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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村都知道她是首辅掌上明珠!by双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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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都中午了,林文婴不放心,让李竹去叫李弗起来吃饭。
李竹去看,觉得他脸色不对劲,一摸他额头,果然是烫的。
他把李弗晃醒,又喊了家里人来。
李弗迷迷糊糊的,道:“怎么了,天亮了?”
林文婴:“……你发热了,儿子!”
自己病了都不知道吗,林文婴心疼的不得了。
李弗想起昨晚上吹的冷风:“珠……三姑娘还好吗?”
李启:“人家好着呢,给你熬姜汤去了。”
李弗听得,心情十分复杂。
张珠珠这身子骨果然是很强健,很好,很好,还好她没生病。
自己病了倒是不要紧。
林文婴心想,她的第三个儿子,也快要失去了呢。
有了媳妇忘了娘,她已经经历过两回了,是非常有经验的,不会弄错。
林文婴正想着呢,季太太突然闯了进来,她是非要看看这李弗是什么样子了。
李弗病歪歪地靠在床上,虽面无血色,可实在是个俊俏郎君啊。
季太太看了两眼,林文婴和李启夫妻俩无语极了。
哪有往年轻人房里闯的,这是什么规矩?
季太太赶紧说道:“听说孩子病了,我来瞧瞧。”
本来季婷也要来,硬是被季太太拦住了。
林文婴赶紧把人往外头带:“咱们出去说话。”
季太太这才收回目光,被带出去了。
李弗道:“爹,这是做什么?”
李启道:“人家是来相看你的。”
李弗骤然咳嗽了几声,忙说:“爹,你快把人打发走。”
李启笑道:“这还用你说,好好歇着吧。”
李启很快也被季裕叫出去了。
张珠珠提着姜汤过来,见了李弗,便大笑道:“三郎,你这可不行啊。”
虽然说昨晚上有点冷,还喝了酒,但李弗也太脆皮了,这就感冒了。
李弗一时羞愧,脸上都要挂不住了。
他往靠枕上倒去,沙哑着嗓音:“唉,头有些疼。”
张珠珠看他真的不舒服,把姜汤端过去,还有一碗肉粥。
李弗还想得寸进尺:“珠珠,我手有些发抖。”
他这是想让张珠珠喂他,张珠珠朝他翻个白眼:“你要是两只手都断了,那我可以考虑。”
李弗叹气,端起碗喝了辛辣的姜汤。
张珠珠看他喝完,道:“不错,都喝完了。”
李弗接过粥,道:“你哄孩子呢。”
张珠珠:“夸你还不高兴了。”
李弗并不很想要这样的称赞,他只希望自己没有生病。
在张珠珠面前,他的脸面,不是已经丢在地上,就是在设法捡起来的路上。
总之不在他的脸上。
罢了,罢了,习惯就好。
他喝着粥,说:“这粥好吃。”
张珠珠露出一副还用你说的神情。
李弗正要再说些什么,季婷突然带着侍女走了进来。
她张口就娇嗔道:“三郎,你若是喜欢这村妇,那叫她留下侍奉你也可以,只是我爹我娘如今给我提亲去了,等咱们俩成了好事,你才能纳了她,”
她说着,无奈地看了李弗一眼,好像她很大方似的。
李弗和张珠珠同时看向她,又看看对方。
如果他们的耳朵没有出问题,那就是这小姑娘的脑瓜子出问题了。

第74章 他马上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正如季婷所言,她爹季裕和她娘季太太正打算帮女儿提亲。
季裕道:“李贤弟,你我是旧交,我就直说了。”
李启道:“请讲。”
林文婴咳了一声,先说:“你是要说,把你大些的女儿给我家三郎留下,待日后李家翻身,再娶你那嫡女吗。”
季太太惊讶地看了林文婴一眼,没想到她会直接说出来。
她忙说道:“没有,没有。”
季裕顿时说不出话了,震惊地看着妻子。
这件事情,他是真不知道。
李三郎名扬京城,李家是京中大族,他做官也不少年头了,可他没有根基,怎么会出这样糊涂的主意。
李启笑道:“若是如此,那便罢了,你们家两个姑娘都是好的,只是李家如今窝在这小地方,实在没有前途,就不耽误你家孩子了。”
季裕心说怪不得昨晚上人一家子都出门去了。
这能不走吗?
