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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村都知道她是首辅掌上明珠!by双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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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稀里糊涂说了一番,这才各自散了。
李弗也听得莫名其妙,问:“你来求平安符?”
张珠珠:“哦,忘了,回去吧。”
李弗觉得奇怪,但他万万想不到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孩儿会想出家,便没有再多问。
吴贵娘给长女求子,给次女求了姻缘,剩下的三女儿、小儿子和丈夫,她都求的是平安。
林文婴则希望李家能够尽快脱离现在的境况,她的长子都当木匠去了,难不成丈夫和剩下两个儿子以后真的要当个教书匠?
这可不行。
李弗和张珠珠两个人看着各自的母亲一起从里面出来。
李弗道:“你不去庙里求些什么?”
张珠珠:“求神不如求己。”
李弗十分认同这句话,道:“你说的很是,我也不信神佛。”
李弗不止不信,还非常不喜。
但张珠珠却想,虽然我不信,但是我有可能成为她们的一员啊,还是要爱岗敬业,回头去了解一下。

第34章 救人
吴贵娘高高兴兴地拉着女儿的手:“我刚才抽了个好签,你大姐肯定能够一举得男,到时候刘家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看得出来,吴贵娘真的非常高兴。
张银银怀里抱着娃娃,不满说:“生个小外甥女也是好的,大姐有那么多陪嫁,本来刘家就不敢欺负她。”
吴贵娘瞥了女儿一眼:“你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天底下的婆媳,八成都是前世的仇人,吴贵娘是真的有这样的体会,她只担心自己的女儿也会被婆婆刁难。
只要生了儿子,那就不一样了。
张银银道:“那我以后找个没婆婆的。”
吴贵娘立刻说:“诶,那也不行,你没婆婆,嫁过去谁伺候你坐月子,谁给你带孩子。”
张银银听得直头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麻烦。”
吴贵娘:“活着哪里有不麻烦的,等把你们俩嫁出去,再把小宝照顾大,等他娶了媳妇,生了孩子,我这一辈子的事情就该完了。”
林文婴一直是沉默的,但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深表赞同。
“是啊,咱们做女人的,也就没嫁人之前能有几天好日子,嫁了人,一辈子不是为了家里,就是为了孩子,真是操心都操不完。”林文婴道。
吴贵娘大约没想到林文婴会这么说,笑道:“我还说你这样的人家,没什么好操心的。”
不用成天洗衣做饭带孩子,在吴贵娘看来,就是好日子了。
林文婴竟然也有烦恼。
林文婴也笑:“怎么没有,天天睁开眼睛,就要管一大家子的吃喝,要出去跟别人家来往,打听事情,成日里不消停,我到村里这几个月,倒是清闲许多。”
那些就算了,林文婴还得隔三差五地跟妯娌亲戚斗上几回,总之麻烦是一点不少的。
吴贵娘想象不到她的日子,只说:“那你就在村里,咱们好好过日子。”
林文婴道:“对,你要给家里置办什么,我也去瞧瞧。”
吴贵娘便热情地给她说要买些什么,二人一起去了。
两人买布和针线的时候,吴贵娘担心买贵了,在那降价,只是她并不算太会讲价,倒是林文婴,说话非常利索,还能明确说出一些问题,便将价钱压了下去,让吴贵娘非常惊讶。
吴贵娘说:“原先还当你是画里的菩萨呢,没想到你还会讲价。”
林文婴直笑:“过日子自是要精打细算的。”
吴贵娘回去就将这件事情说给村里的妇女们了,再加上林文婴见多识广,还教大家做针线活儿,此后这位一直深居简出的前“贵妇”倒是在村里有了好名声。
林文婴倒是能够理解为什么大儿媳妇出门找人说话,回来便高兴很多了。
这是后话,这会儿一行人还在热闹的庙会上。
张珠珠和张银银、还有李弗三人跟在后面,张珠珠手里已经多了好些吃的,都是她刚买的。
至于李竹和周如意夫妻俩,早就没影儿了。
张珠珠吃着刚买的糕,还分给李弗和张银银。
张银银说道:“妹妹你看,那人扛着的袋子在动。”
张珠珠和李弗一起看过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扛着一个一人高的麻袋,那麻袋确实在动。
很像一个人在挣扎。
张珠珠看向李弗:“是人吗?”
