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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娘子重生儿,春风十里伴崽行by橘香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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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出城(1)
宁阿婆啧一声:“让你管才管,别的话少说,主家娘子会跟我们一起走,你看见了规矩些,别毛毛躁躁吓到别人。”
宁老二嘿嘿笑:“娘说了就是,我只管赶车。”
说完,他抬手就给旁边的儿子一巴掌:“小八你记住没有,学着你奶,以后也可以进城帮工。”
宁小八正吃得攒劲,被打得一楞:“爹,爷说过,好男不当奴……”
啪,他又挨一巴掌:“什么奴不奴,不许说。娘,我已经打他了!”
宁阿婆白他一眼:“就你话多,你爹不当奴,那他去那些大宅干啥活,他是当奴都没人要。”
宁老二嘿嘿笑,自家老爹就是嘴硬,说当奴丟脸又吃苦,不许娘来。
旁边院里,安春风正跟秦牧整理行囊。
这一走,这处院子就要推倒重修,该带的东西全部带走。
家具都是以前牙行的不用带,被褥是新买的需要带上,锅碗瓢盆宁阿婆要准备,她这边的也没有用上几回。
秦牧将自己刚做好的新衣服装好,又对安春风道:“娘,你的丝线还带吗?”
花厅的丝线还放着很多,从秦牧回来,安春风就不再熬夜勾织,只有想起某种花样时才动一动手。
“丝线不用带了,来,牧哥儿,这一扎竹签你要带在身边,平时勤练。”安春风把一小把牙签一样的细竹签拿出来。
她开始在教秦牧弹牙签,这是练指力的基本功。
秦牧刚开始还觉得这细细小小的竹签子有什么用,在见过自家娘将小牙签轻松弹进木柱一寸后,顿时就听话了。
给了秦牧牙签,安春风将插满竹针的布带绑在自己的手腕和脚踝处。
以前她是插在衣袖上,在上次遇险时,偏偏只穿着睡衣,竹针没有带上,才在十里巷弄得险象环生。
现在,竹针随时都绑在身上,除非洗澡才会取下。
对为什么要用竹子,而且不是用铁器,秦牧第一时间就问过,铁器多好,可以反复使用,还锋利杀伤力也强。
安春风白他一眼:“竹针便宜啊!弹出去就不用考虑收回的问题,而且……细牙签伤人不算凶器哦!”
要是有纸牌更好,飞牌也可以伤人。
秦牧:“……听娘的,娘有理!”
离开前,玉嬷嬷又来跟安春风见了一面,这一次时间紧,没躲得开,被秦牧看见了。
当玉嬷嬷从墙头翻过来,就看见呆呆傻傻站在院里的秦牧。
玉嬷嬷捏了捏他的小脸:“牧哥儿,可别让其他人知道,我是过来跟安娘子说话的。”
秦牧大张嘴点点头,他认得这个女人,上次在酒楼吃螃蟹就是她,怎么又年轻了?
玉嬷嬷跟安春风在花厅谈了一阵,又从墙头翩然而去。
要在乡下住两月,东西多,宁老二的牛车显然是不够用,小林子就去车马行雇车,连人带车共三辆。
安春风看着三个赶车的车夫挑挑眉,这里面有人是崔御史送来的,只是她不知道是谁。
等人到白霞山,还会留下暗中保护荣雪。
他们的去处也不用安春风考虑,自会隐藏起来。
宁阿婆把荣雪的被褥衣服都带上,还有沈小郎中开的药,零零碎碎一大堆。
黑豆和宁老二几人搬运几趟,才将东西送上车。
忙碌一夜,早上,坊门刚开,天不亮车就出发了。
马车里铺上被褥,安春风和荣雪坐一起,外面黑漆漆的,店铺没有开,荣雪还在玩着手中的一个布猴子。
这些东西是吃螃蟹那天,秦牧在街上给荣雪买的。
布老虎,布猴子,水哨,编绳,花花绿绿一大堆,都是荣雪没有见过的小玩意,欢喜得她几天爱不释手,直夸秦牧这个弟弟贴心。
安春风撩开车帘,吹着干冷的晨风,她想起玉嬷嬷说的话。
这次院子修好,玉嬷嬷就想以后跟荣雪常见面。
希望安春风能帮她想个法子,试探一下荣雪能不能接受她这个母亲。
一个罪臣之女,又声名狼藉,对孩子失于照顾的母亲。
安春风叹气苦笑。
