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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娘子重生儿,春风十里伴崽行by橘香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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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你带两个婆子去后厢房,替安氏收拾几件衣服带走!”
至于带不带孩子,她现在也不管。
只要先将安氏撵走,留下一个正“病中”的孩子就是小事了,自己也好给孙家一个回复。
鸳鸯答应一声,立即出门找人。
几人就这样说话,浑然不知那个躺在纱幔后一动不动的孩子早已经睁开眼睛。
若是有人注意,肯定会吓一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没有孩童的天真,而是淬毒的愤恨。
稚气未脱的脸上更是难忍痛苦。
唐牧已经清醒了好一阵,只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记得自己已经二十岁,品尽人间悲凉,孤孤单单惨死在京城最破败的深巷中。
可眼下祖母还活着,父亲也还没有将那蛇蝎心肠的孙家女娶进门。
而最重要的是:亲娘安氏也还活着,而且说要带他离开。
唐牧手指轻颤,难以抑制的激动让他胸口憋闷疼痛。
他想大哭一场。
要是娘亲活着,自己是不是就不会再孤独死去。
在他记忆里,那个对自己虽然冷冷淡淡,但衣食周全的娘亲一直都在唐家,只是在父亲成亲后才突然失踪不见。
他那时六岁已经记事,数次问过家人亲娘下落。
祖母说,母亲是贱人,未婚先孕硬赖着唐家。又是妒妇,见不得父亲娶妻,自己撇下男人孩子跑了,丢唐家脸,不许多问。
去问父亲唐玉书,自然没有得到回复,反而是一顿毒打,骂自己是贱人生的贱种。
随着他渐渐长大,经历的事情多了,也恨起那个失踪的母亲来,只认为是母亲不自爱,给自己惹来祖母父亲嫌弃。
自己在唐家虽然不饿肚子不受寒冻,但没有被承认身份,只说是祖母收养的乞儿,没少被下人奴婢暗中欺负。
父亲唐玉书本就不喜自己这个私生子,平时鲜少挂心,热衷官场后更是对家里一事不管。
等到九岁时祖母病逝,后娘孙氏就连一点脸面都不要了,找了借口将自己逐出家门。
自己被逐也就没有再回过唐家,赌气要在京城立足。
可有孙氏的暗中吩咐,京城没有商家店铺敢收留他当伙计,只能乞讨的混混。
也是这段时间的混迹市井,让他无意中得到母亲死音。
安氏是死在北城的暗娼门子里,这让他心中的恨意更深。
恨谁,他恨亲爹唐玉书无情无义,恨后娘孙氏蜜口蛇心,恨亲娘死在那样的腌臜地。
恨老天无眼,让自己跟母亲一别之后再无相见之日,而唐家却是蒸蒸日上,繁花似锦。
父亲唐玉书本就是会衡量利弊、趋炎附势之人。
高中进士后娶进娇妻入门,在孙家和广安伯府帮衬下,一路官运亨通,不到四十岁就坐到礼部尚书的位置上,成了朝堂上最年轻的尚书,风光无限。
而礼部尚书府的公子唐远,自己的那个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少年得志,学业有成,有父亲唐玉书亲自辅导课业,才十岁就考上童生,满腹诗书相貌俊朗,在京中人人称赞,是难得的少年才俊,前途无量。
那一世,唐府的一切荣华富贵,都跟他与母亲安氏无关,他们俩只是风光霁月唐尚书在年少无知时的一段荒唐事。
正房里唐牧心绪难平,还在努力适应重新开始的人生。
后厢房中,安春风开始收拾行装。
原身才刚到京城,连门都没有出过,更没有添置新衣,衣箱里是以前的几件半旧夏装,妆匣里是两个同样半旧的淡青色丝线绒球。
她先从衣箱里翻出一件鸭蛋青没有绣花的长裙穿上,衣衫合身,再系上腰带,恰恰勾勒出玲珑曲线。
