑对向他,却无一人敢上前,而是齐齐退了一步。
“阿恒哥。”
在这样阴暗弑杀之时,云裳声音忽然传来,她一路淋雨跑来,一遍一遍唤着阿恒哥,直到看着近在咫尺的燕恒,才终于得以好好喘匀一口气。
“阿恒哥。”云裳瞧着地面血淋淋的的场景,身子一抖,知道燕恒不会听自己的,却还是劝道:“七哥不会伤害谢谭幽的,你不要做傻事。”
她知道燕恒是什么样的人,云启敢动谢谭幽,燕恒肯定会踏平这里,说不定还会杀了云启,直到见到谢谭幽为止,可若燕恒真当动手,他处境才是最危险的,如今燕家军都被云崇分散,他一人如何能抵挡得了云崇云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