人啊!真是贪婪的东西,以前把一个小姑娘丟在大杂院都使得,现在天天看着,有感情了就想认亲。
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可不认什么生恩养恩的大道理,万一再来个青春叛逆期……
哎!真是难为自己。
可是,安春风也明白,认亲这是迟早的事,以后婚嫁父母必然要露面。
反正还有两个月时间,自己可以慢慢开导开导。
另外,玉嬷嬷还说了一件事,也让她决定要下心思。
玉嬷嬷说,牧哥儿已经六岁,过年就是七岁,在一般的大户人家,男孩子在五岁就要启蒙学习,现在才开始启蒙都太迟了。
牧哥儿虽然在唐家学过几个字,但都是为迎合唐玉书而学,没有真正进入学习状态。
等这次过年后,玉嬷嬷准备给他找一家好的官办学堂,出面推荐人,自然又是崔御史。
安春风觉得,这两人实在太懂人心,真是把自己拿捏得准准的。
将秦牧送学堂,的确是她需要干的事。
只有看到被自己抛弃的儿子有前途,才能对唐玉书有痛彻心扉的打击,其他方式都只叫泄愤。
以安春风的能力,最多就是请宋讼师推荐一处民办学堂,现在有崔御史推荐入官学,自然更好。
车出城门,已经是天光大亮,城门口是拥挤的进城人。
推车挑担,背包扛伞,其中夹着长长车队,有商队也有官员,芸芸众生都想进来奔前程。
出城的人更多,还要查验人像,好像是在追捕嫌犯。
进城出城两列队伍都需要通过城门,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进城那边要户籍和路引,没有就不能进城。
出城的队伍里,同样也需要户籍,城卫兵还要一辆车一辆车的查看。
安春风闭目养神,一点都不担心。
她手上有荣雪的临时户籍,那几个小厮和秦牧也有出城证。
玉嬷嬷最后来的一趟,就把出城的户籍送来了。
前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着一阵骚动后就停止查验。
时间慢慢过去,队伍里有人开始受不住抱怨起来:“这些守卫都是些没用的,天天的查,也没见那些贼人见少,昨天城里客栈又死人了!”

第117章 出城(2)
在他旁边有人嗤笑:“这位先生第一次进城吧!这上京城人口百万,哪一天不横死十个八个。
重阳节前十里巷一把火就烧死上千人。那可是盗贼的老巢,还是北城金大人厉害,一下就清理干净了。”
他的话引来一阵喧哗,有人夸赞起金大人的铁血手段。
也有人也说那些黑户无辜受牵连,连一间木屋都保不住。
此时有老者的声音传入安春风的耳朵:“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金大人剿了歹人的老巢是好,可自己就要被人盯上,你看吧,广安伯府和成王府,肯定不会放过他。”
“老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说的这些我们只当没有听到。”有人惊恐提醒。
老头显然是个杠精,有人提醒,他反而暴怒道:“你们怕,老夫我不怕,广安伯想仗着宫中娘娘生事,那成王也不是个玩意……”
这话私下说说还无事,在这样混乱的场合中说就有些过了,安春风睁眼,挑了帘子往外看。
人群里,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头还在大声嚷嚷,一副指点江山、唯我独醒的模样。
而且,还有浓浓的酒味……
晦气,大清早的就遇上酒蒙子。
安春风眉头一皱,她现在还是不能喝酒,对这酒味也敏感。
老头口中的广安伯府她知道。
牵一发而动全身,琅琊台被毁,丽嫔被降,就连唐玉书的亲事都波了两波,还被亲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扒个精光。
这兜兜转转算下来,跟金湛脱不了干系,肯定要被恨上。
安春风替金大人默哀三秒。
没办法他本来就干这活的,当着屠夫也就不怕腥味。
只是那成王又是谁?
安春风没有听说过,就连玉嬷嬷都没有提起,既然是王爷,定是皇室宗亲。
金大人的仇家是一个比一个大了!