额头上的伤口虽然没有再流血,可破皮创口暴露在外还是有感染的风险,后脑勺上的血包也坠着疼。
现在没办法处理,安春风只能随便翻出一根干净的白绸带在脑袋扎上,正好前后都护住也好受一些。
既然要走,该带的东西都要带,除了几件衣衫,就是满屋的丝线络子。
原身手巧,会好几种打络子花样,也正靠日夜编这些络子换钱补贴家用。
虽然有原身记忆,安春风不确认是否能接下原身的手艺,还是先将这些丝线收起,等有时间琢磨琢磨。
而且这不仅是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还能换上几百文钱。
她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家人的良心发现,万一就这样被赶走,那就身无分文了。
安春风找一块布,把几件衣服和绒球头饰连同丝线络子包起来。
就在刚刚将包袱皮四角系上,房门又被人猛的推开。
进来的是一个十六七岁,上穿青绸比甲,下着淡红长裙,腰肢纤细,如弱柳轻摇的姑娘。
安春风眸色一沉。
这是唐玉书投靠的亲戚,大太太刘氏身边的贴身丫鬟鸳鸯。
无事不登三宝殿,该来的总会来的。
几天里,这个丫鬟都没有正眼看过原身,更不会随便到自己屋里。
鸳鸯带着两个粗使婆子闯进来,只以为要看见一个躺着哭哭啼啼的怨妇,没想到安氏已经好收拾东西。
她看着安氏匀称身材和那一双没有穿白袜而宽宽的大足,厌弃撇嘴。
京城年轻女子以高瘦为美。
身姿纤细的女子穿上宽袖大裙,外罩素纱轻罗,白色软底绣袜套高墩屐鞋。
这样站立处如轻风扶柳,行走时莲步摇曳,整个人如同天外飞仙。
在鸳鸯眼中,像安氏这样的丰盈就是丑陋庸俗,只有干粗活的婆子才长成这样。
鸳鸯也不走进房里,只嫌弃的抬手捂住口鼻,对安春风道:“你倒是知道自己的下场,二太太和三爷宅心仁厚,知道你疯病犯了,不罚你,还要放你出门去。
把包裹打开,看看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别把府里的物件儿偷走了!”
鸳鸯盯着安春风背后的包裹,目光闪烁。
安春风瞥她一眼,冷声道:“这个鸟窝里有值钱的东西需要偷?翻包裹……除非是你想栽赃诬陷!”
鸳鸯一噎,安氏住的后厢房是她看着整理的,自然清楚有什么。
这里除了木榻被褥就是一个空荡荡的小木箱,其他的都是安氏带来的丝线,真是一文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可是……鸳鸯捏了捏衣袖里的东西,自己说偷就是偷。

第6章 张狂跋扈
鸳鸯也不用旁边跃跃欲试的婆子动手,走上前就去扯放在旁边的布包:“你没偷东西就拿出来翻检!”
为防万一,太太要将这个女人的脸丢尽,再打发得远远的,连京城都不能留!
她这小动作没有躲过安春风的目光,顿时眯起眼。
安春风不是能吃亏的主,前世从小的摸爬滚打靠的就是胆气。
哪怕现在形势不允许张狂,也不会让人随便欺负。
“你是什么玩意,一个下贱奴婢也敢来搜我的东西!放手!”安春风抬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肘关节上,手指暗中用力。
鸳鸯高声正道:“我这是抓贼……啊!”
话音未落,鸳鸯只感觉手臂如同针扎,半边身子都酸软无力,惨叫着跌开数步差点摔倒。
就在这时,一只金镯子从鸳鸯衣袖里滑落地上。
两个粗使婆子对视一眼,慌忙上前将安春风挡住。
一人将鸳鸯扶起,一个对着安春风嚷嚷:“你敢伤了鸳鸯姑娘,太太定要打死你!”
安春风瞟了一眼地上的金镯子冷哼道:“你想干什么?”
鸳鸯疼得额角冷汗都出来了,抢先将金镯子捡回,只叫道:“你、你把我手臂捏断了。”
安春风轻嗤一声,指着她的手臂道:“你是纸糊的?推一下就断了,想讹人也要看清楚再说!”
鸳鸯低头一看,刚才的疼痛转瞬即逝,自己手臂活动自如,透薄衣衫连一个破口都没有,只有一股酸楚酥麻还在身上走窜,让她说不出的难受。
“你、你……推人总是事实!我要去太太跟前说理去!”
