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都知道她是首辅掌上明珠!by双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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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神情有些严肃,李弗听了这话,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绵州如今说得上话的,有两个大家族,分别是冯氏和杜氏,其余一些小的,暂不必提起。
今天送来这些美貌男女的,是杜家的管事。
那两个来打压张珠珠,要把红豆抱走的,是冯家的人。
如此,可以想见绵州官场是如何沦陷的,美色,钱财,哪一个不是动人心肠的。
而冯家甚至愿意把女儿嫁给“薛问”这个有了长子还喜好男色的人。
李弗道:“这样的手段,他们恐怕是用惯了的。”
张珠珠点头:“得把他们全部连根拔起才是。”
那些十几岁的男孩女孩儿,还都生的那样齐整,肯定是特意挑出来的。
平白无故的,杜家怎么就有这样好看的孩子,还从小养着。
有一些是从孩子父母手里买来的,其他的呢,不必说,杜家肯定是参与过大型人口买卖的。
他们用教养出来的男孩女孩儿去行贿!
这叫什么事情啊。
张珠珠道:“我看你说的很是,还查什么,调人过来,把他们全杀了才干净!”
李弗握着她的手,张珠珠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心中的怒火。
夫妻二人安静地坐了一会,李弗这才询问:“红豆睡了?”
张珠珠点头:“嗯,最近跑得更快了,下午还摔倒了,给手上磕了道小口子。”
李弗问:“他哭了没有。”
张珠珠笑道:“他把手举起来,远远地跑到我面前,这才开始哭。”
李弗听得,也忍不住笑了。
夫妻俩提起孩子,心情都稍微好了些。
没良心的人才会舍弃自己的孩子,杜家的手段,不知道让多少孩子被迫离开了父母,成为砧板上的鱼肉,被胡乱养大,又成为行贿的手段,他们最后能够活下去,都很不容易了。
张珠珠靠在李弗肩头:“要查清楚。”
李弗:“会查清楚的。”
因为冯杜两家过来的人,宅子里肉眼可见的热闹起来。
当然了,这宅子里也成了筛子,李弗早上喝了两碗粥,不到中午,全绵州就能知道了。
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
这日薛宅大门紧闭,薛问也没有去知府衙门点卯。
宅子里上下几十口人,都挤在小院子里,红豆在李弗怀里,张珠珠站在李弗旁边。
众人听见“薛问”开口说道:“既然你们被主家送了过来,以后就是薛家的人,这院子里的事情日后都归我长子的生母吴氏统管,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们应当有个衡量。”
说完这话,“薛问”就抱着长子走了,留下“吴氏”。
然后“吴氏”先处置了冯家那两个妇人中一个,叫人把她拖出去打一顿。
再是几个负责传话的,也被打了。
至于十几个美貌的少年少女,“吴氏”说道:“郎君的生辰就快到了,你们全部都去偏院抄佛经,每天抄四个时辰。”
说罢,就让侍卫把他们给押送走了,也不管他们喊的什么。
这回李弗喝几碗粥,终于没人能够知道了,但大面上的事情,依旧会传出去,这也免不了
过了几日“薛问”出门,杜家的人见了他,就问起那些美貌少年少女的事情来。
“薛问”道:“何谓轻重缓急,我心中自有论断。”
他要办的正经事情还没有办好,哪里有别的心思。
杜家大郎笑着说道:“状元郎也太过无趣了些。”
“薛问”神情冰冷:“绵州富庶是真,繁华却不如京城,劝诸位将那些没用的手段收起来,赶紧想想绵江上的人命要如何收场。”
他这话一出,杜大郎就笑不出来了。