李弗迟疑片刻,觉得很像,随后道:“我去看看。”
张珠珠想说他莽撞,但是这会儿也顾不上了,把手里的东西塞进张银银手里,追了过去。
李弗装作路人,直直地朝那人撞过去。
中年男人也走得很快,两人撞在一起,中年人扛着个麻袋,本来就不稳,一时歪倒,摇晃了几下。
李弗也被撞得不轻,直往后退。
中年人大概是不想纠缠,站稳了就想走。
张珠珠奔过去,大喝道:“你不能走,你撞了我哥哥就想走!”
她假装扶着李弗:“我哥哥身体不好,你撞得他都吐血了,你赔钱。”
李弗没想到张珠珠有这等本事,立刻作势咳嗽了几声,假装虚弱地往张珠珠身上靠,嘴里说道:“赔钱,不给钱别想走!”
“不给钱,就报官!”张珠珠叉着腰大喊。
二人俨然一副碰瓷的架势,一时间引起了热闹。
本以为中年人还要拿出什么强硬的态度来,结果这人看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居然受惊了似的,满头大汗,突然把麻袋丢在地上,扭头跑了。
张珠珠和李弗面面相觑,地上的麻袋拼命扭动着。
张珠珠:“这是,做贼心虚?”
李弗道:“先把麻袋弄开。”
张珠珠蹲下,把袋子口解开,便露出一双正在挣扎的脚,鞋子已经掉了一只。
围观众人大惊:“人,是个活人啊。”
张珠珠看着女子没了一只鞋,赶紧给她遮住,对李弗道:“把她送到前面水月庵里吧。”
叫人知道这女孩儿的身份,恐怕有人说闲话。
这时候张银银也挤了进来,于是姐妹俩连人和袋子一起扶起来,往水月庵里走。
李弗则跟两位母亲去说明情况,免得她们担心。
妙真师太腾出一间禅房来,张珠珠才把麻袋弄开,女孩儿的嘴被堵住,头发乱七八糟的,鼻涕眼泪流了满脸。
张珠珠把堵着她嘴的东西拿出来,又解开她手上的绳子。
女孩儿扑进妙真师太怀里,大哭起来。
妙真师太也不嫌她,好声好气哄了几句,又拿了帕子帮她擦脸,随后惊呼:“姚姑娘……”
姚玉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肝肠寸断的。
张珠珠道:“师太,您认识这姑娘,那就劳烦您找她的家人吧。”
妙真师太颔首:“这是本地新任县令的嫡亲妹妹,姑娘放心,贫尼会送她回家的。”
张珠珠一听,心说县令家的女孩儿都有人敢绑走,这是什么世道。
“那辛苦您了,我先回去。”张珠珠说。
这姑娘吓得不轻,也没说什么,张珠珠姐妹俩先走了。
李弗和两位母亲见了她们,赶紧询问前因后果,张珠珠赶紧解释了一番,还说了女孩儿的身份。
吴贵娘忙去拉自己女儿的手,林文婴蹙眉:“到底也是官眷女子,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把人绑走了?”
吴贵娘道:“我们这儿从前也丢过女孩儿呢,出来还是得小心。”
李弗和母亲对视一眼,都觉得有内情。
林文婴说道:“咱们买了东西就快回去。”
别惹上什么麻烦了。
一行人于是没有久留,匆忙便回去了。
过了几天,村里传出来一件大事,说是本县的一个大户人家被抓了,下了大狱。
“你们还记得以前要开酒楼,被打断腿、抢了菜谱的那个厨子吗?”
“他怎么了?”
“就是他告的姓王的人家,”村长媳妇说道,“诶,真是造孽,那厨子也是可怜。”
“这告成了,咱县城里来了青天老爷啊。”
张珠珠和李弗也听说了这件事情,李弗觉得这跟之前那姑娘的事情脱不开关系。
张珠珠背着手,幽幽说道:“天热了,该让王氏酒楼破产了。”
李弗听见这话,一脸迷惑:“嗯,什么?”