鸳鸯不敢提金镯子,只要不说,这明晃晃的诬陷就只是自己不小心掉了东西。
况且太太这样做是何意,她的确不知道。
见鸳鸯不提金镯,安春风也不多言,身在狼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还是赶快脱身为妙。
她低头打量“自己”的手指。
原身长得圆润,这双手也漂亮,皮肤光滑细腻,净如凝脂,手指修长如青葱,手背上还有一个个浅浅的肉涡。
修剪齐整的指甲上没有涂丹蔻,却泛着淡淡的粉色,在安春风眼中可谓是完美无瑕。
她只以为这具身体只是普通妇人,没想到原身日日夜夜编织络子,手指早就灵活异于常人。
自己在鸳鸯手臂关节一捏,足够她酸疼半日。
前面正房屋里,刘氏还在绘声绘色描述孙家的富裕,以及跟广安伯府的亲密关系,听得秦氏眉开眼笑。
唐玉书面色沉静,负手在屋里徘徊,心里却是翻腾不已。
之前刘氏说起孙家亲事,并没有说清相好的高门是谁家。
他在京中已经数月,每日温书之余,对广安伯府也略有耳闻。
丽嫔进宫两年,深得圣上宠爱,爱屋及乌,伯府在京城也是声名鹊起。
好些学子说起伯府就道:十年寒窗苦读,还不如回家生个好女。
嘲讽话中是掩饰不住的酸涩羡慕。
唐玉书同样有过此意,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一天跟伯府走得如此之近。
要是孙家真的能跟广安伯府搭上关系,自己娶到孙家女,那么考上进士就能谋到实缺,不用跟其他人一样辛苦熬资历等候补。
京城居大不易,一边是清贵名声清贫生活,一边是高官厚禄唾手可得……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只是自己家中这一闹,等安氏走后,不知道孙家又会是何种态度对自己。
唐玉书心思深,哪怕心中已经有决定,面上也没有显露,反而是一副为难神情。
就在这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鸳鸯被两个婆子搀扶着进屋,在她们身后跟着背包裹的安氏。
安春风进屋抬眼打量四周。
这间屋子虽然比耳房宽敞,家具摆设一应俱全,可陈设简单,都是旧物。
屋子中间的软榻上坐着一位高傲的中年妇人,眉宇间透着几分刻薄,旁边还有一个清瘦的中年美妇人,脸色苍白带着病态。
安春风脑中记忆闪现,那高傲的妇人是唐玉书的远亲伯母刘氏,而病美人就是原身的婆婆秦氏。
鸳鸯一进门就跪地哭述:“大太太,二太太,三爷,安娘子不许检查行李,还动手伤人。”
她一边说,一边觑着刘氏,眼泪汪汪很是可怜。
刘氏见她这般模样,顿时明白事情没成,脸一黑,狠狠瞪了鸳鸯一眼:蠢货,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
她用金镯陷害安氏盗窃,是想让唐玉书母子面上羞耻,心中愧疚听从摆布。
只是现在一切都已经心想事成,安氏一走,亲事也定,金镯子也无用了。
当着秦氏和唐玉书的面,刘氏不能多说,可鸳鸯是她的贴身丫鬟,打鸳鸯就是打她的脸。
刘氏腾的站起喝骂道:“贱婢真是反了天,来人,把这贱人拖下去打烂她的脸。”
她就等着安氏跪地求饶,再被打出门去。
刘氏的愤怒没有让安春风惊慌失措,她转头看向唐玉书,淡淡道:“唐举人,你可记得我说过的话。
我本是无父无母孤家寡人,此前已经存下死心。
你若信守诺言放我们离开,以后你我一拍两散,互不打扰。”
安春风目光清冷,看向屋里每一个人,继续道:“如果有别的心思,还是收起来为好。
你们都是金贵之人,我不过贱民一个,烂命一条,反正已经不想活了。
要是硬要将我怎样,你们就都跟我一起吧!”
一个玉器、一个瓦罐,要碎就碎在一起。
这是要拉着大家一起死。
刘氏被她的话里的狠厉吓得一个激灵,高声道:“你好大的胆子,这里是唐大人的府邸,你一个小小贱民……!”
她盯着安春风额角白绸说不下去了。
这个贱货是个刚烈的,自己才透出一丁点风声她就寻死,若是真的想拉个垫背的……
刘氏心中抓狂,自己是官家太太,可不能被这种贱婢伤害。
安春风盯着神情变幻的刘氏轻哼一声道:“唐大人的府邸又怎样,天子脚下,你还敢把我悄默声的填进后园枯井?