就他妻子这般做派,哪里是来结亲的,这是来结仇的啊!
李启还能笑得出来,这真是人家好修养。
林文婴接着说道:“姐妹二人,我们三郎当真没有这个福气。”
季裕忙说道:“我绝无此意,贤伉俪误会了。”
跟他妻子不一样,季裕实打实是个聪明人,这夫妻两个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知道再多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他后悔啊。
当年急着留在京城,一时情急娶了他顶头上司的女儿。
他一时得到了帮助,带来的却是长久的麻烦。
现在想想,当年要是被外放,说不定他在地方上能有实权呢,可惜悔之晚矣。
季裕道:“这两日多谢二位招待,就不打扰了。”
他要告辞了。
李启:“无妨,你我是故交,不必说这许多。”
林文婴夫妻俩也站了起来,送他们出去。
季太太都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跟着丈夫一起去收拾东西了。
等进了屋里,季太太道:“怎么回事,这就要走了,婷儿还等着咱们的好消息呢。”
季裕从前还会因她的所为大发雷霆,但这么些年下来,季裕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这些事情了,他只道:“收拾东西,回乡吧。”
季太太还想再问,但丈夫脸色实在不好,她只能低声应了,出去吩咐人收拾东西,套上马车。
李弗和张珠珠正在被季婷安排人生。
她表示自己做了正妻之后,可以允许李弗纳张珠珠当小妾,但是张珠珠不可以生孩子。
李弗本来就发热,这会儿听见这话,只觉得背后的冷汗噌噌往外冒,他都不敢看张珠珠的脸色。
他想起周存被打断的那条腿来。
李弗喝道:“我与你没有任何瓜葛,出去。”
季婷已经不计较他昨晚上的无视和他母亲对自己的态度了,但李弗现在不能这样对她。
季婷道:“马上就有了,我爹娘已经去说了。”
李弗只恨自己身边无人可用,不能立刻将这女孩儿撵出去,他道:“你爹娘是去告辞的。”
季婷自然不相信,还要再说。
李弗不耐烦地打断她:“还有,你不要空白污蔑旁人清白,你还不配。”
她凭什么敢说张珠珠。
这里轮得到她说三道四吗。
寻常人家骄纵女儿也是有的,可将骄纵成这样的女儿放出来,也不怕跟人结仇吗。
季婷被自己喜欢的郎君这样指责,竟没有再泼辣起来,而是捂着脸,哭着跑了。
张珠珠道:“我还以为她要打你呢。”
李弗:“她不敢。”
一般女孩儿觉得自己受了气,受了委屈,是要先哭的,而不是像张珠珠这样,直接过去将人打一顿。
许多女孩儿,再泼辣都要流眼泪的。
而张珠珠,她只会让别人流眼泪。
李弗可不敢这么说,他道:“你别生气,她那是胡言乱语,我家中和睦美满,两位兄长都不曾纳妾。”
他爹李启一心在仕途上,大哥李朴人比较老实,二哥李竹跟二嫂两个人夫妻恩爱,容不下旁人,在这京城,在李家,也是独一份的。
张珠珠瞥了他一眼,拿着盛过姜汤的空碗,又把李弗手里得到粥碗夺走,笑道:“我不生气啊,跟我有什么关系,话这么多,你应该吃饱了,我去洗碗。”
李弗那粥才喝了半碗,根本就没吃饱呢。
可张珠珠直接就走了,出了门,张珠珠撞见李竹夫妻俩。
周如意道:“粥怎么没吃完?”
