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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娘子重生儿,春风十里伴崽行by橘香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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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才蒙蒙亮,院门就被叩响,是尽职尽责的小林子来了。
穿戴整齐的安春风打开院门,却见小林子堵在门口,正一脸警惕的对上邱荣:“你是谁?”
“你、你又是谁?在安娘子家干啥?”
邱荣又挑着水过来,却被一个少年拦住,他怕安春风,可不怕小林子,歪着脑袋嚷嚷。
“我是安娘子的雇工,安娘子的水是有人专门送的,你挑水是什么意思?”小林子对安春风的柴水来源最清楚,早就在牙行定下供货,不用外来的东西。
邱荣呲牙:“你你一个雇工,敢敢这样跟我说话……”
院门猛的打开,安春风冷冷对邱荣瞥一眼:“真是一条撵不走的癞皮狗!”
之前安春风对他还只是心有厌恶,觉得不过是个懦弱无害的男子,视而不见就是。
可这时候对小林子露出这番歧视,那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孬种,她就更看不起了。
邱荣对小林子还张牙舞爪,可在安春风面前,顿时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蔫蔫道:“安娘子,这水……”
“滚!”
安春风连话都不多说,只吐出一个字就抬脚踹在水桶上。
大半桶水呼啦泼在巷道里,木桶咕噜咕噜滚出老远。
她觉得自己对邱荣太心软了,以后只要再过来缠自己,见一次打一次!
邱荣跑过去捡起木桶,头也不抬的走了。
小林子是第一次看见漂亮的安娘子发怒,偷偷咽了一下唾沫,暗想以后要听话,别惹恼东家。
巷口有小林子雇来的驴车等候着,待两人上车,车夫就按吩咐往医馆去。
在车里,小林子说起昨天下午去顺安坊唐家的事。
“安娘子,你说的那家人小的已经找到,门关着没有看见有六七岁的小郎君出来。
但听周围人说,前几天唐家出了什么事,进进出出请了好几次郎中,好像是家里的太太病了。”
昨天他去了西城很顺利就找到顺安坊唐家,还在门外的巷子里蹲守几个时辰,没有见到唐牧,等到天黑才回家去。
主家吩咐的第一件事不能这样无功而返,他已经吩咐家里两个在街上打闲工的弟弟也去顺安坊唐家巷外盯着,有什么事先记在心里,等他回家再报。
只是这话他没有给安春风说,想等有结果再说不迟。

第50章 回春堂看诊
安春风不知道唐牧已经是秦牧,也没有期望第一次就能见到孩子,倒是对小林子的办事能力夸赞了一番。
十四岁的年纪能踏踏实实做事,本来就是成功。
太太病了?是秦氏还是刘氏?
好像唐家还有一个瘫痪在床的老夫人,只要不是唐牧生病,那就跟她无关。
驴车到了秋水介绍的回春堂医馆时天才大亮,医馆前已经排上七八人,还有人连续往这里赶,一个青衣药童正在放号。
小林子腿快,三两步窜到医馆前将位占好,再花十文钱拿到号牌,这才回到驴车跟前:“安娘子,医牌拿到了,药童说至少还要一个时辰才能看上,让我们先去别处等。”
安春风也是这个意思,出来得早还没有吃早餐,这时候正好寻一处早点铺子边吃边等待。
付钱打发驴车,小林子就主动说带她去一处饭庄,说那里的灌汤包最是好吃,而且还有招牌菜金钩碎玉墨叶汤。
安春风这几个月也吃腻了棋盘街那几家早餐铺子,有小林子带路,自然同意。
饭庄很大,里面的客人也多,灌汤包不错,有人伺候的感觉更不错。
小林子跑前跑后帮她找座位,也没有坐下同吃,而是站在旁边细心替她盛汤。
那汤是一些虾皮虾仁和细碎的紫菜熬成,材料不算好,胜在鲜味十足。
小林子耐心用勺子在里面舀着,想将几个虾肉全部捞出来。
“小林子,你坐下吃饭,我们要早点去医馆。”安春风吹了吹滚烫的汤包,催着小林子也吃饭。
小林子应一声,端着汤送到安春风面前:“安娘子,碎玉汤是这里一绝,是难得的海鲜,适合养身子,寻常人买都买不到!”
