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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谭枝—— by溪月眠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8-03

嘴巴微张,只能强忍那疼痛,狼狈哭喊。
“不要过来。”
那黑蛇涌至她面前,四目相对,谢谭幽惊的哭求:“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站不起身,只能朝后爬,那黑蛇仍旧跟着她,就在她面前停留,却不做任何,只是蛇尾或舌头时不时扫过她身体,冰凉的触感,让谢谭幽想死,她害怕的想死,口中涌出鲜血来。
泪水鲜血流了一地,当真是好不悲惨。
她呼救,可这里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能来救她,燕恒也不在她身边,她该怎么办,她杀不死面前这条蛇的,她好害怕,怎么办,谁可以救救她……
“阿谭。”又有人唤她。
谢谭幽胡乱擦了一把泪水,可眼前依旧模糊,她还是看不清朝她走来的人。
“是我。”云启缓缓在她身旁蹲下,温声道:“你只要乖乖听话,它就不会厉害你的。”
听清了云启的声音,谢谭幽胸腔被什么燃起,火辣辣的,她想张口说话,却只是涌出更多的鲜血来,手臂红黑线又延至脖颈。
云启瞧着她这副模样,缓缓从胸前拿出手帕来,为她擦去鲜血与泪水,安抚她:“阿谭,不要怕,跟我离开吧。”
“滚开。”谢谭幽躲开他的触碰,想要试着起身,路却被黑蛇拦住,靠的极为近,惊恐之余,又是一口鲜血喷洒,然后,便缓缓躺在地上,未陷入昏迷,只是迷迷糊糊的。
谢谭幽浑身好疼啊,钻心的疼,泪水流了又流,鲜血涌了又涌。
而她好像是快要死了。
应该是快要死了吧。
如果不是快死了,她怎么会看见燕恒呢?看见燕恒朝她而来,然后有人问他:“如果你与她你能活一个,你怎么选?”
燕恒毫不犹豫:“我选阿谭。”
“当真?”
“若是我死,你放她自由身便是真的。”
“好得很。”那人大笑:“万箭穿心,你可受得住?”
“受得。”
之后,万箭齐发,而漫天飞雪,谢谭幽听见燕恒温柔中又带着不舍的声音:“阿谭,你自由了。”
“……”
谢谭幽恐惧的身子一下子就愣住了,她死死凝着她所看到的景象。
万箭穿心……
上一世,燕恒是被万箭穿心而死的……
还是为了换她的自由身……
一瞬间,她声泪俱下,双手紧紧攥着地上草,哭的心痛难忍又毫不遮掩。
手臂又是那冰凉触感,谢谭幽死死咬唇,嘴唇烂的不能再烂,她终于有些力气,也是终于敢抽出腰间软剑,疯了似的刺向那黑蛇,一剑不够又一剑,又一剑……又一剑。
直至看不出它是个什么东西来。
云启被这突如其来的疯狂吓了一跳,攥紧手中幻铃,又想摇动,却快不过谢谭幽,她已经一剑刺向他,毫不犹豫,还是胸口,鲜血染红他白衣,他双眸震惊,颤声唤:“阿谭?是我。”
“你是什么东西?”谢谭幽瞪大眼,整个眼中好像只有燕恒被万箭穿心之时的样子,是云启,云启杀了燕恒,还是以那种残忍的方式!
她好恨啊。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燕恒又做错了什么?难道就因为燕恒喜欢她吗?那为何……
可好像她也没好到哪里去……
可那是燕恒,她就是心疼,不舍,所有苦难折磨她好了,为何偏偏要这般对燕恒。
“云启!”谢谭幽咬牙又刺他一剑:“我说了,我会杀了你的!”
“他们留你,为我,可我要杀你,因为你杀了燕恒。”
“我不活了。”谢谭幽双眸充血,“我要杀了你,都是你,是你骗我又骗燕恒,我和燕恒才会一年又一年的错过!”