一般张珠珠做饭,家里是剩不下什么的。
张珠珠叹气:“三哥身娇体弱,喝了碗姜汤,粥才吃了半碗就饱了。”
李弗听着她在外头“诋毁”自己,十分无语。
“他整天还笑话我呢,得意他自己干活多,身体好,”李竹嘲讽道,“哼,大家都是京城来的,都是娇惯养大的,有什么不一样。”
周如意:“你声音低些,屋里能听见。”
还当这是在京城呢,进屋要进三个门。
李竹顿时气短,但他又道:“听见就听见,我怕他吗。”
当二哥的,说弟弟两句怎么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李弗实在忍不住了:“二哥,二嫂,你们要不要进来说话。”
背后说人常见,哪有当人面说的,真是亲生的兄长。
张珠珠哈哈笑着走了。
季家果然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季婷简直不可置信:“爹,娘,你们不是给我说亲去了吗。”
季裕看她这样,没好气道:“你不是不情愿留下吗,这回你如意了,咱们谁也不必留下,都回老家去吧。”
季婷自然是不愿意,还想哭闹。
季裕头疼得紧,吩咐人说:“把姑娘的嘴堵上,手绑住,塞去马车里。”
他现在可没有心情哄这娇气蛮横的女儿。
张珠珠洗了碗回家,就看见季婷被两个婆子扛着塞进了马车。
她惊讶道:“这是做什么?”
那婆子笑道:“我家姑娘闹老爷呢,老爷不高兴,叫先把她绑了送上马车。”
张珠珠心想既然有个明白爹,这季姑娘还这样骄纵,可见季太太这是丧偶式育儿啊。
回头季老爷跟谁有仇,不必做什么,只管把这女儿嫁过去,就是大仇得报了。
这时候滔滔跑了出来,抱着张珠珠的腿。
张珠珠把小丫头抱起来:“宝贝儿你可真有分量。”
滔滔咯咯笑:“小鸭子,大鹅,玩。”
张珠珠道:“好,跟姨姨去喂鸡。”
季家的马车离开了张家村,李家恢复了从前的平静。
李弗病着,他有什么计划,也得暂时延后,这病歪歪的样子,实在拿不出手。
张珠珠抱着睡着的滔滔送回李家。
李弗见了,说道:“珠珠,过两日我好了,有话跟你说。”
张珠珠知道他想说什么,面上不显,心里其实有点儿慌,到底是没有经验的。
她微笑着点头,姿态做足了,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应对这事儿。
李弗心想,啊,想来她与我,是心意相通的。
李弗期盼着自己这病赶紧好起来。
他马上就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李弗年轻,身体也好,没两天病就好全了。
只是这天,张珠珠迟迟没有现身,李弗只得叫来了张宝宝。
张宝宝说道:“我二姐和三姐今天一早就去松阳县了,二姐去大姐家里,三姐去县衙找姚姑娘玩儿去了,三哥你要找我三姐?”
李弗震惊:“她跑了……”
不是说好了吗,怎么事到临头人却跑了!
这像话吗?
李弗:“姚姑娘喊她去的?”
张宝宝摇头:“不是,我姐姐自己要去的,说好些天不见姚姑娘了,想她,三哥你找我三姐有什么事情。”
李弗经常搞不清楚张珠珠的心思,她就像个谜团一样,让人难以捉摸。
李弗蹙眉,他有点生气,但更多的是无奈和疑惑。
张宝宝接着说:“我姐姐走得可着急了,早饭都没吃。”
李弗深吸一口气,摸摸他的头:“你姐姐还说什么了?”
张宝宝:“没有了。”
李弗叫他回去读书,然后就往外走。
不管怎么样,今日他都是要把话说清楚的,他要弄明白,张珠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是因着季家姐妹的事情不高兴?
还是为了别的。
李弗自信不管是什么问题,他都可以处置好,他和珠珠之间,应该没有太为难的事情。
李弗愿意为她退让。
张珠珠这会儿正在水月庵里,她过去的时候,姚玉馨正要出门,两人便一起去了。
姚玉馨见了她十分高兴:“哎呀,你也不打声招呼就来了。”
张珠珠拉着她的手:“姐姐这是嫌弃我了?”