这边的老头还在信口雌黄,前方突然又有骚动。
在一辆金碧辉煌的车厢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喊:“你们这些喽啰还不放行?本爷的车轿也敢拦,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
城门兵显然对这些非富即贵的爷们都习惯了。
京城里什么最多?当然是官多爷多。
随便拦一辆马车轿子,里面不是哪家的官家亲眷,就是拐弯抹角的皇亲国戚。
有兵士赔礼道歉,但放行的拒马始终没有撤开。
很快,安春风就看见繁忙的金大人骑马从在城里方向急奔而来,跑得尘土飞扬。
在他身后,是一队器械齐备的军士。
城门口,所有人都不由退让出一条路来。
马车上的人此时也越发暴躁:“不过是出城玩玩,你们就要拦车,是谁给这胆子!”
金湛走到车前,大声道:“城里出命案,城门官奉令当查,还望尹世子配合调查!”
马车里的人声音一顿,很快就钻出一人来,头戴金冠,满身华服,年纪二十多岁,容貌长得不错,就是眼泡浮肿,明显是纵欲过度肾虚了。
尹世子站在马车上,高傲的抬头看向金湛:“别人都说你这金不二是个不给情面的,今天本世子倒要看看,我这车要怎么处置,是不是这车小娘子都送给你?”
他话音未落,车里就响起几声娇嗔:“世子,你好坏!
金大人不近女色是京里都知道的,你把我们送给金大人,这不就是在故意为难人!”
尹世子嘿嘿笑:“你们可以教金大人啊!说不定还能开个金矿,玩玩童子鸡!”
车厢里又是一阵娇笑。
听到这些污言秽语,金湛冷着脸,对捧着通缉画像的军士道:“上车去查!”
这一次,世子没有阻拦,只是阴阳怪气道:“金大人是对我们这些豪门子弟羡慕嫉妒吧!灭了一个琅琊台,还不许我们出城玩。”
金湛没有搭理他。
军士很快查验过,对金湛道:“大人,车里没有嫌犯!”
“嗯,放行!”
尹世子的马车离开,出城的队伍又才开始移动。
前面的对话虽然距离五丈远,安春风还是听清楚几句,不由微微蹙眉。
这个尹世子是故意挑衅金湛。
看来琅琊台的被灭,狐朋狗友被杀,这些京城纨绔不敢对皇帝不满,就把仇恨发泄在金湛身上。
就连出城这样的平常事,也是故意不配合,还言语辱骂……那啥童子鸡。
单看金大人的年纪和精气神,也不像不近女色的,定是污蔑!
安春风鄙视那个肾虚公子,这就是赤裸裸的嫉妒。
她正思考间,马车行走,已经到了城门口,轮到她们这辆车需要查验了。
车帘掀开,一个军士拿出画卷对照里面的人。
安春风抬头看向外面,金湛站在不远处,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军士只简单看过车厢里面,又查过安春风手中户籍:“行了,你们可以走!”
车夫驱马缓行,安春风却对着外面道:“金大人!”
金湛回头,见是安春风,有些意外,还是跟着马车走几步:“安娘子怎么是今日出城?”
安春风诧异道:“前天给你们兵马司递过申请,说可以随时出城的,是出事了?”
金湛抿唇,想了一下才道:“昨天晚上又有女子遇害,现在梨花巷要施工,你们出城待一阵也好,路上注意安全!”
“又?还是被掳吗?”安春风敏锐抓住一个字眼。
“在南城一家客栈里,两个刚刚卖身为奴的小娘子和一个牙婆死亡。”
金湛把案件简易一句带过。
京城中的大概布局为: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北城虽然有十里巷这样的黑户区,但主要的几条街上分布有青楼,教坊司这些销金窟。
为了那些来消费的富豪显贵安全,治安肯定要严一些,兵马司的巡防营和县衙巡勇都比别处多。
所以梨花巷出事,金湛等人才能迅速出动。
而人数最多为穷人的南城就不同了。
若说十里巷是穷凶极恶的黑户聚集之处,南城则是普通人中的三教九流混杂地,虽然有里正街正,管得也松散。
那里不需要掳人,都是看中谁,直接上门花小钱买。
这一次,北城被严打后安静下来,南城就出事了。
金湛是北城兵马司,只是协助南城方面查凶。
“哦!”安春风点点头。
两人正处在城门口,不方便停留多说。
安春风的马车离城而去,金湛继续当他的差。

白霞山距离京城不算远,一路五十里,马车慢慢悠悠一个时辰就到。
沿途都是官道,道上行人也多,只是在前往宁阿婆家所在的庄子就窄了些。
宁老二赶着牛车走在后面被拉下老远,安春风也不急着赶路,就在半道停下休息,喝几口水。
黑豆小林子还有小豆子是闲不住的,带着秦牧就往树林钻,说要打野鸡。
眼下是深秋,草木枯黄,一眼就能看出老远,没什么危险就任他们撒欢儿。
安春风陪着荣雪就在马车旁边活动活动腿脚,三个车夫不说话也不下车,只戴着帽子低头养神。
这一等又是大半个时辰,宁老二才赶着牛车吭哧吭哧赶来。
不等宁阿婆抱怨,他就叫屈:“娘,你别急着骂我,半道遇上那些贵人非要玩什么“大雁飞”,拉着一群女子在路上摆花样,拦得路上堵在一团,好不容易才走成。”
安春风在旁问道:“宁二哥,那贵人坐的是双驾马车?”