他人也送了,钱也送了,冯家甚至愿意嫁个姑娘过去,这姓薛的,竟然还不知足,竟然还要拿那件事情威胁他们,真是不识趣。
一个小小的状元而已,便是有李家作为后盾又如何,真惹急了他,照样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在绵州。
“薛问”看出他眼底藏着的恶意,却丝毫不惧,从容离开。
赵知府关门思考了两日,越发觉得自己对李家的猜测是正确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李家对绵州的钱财粮食,那一定是势在必得的,赵知府为官许多年,一向信奉识时务者为俊杰,所以“薛问”再去找他的时候,赵知府的态度就有了转变。
“薛问”对此还算满意,说:“你也知道,绵州的事情若办成了,李家的名声才能更好,早朝中也更说得上话,绵州还需一场声势浩大的清扫。”
赵知府:“状元郎的意思是……”
“薛问”道:“冯、杜两族,横行绵州日久,生出谋害朝廷官员的胆量,也不奇怪,如今他们主动行贿于我,这就是他们心虚证据。”
冯、杜两家,和知府衙门上下,都有比较密切的关系。
赵知府有些担忧,说:“若是他们被带去京城审问,我等岂不是也要被拖下水了。”
“薛问”从容一笑,说:“这两年朝廷弱势,地方官员被大族压制的喘不过气,也是常有的事情,府台已经拼尽全力护着绵州百姓了,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们连朝廷派来的官员都敢杀,府台这些年来,忍辱负重,深入敌营,搜集了冯、杜二人在绵州横行无忌的证据,都交在了薛某手中,薛某抓捕这两家人的时候,遭遇反抗,就地格杀。”
“至于证据之中对府台不利的,只要留下一部分,到时候自有李家为府台分辩。”
简单来说,就是把冯、杜两家推出来,当做是绵州事件的替罪羊。
赵知府听罢了,捋着胡须说:“也是本官眼明,否则如今被推出来的,就不好说是谁了。”
冯杜等商贾和知府衙门这二者,是可以推出其中一方作为替罪羊的。
赵知府觉得,薛问本来打算在他们这二者之中权衡的,只是自己敏锐,看透了李家的谋算,这才让薛问舍弃了冯杜,选择了自己。
赵知府叹道:“本府是一方父母官,只是我八年前才被调到绵州,哪里是地方大族的对手啊。”
八年前被调过来的人,能没有背景吗,只不过是朝中经过了清洗,赵知府没有能在朝中依靠的人,这才这般容易被薛问借着李家的名义给拉拢了。
事情很快定了下来。
随行禁军用虎符从本地调集了人手,第二天便将冯、杜两家给查抄了,动作之快,令人意想不到。
张珠珠道:“他们还没买通当地守军?”
李弗:“军中早就清洗过。”
当今陛下的皇位,那就是仗着手里有兵权,活生生给抢回来的,他登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夺回各地的兵权 这件事情是以西北诸将领为首秘密进的,朝中都没有几个人知道。
冯杜两家的人好抓,但是证据却不好拿。
不过李弗这里先唬住了赵知府,从他手里拿到了一部分证据。
不然也不会现在就着急把人给抓起来了,证据还是很重要的。
李弗这里拿到了账本,只这两家,就占据了绵州广阔田地的四分之一,甚至因为这两年的动乱,土地还在扩张之中。
说他们是绵州的土皇帝,一点不为过。
这就算了,最可怕的是,李弗等人翻来覆去地看账本,都对不上,每年有大量的粮食从绵州不翼而飞。
他去问知府衙门的人,但这些人也是两眼一抹黑,冯杜两家人,天天在牢里喊冤,暂时没有审问出结果来。
张珠珠天天看账,看着这两家积攒的钱财,嘴上起了个燎泡,说话嘴都不能张的太大了。
起了泡就算了,红豆正是好奇心旺盛耽误年纪,早上在他娘嘴角戳了一下,疼得张珠珠想把儿子揍一顿。
好在这是亲儿子,张珠珠在他手上拍了两下,就这红豆还举着手找他爹告了一状,非常委屈。
李弗见她如此,玩笑说:“要不咱们就顺着赵知府的心意算了。”
张珠珠白了李弗一眼:“赵知府的心意,我可……”
说到这里,夫妻俩同时看向彼此,异口同声道:“谋逆!”