云启瞧着谢谭幽,眸子也渐渐泛了红,喉头肿胀,却难以说出一句话来,只能慢吞吞唤道:“阿谭。”
“滚开!你恶心!”谢谭幽厉声怒吼:“是你杀了燕恒!我要去找他。”
而此时此刻,她终于也看清听到晋国之时的不安是为何……
晋国与南燕勾结了啊。
上一世,此战后,燕恒再也不能射箭,燕家军几乎全军覆没。
所以,她要去南燕!她要去找燕恒,去救他,也要带着他平安回家。
云启却伸手抓住即将要离开的谢谭幽,明明不会武,却在此刻用了很大的力气,谢谭幽回眸,却见他竟是张口咬住自己腕间,他浑身也流了不少血,二人血液相融,谢谭幽只觉得恶心,狠厉剑尖插入他背部多次,像是一支支箭羽穿透胸膛那般。
云启依旧没有放手。
直到最后,满身的大窟窿,他才缓缓松了手,谢谭幽推开他,确认他会死才抬脚离开。
“阿谭。”云启身体万般疼痛,虚弱伸手唤她,却没有人会回。
为什么不回头呢。
他此生不要权,只要她,也还是不行吗?
燕恒跪佛祖,他又何尝不跪过,虔诚祈祷,只要一个人,香灰落下,明明佛祖应了的。
为什么骗他。
云启仰头望着蓝天白云,忽而笑了。
“阿谭,你看,你最喜欢的梨花开了。”

第153章
云启眼前不太明,浑身的鲜血流不止,他好像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将要死了,唇角笑意微潋,还是又看向那抹跌跌撞撞出去的身影。
他好像做了一场梦,梦很长,是后悔是痛恨,又是有些不舍。
认识谢谭幽的第一年,他在冷宫,被路过的她随手塞了个吃的。
后来再见,他是中宫嫡出,受云崇宠爱,以前欺负过他的人屡屡向他示好,宫宴之时又有不少贵女前来与他言笑,漂亮的贵女与俊俏的少年郎公子很多,可抬眼时,他好像只能看见一个人。
耀眼的红衣,唇角的笑意更是耀眼张扬,与身旁的贵女说话,五官灵动,有些张牙舞爪,却又不失贵女分寸。
那个时候,云启才知道,这个人竟是丞相府的嫡长女,定国老将军的外孙女,回眸,定国将军府十几个男丁,坐在一起,仰头喝酒又低低发笑,似是在讨论该给哪个最小的定亲又在说谢谭幽那模样太过张扬大胆,怕惹了云崇不快。
温凛偷偷跑至她身后,抬手用力敲了敲她脑门,却不是约束,而是道:“宴席上少吃些,祖父和叔伯说待出了宫,他给我们烤肉吃。”
谢谭幽揉着发疼的脑门,本想生气,却在温凛话落后,双眸放光:“那我们作甚?”
温凛想了一瞬:“随便玩。”
“……”
后面,传来定国将军府众人无奈宠溺笑声。
云启有些失神,原来,她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
难怪当初,见到他时,会毫不吝啬的将手中物尽数分给他。
宴会结束,他本想去与她打声招呼,却不想她先与自己擦身而过,她竟是不记得他?
那一日,云启是从未有过的怒意,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疯了般的生气,也是恨所有人,又怎么可以有人不将他放在眼里呢。
也是头一次迫切想要权,要所有人都臣服于他。
后来,他被云崇送出去历练,再回来时,整个京城都变了,她没在京城了,听说因病被送去庄子,他赶去,却只见,庄子内,一少女坐在石桌下认真练字,而一少年单手杵着下巴瞧她。
少年目光炙热,少女渐渐面容渐渐生红,扔了手中笔,洋装怒道:“阿恒,你在这般盯着我,日后你过来,我便不见你了。”
“好啊。”少年挑眉:“今日看一会,往后就不见了。”
“……”
可不过一瞬,却是道了歉:“抱歉阿谭,今日是我错了,我嘴巴贱。”
少女噗嗤一声笑出来:“那我大发慈悲原谅你?”
“自然要原谅的。”少年转而问道:“你打算何时入京呢?”
少女闻言,皱了皱眉:“我已经写信给我父亲了,待他回个信,应当就可以回去了。”
“那你回了京城,我也日日去看你。”
“不行。”
少年不解:“为何?”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若是日日见面被别人瞧见,旁人可是会说闲话的。”
“那不简单。”少年一笑:“你嫁给我吧,我定当让你一辈子做你想做的所有事。”
少女瞪大眼,面色红的一塌糊涂,咬牙骂道:“你说什么呢!我才不要嫁给你。”
少年认真道:“嫁给我怎么了,我长得不错,武功还好,又那么喜欢你,天底下,肯定没有人像我这样喜欢你了。”
少女问:“你喜欢我?”