“是,听人说是尹世子!”宁老二道。
他知道安春风是主家,娘进城照顾的就是主家腿不方便的小娘子,此时也客客气气。
“嗯,看着已经近午,我们还是早些进庄子吧!”安春风知道尹世子是谁,就是在城门口故意刁难金湛的纨绔。
这些世家子弟真是惹不起。
一行人再上路进入白霞山,山坡度不陡,但山势雄壮,其中树林茂盛,现在秋色浓浓依然深不见底。
好在山里零星分布是庄园坡地,红墙黛瓦,再配上周围的茅顶农舍,炊烟寥寥,不见萧条只有野趣。
安春风在城里待得太久,在现代也很少看见这种古风田园,看得稀奇。
荣雪更是坐到车辕边,摇摇晃晃听宁阿婆说这片庄子是城里谁谁家的,那片地又是种的什么菜蔬。
沿途半山腰还有数家大屋高院,听说是城里贵人们的山庄。
宁阿婆家就在白霞山脚下,那里是一大片平坦的河滩地。
因为是在主家没有出事时出嫁,高门婢女自然要挑家境殷实人家。
她夫家有大院子,几十亩地,一大片山林,家里还有佃农。
安春风几人一到,就有七八个婆子媳妇迎过来。
其中除去宁阿婆的儿媳妇,还有佃农家过来干活的女人。
一群人呼啦啦送去院子,又呼啦啦送来午膳,最后是安春风让人不用伺候才离开。
看得出来,宁阿婆在这个家里还是颇有话语权的老人。
若不是玉嬷嬷开口,定不会给人当奴婢。
荣雪一路过来都默不作声,此时才放松下来:“宁阿婆的家真大,人好多呀!”
到了庄上,宁阿婆自然不好再来伺候荣雪。
安春风几人是安排下在一个特意腾出来的院子,两间正屋,三间厢房,还有猪栏鸡舍,柴房茅厕,院里一梨一杏和大石磨盘,是地道农舍。
安春风感觉很满意,荣雪很新奇。
有这些房屋,几个人住着很宽敞,
安春风还去主院见了宁老爷子。
要在人家这里叨扰两月,总要拜见一下主家。
宁阿婆上面的公婆已逝,宁老爷子五十出头,是个黑红脸堂、不苟言笑的庄稼汉,也是这个庄的里正。
宁阿婆之前说过,宁老爷子不愿意她出门给人当奴婢,是拗不过才松口,这次回去要是说什么不中听的话,请安春风不要在意。
安春风倒是有点能理解宁老爷子的想法,家里有吃有穿,都是当奶见孙的人,老妻还出门给伺候别人,他面子上挂不住。
不过这次自己到庄上借住,宁老爷子并没有反对,而是带着儿子儿媳连夜翻整好一套房。
安春风给他送了上等茶叶和琉璃鼻烟壶,老爷子没说什么也就收下,还让宁阿婆好生放在箱柜子里。
下面是三个儿子三个儿媳,还有嫁在庄上的两个女儿,各家还有几个孩子。
最大的外孙女已经定亲,最小的还在娘怀里,站在一起就是高高矮矮一堆萝卜头。
到城里来接人的孩子叫宁老八,就能知道宁阿婆子孙满堂。
三兄弟虽然没有分家,还是各有院子,安春风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排礼物。
就一家封一两银子的铜钱当见面礼,再就是一包点心一包糖一匹细棉布。
有糖有点心有布料已经不少了,还能得一两银子,家里来的是出手阔绰的客人,宁家老小都是高兴的,直说安大娘子若有事只管吩咐,自己可以帮忙。
安春风自然是笑着应下,还顺势点了媳妇们帮忙洗衣做饭,自己以后另外有感谢。
一句话,把作客变成借居,多劳就有多得。
宁老爷子吭吭两声还想说话,宁阿婆已经替自家儿媳道谢:“多谢安娘子!”