“没事,说了个烂梗,”张珠珠随口道,“王家在县里横行霸道好多年了,这回终于被抓了,我是说抓得好。”
李弗知道她又在讲些自己不懂的话,也不多问,道:“确实该抓。”

事情确实跟两个人猜测的差不多。
松阳县一个多月前新来了一位县令,姓姚,是今年的进士,外放到了本地做县令。
一般做官,都是熬资历的,都会和本地的地头蛇打好关系。
这位年轻县令一开始也是这么打算的,他寒门出身,带着老父和老母和妹妹赴任,即便心存抱负,也要等日后站稳了脚跟再说。
结果本地那个姓王的大户,家里有个纨绔子,看上了县令的妹妹姚玉馨,要她做填房。
姚玉馨才十五,怎么可能看得上年近三十还大腹便便的王大郎,出门遇上的时候骂了人。
王大郎横行霸道这么多年,哪里能受得了这口气,心一横,就让自家的仆从去绑姚玉馨,要把生米煮成熟饭,要让姚县令知道松阳县到底是谁的地盘。
王大郎是给了钱的,让仆从去雇人,结果仆从昧下了那笔钱,随便找了个人,就出了二两银子,让人去绑姚玉馨。
本来是能成的,可估计是他们作恶多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让张珠珠和李弗给遇上了。
再来那绑人的也没什么胆量,要是他那天再凶恶些,或许就能把人带走了。
不管怎么说,事情没成。
姚县令家里人丁单薄,就这么一个胞妹,家里很是疼她。
姚县令哪里咽的下这口恶气,一狠心,就设法拿了王家人,还将确凿的证据绕过上峰,送去自己同门的师兄那里去了。
他此举很有可能耽误他的前程,但姚县令哪怕不要这个官帽,也得护着自己的亲人。
一时姚县令便成了本地百姓口中的青天老爷。
这日张珠珠正在李家做饭,李弗卷起袖子劈柴,面无表情,一片冰冷。
张珠珠看着他这样,突然就笑了起来。
李弗差点闪了腰,扭头道:“你笑什么。”
张珠珠哈哈笑道:“我已经在灶房外砍了十年的柴了,我的心已经和砍柴的刀一样冷了。”
她说完,自己先笑个不停。
李弗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
半晌李弗道:“成日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总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还这么高兴,小傻子一样。
张珠珠笑了好一阵,重新开始切菜,叹道:“唉,这就是没有人懂我的世界,孤寂啊。”
李弗道:“你不肯跟我说,我怎么会懂。”
张珠珠不理这句话:“快,来添柴。”
李弗放下斧头,去烧火了。
外头李竹突然走进来,道:“两位,小厨娘,小伙计,先别干了,外头有人找你们。”
李弗道:“怎么了?”
张珠珠哐哐地案板上剁大骨头,也看着李竹。
李竹道:“松阳县的县令,找你俩报恩,一家子都来了,正在前头跟爹说话。”
张珠珠和李弗对视一眼,姚县令啊。
“快,磨蹭什么。”李竹催促。
张珠珠给锅里添了两瓢水,把大骨头丢进锅里,李弗又添了两根柴,两人才往外走。
李弗道:“围裙,围裙解开。”
张珠珠忙摘了帽子,解开围裙,李弗帮她放到旁边。
李竹心想,这两个人关系未免太好了些。
他拉住弟弟,说:“你跟三姑娘走的太近了些。”
李弗正将自己卷起来的袖子放下,说:“那你让二嫂来厨房帮忙,你自己来劈柴。”
厨房要干的活非常多,张珠珠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
李弗自己一开始也不是很习惯跟张珠珠这样的女孩子走得近,但大家天天干活累的跟什么似的,别的真就不想管了。
李竹讪讪:“你二哥我身体不好,哪里能劈柴,这厨房烟熏火燎的,你二嫂娇弱,哪里受过这个罪。”
他也舍不得让媳妇做饭啊,还没请张珠珠的时候,周如意就切断过指甲,炒菜的时候还被热油烫过。
李弗:“那你就闭嘴。”
李竹果然不敢再说,他每天给小孩讲课就够累的,再干些劈柴挑水的活儿,估计就要累死了。
堂屋里,姚县令一家四口都来了。
姚县令之前就听说本地回来了一家人,这家男主人原来是京城做大官的,他只知道这家姓李,别的没有再多打听。
没想到李家三郎救了他妹妹,他说自己来就好,结果他爹娘说救命之恩,应该一家人都来,于是李家堂屋里这会儿坐满了人。
张珠珠走了进去,不等其他人说话,姚玉馨立刻跑过去,拉住了她的手,说:“我记得你,就是你救了我。”
她那日灰头土脸的,张珠珠都不知道她长的什么模样,今日一看,小姑娘身量高,人也瘦削,眉清目秀的,面颊上有些雀斑,长得还挺漂亮。