“是。”
得到少年坦白的承认,少女垂眸,努力控制却又控制不住的嘴角全是娇羞笑意,眸底亦是有情,而面前人与她看不到,唯有旁观者可看清。
最后,少女轻哼一声:“我才不喜欢你呢。”
然后快速回屋。
少年扬声道:“没关系,我明日再来问问。”
“燕恒!!你再说!!我真的不理你了!!”
声音有怒,眼底却全是笑意。
是年纪尚小,也是一直不知怎么处理,又或是心头有其他担忧,少女便从未松口。
云启在那里站了好久啊,明明是艳阳天,他却冷的刺骨。
她喜欢上别人了?怎么可以呢。
听闻,她母亲外祖都死了,她为何还能笑的这般开心,她不是应当跌入泥潭,哭的不能自己,然后他回京后,他来解救她吗?
为何偏偏有了旁人?
还是燕恒。
好久未入宫,见亲人,可二人见面,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如今的燕王世子燕恒,更是他亲封的赫桀将军,说他何等出色耀眼种种,又拿他二人比较。
凭什么?
他是皇子,燕恒配吗?
那几年,他最是厌恶燕恒,更见不得他开心,还有谢谭幽的那张笑颜,也是想了很久,他做了一个决定,给她下了毒,又每每在她毒发之时,用心头血救她,就是不让任何人发现。
云启觉得这是他与谢谭幽的秘密,心头有些动荡,又期待着,谢谭幽依赖他之后,而永远待在他身边,从而离开燕恒。
可他想不到,在谢谭幽生病之时,燕恒屡屡守在她身边,谢谭幽怕苦,不爱吃药也不想看大夫,燕恒也就真的依着她,然后安抚她:“阿谭,不要怕,我在。”
谢谭幽问:“阿恒,我是不是快死了。”
“怎么会呢。”燕恒道:“我们阿谭这般好,定然会长命百岁的。”
“会吗。”
“一定会。”
“那我们一起长命百岁好不好?”
“好。”燕恒笑着擦去她眼角湿润:“阿谭一定不会死的。”
后来,谢谭幽便好了,又可以活蹦乱跳,二人还畅想着未来,又相约以后要去何处,谢谭幽还说,她要站的与燕恒一样高,帮他又让他开心。
云启拳头攥紧。
直至燕恒奉旨出征,二人告别,他总算找到机会,彻底去了她的记忆,她该在泥潭中,等着他去救的。
回京后,谢谭幽真的重落泥潭,再也记不起自己想干什么,后来的一切也就顺理成章,可谢谭幽每每梦中都唤着燕恒,着实让他恨又怒啊,也更让他疯狂,以血愧之蛊为引,控制她做下不少事,看着燕恒一点一点失望愤怒和恨,别提多高兴了。
只是最后,这权利侵蚀了他,还是让他与谢谭幽走远了。
所以今生,偶然清醒,他忽然就没那么想要权了,只想控制住谢谭幽,给她编织一场又一场的梦,只是想让她记得他,并且只记得他而已,可他又恨燕恒,甚至想再控制谢谭幽杀了燕恒,可总是屡屡失败。
石衡说,是谢谭幽本能的又下意识的在保护燕恒,他不想信又不得不信,谢谭幽真的不像前世那般好控制。
可他还是管不了那么多,权利一点一点放弃,原本半数朝臣忠于他,就因他如此,朝臣才散去,而今,他更是什么都没了,就是想离开京城,然后带上谢谭幽,所以,才会有今日。
他只是想不到谢谭幽会反应的那么狠,还杀了他,那句我不活了,始终萦绕在心头,他好像也终是不舍的,那几年,是他控制她太狠,导致她怕黑又怕一个人,浑浑噩噩过了那么久。
母蛊死,与子蛊血相融,石衡教他的,不知成不成,若她真的去了南燕,想必,燕恒也不会让她死。
云启长叹一声。
死在这也好,好歹是谢谭幽所种的梅花树,那是她喜爱的。
是啊,真实的谢谭幽喜欢的是梅花,是燕恒。
只有假的才喜欢梨花和云启。
云启心头嗤笑,嘴角缓缓溢出鲜血,终是闭了眼。
谢谭幽身体像是一把火在燃烧,烧的她难受,一路跌跌撞撞,走过之地都是血,鲜艳的可怕,她眼眸时不时昏暗,看不清前路,可她仍旧咬着牙,心痛惊慌的泪水簌簌而落。
心头只有一个念想。
她要去南燕。
不知踩到什么,脚下一滑,若不是有人眼疾手快扶住她,整个人差点就要摔在地上。
“大小姐。”耳畔是沈妤惊恐胆颤的声音:“发生何事了?”