很显然,赵知府在绵州这些年,到底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只是他不想说出口。
他在绵州获得的利益实在太大了。
大到他可以一而再地隐瞒“谋逆”这样的大案。
李弗连夜去追查,又把冯杜两家的主事人审的脱了层皮,终于查问出些眉目来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一点不假。
李弗冷冷地看着赵知府,说:“在冯杜之前十几年,绵州最大的家族姓金。”
赵知府被他看的莫名其妙,说:“本府是八年前调任绵州的,十年前的事情,我如何得知。”
“赵知府听我细说,”李弗的声音似乎很平静,其实怒火已经在翻滚,他道,“十多年前,先帝还未彻底昏聩,金家的生意,也尚且在朝廷的忍耐之中,冯杜两家眼看着金家日渐坐大,便着急起来。”
张珠珠带着儿子在院子里玩耍,那十来个少年少女,也不必再被关起来抄写佛经了,张珠珠允许他们在院子里走动玩耍。
这时候,那对姐弟朝张珠珠走过来,红豆好奇地看着他们。
张珠珠看着为首的姐姐,问:“今年多大了。”
姑娘说道:“我和弟弟,都是十五岁。”
张珠珠说:“你们两个生在十月里,应该不满十五。”
她弟弟有些茫然,拉住了姐姐的袖子。
十多年前,金家大奶奶生了一对孪生姐弟,这两个孩子快三岁的时候,金大奶奶带着他们出门去玩耍。
结果母子三人被一起绑走了。
金家乱成一团,金老爷子看见儿媳妇的断指,犯了心病,死在当场。
金家大爷在外听到这件事情,匆忙往回赶的时候,船沉进绵江,死了。
金家瞬间生乱,偌大家业,被各路亲戚,仇敌迅速瓜分,短短几个月,金家便消失在绵州。
被绑走的母子三人,金大奶奶被剁了手指头,伤口腐烂死了。
剩下一对孪生姐弟不知所踪。
张珠珠讲述起当年的事情来,看着这姐弟二人:“说来也巧,你小名叫金珠儿,你弟弟的名字还没起,他八字轻,小时候又常生病。”
金珠儿把自己的名字给念了两遍,抱着弟弟痛哭起来。
茫然无知的男孩儿也清醒过来,说:“我听、听杜家人讲过金家的事情,姐姐,咱们两个就是金家的双生子?”
这是什么心思啊。
绑走了人家的孩子,让他们家破人亡,还要教养成这般模样,榨干他们最后的价值。
李弗对赵知府说:“金家家破人亡,不是绑架他们母子三个就能做到的,是因为金家不肯对外族走私粮食。”
说到这里的时候,赵知府露出了震惊之色,说:“他们,他们竟敢如此!”
金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走私这种事情他们不是没有做过,但金家还有底线,他们拒绝了对外族走私粮食。
但冯杜两家没有,只要金家倒了,他们就能称霸绵州,他们答应了走私粮食给外族。
绵州这些年大量不翼而飞的粮食,都是被这两家联合起来送去给外族手里去了。
这种事情,和谋逆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不仅如此,走水路南下几百里,有个富阳郡王,这位郡王也偷偷从绵州商人这里走私粮食。
赵知府说的谋逆,应该是这件事情。
李弗去审问杜大郎的时候,对方张冠李戴,以为对外族走私粮食是谋逆,富阳郡王是老周家的人,跟他进行粮食买卖,这不是谋逆。
这两件事情,哪一个他都不是小事,哪一个他都很要命啊。
赵知府这时候擦着头上的汗,说:“薛通判,你知道,金家的事情,那应该是我上一任管着的,那位是死在任上的,我看这应该也是外族的手段啊,他们走私粮食,真的和我没有关系,我真不知道这件事情啊。”
赵知府已经快要疯了。
他在这里八年,这两家和富阳郡王走得近,他都知道的,只是他从中间得了许多好处,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以为朝廷是查不到的。
现在这件事情就不说了,李家也能够保住他。
但是他让冯杜两家在他眼皮子底下,和外族走私粮食,这李家怎么保得住他啊。
皇帝是从西北回来的,前年的战事尤为惨烈,就连太子都差点把命搭进去了,结果在那个时候,胡人的粮食,是从他手底下的绵州运出去的。
赵知府心乱如麻,他只想找根绳子,把自己给吊死在当场,免得受皮肉之苦。
李家真的不一定能把他给保住啊。
李弗也是没有想到。
他闭上眼睛,也是怒火翻滚。
富阳郡王姓周,他野心勃勃和买绵州的粮食存着,这都不要紧,那个在封地上姓周还不回京城的,不是野心勃勃地想做点什么。
这都没关系,皇帝手底下的兵马,打垮他们不成问题。
绵州居然对外族走私粮食,十年,十年有余啊。
绵州官府上下,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发现。
前任绵州知府估计就是因此而死的。
李弗已经没有心情和他们演戏了,就这些人,活剐了他们都不冤屈啊。
赵知府满头大汗的,这会儿着急说:“状元郎,李家不是想要绵州上下吗,现在机会已经来了,我在绵州经营多年,你一定想办法,让李家把我保住了啊。”
李弗没有说话。
赵知府突然大声说:“我已经把李家的所作所为搜集写成了折子,你们若是保不住我,那折子就会送进宫中。”
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说起这件事情来。
“李家要谋逆!”他一遍又一遍地说。
李弗没有理会他的言语,径直离开了。
绵州,一个离边关千里之外的地方,竟然被敌方入侵。
固然是绵州本地的官员没用,但朝廷也是无用至极。
先帝留下的口子,实在太多了,如今他们要修补这些口子不说,还想要推行新政,简直登天也不过如此了!