张珠珠看见漂亮姑娘也高兴,说:“对,就是我,姚姑娘你真漂亮。”
姚玉馨有些激动,站在门口就说起话来,把李弗兄弟俩挡在了门口。
姚玉馨一听张珠珠还夸她,一时更高兴了,心中乍然而来的惊恐也去了大半。
没有女孩儿不喜欢人说她漂亮可爱的。
李弗心说张珠珠怎么跟个纨绔似的,见了人家姑娘先夸漂亮。
姚县令道:“馨儿,你去旁边说话。”
姚玉馨也发觉自己太过激动了,拉着张珠珠的手往旁边站。
李弗兄弟俩这才进来。
姚家父母见到救了自己女儿的人,情绪也很高涨,堂屋里一时都是他们感激的声音。
姚县令起来行了一礼,说:“多谢两位救命之恩。”
李弗道:“路见不平,姚县令不必客气。”
当日救人他们也没费什么力气,就是上去说了两句,贼人就自己跑了。
张珠珠道:“对,不必客气。”
姚玉馨挽着张珠珠的手臂,说:“要谢谢你们的,要不是你们,我就被那死胖子给绑走做填房了,那样我还不如死了。”
她那天真的是吓坏了,想到哥哥查出来的真相,姚玉馨就开始做噩梦,还病了好些天,直到这两天能够下地了,她就催促哥哥来找救她的人,她要亲自来道谢。
李弗拦住人,功不可没,张珠珠也真的很谨慎,她那天看到自己是女子,便把自己送到了水月庵,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保住了她的名声,姚玉馨那时候吓坏了,来不及说什么,事后她回想起来,真是万分感激。
张珠珠道:“不要这么说,什么时候都得好好活着。”
姚玉馨点头,又抹起眼泪来。
林文婴带着女眷们去了另一个屋子,留下这边的人说话。
李弗道:“父亲,您给何老大人去一封信吧。”
李启还没开口,一旁姚县令道:“刑部何老尚书?”
李弗:“姚县令为民做主,若为此断送前程,岂不可惜。”
姚县令听见这句话,一时羞愧,说实话,要不是王家坑害到了自己亲妹妹头上,他也不想管前头几任留下的破事。
李启道:“好,也许久未跟他们去信了,我回头去写。”
姚县令顿时面露感激,要是借此机会得了京中上官的青眼,他的前途便有保证了。
“多谢,多谢。”姚县令道。
李启道:“只盼你日后还能跟如今这般。”
姚县令深深一揖:“长辈教训,莫敢不从。”
这一番,也是因祸得福了。

第36章 我们三郎是个好人
姚玉馨拉着张珠珠的手说个不停,张珠珠不需要回答,只要好好听着就行了。
“我真是太倒霉了,”姚玉馨哀叹自己的命运,随后又骂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珠珠妹妹,你要相信我的话,男人不管长得好看的,还是长得丑的,全都不是好东西。”
张珠珠心说怪不得这位妙龄少女一个眼神都没给李弗,原来是已经受过情伤了。
不过李弗是她的救命恩人,姚玉馨只是好意提醒张珠珠一句,并不是指责对方。
“姚姑娘必有后福。”张珠珠说道。
姚玉馨闻言笑了起来:“唉,也不求有福,只要别再碰上这样的事情,我就谢天谢地了。”
张珠珠心想肯定不会再有的,松阳县王家,横行霸道几十年了,如今栽在这位姚县令手里。
今日之前,或许姚县令前途未卜,但今日之后,有李家为他找人脉,他这前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姚玉馨的福气是毋庸置疑的。
张珠珠觉得这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她已经堪破了男人和爱情。
一个面对李弗这样俊美的郎君都无动于衷的小姑娘,她肯定不会再被男人哄骗的,这就跳过了女人生命中一个大坑,这样的福气可不是哪个小姑娘都能有的。
姚玉馨道:“你叫我姐姐吧,你比我小,你给我当妹妹。”
姚玉馨还担心张珠珠不情愿,张珠珠自然而然挽着她的手,甜甜叫道:“好啊,玉馨姐姐。”
漂亮又聪明的小姑娘想当她的姐姐,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张珠珠非常愿意。
姚玉馨立刻眉开眼笑,把自己头上的绢花拿下来两朵,一朵簪在张珠珠头上,说:“我那天慌乱中还看见另个姑娘,想来是你姐姐,你把这朵花送给她,代我向她道谢。”
她真的非常体贴,还想到了张银银。
张珠珠答应下来,张银银这会儿还在地里辛苦干活呢,她见了这花,一定会喜欢的。
姚家人没有久留,毕竟事关姚玉馨的名声,是要遮掩的。
张珠珠发间簪花,继续回到厨房做饭。
李弗为他爹谋完大事,也得接着劈柴。
只是他看见了张珠珠头上的绢花,不由多看了两眼,只觉得这花衬得人更好看。
李弗道:“你从哪里学的花言巧语?”