听见她声音,谢谭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紧紧拽着她手腕:“阿妤。”
“我在。”沈妤看着谢谭幽一身的血,眸子里全是泪水。
“去告诉表哥晋国与南燕联合。”谢谭幽浑身疼的声音都在发抖:“燕家军此战,或许有危。”
沈妤也来不及问她怎么知道,而是忙道:“我先送大小姐回府。”
“不。”谢谭幽推开她:“你现在就去跟表哥说,他若可离京,让他前来助我。”
沈妤大惊:“大小姐要去南燕?”
“嗯。”谢谭幽道:“我先出城。”
“不可以!”沈妤忙道:“大小姐如今这模样……”
“快去。”谢谭幽打断她:“再耽搁,死的人会更多。”
谢谭幽记得的。
此一战,十分悲惨,而她亦是参与其中,偷了那布防图,燕恒被困,燕家军又惨死。
此次,若两国还是联合,这杖怕是也难打,毕竟边边还有一个蜀国。
沈妤闻声,咬咬牙只得快速往宫内跑去,此时,谢谭幽身边没有可用之人,她既是在,自然得为她做好一切事,若她要去南燕,她定然也是要去,在长街之上遇见黑云,她忙拉着她,急急道:“快去谢府,大小姐出事了!”
说完,就朝皇宫方向奔去,而黑云愣了一瞬也是快速往谢府赶去。
谢谭幽怕身子熬不住,在谢府中闭眼休养又服下随身携带的药丸,确保身子暂时应当无碍才缓缓站起身来,轻呼两口气,抬脚出府。
又怕身上衣裙吓到人,从曾经的院落拿了件放至很久的的红色劲装,买了匹马,一夹马肚便出城。
黑云才到时,只能看见那骑于马背上的身影,她也忙买了匹马然后追了上去,看沈妤那样子,谢谭幽应当是出了大事的,她得跟紧了。

南燕,琉城。
踏过此城,便可直入南燕都城,燕家军已经一路打到这里,却也只是在这里便停止了一切。
身后不知何时有大军包围,万箭齐发,幸而燕恒及时赶来,否则,此一战怕是危险,几军也以汇合在城外驻扎。
而今,燕家军各个心头慌乱又不安,几位将军齐齐安抚,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前几日,燕恒与吴将军前去探路,却遇上南燕兵,最终,吴将军满身的伤痕回来,而燕恒却被困于琉城之上的火岩山之中。
听吴将军说,事发突然,燕恒是在前方挡着他才能存活下来,燕家军众将军本想前去救燕恒,吴将军却说,燕恒让他转达,无他令,不可上山更不可攻城,等他回来就可。
燕恒能力他们知,闻此,心头也是渐渐安下,只想着,燕恒心头怕是有什么此战之计谋,可过了五日,也没见燕恒回来或是有消息传来,心下难免不安,那火岩山虽有个火字,却异常冰冷。
燕恒在那如此之久,怕是会有危险,燕家军坐不住了,几个将军虽在安抚,心头却也是开始急的不行。
将军营帐中。
刘将军皱眉道:“等下去不是办法,不论王爷心中是否有计谋,我们也得前去看看,若王爷当真出事,我们得去营救才是。”
一个将军附和点头:“开了饭后便点兵,然后趁夜杀上火岩山,我就不信,区区一个南燕我们还拿不下了。”
陈将军咬牙:“若王爷受了伤,我定宰了那群畜生!”
刘将军道:“好,那我先下去与将士们说一声,也好让他们切莫太过担忧。”
“不可。”一道幽冷又带着些许虚弱的声音唤住将要起身离开的刘将军,几个将军抬头看,只见,帘子被人掀开,一人抬脚走了进来,是受了重伤的吴将军。
吴将军道:“王爷说了,等他归来便可,若我们贸然前去才是中了敌军圈套。”
“又是等。”陈将军脸色沉沉,一时没忍住脾气,骂骂咧咧道:“从王爷出事以来,我们每每想去营救,你总让我们等,我们等了五日了,还要等多久?若王爷真出了事,如何是好?”