姚玉馨掐她的脸,哈哈笑道:“胡说,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我巴不得你天天来找我呢。”
张珠珠靠在她身上,长长叹了口气。
姚玉馨少见她这模样,询问道:“怎么叹气了,有什么事情只管和我说,姐姐给你想法子。”
张珠珠心想我这是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谁也救不了我。
她真的害怕了。
昨晚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李弗要来跟她把话说清楚了,张珠珠就心情复杂。
姚玉馨:“怎么,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我猜猜看。”
张珠珠看着她。
姚玉馨装模作样抬起手掐算了几下,道:“我看你面泛桃花,想是为情所困。”
张珠珠惊讶。
姚玉馨看她这样,道:“就咱们这个岁数,吃喝不愁的,还能为什么不高兴。”
尤其是张珠珠身边还有个李弗,长成那样,跟个男狐狸精的,菩萨看久了都要下凡渡情劫。
何况她的珠珠妹妹只是个肉体凡胎呢。
张珠珠拍手称赞:“姐姐你可以去摆摊卖艺了,稳赚不赔。”
姚玉馨被她逗笑,随后正色起来。
她拉着张珠珠的手,认真说:“妹妹,你先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张珠珠回答:“我年纪还小,想的倒是不多,可我看李弗想的不少,他拉扯好几天了,说要跟我把话说清楚。”
姚玉馨:“他想说什么?”
张珠珠:“他想娶我。”
张珠珠能够看出李弗的意思,这年轻人连跟她多拉扯一段时间的意思都没有,他直接一步到位了。
所以张珠珠才会跑。
现代社会,稍微见过世面的女青年,哪里有不恐婚的啊。
张珠珠单身多年,恐婚恐育,她接受过教育,深深知道婚姻对女性的束缚有多么可怕。
放在这个时代,那就更要命了。
她在现代,结婚起码还有法律保护,这年头女人嫁出去,人家把你打死了,都不一定有什么惩罚,人家转头还能再娶一个。
这就算了,作为女人,你还要讲究三从四德,女戒女德,贤良淑德等等规矩。
抛开这些不提,婚姻也意味着要承担对彼此的责任。
扪心自问,张珠珠她觉得自己承担不起。
张珠珠昨晚焦虑到什么地步了?
她梦见她从小学到大学的十来位数学老师围着她,小学的要算加减法,大学的要讲微积分,画面如同恐怖片。
张珠珠吓得人差点没了,可见她是有多焦虑了。
姚玉馨看她这小脸发白的样子,忙给她擦汗:“妹妹,你还好吗。”
张珠珠握着她的手,已经想清楚了:“我没事,我没事。”
姚玉馨给她喝了杯茶,这才问道:“你确定李三郎是这么想的吗,你没有误会吧?”
张珠珠:“没有,他那意思很明显了。”
他越明显,张珠珠越害怕。
姚玉馨蹙眉:“那你是怎么想的。”
张珠珠:“我要是高兴,我能一大早逃家来找你吗。”
“可你逃了也没用,这会儿人已经在找你的路上了。”姚玉馨并不多说,张珠珠不是个糊涂的女孩子,她心里肯定有成算了。
张珠珠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她今天确实逃不了。
她总是要面对婚姻这个大问题的。
更矛盾的是,张珠珠不想看到李弗的期待落空,她不想伤害李弗。
但她又对婚姻怀抱着巨大的恐惧,不可能满足李弗的期待。
所以她才会在情急之下选择了逃避。
逃避可耻,且没用。
如果张珠珠可以坚定的拒绝,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纠结了。
但是不拒绝,又不答应,就这么吊着人家,张珠珠也做不到。
唉,真是个大麻烦。
果然没多久,李弗就到了水月庵中。
他匆匆赶来,形容有些许狼狈,张珠珠正坐在蒲团上,她回头看着李弗,两个人都不说话。
姚玉馨被她哥姚县令带了出去。
张珠珠已经想好要怎么说了。
李弗先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张珠珠还以为这人要先说她一通的,发发脾气,毕竟是被放了鸽子的,他有资格生气。
但张珠珠没想到李弗先问她是不是生气了。
见张珠珠不说话,李弗接着道:“因为季家的事情。”
张珠珠摇头:“没有,李弗,我没有生气。”
张珠珠深吸一口气,打算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李弗却又一次打断了她:“你怎么不叫我三郎?”
张珠珠奇怪地看他,李弗在她对面的蒲团上坐下来:“你为什么叫我的名字?”