“啊!这是海鲜补品?”安春风差点笑喷,就这紫菜汤也是补品。
不过大梁京城不靠海,想吃海产有些难,对小林子这样的普通人来说,一些紫菜虾米就是海鲜了。
小林子还以为安春风没有见过,解释道:“安娘子这些时间瘦了,又生病,是需要补品。”
他是见过刚到梨花巷的安氏身体。
跟那时候相比,每天锻炼身体的安春风肌肉结实,的确少了几分以前略带臃肿的圆润,而且前天睡眠不好,眼圈青紫,为看病也没有用脂粉掩饰,人就显憔悴。
安春风心中微微一暖,小林子是第一个说自己瘦了的人。
或许秋水也有发现,只不过对秋水这样习惯浓妆的人来说,卸妆后的女人都差不多。
或许安春风是新寡独居,秋水是贱籍出身,两人都是藏着故事的人,于是默契的没有提及过往和现在生活。
等吃过早饭再去医馆,此时已经人满为患,安春风排队在第八个,只稍等片刻就轮到她看诊。
此地坐堂的郎中姓沈,祖传的医术,听说族中每代都有人在太医院供职。
沈圣手五十多年纪,容貌清瘦,颌下长须,看上去老成持重。
他端坐医案后,族中小辈在旁边写方当学徒。
沈圣手先是让安春风将手放上脉枕,这才抬三指虚放腕上,双目微合,似在神游太虚。
安春风屏气凝神,生怕惊扰人形探测器对自己的检查。
摸脉良久,沈郎中又让安春风吐出舌头看舌苔,只略一打量就颔首道:“大娘子脉弦数,舌尖红,应该是五心烦躁,情绪低沉,时有欲哭无泪之遗憾,又有夜不能寝之烦恼……”
安春风听得瞠目结舌,心里佩服,不由点头:的确是苦于睡眠不佳。
果真是神人,连问诊都没有,就知道睡眠不好。
她这失眠的确跟情绪有关,以前自己针灸推拿调理时,也以肝胆经和心、心包经为主。
旁边俩弟子也过来轮流探脉观舌,还没有等安春风再开口,沈郎中已经对那执笔弟子道:“此病跟前方一样,依然是逍遥散配龙胆泻肝丸加减、甘草、 当归、茯苓、白芍、白术、柴胡、龙胆草……”
他口中药名飞快念出,旁边的弟子笔走游龙,短短时间,一张墨汁淋漓的处方就写成了。
自有药童取过药方捡药,安春风则迷茫的在外等待……
沈郎中看病虽然神,可自己就只说了一句话,这就结束了,是不是过于草率?
诊室里,执笔弟子一脸崇拜道:“五叔探脉之法越发精准,只是脉相,就说中病情!”
沈圣手摸着自己的胡须,下巴微抬,有些得意道:“这种小病不过是探囊取物,我沈家的探脉绝技还没有失手过,你兄弟俩一定要用心钻学,方能窥得其中绝妙。”
旁边一圆脸弟子蹙眉道:“五叔,方才那妇人虽然脉弦而紧,但舌尖并不红,看神情也沉着稳定,没有肝躁之像……”
沈圣手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这个侄子虽然精通药理,可为人古板不知变通,现在当面就敢质疑自己的医术。
他沉声道:“沈修瑾,你背一下脉经中弦脉怎么说!”
沈修瑾圆脸一僵,张口背诵:“弦:数中有梗,如按筝弦,从中直过,挺然指下,端直而长,在人为肝,在时为春,在寸弦头痛,尺弦腹痛!”
沈圣手见他对《脉经》背得流利,面上神情稍缓:“嗯,你再背紧脉!”
这一次是持笔弟子抢答:“紧脉:数而有力,左右弹人手,如转索切绳,紧是热为寒束之脉象。浮紧为轻,沉紧为牢!”答完,挑衅的看了圆脸弟子一眼。
听他同样口齿伶俐,沈圣手赞赏点头:“仲珅这些时日有所长进,值得夸奖!”
沈仲珅得到夸奖,直了直腰,略有矜持道:“侄儿难得有五叔亲自教诲,不敢懒惰!”