“王爷武功高强,不会有事。”吴将军冷冷扫了陈将军一眼:“倒是我们,该听王爷之令才是,若王爷若是想做什么,我们前去岂不是破坏了他之部署?若山上有南燕兵,正等着我们前去呢?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倘若有万一呢?”刘将军问:“不知王爷是否安全,那火岩山气候又是……这让我们如何不急?”
燕恒不在,吴将军算燕家军半个副将,又比几位将军还要大,众人也是信服的,对他说话,即便心头有怒不解,还是会多几分尊敬。
“我们一路跟着王爷走来,都应知道王爷是什么性子,从不打无准备的杖。”吴将军道:“当日,王爷可以让我归来,他一人断后,如此行为,便足以证明,王爷或许是想做什么,只是未来的及告诉我等。”
“而那区区火岩山,又如何能困得住可一箭穿喉,又武功高强的王爷呢?”
闻言,几位将军心头的不安渐渐降下,陈将军还是皱着眉,又想开口。
却在此时,军营之外响起嘈杂声,几位将军面色微变,打算起身去看,帘子就被人掀开,一小兵速速进来,禀报道:“将军,外面有人前来,自称燕王妃。”
几位将军面面相觑,他们知道燕恒有王妃,却从未见过,如今有人前来自称燕王妃,莫不是南燕使的计谋?想潜入他们军营?
“出去看看。”吴将军率先出营帐。
军营外,的确有人。
一人骑马在前,红艳的劲装将她苍白的面色显得越加白,眉眼冷清,凝着他们一众人,没有惧,反而像是俯视,未下马,她直直问:“燕恒呢?”
几位将军眉头皱的更紧,第一句话便是问燕恒,莫非真是燕恒的王妃?可这般时刻,他们又不敢全信,就怕是敌国使诈。
“你是何人?”吴将军沉声道:“军营重地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吴将军说话可要注意分寸!”吴将军话落一瞬,便又马蹄声而来,紧接着便是一道清冷嗓音传来。
几位将军看见那人,心头一震。
是黑云?
莫非……
“王妃来此寻王爷,将军们不速速告知,却将人拦在在,是想做什么?”黑云曾跟在燕恒身边多年,只要是燕恒身边的人都见过她,而她身上也是有种冷冽气质,话出口,便惹得一众人心头大惊又忙垂眸。
确定谢谭幽身份,刘将军最先上前,抱拳道:“末将从未见过王妃,一时糊涂还请王妃恕罪。”
他开口,身后几个将军也忙抱拳,唯有吴将军还站在原地不动,直到谢谭幽视线扫到他身上,他才淡淡抱拳行礼。
“燕恒呢?”谢谭幽又问。
陈将军忙道:“王爷被困于火岩山中,但王妃不必担忧……”
“你说什么?”谢谭幽打断陈将军的话,清冷嗓音一下子变得锐利,被困两个字死死锤在她心口,上一世的听闻又浮现脑海中。
燕恒被困火岩山,手腕筋骨断裂,永生无法射箭,形同废人,此后上战场,便只充当一个军师。
而燕家军被南燕与晋国大军屠戮……
距离那年的时间已经过了,而燕恒既是重生而来,定然能提前避开,可燕恒还是被困住了,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谢谭幽攥紧了缰绳,不论是什么,她也要前去看看,不看见燕恒,她始终不安心,而她也是有话想要说,一路快马赶来,她时常感觉身体虚弱的受不了,一直强撑着,就怕什么时候撑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道:“劳烦一位将军,随我入山,去救燕恒。”
“王爷早下令,命我等在此等候,若我等贸然前去定当会破坏了王爷计划。”吴将军上前道:“再者,王爷武功高强,当日能护我与燕家军出火岩山,如今,定然也不会出事的,我们燕家军都是相信王爷的。”
“他送你出山?”谢谭幽总算是捋明白了些,大许就是燕恒与这个吴将军一起入的山,却在危险之时燕恒将人护送出来,而他留在那里。
“是。”
谢谭幽又问:“只有他一个人吗?”
“是。”
“他一人在那里,定当危险。”谢谭幽声音淡下,还是坚持道:“劳烦一位将军,点兵随我入山。”
他们说他武功高强,不会有事,可谢谭幽只是担心燕恒一个人在那里的身死危险,她信燕恒之强大,可是这般被困,即便燕恒手中有兵,她都要去看一看,更何况,现在他只是一个人。
闻言,几个将军面面相觑,却是不动,燕恒既然有令他们便只听燕恒的,是会担忧急躁,可也不到就会听了谢谭幽话语的地步,即便是燕恒的王妃,也只是一个女子,还是京中养尊处优的,在将军们眼中她是胡乱担忧过头了。
谢谭幽见状,眸色忽而一沉:“燕恒被困,你们竟一点不担忧?”