你们该清楚,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反正在外面闹过,要是悄无声息的失踪,唐举人你应该明白后果。”
听到这话,屋里几人的脸色顿时都变得非常难看。
秦氏像是听到什么可怕的事,跌坐榻沿,脸色煞白。
唐玉书原本有些心愧,还想说两句挽尊的场面话,可听到这泼皮耍狠的话,顿时脸色铁青:“安氏,谁要你死了。
明明是你这个恶毒妇人满肚子坏心,对亲生骨肉都不放过,还胡乱揣测别人,真是蛇蝎心肠。”

第7章 我不跟你走
唐玉书虽然嫌弃安氏出身低贱,不能给自己飞黄腾达以助力,可夫妻一场,只想找庄子庵堂处置,并没有想过打打杀杀。
现在安氏不知悔改还反咬一口,让他心里恼怒更深。
刘氏气得咬牙,她也并不想安氏死。
京城大户人家里谁没有通房妾室,多一个安氏无关紧要,妾室不过是一个奴婢,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
孙家小娘子真正芥蒂的是有庶长子,而且唐玉书还有意在隐瞒此事。
她让人故意给安氏说唐玉书要娶贵女为妻,再打晕安氏借机除去孩子。
若唐家闹起来,那也是安氏之过,跟旁人无关。
既能让玉书提亲,又消了隐患,真是一举两得。
只是不明白那孩子明明已经断气,怎么又活过来了。
几人各怀心思,安春风手中也捏紧一把汗,浑身气势全开,不敢露出半分怯意。
唐家是有人要她和孩子的命,今天必须离开,而且还要趁着外面风声紧,唐家有所忌惮情况下,有保障的离开。
若是被人在这深宅里拖上几日,等刘氏和唐玉书缓过神来,再想出软禁办法,自己再想脱身肯定难度大增。
屋里气氛紧张,秦氏没有出声,只捻着绢帕掩面而泣。
唐玉书咬着牙,想到自己即将来临的富贵,只能忍下这口气,先将人打发走:“好,你走,带着孩子走得远远的,不许再登我唐家门,也别让我再看见你!”
唐玉书不再拖延,把一直收在母亲秦氏那里的安家户本丟在地上。
安家父母双亡身份路引丢失,安氏到宝山县后,唐家就出面去县衙替她重新立户,平素被秦氏锁在箱底,安氏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安春风捡起珍贵的户本塞进怀里,淡淡道:“唐举人,只要你守信,我就答应不再婚嫁,也不再纠缠,现在你就当着大家的面发誓吧!”
没有良心的人,法律都管不住,发誓更是聊胜于无,只是用来吓唬人的幌子。
她在后厢房跟唐玉书说过,愿意带着孩子离开,自己不再跟唐家有牵连,也没提抚养费的问题。
唐玉书穷鬼一个,要钱也没几两银子,还得跟在这跟恶毒之人撕巴一阵不值当。
但也有一个唯一条件,就是要唐玉书承认唐牧是他的亲儿子。
以后孩子长大说起总要有个出处,不能让人骂成生父不详的野种。
唐玉书听到安氏提起自己在后厢房答应的话,脸色一松。
常言道,心诚则灵!
他不在乎什么发誓,那些说出口的话自己心都不信,鬼神更不信。
再说又只是承认孩子的身份,这本就是事实。
男人外面有私生子虽然不算光彩的事,只要不入族谱,不能回来争抢家产爵位,一般正妻都是置之不理。
唐玉书愿意发誓,秦氏可不愿意。
她不明白安氏怎么从一贯的唯唯诺诺,变成如此的蛮不讲理,不仅败坏家里名声,还是当着自己的面对举人儿子提要求,护崽之心陡然爆发。
“安氏,你怎么能变成这样无礼,娘真是看走了眼。
以前还以为你是个温良性子,可今日才知道你这毒妇不仅要害夫家,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放过!真是枉费娘心疼你这些年!”
秦氏抚胸流泪叹气,一副肝肠寸断悔不当初的样子。
安春风对秦氏没有感情,凭着记忆中原身的卑微讨好,她也喊不出那个“娘”字。
此时心中只有郁愤翻涌,有替原身不值,也为这点虚情假意不屑,扬声嘲讽道:“几年的温顺换来的只有背叛和欺瞒,秦太太你又何时真正心疼过我。
说什么以后我就是唐家儿媳,呸!不过是把我当成你家不要月例银子还倒贴的奴婢。”
秦氏被原身恭敬伺候几年,早就习惯安氏的卑微做派,现在被安春风当着刘氏的面揭脸皮,秦氏也羞恼起来:“当儿媳?你真真是脸厚心黑不知羞耻。
明明是你这个克父克母的扫把星,自己跑上门来,留在唐家赖着我儿不走的,像你这种贱婢,就是当个妾都在抬举你。
是我唐家给你吃喝,给你遮风挡雨,你不知感恩,还要害我孙子。”
安春风再也听不下去了,不明白原身究竟是被鬼迷了心窍还是狗屎糊眼,才会不顾脸面不顾羞耻的守着唐玉书。
安春风嗤笑道:“好,果然都不用装了。你们真是子承母业,一个个都没有良心。”
“我要是吃喝唐家,那我平时挣的银钱就是喂了狗。”
“唐玉书,你不认孩子也罢,我就当他死了你这个爹。
但你以后也别诈尸,等到孩子大了就跳出来认亲。”
“我这就带孩子走,以后我们永世不得再见!”