此时外面等待看诊的病人越发多了,沈圣手也不着急。
眼前这俩个族中子侄虽然脾性不同,可都是出类拔萃,勤奋好学的苗子,要好好教授,于是慢悠悠给两个弟子分析起病情来。
“诊者,望闻问切也,望色观像,闻声听音,不单看病情,还需要结合现实情况推断。
方才那妇人衣饰简朴,头戴的青花却是簇新,年纪也不大,定是新寡。”
“新寡之人,思念亡夫,食不能咽夜不能寝,所以面容憔悴,眼周青紫。
这种情志之病,医者询问,妇人羞涩隐藏,难宣于口,问也白问,还是需要多观察。
治疗上,气郁化火,舌尖犯红,疏肝理气解郁,逍遥散配龙胆泻肝汤最为适合。”
两个弟子听得连连点头,寡妇半夜想男人,想得夜不能寐,的确不好言说。

第51章 见到小郎君
此时安春风正在药房外等着,并不知晓自己的病被三个郎中说得如此离谱,偏偏又在对症用药。
她没有安全感,不是想男人,而是奢想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想要家庭温暖。
曾经想要父母的关心拥抱,可冰冷现实就是一把刀,每想一次就扎得她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久而久之,成了惧怕黑暗又离不开黑暗,惧怕孤单又深陷孤单,点灯入眠,闹市独居的怪人。
太阳渐渐升高,小林子终于抱着一大堆药包出来了。
神医出手,药钱的确不便宜,诊费加药钱,用去一两八钱银子,十天后还需再看第二次。
放在寻常人家,这药钱都吃不起来,好在现在的安春风已经不是刚被撵出门的窘迫,对药钱没有放在心里。
在一群群患者焦急等待沈圣手看病的期盼中,安春风带着药包回到梨花巷,她要认真调理身体。
接下来的日子里,上午安春风依然去秋水布庄“上班打卡”,一般就待一个时辰。
这个时间里小林子做完院里的清洁卫生,就搬出药炉给安春风煎药,以备回来就能喝上。
而安春风每天回去,顺便也用食盒带回两人午饭。
对在外买饭这一事,小林子很是不解,为什么不自己做饭,这样省钱,可又不敢说。
自己不是厨娘,要是做饭,那就是要安娘子做给自己这个仆从吃,他觉得要消化不良。
还让小林子不明白的是,安娘子为什么看起来像有钱人,能租这华而不实的房子,可到现在穿着的都是旧衣?
吃食和住所都是最好的,但对家具用旧品又无所谓,不像那些有钱人样样都挑好的用,也没有想着攒钱买房买奴仆买车轿。
这种矛盾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要是安春风知道他这想法,一定要给他讲一下现代年轻人享乐主义思想,吃最简单的饭,睡最懒惰的觉,穿最舒服的衣,过最轻松的日子!
下午,小林子在外奔走购物给院里添置一些生活用品。
院门边那间小门房已经收拾出来,在里面铺上一张小床给小林子睡。
安娘子安排他去棉货铺子订制新絮和草垫。
除了正屋使用,就门房里的小床也用新垫新絮,这让小林子又是一阵感动。
他在牙行是跟人挤大通铺,还没有用过新絮。
安娘子舍得花钱,小林子却舍不得,他要替主家省钱。
这几天都在外面货比三家,跑遍北城东城的坊市,也不嫌麻烦,一样一样的挑。
回来时顺道回家看弟弟妹妹,他在外面忙时,安春风正好闭门补觉。
五天过去,小林子终于买来棉被和草垫子,安春风也从秋水布庄取回定制被套,以后不用针线缝被子。
小林子还给安春风带来新消息:见到唐家小郎君了!
这几天小林子没有亲自去顺安坊,是让家里弟弟守着。
唐家关门闭户几天,什么消息都传不出来,可在昨天下午有牙婆上门了。
秦牧就混在牙婆后面出现的。
小林子道:“小郎君衣衫干净整洁,脸上也笑眯眯的,亲亲热热跟在一个妾室太太旁边,在门边站了站就进院,都没来得及搭上话。”
“哦!只要过得好就行,以后也不用天天去盯着。”
安春风并不知道小林子有帮手,猜测这些天小林子下午都是去顺安坊,才会巧合看见。
看来唐牧在唐家果然过得好,自己也可以宽心了。
小林子觑着安春风的脸色,见她不喜不悲,试探着问:“安娘子,那位小郎君是你的……”
安春风淡淡道:“儿子!”
“啊!”小林子一下愣住,他以为唐家跟安娘子只是有点关系,可没想到会是夫家,而且听到儿子都没有什么反应,这有些太不寻常了。
安春风看他一眼:“唐家不知道我在这里,以后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想到唐牧不许自己去找他,安春风才有些伤感的叹气:“主要是唐家不让我去见儿子!”