堂上顿时再添欢喜。
几个媳妇原本想着,婆母带着一大群人回来作客。
自己肯定又要起早贪黑多做事,现在看来事不会白做,不仅是能有礼物,以后还有赏钱,心中那点小计较瞬间消散。
安春风来时就跟宁阿婆说好的,客是客,借是借,内外有别,宁阿婆是给荣雪当下人,家里人可不是。
而且安春风也不愿意白吃白喝白使唤人,到了庄上,一应开支另算。
宁阿婆也答应下来,这样也好,免得一家子人都不自在,儿孙们也能挣些钱。
自此,安春风就在白霞山下开始她的两月田庄体验生活。
京城中,南城那两个死去的女子和牙婆很快被人收敛,案件也封进京兆府的卷宗里,等待某一天罪犯落网。
忙活一天,金湛回到自己的宅子。
这里只是京城中很是平常的街巷,临路一色黑漆院门,或斑驳,或簇新。
在一座摆着兽头抱鼓门墩的三进宅前,金湛下马,长随叶青跟过来将马牵在旁边。
院门打开,一个头发花白,五十多岁的老者出来:“湛哥儿今天回得早些?”
金湛一边回话,一边迈过门坎:“今天怎么又是福伯在门房,其他下人在干什么?”
福伯笑道:“东子媳妇生孩子,老奴就让他早些回去,反正家里无事,该做的都做了。”
金湛叹气:“福伯,你对下人太过宽松了!”
福伯不以为意的笑着,又上前去帮叶青牵马。

第119章 金湛身世
叶青可不敢让福伯干这些杂事,只道:“福伯,今天主子心情不好,一会你给他熬一碗奶茶喝喝。”
“啊!心情不好?唉!湛哥儿要是早些成亲,也有个舒心开怀的人!”
福伯叹着气,转身自个去厨房忙活。
叶青也跟着叹气,主子的确是该成亲,过年就二十三岁,还是老光棍一个。
自己也不用外面要当跑腿的长随,回来还得替主子洗衣。
幸好自己做饭难吃,要不然还得做饭,活生生一个老妈子。
福伯拿出早上在街上买来的牛奶,在灶上熬了奶茶。
湛哥儿算是在边城长大,不嗜好喝酒,就习惯在疲累时喝一碗浓浓的奶茶。
而且还喜欢喝福伯亲手熬的,厨娘熬出来的都不合他口味。
福伯口中小声抱怨着湛哥儿不顾惜身体,一边将清水倒入小锅煮开,再放入茶包,熬到茶香四溢,茶汤浓郁时,再将牛奶放入到锅中一起煮。
等牛奶开始冒泡,再捞出茶叶加入准备好的蜂蜜调匀,这就是金湛最喜欢的蜜茶。
他这个嗜好也只有叶青福伯知道。
福伯熬好奶茶端去金湛书房,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书房里没有点灯,金湛靠坐在书案后面,整个人都被阴影笼罩,好像是睡着了。
福伯一进屋就先将提着的灯笼挂在墙上,喃喃道:“这一天天的什么时候是个头,湛哥儿,你可要好好的。”
他走过去,将奶茶放在桌上,又想给金湛拿衣服披上。
此时,正昏昏欲睡的金湛突然清醒,他赶紧起身吹亮火折子,点燃烛台,歉意道:“福伯,我只是今天有些累。”
“唉!先喝奶茶吧!里面有蜂蜜,是你喜欢的。”
金湛端起浓香扑鼻的奶茶喝了一口,笑着道:“还是福伯最知道我心!这甜香很是地道。”
福伯笑着道:“喜欢就多喝点,明天再给你熬。湛哥儿,你很久没这样累了,是遇上什么棘手的事?”
他清楚自己家这个主子是铁打的身子骨,当初回京为完成先生的学业,可以两天都不用合眼。
让他如此困乏,定是有大事。
金湛没说话,大口喝干杯中茶才道:“福伯,今天南城死了两个女子,两人都吃过五石散。”
“五石散!何人干的?”