听到从安氏口中说出这一句句从未听过的刻薄话,秦氏瞠目结舌,只气得抖如筛糠,浑身乱颤,指着安春风咬牙道:“你这毒妇……”
“不!”
秦氏话音未落,屋子里响起一个暗哑童声。
屋里人都不由齐齐看过去。
从隔间的帘布后,慢慢走出一个小小人影。
那是一个六七岁才扎着总角的男孩,身上素白里衣,看样子才从床上爬起来,两个包包头扯得七歪八扭。
虽然圆脸上泪痕斑斑,可长得眉目如画,肌肤白皙,一双细长单凤眼白黑分明,等长大了定又是一个漂亮人儿。
唐牧红着眼睛盯着安春风,喘着粗气道:“你走,马上走,我不跟你,我要跟爹爹祖母在一起。”
安春风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虽然有“儿子”的记忆,可真正看见,还是为原身才二十一岁,就有一个如此大的孩子吃惊。
另外就是……这是儿子看亲娘的眼神吗?
唐牧虽然在哭,可那双丹凤眼中带着戾气,还有难以言说的愤恨。
“牧哥儿!对不起!”安春风喊得有些勉强。
她没有结过婚,更没有带过孩子,不明白孩子看自己母亲会是什么眼神,只能猜想大概是因为原身差点勒死他,才这样憎恨。
听到“对不起”,唐牧没有一丝感动,神情反而更冷了几分。
“我不跟你走!”

唐牧的话音未落,屋里就是一片死寂,每个成人都在脑中盘算着接下来怎么办。
安春风上前一步就去抓唐牧的手臂:“牧哥儿,别赌气,你不能留在唐家,先跟娘……”
常言道,母子不记隔夜仇。
她此时也不想跟一个孩子计较眼神,先离开这里保平安才是重要的。
“你不是我娘,我说了不跟你走!”
不等安春风拉住自己,唐牧突然激动起来,一下将她推开,浑身颤抖,眼泪长流,沙哑着嗓子干喊:“我跟着祖母有好吃的好穿的,爹爹以后有高官厚禄,我就是官家子弟,还能念书。
你能给我什么?你没有银钱没有房子,什么都没有,你连自己都养不活,我不想跟你去当讨饭的叫花子,我不愿意!不愿意!”
几句话几乎喊得声嘶力竭,话语里满是委屈和恼怒。
这一次安春风彻底呆住,一股酸楚难受从心底漫延。
世人都说,情愿跟着乞丐娘,不愿跟着做官爹。
她以为无论什么时候,孩子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跟亲娘在一起,可没想到会被人拒绝得这样干脆。
原来……亲生父母可以为钱卖掉孩子,而懦弱无能,什么都没有的母亲,同样会被亲生孩子厌弃。
自己还真是天煞孤星六缘轻浅啊!
前世五岁就被亲生父母租给人当卖花女童,然后又卖去杂技团再不相认,现在又被这名义上的便宜儿子嫌弃。
安春风心中凄苦,目光落在有些惊讶的秦氏和唐玉书身上,再看看红着眼的唐牧,不由冷笑连连:薄情寡恩果然是有基因遗传的。
算了,自己尚且衣食不周,自身难保,孩子在这里有亲奶护着,或许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不幸。
原身要勒死儿子,小孩子不懂其中恩怨,心里记恨也是有的,强行带走反而落下心结。
况且自己已经换了内瓤子,带一个孩子在身边总不方便,现在主动不跟自己走,反而是好事!
秦氏一直恨不得对安春风咬上几口。
此时再见唐牧冲出来说不愿意走,顿时心中欢喜,抱住孙子大哭道:“牧哥儿是我们唐家的亲孙儿,是我白天黑夜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你这个毒妇连一口奶都没有喂过,他除了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跟你没关系!你走,以后别来烦我们牧哥儿。”
听到秦氏要留下自己,唐牧趁机也抱住秦氏嚎啕大哭:“祖母,别赶孙儿走,孙儿不走!”