张珠珠:“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不都是一个人吗。
李弗却面露悲伤,这一路赶来,他想了许多事情,而且张珠珠要说什么,他大概也猜到了。
其实回想一下,张珠珠这两天其实并没有特别高兴,只是李弗沉浸在那种欢快的心情之中,他忽视了张珠珠的别扭。
李弗前两天有多高兴,此刻就有多痛苦。
他太自信了,他以为张珠珠会跟他一样高兴的。
但是张珠珠根本就不高兴。
张珠珠看着他,好像看见了大雨天被主人关在门外的大狗,委屈,伤心,但大狗不会怪主人,只是更加小心翼翼,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想让主人摸摸头。
张珠珠真的不忍心让这样的李弗失望。
谁忍心呢。
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或许应该再委婉些。
李弗也看见了她的动容,他心中稍安,随后说:“没关系,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在意我。”
张珠珠看着他:“三郎啊……”

张珠珠停顿了一下:“要不你先说吧。”
李弗愣了一下,随后苦笑,道:“我已经知道结果了,现在想听你说说理由。”
他哪里做的还不够好吗?
李弗可以改,只要她说出来。
张珠珠默默又给李弗加分,加在情绪稳定上。
毕竟是年轻人,她以为李弗追过来,就算不大吵大闹,李弗也肯定要指责她几句的。
但李弗居然没有,他还能冷静地跟自己交流,可见他是能够控制情绪的。
张珠珠道:“倒不是你的错,说起来问题在我身上。”
李弗蹙眉,但是没有打断她。
张珠珠便接着说:“你应当是看出来了,我跟旁人不太一样,是吧。”
李弗:“是。”
这一点李弗早看出来了。
“这是什么缘由,我不好跟你解释。”张珠珠说。
李弗道:“这不必解释。”
张珠珠是什么模样,李弗知道,至于缘由,他不是很在乎,他现在需要一个好的结果。
这个结果,不仅对自己好,而且还得对张珠珠好。
他要的是张珠珠心甘情愿。
李弗确实受到了打击,但他想要得到的东西,绝不会轻易放弃。
张珠珠对自己心软,对自己有感情,这是李弗能够感觉到的,但她同时也有怀疑和不安,所以她选择逃避。
李弗可以理解她。
张珠珠的疑惑、顾虑、恐惧,他愿意全盘接受,然后设法解决。
李弗又说:“问题也不是在你身上。”
张珠珠听见他这么说,笑道:“你待我,倒是很宽容啊。”
李弗闻言,露出了点伤心委屈的样子,随后又很快遮掩过去,说:“我做的远远不够。”
张珠珠听他这样说,颇觉意外。
她一直认为李弗是个骄傲的少年人,他在情感上应该也是骄傲的,但现在李弗却谦虚起来了。
张珠珠头一次觉得自己可能对李弗认识不足。
张珠珠认真地看着他,说:“那我开门见山,不说哄人的话了。”
李弗又委屈起来,都不肯哄他了吗。
“你说。”李弗道。
张珠珠:“我不想嫁给你。”
李弗面露悲伤:“珠珠,我知道结果了,我想知道缘由。”
这话就不要再强调了,他真的会伤心的。
张珠珠道:“理由就是我害怕。”
“你为什么害怕,是我让你害怕了?”李弗不解。
李弗不明白,他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他的人品还是很好的,相貌也不错,为什么要害怕。
张珠珠:“不是害怕你这个人,你人我还是喜欢的,但是……”
李弗面露喜色:“真的吗,我就知道你喜欢我,我都看出来了。”
他身后无形的尾巴摇晃似乎起来了。
“不要打断我说话!”张珠珠道。
李弗忙闭嘴,张珠珠接着说:“我确实挺喜欢你的,张家村十个女孩儿有八个喜欢你,这有什么奇怪的。”
“你吃醋了吗。”李弗笑问。
张珠珠:“你正经些,不要跟我东拉西扯的。”
不然这得说到什么时候去。
李弗又闭嘴,含笑看着她。
“我害怕的是婚姻这个东西,”张珠珠说,“我要是嫁给你,我就跟你的姓,人家见了我,就要叫我张氏,我连名字都不配有。”
李弗没有想到张珠珠的第一个顾虑都难住了他。
因为上千年来女子都是如此,出嫁从夫,她们的姓名甚至不会刻在墓志铭上,她们都是某某氏,夫姓在前。