赵知府看李弗离开,就要追过去。
但李弗身边的侍卫动作更快,把他拿住了。
绵州府衙上下,被抓了个干净。
简直来说,绵州府衙枝头上的麻雀,屋檐下的燕子,池塘里的金鱼,都可以判个三五年的。
金氏姐弟是被杜家绑架走的,其余这个年岁的少年人,也多是被拐卖而来,甚至有些人家里的条件还很好。
贫苦人家又生的好看的孩子,到底是少些。
张珠珠看着他们,忍不住叹了口气。
红豆也学着母亲的样子,长长地叹气,张珠珠亲亲儿子,只盼着她这个宝贝儿子,能够一生顺遂。
李弗回来的时候,红豆噔噔噔跑过去,抱住了父亲的腿,仰头朝他甜笑。
张珠珠站在后面:“回来了。”
李弗点头,他显然很疲惫,但仍将儿子抱了起来。
红豆倚靠在父亲怀中,嘴里咿咿呀呀地说些听不懂的话。
张珠珠早带着儿子吃过了饭,便坐在旁边。
红豆虽吃饱了,却还是眼巴巴地盯着他爹的碗筷,他突然学着李弗的样子,假装自己手里有筷子,往桌子上伸一下,然后收回来,张嘴,比划一下,然后小嘴吧唧,假装自己也吃到了东西。
李弗和张珠珠的目光同时落在儿子身上,看着他的小动作。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发现爹娘在笑之后,红豆被嘲笑,很是不好意思,也笑了笑,然后羞涩地把小脸埋进了母亲怀里。
李弗笑道:“是不是没吃饱?”
红豆听到这句话,立刻侧过头,露出一只眼睛来,偷偷瞄着父亲。
小狗在摇晃他的小尾巴了。
李弗险些笑出声来。
张珠珠说:“吃饱了,晚上吃了四五个肉丸子,不能再吃了。”
漂亮大眼睛和肉肉小脸上的期望马上就消失了,但他并没有哭,只是乖乖靠在母亲怀里,叫人心疼。
张珠珠看他这样,也实在不忍心。
但说实话,她这儿子的体重达标了,吃的太饱不好。
她把侍女喊进来,让侍女带着红豆出去玩耍,不然一会儿红豆的口水都该流出来了。
红豆正是爱玩的年纪,跟着侍女跑到外面去了。
吃过饭,夫妻俩坐在廊下说话,李弗道:“绵州如何到了如此地步。”
张珠珠道:“朝廷没用。”
这问题多简单。
先帝在位的时的问题很多,新帝登基之后,忙于党争,稳定京城,无暇顾及各州府,以至于绵州这样的产粮要地数十年来陷入混乱之中。
绵州上一个知府死的不明不白的,现任的赵知府还是先帝那会儿安排的,他从前的上司也不知道和外族有什么勾结,调了这么一个草包过来,放任绵州的问题越发严重。
现在追究也来不及了,先帝死后,京城混乱死了一批官员,新帝回京之后,又杀了一批,这事的罪魁祸首,坟头草估计都有三尺高了。
还有一个原因,北边的战事结束之后,冯杜两家和外族的来往其实并不多,他们应该是想隐藏这段关系。
这几年里消失的粮食都被藏匿起来了,并未全部送出去。
因此朝廷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也可以解释。
你可以说这些官员不负责任,但朝廷没用,是毋庸置疑的。
李弗作为一个朝廷命官,被这样直截了当地指出问题来,还挺扎心的。
他和他的同僚们,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了。
皇帝本人都快熬干了。
张珠珠说:“我说没用,不仅是能力和人手问题,还有新帝得位不正带来的隐患。”
朝廷官员,哪个不是百里挑一选出来的,经过历练,其实都是扛得起事情来的。
就说赵知府,这个人是正经苦读了十几年,科举选拔出来的人才。
他的能力问题能有多大,其实并没有。
他甚至很聪明,看出了绵州的问题所在和上司的意图,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放任富阳郡王和绵州大族进行大宗的粮食交易。
赵克德为什么敢这样,还怀疑李家父子。
很简单,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皇帝得位不正,皇帝的皇位,是从他的侄子们手里抢夺而来的,就算粉饰上去再多,话说的再漂亮,大家心里都会认定皇帝得位的不正确性。
你可以抢皇位,那别人怎么不可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周家难道就格外的高贵吗!