“王爷有令,末将等自然听王爷的。”陈将军忙道。
“可若燕恒无令呢?”谢谭幽声音沉沉。
燕恒无令?这是什么意思。
吴将军心头一跳,看向谢谭幽,却是刚好对上谢谭幽的视线,只听她道:“若是有人假言呢?燕恒不在,你们如何知那便是燕恒令?”
几位将军心头大震,又面面相觑。
“王妃此话何意?”吴将军面色微变,似是被气急了,一双眸子死死瞪着谢谭幽。
谢谭幽冷笑,不答他,只看向刘将军陈将军等人道:“你们跟随燕恒多年,他护你们多次,而今他一人被困那山中不知身死,你们便守着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的令好好的在这,当真忠心。”
几位将军面色变了又变,看看吴将军又看向谢谭幽,仍旧不开口。
“诸位将军是要反吗?”黑云扯了扯缰绳,伸手指向谢谭幽腰间:“执黑玉者,乃燕家掌权人,诸位将军见到黑玉还如此行径,若王爷知,可知后果?”
她声音冷肃,一字一句吐出,震了几个将军也震了谢谭幽,她下意识抚上黑玉上那个燕字,一开始,她只以为这是燕恒随身佩戴,很是喜欢的,竟不想,这黑玉竟是燕家掌权人才可佩戴的。
难怪,孟南溪见到时会震惊,暗卫听她之命行事时,又总是有意无意扫过那腰间黑玉,如今,方才明了。
原来,燕恒竟是将自己所有身家给了她,是一点都没有给自己留。
谢谭幽眼睫微颤,浑身发冷又生寒,语气也急转直下,冷中带了怒气:“今日本王妃且再问一句,诸位将军到底跟不跟随我入山救燕恒?
几位将军面色泛白,上前抱拳准备开口,却被吴将军抢先一步:“我与王妃同去,王爷是为护我才被困,我自当要前去相救。”
“还是我去。”陈将军皱眉道:“你身上还有伤。”
吴将军摇头:“我去了方才安心。”
如此,几位将军便也不再说,而那山中,太多人去了也上不去,他们便在山下,护在左右,等燕恒回来。
谢谭幽深深看了吴将军一眼,又看向黑云,眼眸微动,黑云轻轻颔首,待吴将军点完自己手下的兵出来,谢谭幽从军中拿了一把看着较为顺手的红缨枪,战场之上软剑并不适用。
她不知道火岩山具体之路,便只跟在吴将军身侧。
而黑云则是跟在后面,回想谢谭幽刚才神情,和来的路上谢谭幽所说,她身侧拳头攥紧,在军队去了一段路,自己又悄悄骑马回了军营,半个时辰后才出来,又快马追上谢谭幽。
火岩山陡峭又静谧。
谢谭幽环视四周,浓重的杀意席卷,她道:“我去周围探路,你们先走。”
吴将军道:“王妃,此山不比寻常山,待到了深处些,便会异常冷,而南燕兵兴许就在何处埋伏着,王妃还是与末将在一处安全些。”
谢谭幽唇角扯起,唇角冷笑意味不明:“将军既是知道危险,为何还能好好在那军营中,也不让其他将军前来营救?”
“……”
吴将军眼眸微沉,“我是王爷手下将,自当听从王爷。”
谢谭幽冷笑出声,淡淡道:“将军不必担忧我,我只是对这有些许好奇,最多一炷香时间,我便会跟上你们。”
“……”
而此时,火岩山最深之处,两壁高山潜伏,往上看像是一个山之洞,鸟儿进去了怕是也难再出去。
燕恒靠着山壁而坐,面色微微泛白。
“燕王如今已经落入我晋国人手中,若燕王应了我们女帝要求,我自当放燕王安全离开,甚至还会助燕家军拿下南燕。”远处,是晋国如今的大将罗微。
他瞧着被困五日的燕恒,眼底一片戏谑。
燕恒不答,只是用内力将体内药物一点一点逼出。
“已经五日,燕王还是别白费力气了。”罗微笑道:“此药物猛烈,逼不出来多少的,再过一日,燕王若还是不应,我便只能亲自砍下燕王头颅送给我们女帝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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