此时,笑眯眯的福伯仿佛是变了一个人,目光一下锐利起来。
“跟她们在一起的是个中年男子,事发后就逃了,不过第一时间就画像搜捕。”
福伯摇头:“没用的,京城这样大,随便往哪里一钻就找不到。”
“是,我也是这样想的,但能在南城发现服用五石散,线索应该就在南城。”
福伯刚开始还激动,此时又冷静下来。
他拉过椅子坐到金湛对面,轻声道:“湛哥儿,时间已经过去十几年,当初那些人也已尽数被你杀了,老爷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你就不要再把这事放在心上了!”
金湛默不作声,只把玩手上茶盅。
福伯继续道:“当年,正因为老爷一意孤行,不听太太和老奴的劝告,才害了全家,他还落得身败名裂的地步。”
金湛抬头:“福伯,我不是父亲,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福伯摇头:“唉!就是找到背后之人,你又当如何?
那可是王爷,皇家颜面要紧,查出来,又怎么会宣之于众,更何况受到处罚。”
福伯是清楚当年老爷是如何被害的,现在金湛还想掀开这口大瓮,定是凶险无比。
金湛也知这事之深,不是自己能撼动的,所以今天才心身疲惫。
只是现在再被福伯提起父亲,还说查到又怎样,他又陷入沉思。
父亲不姓金,而姓夏,是京城里一个小如蝼蚁的小吏市监,每天巡查店铺坊市,收取税金。
薪俸虽低,但按照惯例,市监们少不了还会从商家那里收刮一些油水。
夏小吏也是一样。
家有美妻娇儿,呼奴唤婢,还有一栋小小宅子,日子过得也是有滋有味。
可是有一次,夏小吏发现自己辖区内有人售卖五石散。
此物性热有毒,易于上瘾,早就被朝廷所禁。
现在出现,夏小吏自然要追查,同时他也存下私心,想要讹上一笔钱。
谁知对方根本就不怕夏小吏告发,而是用了仙人跳引他上钩。
夏小吏被人擒住再灌下五石散,就在他药力发作,赤身裸体披头散发奔在大街时,就被衙门抓捕起来。
同时,诱他上当的那女子也暴毙在屋里。
服用违禁药品,还牵扯命案,夏小吏百口莫辩,只能“自杀”在狱中。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夏小吏已死,他的家人就被抄没家产,罚去边城。
当时金湛七岁,散去家中奴婢,跟着娘流放。
事发时母亲有孕在身,在路上流产,是福伯不离不弃的照顾,母子二人才到了流放地。
边城苦寒,母亲流产亏空身子,熬过三年就病逝,身边就只剩下福伯陪伴。
八年前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他才得以回城,外祖和祖父家早已经搬走,没有音讯。
金湛为了不再打草惊蛇,他跟随母姓改为金。
回京后,他拼命读书,考上举人功名后就放弃走文官路子,直接武举进入巡防营,一再立功,升任兵马司指挥使。
这几年来,设套陷害夏小吏的那批人被他一一找到,全部杀头报仇。
就连当年那批货物的背后主人也找到线索,却无能为力。
因为那人是当今圣上的亲皇叔,成王周坚。
而且,时间已经过去十余年之久,早就无凭无据,唯一的线索还只是他问出的一句话。
五石散原本只是治疗伤寒的一种药。
但其性燥热,再加改动就有了其他用途。
服用后,全身发热,体力增强,精神狂躁,做出一些平时难以想象的事。
因此被一些人当成男女纵情声色之药使用。
又因为价格高昂,只在高门富户中流行,寻常人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十几年前夏小吏遇上,也只是偶然,只可惜他的一时贪念,害了全家。
现在福伯担心金湛再去追查当年旧事,再把自己搭进去。
金湛自然知晓福伯所虑。
那成王高高在上,也不是他能搬动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自己需要量力而行。
而且父亲当年贪那些银子被人下套,他已经替父报仇,这事应该放下了!

让金湛决定暂时放下仇恨,还有他的母亲。
自从离开京城,母亲就一直郁郁寡欢,经常神情呆滞的念叨:“勿怪他人,若是洁身自好,又怎会中计。”
她不怪父亲的贪意害得家破人亡,只怨父亲中的是美人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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