张珠珠疑惑:“你说什么。”
什么花言巧语,她说什么了。
李弗道:“你才见了那姚姑娘,就说人家漂亮。”
虽然李弗只听见这一句,但他没有听见的时候,张珠珠肯定说了很多哄人的话。
张珠珠理直气壮:“她不漂亮吗,我看她就是很漂亮,很可爱。”
李弗:“这不是哄人的花言巧语?”
“当然不是,”张珠珠道,“我真心觉得她漂亮,你不觉得吗。”
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正值妙龄,说起话来都如黄鹂鸟般悦耳,自然是漂亮可爱的。
李弗看着张珠珠,发觉她这话竟然是真心实意的。
李弗不能理解她:“我没有看她,没有注意她的样貌。”
他确实没有注意到姚玉馨的容貌,李弗并不在意这个。
要是真说起来,他觉得张珠珠更可爱些。
张珠珠心说果然直男没有审美,他那会儿估计就盘算着怎么把姚县令给保下来了。
李弗又问:“你为什么这样会说好听的话?”
张珠珠正在往锅里撒葱花,她瞥了李弗一眼:“怎么,是不是想听我夸你,那我可是很会夸人的,你想听什么。”
李弗忙低头拒绝,一本正经道:“人当谦虚谨慎,溢美之词多虚假,不可尽信。”
他绝不是要听什么夸奖称赞,那些东西,他听得太多了,早就无动于衷了。
他绝对不是要听张珠珠说他的好话。
张珠珠慢悠悠地搅动锅里的汤,笑得温柔,言辞更是浸过蜜糖水一般:“我也不会说多好听的话,只说实话,三郎容貌俊美,这是有目共睹的;三郎才高八斗,这是我听说的;三郎有勇有谋,心存善念,这是我亲眼瞧见的,且有幸帮了三郎一把。”
李弗听见她一句接一句地说,一时浑身都烧了起来,耳朵发烫,脸颊也发烫起来,手里的斧头都要拿不住了。
他本该谦虚自持,不该为这样的说辞沾沾自喜,可是李弗忍不住。
“三郎真是个好人呀。”张珠珠最后总结。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李弗,心想,果然还是个年轻人,不经夸啊。
好听的话果然就是谁都喜欢,李弗这个看着冷静沉稳的,也一样受不住。
李弗想说什么,愣是张不开嘴,眼睁睁看着张珠珠把饭菜盛好,离开了李家。
他心想,张珠珠果然是花言巧语。
李弗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哼了一声:“轻佻!”
真是太轻佻了,一个女孩子,怎能如此!