也许在京城之中,皇帝已经得到了认可,但在更遥远的各个州府,朝廷仍然没有威严,不足以震慑这些前朝遗留下来的官员。
他们心中失去了对朝廷的敬畏,自然放肆起来。
人心就是不好的一方面,要求所有的官员都是公正廉洁,这根本就做不到。
朝廷也不应该如此要求,而是应该使用合理有效的手段来平衡。
绵州的问题正是如此,或者说眼下所有的问题都与这相似。
朝廷不直接过来将人打杀,还要辛辛苦苦找到充足的证据链之后才动手,这正是重建地方对朝廷的敬畏,对于前朝的官员,也是杀鸡儆猴。
这需要有效的手段和长久的时间,这才是绵州问题最难解决的地方。
李弗要应对的,不只是毫无底线的豪门大族和腐败至极的绵州官吏,他要在这破败的地上,重新建起一座属于朝廷的高楼,归拢民心,赢得敬畏。
张珠珠说罢了,看向李弗,问:“你可以吗。”
“可以。”李弗回答。
这是他职责所在,必须做到的事情。
张珠珠拍拍丈夫的肩膀,笑着说:“我和红豆都相信你。”
摧毁是很容易的事情,重建才更困难。
绵州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李弗握住了张珠珠的手,他道:“谢谢。”
张珠珠:“不客气。”
两人相视一笑。
人总是容易看不清楚很多事情的,很容易被诱惑的。
就像李弗,他震怒于绵州官员的无能和世家的贪婪大胆,但张珠珠将问题的重心归咎于朝廷自身。
她好像永远都清醒,世上最诱人的钱财,权势,都不能让张珠珠动摇。
这一点,李弗承认自己是不如她的,他应该警醒。
张珠珠看他盯着自己,说:“我脸上有什么?”