小林子搓着手,面带不安道:“安娘子,那、那小郎君知道你在这里不?”
“他也不知道,而且,他也不想见我。”安春风又叹息一声。
“不可能,不可能有孩子不想娘亲的!”小林子一下激动起来,他就想自己的娘,这么多年了,虽然当着其他人的面从来没有说过,可晚上总是会梦见。
“你不懂,见不见没关系,只要我知道他过得好,也就足够了。”
原身对那孩子的感情是爱恨交集,安春风也不是亲娘。
不知道时还有些挂念担心,现在知道孩子吃好穿好,还这样快就认到干娘,也就没什么心疼的了。
只是想起唐牧对自己的那些嫌弃话,她心里酸涩莫名就冒上来。
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小林子抿唇不再说话。
十天很快过去,沈郎中的药喝完,药效也有,但是说好了多少也不尽然。
这两天晚上,安春风能做勾针活计到半夜,困意渐起,睡上一个时辰不做梦,这就是一个好现象。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心理疾病治疗就更慢,安春风决定继续去医馆看诊。
这一次复诊就不用太早,出门时天色已经大亮。
七夕节已经过去半月,晨风带凉,人们穿上夹衣。
安春风换上从布庄取回来的新衣,小林子雇来驴车在巷口等她。
一出门,安春风就看见不远处巷角处黑乎乎的人影,顿时眉头一皱。
从京兆府大牢回来后,邱氏就关门在家养伤,安春风遵守承诺没有宣扬,梨花巷的人对邱氏受刑并不知道。
廖军汉将人接回来照顾了三天就回营当值,这些天都是邱荣在伺候邱氏。
也不知这人脑子是怎么想的,邱氏已经为他挨打,答应不再骚扰安春风,邱荣反而还来劲了。
刚开始挑水上门,被小林子拦住,再被安春风一脚踹翻,他就不再登门,换成一天天在巷角像望妻石一样守着。
不靠近,不说话,这怪异的举动,惹得梨花巷的人议论纷纷。
不过大家嘲笑着邱荣的痴心妄想,对安春风多为同情,一个寡居之人被这怂货惦记上,总是麻烦事。
这还感谢邱氏为理直气壮娶到“弟媳安氏”,没有故意玷污败坏安春风的名声,反而在梨花巷宣传安氏的循规蹈矩。
也正因为她还有这点良心在,安春风才答应去京兆府捞人。
可是……看邱荣这痴迷的样子,是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安春风暗叹,不知道廖军汉上辈子做错什么事,那样通情达理的一个人,会对邱氏这个伏地魔死心塌地,任由邱荣拖累。
站在角落里痴望的邱荣见安春风看向自己,吓得赶紧躲在树后,眼睛却一个劲的乱瞟:今天的安娘子穿上新衣,比以前更好看,也更吓人了。

就这一停顿,小林子已经从巷口跑过来,一路跟买菜的大姨大婶打招呼。
他以前是牙行的,经常带人在这梨花巷进出,居民们早就认识。
知道他现在给安春风当雇工也不意外,牙行对外雇人很正常,哪怕是给一个寡妇当下人,也只背后说几句。
看见小林子过来,邱荣痴迷的目光陡然充满嫉妒恨意,却快速低头离开。
坐上驴车,安春风才留意到小林子也穿了夹衣。
青灰色的衣服洗得发白,上面还打了补丁,针脚细密方正,看得出持针之人是个手巧心细的。
“小林子,你母亲擅长绣花还是缝衣?”
安春风想起布庄还差着针线娘子,就随口问道。
小林子却脸色一变,支吾道:“这衣服是我妹妹做的,我没娘!”
安春风眨眨眼,小林子刚到梨花巷就说自己有弟弟妹妹,没有提过父母,自己忘了。
既然是未出阁的小女孩,去秋水布庄自然是不合适了。
沈家回春医馆依然是人群拥挤,呻吟的,低泣的,默不作声、一动不动的,尽是人间疾痛。
安春风又付了三钱银子的诊金,就进沈郎中的诊室看病。
沈郎中抬头看她一眼,没有说诊脉,而是端起茶盅呷一口,这才对诊桌两边的弟子道:“修瑾,仲绅你们来问诊!为师去外面看看。”
外面还有其他弟子在看病,他要走动查看。
圆脸弟子沈修瑾和一直握着笔杆的沈仲珅知道是要自己等人接诊,立即回声:“是!”