他这样想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嘴角已经上扬,眼里也含着笑意。
张银银得了朵绢花,高兴得什么似的,让张珠珠给她簪花,对着镜子高兴得不得了。
“这花真漂亮,做的像真的一样。”张银银说道。
张珠珠道:“说是京城那边带来的呢,你喜欢吧。”
张银银立刻点头:“还是京城来的啊,那我收起来,等我嫁人的时候再戴上。”
张珠珠道:“怎么成日里想着嫁人那点子事情,你想点别的也行啊。”
整天张口闭口都是嫁人,好像恨不得明天就嫁出去似的。
“我就想嫁人,”张银银扶着腰说,“我在地里干活,都快热死了,我的腰都快断了,等我嫁人,肯定不用下地了,就算下地,那家里肯定也没有这么多地。”
张珠珠听了,也不知该说什么。
在她看来,这话是很天真的。
他们家里地多,吃得饱,干的活那也是非常多,张珠珠就是每天中午这会儿能歇会,其他时间也得干地里的活。
张珠珠拿着蒲扇给她扇风,擦了她头上的汗。
“那到时候要是没有家里吃得好怎么办?”张珠珠说。
张银银搂着她笑:“那我就经常回来,占娘家的便宜,让你给我做好吃的,你不要嫌弃我。”
张珠珠也笑:“好,我到时候偷偷给你杀鸡,给你炖鸡吃。”
张银银眉开眼笑:“那我这两天想吃呢。”
“等着,明天就吃。”张珠珠答应她。
张银银心满意足,然后靠在妹妹肩膀上,累得不想再说话,很快就犯起迷糊来了。
张珠珠真的不知如何安慰张银银,她确实很辛苦
现在是体力劳动上的苦,等她嫁了人,恐怕受折磨的就是她的精神了。
唉,人生一世,难有完美,更怕不得安宁啊。
只能希望她嫁个差不多的人家,平安顺利地过完一生。
作为看着她长大的人,作为她的亲人,张珠珠也愿意努力地去保护她。

张银银隔天就心满意足地吃上了鸡。
张大春边吃边心疼,碎碎叨叨的,说:“不是上个月才吃了,怎么这个月又吃,天天不干活,光吃肉。”
肉是很香,但是总这么吃肉也不像话,村里谁家这么吃啊。
张珠珠把一大块肉夹到他碗里,柔声说:“天气热,活还多,爹你看你都瘦了,我当女儿的,瞧着不知道多心疼,给你补补。”
张大春看鬼似的看着张珠珠:“你这是……”
要知道,张珠珠跟他犟,挤兑他,那才是这个家里的常态。
张珠珠这丫头乍一温柔恭顺起来,张大春实在是很不习惯,他别扭。
张珠珠一时无语。
吴贵娘拍手:“好,好,珠珠,你就这个样子,不要大声说话,就这么和和气气的,你肯定能嫁个好人家,把人给唬住了。”
张珠珠更加无语。
她道:“吃饭,快吃!”
张大春听见她大声说话,这才习惯许多,吃起饭来了。
吴贵娘还想说什么,张珠珠夹了一大块肉,放进吴贵娘碗里。
吴贵娘改口说:“诶,我不吃。”
她随手把肉夹进了张宝宝的碗里。
她习惯了把最好的让给家里的孩子们,尤其是她最小且唯一的儿子。
张宝宝捂着碗拒绝,板着脸说:“娘,您吃。”
他从前说这话,是被张珠珠吓的,其实很想多吃些,他害怕,就忍了。
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张宝宝是心甘情愿的。
他读了书,学了道理,知道为人子女要孝敬父母,敬爱姐妹。
张宝宝道:“娘,您这样叫溺爱,会把我教坏的,不能这样,而且我有的,姐姐们没有,这样不好。”
吴贵娘笑道:“这有什么不好,你是咱们家最小的孩子,不疼你疼谁。”
张宝宝年纪小,而且不得不说,男孩就是女孩儿受宠很多。
张宝宝回答:“不患寡而患不均,我和姐姐们都是爹娘的孩子,我有的,姐姐们也要有,姐姐们没有的,我也不要。”
吴贵娘蹙眉,想反驳这话,男孩儿女孩儿怎么可能一样。
张银银满意地看着弟弟,张大春道:“吃饭,以后咱们家听宝宝的,他读书呢,知道的道理肯定比咱们知道的多,都听见没有。”
吴贵娘这回不说话了,张大春是当家做主的男人,圣人说的话吴贵娘可以不听,但张大春说的,她一定会听。
张珠珠心想,读书确实是有些用处的,起码张宝宝以后不会长歪了。
说句实话,这年头,出嫁的女孩,有时候得指望亲爹亲兄弟撑腰,张宝宝要是能立起来,以后她们姐妹的生命财产安全更有保障。
好在李启是个正直的人,教出来的学生应该也是可以的。
张珠珠拿出自己的夸人大法,称赞道:“弟弟学的真好,现在看着就有读书人的样子啦,真厉害,真聪明。”
张宝宝板着的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来:“谬赞,谬赞。”
张珠珠笑:“诶,不要太谦虚了。”
张宝宝嘿嘿笑,随后又说:“可我还不是最聪明的,我听说考科举可难可难了,我以后说不定考不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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