见孙子突然这样懂事,秦氏越发舍不得,对黑着脸还想说什么的唐玉书和刘氏哭喊道:“你们要想拆散我们祖孙俩,我就,我就不活了!”
这边祖孙俩抱头痛哭,另一边两人顿时哑然无声,只留安春风黯然神伤。
这一变故,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
唐家院门外,随着时间推移,那些看热闹的婆子婢女没见少,反而又多了几个。
她们兴奋的奔到院门边,贴在门扇上往里偷听。
唐家侧门小,挤不下她们这七八个人,除了最开始就靠得近的婆子,其他人只能站在一旁。
“戚妈妈,可听到什么了?”
“快说呀!我家小姐还等着我带消息回去呢!一会等急了,又被该罚站!”有个小婢女心急催促道。
“这婢女定要吃些苦头了,不打死也要罚卖去窑子。
“老婆子我在西城待了这些年,左邻右舍都是高官大员,还没有听说过哪家的丫鬟这样大胆没规矩,敢坏主家名声。”
一个干瘪婆子信誓旦旦。
京城面积大人口多,按着居住环境分着四部,“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西城靠着皇宫住着都是高官显贵,只是这妇人把安顺坊也用高官大员来形容有些夸张。
顺安坊是西城不假,可是最边缘,跟“北贱”只隔着一条巷子,住的也多是五品以下的小官。
只是小官也是官,还住在官员集聚区,家里养着的婢女下人,多少也会把规矩挂在嘴边。
小婢女才不管什么西城东城,只跳着脚从门缝张望,口中还念念叨叨:“你们说,唐家那婢女会打几板?
要是打死了又算什么,衙门会不会接手这案子?我跟小姐还赌着一碗酸梅汤!”
谁都在关心那个女人会不会被打死,或者会不会想不通寻死?
听说那婢女的主家只是借住唐宅,不知道怎么跑去街上哭闹,说自己夫君要娶妻结亲,要杀自己。
这话过于荒唐,还说得颠三倒四,没人相信。
现在唐家门外挤着那些婢女婆子等着听消息,好把新鲜事传回各家后宅,给夫人小姐打发时间。
她们的等待没有白费,一个时辰后,等在唐家门口的婆子突然骚动起来:“有动静了!”
院门打开,一个女子被人从里面推搡出来,里面那人显然是用上劲,那女子被门坎一绊,轱辘轱辘滚到巷子中间。
安春风黑着脸坐在地上,面前是唐家高高的院门,周围是窃窃私语的人声。
将人当众推倒,门中的鸳鸯终于出了心头恶气。
她把包裹摔在地上,指着安春风的鼻子高声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蹄子,以前是唐家见你可怜收容你,没想到你这贱货就起了心思,还想攀附三爷。
三爷是什么人,是举人老爷,马上就是新科进士,也不看自己的那几根轻贱骨头配不配,就连当洗衣婆子都嫌你手粗。”
她一边插腰狂骂,一边拿眼睛恶狠狠瞪着周围看热闹的婆子丫鬟。
仿佛谁要帮忙说好话,她就要扑上去咬人。
安春风蹭的站起来,正想怼回去,就见刘氏沉着脸从院里出来。
周围喧哗的人声顿时一静。
她们都是街坊,自然认得这是唐家的主母,唐属官的太太刘氏。
唐属官虽然只是在钦天监里任职的闲官,可也是六品,而且还能宫中走动,比周围一群只是知事、文书的官员清贵多了。
几个婆子上前讪笑着行礼,刘氏都懒得回应,只抬手把两个碎银丢在安春风面前,拖长腔调道:“贱婢,你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二太太心善念你孤苦,这些年一直把你留在身边,虽然说是婢女,可都是当亲生女儿疼爱。
现在做出糊涂事都不跟你计较,还是回家找个踏实人家过日子去。”
听她这样说,再结合刚才鸳鸯的责骂,看热闹的婆子婢女顿时明白事情“真相”。
原来是这婢女想爬床被主子赶走,就心生魔障胡言乱语。

在后宅,婢女勾引爷们不算稀罕事。
家里有出色些的少爷,难免就有那么一两个婢女会起歪心思,忘记自己出身低贱,妄想攀上高枝一步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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