这就是师徒传授的基本操作,复诊的患者由弟子先开方诊治,再让老师过眼把关。
握笔的沈仲珅先说话:“安氏,你先把手放到脉枕上,再说说这几日可是好转了!”
安春风将手腕放到沈修瑾推过来的小脉枕上,平静开口:“上次的十付药喝完,现在能睡一个时辰……”
“才一个时辰,不可能吧!”
沈仲珅像是听到笑话,瞪大眼睛,一脸的不相信:“那你没喝药时且不就没睡过觉!大娘子,你说话可得着数,骗郎中对你没有好处。”
安春风皱眉:“的确是实话实说!”
“这话我不信!要是想找茬你就别来!”
沈仲珅满脸不悦,索性收回诊脉的手,扯了扯嘴角,斜身不再看安春风。
安春风也有些不悦了,脸色沉下来,冷冷看着这两个小郎中。
医者希望患者痊愈的心是不用质疑的,可也要接受药效不如意的结果。
况且,现在的效果,她已经知足,总不能无脑乱吹。
就在这时,一边的沈修瑾微微一笑,语气温和道:“大娘子失眠之症缘于肝气郁结,易惊易怒,平时还得修养心性配合药力,才能引药入灶,事半功倍。”
他这话说得极好,既解释了药效不佳,也暗暗责备了安春风的脾气暴躁。
笑脸不伤人,安春风是上门求医,该忍得忍。
接下来就是按规矩开方,安春风也说了,这药方有效果,只是不够明显,沈修瑾就自作主张,在原方上变通一下,加上安神定志的夜交藤、龙骨,远志和酸枣仁。
沈仲珅一直绷着脸,见堂弟将药方开好,就拿过来阴阳怪气道:“药方有变动,哪怕一味药也不行,我这就拿去让五叔斟酌。”
沈仲珅离开,诊室只剩下安春风和沈修瑾。
安春风神情自如的淡定等待着,可对面的沈修瑾突然别扭起来。
放好笔墨,整理书案,又摸摸索索将脉枕的边角都整理过,才终于开口:“那个……大娘子平时还需要宽心,人死不能复生。”
“啊?”安春风一楞,什么死不死的。
沈修瑾又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那是你跟夫君缘分轻浅,亡人已逝,你还得自己过好日子。”
安春风听明白了,说自己忧思过重是因为思念“亡夫”!
她有些哭笑不得,“亡夫”唐玉书算什么玩意,自己早已经忘记了,可这位郎中是在开解病患,自己应该接受。
她微微低头,面子上还得做出悲凉来:“多谢小郎中关心,我记住了!”
被喊一声“小郎中”,沈修瑾不自觉挺了挺背,低头磨墨。
就这一会,沈仲珅进来了,他坐回位置上,将方子在桌上展开,看着安春风一脸严肃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晚上睡不着,白天多做些洗衣做饭,伺候家人的事,身体疲累自然好睡。
整天胡思乱想像什么样,哪怕是再嫁也要熬过三年守孝……”
安春风蹙眉,什么叫“胡思乱想”了,她不想听这些爹味十足的教导,伸手一把抓起方子:“多谢你的关心,我知道死人再想也不活了,才不费那精神。
还有你这个郎中连实情都不了解就胡乱猜测,说患者是想嫁人。失眠的原因很多,有几条又是单纯的思春,说到底你还是嫩了点!”
沈仲珅脸一下涨红,腾的站起来:“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嫩了老了!”
这个弟子也就十八九岁年纪,最怕别人说自己小,被安春风这个思春“寡妇”一驳斥,脸顿时就挂不住了。
沈修瑾见堂兄又要跟患者吵架,赶紧拦住:“五叔要回来了,快别吵!”
沈仲珅一把将他推开,眼带鄙视:“堂弟已经十八岁,小婶没有给你定亲,你不会是忍不住了吧!就连这种女人也要怜香惜玉!”
沈修瑾顿时羞臊得无地自容:“这里是医馆,沈仲珅慎言!”
安春风感叹连连,转身出了诊室:这又是什么玩意啊!
谁知她一出诊室,又愣住,外面乌泱泱的人群都围着在医馆大门口。
本来守在诊室外的小林子此时正连蹦带跳的对外张望。
“小林子!小林子!”连喊了两声,才将小林子喊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安春风将药方交给小林子,让他去药房抓药。
小林子接过药方,眼睛还在张望那边,脸上莫名的紧张:“外边是一个大娘子病重,沈郎中不给瞧病!”