李弗说:“若是你有朝一日为官,到底什么东西能够让你动摇。”
张珠珠其实并不是李弗所想的那样不为所动,她也有高傲的地方,张珠珠的毛病多着呢。
只是并不能宣之于口罢了。
就像朝廷的问题,以她的眼光来看,就是制度问题,她总不能和李弗说,封建社会害死人,你们这都不行,毁灭吧。
要是有人跟她说,你杀人放火,做尽坏事,就能回去从前的家,那她说不定真的会动摇。
她不动摇,只是没有人能够提供给她真正想要的东西而已。
张珠珠打量着李弗,笑吟吟说:“如果有人送给我十个八个像三郎这样的俊美少年郎,那我真的要动摇的。”
李弗脸上一僵,认真且温柔对自己的妻子说:“……人要学会克制自己的欲望,认识到有些事只是妄想,对吗。”
张珠珠大笑起来。
李弗暂时出任绵州府最高领导人,天天忙的恨不得踩着风火轮办事。
之前随行的官员之中,还有人不满张珠珠一个女人也能参与政事,但现在都闭嘴了。
张珠珠很有能力,她帮忙做些事情,大伙儿也不至于活活累死在绵州了。
眼下是李弗还是薛问,都不重要了,绵州众人也渐渐知道,来的人正是皇帝的心腹,太子的手足,李弗。
于是张珠珠这里就收到了一堆帖子。
绵州的家族很多,冯杜两家倒下去,急着上位的家族却多的是,自然要趁着这个时机,为成为绵州的下一个大世家做准备。
张珠珠却并不着急见他们,她除了帮忙去看账,手里最要紧的事情,是安慰被杜家养出来的这些孩子。
张珠珠说了要追究到底,她甚至让人去审问了杜家的人,整理出了一个名单,把这些年杜家送出去的男女全部都查问一遍。
有些人还侥幸艰难地活着,他们被送出去的时候,就是被当做消耗品的,因此有些人在经历了折磨之后,已经魂归天地。
金氏姐弟在上一次的灾祸之中没有得到上天眷顾,这一回他们还算有幸。
金珠儿和弟弟换下了漂亮的衣服首饰,洗去了妆容,红豆很喜欢金家弟弟,拉着他蹲在地上看虫子。
金珠儿在张珠珠旁边站着,说:“您知道的,我和弟弟在杜家,学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就算得到了赔偿,去投奔亲戚,恐怕也没有好结果,我们想跟着您去京城,我一辈子侍奉您,我不嫁人,让我弟弟去读书,日后娶妻生子,便算是对祖宗有了交代了。”
张珠珠道:“带你们去京城也行,侍奉我这话先不必说。”
金珠儿听了这话,立刻泪眼盈盈,说:“您是不是觉得我不配侍奉您吗?”
她是卑贱之躯,她不干净……
张珠珠看向说:“你确实不能在我身边。”
金珠儿眼前一黑。
这话着实无情,张珠珠接着说:“我匆忙南下,身边没有带人,我身边得用的,一共三个人,一个是帮我管着我手里的大小产业的,另外两个,拳脚功夫极好,是保护我的。”
她站起来,用手帕将金珠儿的眼泪擦干净,问她:“你能做什么。”
金珠儿沉默了。
她只会些讨男人欢心的手段,不会管事,还手无缚鸡之力。
“我会把你们全部带回京城,都安排好,”张珠珠温柔说,“你烹茶的手艺很好,给我梳的发髻漂亮,挑的衣服也很好看,还会弹琴,这都很好。”
杜家真的只将这些漂亮的男男女女当做物件或者猫狗一样驯养的,外头十五六岁的,已经是当家成婚的年纪了,这些人却都很懵懂。
就像金珠儿的弟弟,他听了金家的事情,甚至没有想过萌发出寻仇和怨恨的意思,天天陪红豆玩得挺高兴。
这是要耗费时间和精力才能矫正过来的。
绵州官府可以给他们钱财上的补偿,可以为他们寻找家人,但他们显然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张珠珠思来想去,还是打算把他们带回京城,认真教导。
其他被送出去,又被带回来的人,已经遭受了更大的苦难,心智相对比较成熟,他们的选择就相对多一些。
张珠珠让李弗给他们安排了户籍,更改了姓名。
有一些女子,在被送去的人家生了孩子,过的相对较好,愿意一直那样生活下去,张珠珠也尊重她们的选择,许诺她们日后可以寻求官府的帮助。
这件事情,就耗费了将近一个月,这日有两个女孩儿跑过来找张珠珠,神情怯怯的。
张珠珠叫她们坐下,金珠儿说:“你们不去识字,来找三奶奶做什么?”
一个女孩儿壮着胆子说:“读书识字太辛苦了,我们学不来的。”
张珠珠看向她们,另一个女孩儿突然起身,跪到张珠珠面前,说:“奶奶,您和李郎君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实在很笨,不会做别的事情,我们、我们想给郎君做通房侍女。”
张珠珠闭上了眼睛,心情复杂。
女孩儿怕张珠珠生气,继续说:“三奶奶,我们肯定听您的话,不该做的事情不做,没有子嗣也没关系的。”
张珠珠没说话,金珠儿先生气了,呵斥道:“你们做梦,你们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
张珠珠忙打断了金珠儿,说:“别吵。”
金珠儿说:“您救了她们,她们却有这样的心思!”
那两个女孩儿低着头不敢说话,胆子小的眼泪都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