“这、历来都是如此。”李弗说。
张珠珠:“历来如此,就是对的吗。”
一个女人,连姓名都不可以拥有。
李弗诚恳道歉,说:“对不起,我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说了不怪你。”张珠珠不会将这问题归咎在李弗头上,他还当不起。
张珠珠接着说道:“还有,你们对做妻子的要求太高了,有许多规矩,我都做不到。”
李弗:“我对你没有要求。”
张珠珠:“可我不做,人要说我闲话的,我不想听闲话。”
李弗更为难了。
张珠珠倒是也不要求他解决这样的问题,继续说:“最重要的是,要是我嫁给你,我的身家性命,就全部交代在你手中了,现在喜欢,自然是看对方做什么都是好的,日后没了感情,便全都不能忍了,你知道分桃的故事吧。”
弥子瑕和卫灵公,喜欢的时候,卫灵公可以吃弥子瑕吃过的桃子,厌恶之后,就说这人居然敢把吃剩下的桃子给他。
所谓色衰爱弛。
李弗忙要反驳,说自己不是看重皮相的人。
张珠珠:“我说我自己。”
李弗张开的嘴闭上了,哀怨地看着张珠珠,好家伙,他才是那个靠着皮相的人啊。
张珠珠建议道:“你可以尽量将你的身形容貌,保持得长久些。”
李弗不知道该说什么。
“日后我们两个可能会有这样的局面,”张珠珠继续说,“只是这个时候,作为男人,可以寻欢作乐,作为女人,只能忍,若是男人更狠心些,他还可以休妻,甚至杀妻,他可以轻易毁掉一个女人,女人几乎不能反抗。”
色衰爱弛都不要紧,怕的是连命都没有了。
李弗知道她的意思。
“我不会如此。”他艰难说道。
但李弗自己都觉得这个承诺像空中楼阁。
张珠珠:“但是你有这个权力,在你我的婚姻之中,你永远都有权力随意对待我,而我不一定有反抗的能力,这对我来说,是威胁,我没有办法把我的后半生都赌上去,李弗,我现在不敢。”
人心易变。
李弗完全没有想到张珠珠会提及这样的问题。
张珠珠打了个比方:“在婚姻里,男为君,女为臣,有句话说伴君如伴虎,我这样说,你可以理解吗。”
想想吧,你的枕边人,跟你并不平等,随时可以合法伤害你,你睡得着吗。
就算君对臣说:“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可你敢相信吗。
张珠珠喜欢李弗不假,但她还没喜欢到那个地步呢。
李弗:“我明白了。”
他总算知道张珠珠的恐惧来自哪里了。
张珠珠吐出一口气,她把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是李弗的事情。
李弗坐在那里,温柔地看着她。
半晌李弗说道:“我还以为,你怕的是婆媳、妯娌这样的家长里短,或者是怀疑我是不是喜欢你,或者是你觉得齐大非偶,我想了许多许多承诺,想安抚你。”
可是一个都用不上。
张珠珠笑道:“那都是小问题,而且我不觉得我配不上你,我也很好。”
拜托,她可是天选之女!
“我知道你很好,”李弗说,“你的顾虑也很对。”
只是现在,李弗真正发愁起来,这些问题,该怎么解决,他又该如何让张珠珠安心呢。
李弗道:“珠珠,你有什么办法吗,我都照做。”
张珠珠想了想:“长远的我没有,眼前的我有一个。”
李弗眼前一亮,他就知道,珠珠还是很喜欢他的,办法都想好了。

张珠珠说的这些问题,几乎是无法解决的。
但人是活的,是会变通的,是会处理问题的,总不能遇上艰难的问题,就躺下说算了。
张珠珠虽然有许多疑惑和顾虑,但是谈恋爱谁不想呢,还是跟李弗这个超出一般水平的翩翩少年郎。
张珠珠真的很难拒绝他,所以也不咸鱼了。
她看了李弗一会儿,说:“我这个法子,就是咱们只说眼前的事情,不往长久处打算。”
听她说了这话,李弗有些迷惑,示意她继续解释。
张珠珠笑道:“啊,就是字面意思,我们俩私底下往来,做一对有情人,不叫旁人知道,不跟家里说,咱们俩好就行了。”
李弗更加迷惑。
“我们现在做有情人,但是到了年纪,还是要成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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