“哦!你去捡药,我瞧瞧去!”安春风将小林子赶去做事,自己凑过去看热闹。
沈圣手又不是屋里那个毛头小子,不会随便在自己的医馆外拒诊,定是有什么原因!
医馆门口停着一台木椅步辇,上面坐着一个蒙着面巾,头上带着浅粉绢花的妇人。
步辇旁边站着两个同样戴着面巾的妇人,看衣作身段,都是有些年纪的。
这几个都是勾栏院的人!

第53章 玉嬷嬷求药
安春风现在已经知道,在大梁朝,青楼女子出行都必须戴上一种颜色轻佻的粉色薄纱面巾,一为增加她们的神秘感,二则是跟良家女子区别开。
此时,穿着绛紫长裙,带着面巾的妇人正跟沈郎中低声哀求:“贱妇们都是苦命人,如今已经脱身风尘数年,每日也吃斋念佛洗赎罪孽,还请沈圣手施药救命!”
沈郎中冷着脸:“一日为娼终身为娼,休进医馆污了我这清洁之地。”
围观者:“对,这里可是救命的地方,你们这些妓子来算什么事!”
“对,不能让她们进来!”
绛紫妇人扑通跪地:“人命关天,月娥高热数日,人已经昏沉,再不救恐怕……”
沈郎中漠然道:“你别来跪老夫,你们勾栏素来自有办法,往日怎么治现在也怎么治!”
普通郎中都不喜治妇人杂病,尤其是青楼妓子患病更是远离,谁治谁被人嘲笑。
所以青楼妓子们若有不适,只能找一些游方郎中,或者街巷草医开药,效果自然不敢期望。
在围观者讥讽谩骂中,绛紫妇人长跪不起,沈郎中拂袖回到医馆再不出来。
安春风默默看着,听着,直到小林子抱着药袋挤过来:“大娘子,药捡好了!”
“嗯,那我们走吧!”安春风应道。
“嗯嗯,走吧!”小林子回声。
两人都在说走,可脚下却没有动,都看向医馆门口还一跪一坐的几人。
绛紫妇人的面巾已经被泪润湿,贴附面颊,露出一张已经上了年纪,依然精致的面容。
周围人窃窃私语的声音越发大了,有人道:“这可是当年艳名远播的玉观音,听她一曲都要百两银子。
那时候,多少人为她神魂颠倒,倾家荡产,卖儿卖女。这罪孽深如海,说什么已经在赎罪,就是剥皮抽筋都还不清。”
“还不赶快滚,站在这都让人晦气!”
“听说这些都是罪臣之后被罚入教坊司,啧啧啧,以前是被人伺候的名门闺秀,现在是被人骑跨的贱货……”
议论声越发下流,几人明显已经承受不起,两个扶着步辇的妇人身体微微颤抖,跪地的“玉观音”虽然身形已经不稳,但腰背还尽力挺直。
安春风抬眼看向医馆,外面闹成这样,沈郎中都没有露面,看样子的确是不会接诊。
“小林子,我们走吧!”安春风抿唇转身欲走。
这一次,小林子没有回应。
安春风走出两步,才发现小林子没有跟上,一回头,就看见他正望向“玉观音”四人,脸色苍白,双眼潮红。
“小林子,你怎么了?”安春风觉得奇怪。
小林子慌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赶紧往外走:“没,没什么!大娘子,我们走吧!”
安春风站住脚:“小林子,你有事瞒着我!”
小林子看一眼玉观音,知道自己瞒不住,这才低声道:“以前,我还小的时候,每天去街上讨钱还是不够吃。
也不知道是谁,每月会在门口放一斗白米,一斗白面,还有半壶油,一篓炭,一直到一年前我进了牙行才停。”
一斗米相当于十二斤,安春风刚搬到梨花巷时就买过米,她知道。
有这些送上门的白米白面,小林子兄妹几人就能过下去了。
安春风挑挑眉,虽然小林子说不知道是谁,可这样子摆明是知道的。
她顺着小林子的目光看向那四个已经人老珠黄的妓子,心里有了猜疑:难道是这些青楼女子在做好事?都说妓子无情,但能做善事真是难得啊!
可是……自己怎么办?是帮忙进去替她们求一副药,还是装着不知道就这样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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