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娘子重生儿,春风十里伴崽行by橘香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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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金湛还需要躺下休息,安春风就扶他回那栋茅屋小院去。
很快,叶青黑豆就从外面回来了。
叶青又是气又是笑:“大人,你以后要跟安娘子说话,就说一声,我们避出去。
刚才榻上没人,还以为是出什么事,吓得我们四处找你。”
安春风有些不好意思,本来自己跟金湛偷偷摸摸见面,现在闹得人尽皆知。
倒是金湛问叶青:“担心出事是什么意思?”
叶青道:“成王死了!成王府、昌平公主府,戚太妃娘家的善国公府都被查封,我担心有人会找来这里!”
成王终于是死了,他被药掏空身子,又是那些药吊着一口气。
在逍遥山庄被封后,他就知道自己时日不多。
再活下去不过是看见骨肉离散,还不如眼不见为净,于是写了一封告罪信,就自绝了!
金湛默然片刻,冷哼一声:“倒是便宜了他!”
自己的悲惨人生虽然不是成王亲手造成,可他也难辞其咎。
至少自己父亲罪不该死,母亲也不会中年早逝,小妹妹更不会夭折在边城,这一切都是五石散惹的祸。
叶青继续道:“这次从昌平公主府和善国公府也搜出五石散,还有养的伶人戏子……”
接下来的话大家都知道了,黄赌毒不分家,那些地方少不了毒窝。
就是不知道皇上看到这些东西就在自己的皇城根下,还是自己的手足亲人该如何处理?
在山庄养足半月,金湛已经好了七八成,两个御史也能勉强坐起身,于是赵王爷送来三辆马车,悄悄将人全部接走。
一回梨花巷,除回书院的秦牧小豆子不在家,宁阿婆,荣雪、小林子带着婢女下人都来迎接。
半个月没见面,玉嬷嬷什么话都不说,先揽住安春风就开始流泪:“安娘子,你吃苦了!现在又黑又瘦。”
安春风这些时间在山里,每天都要陪着金湛在山里赏桃花,瘦不瘦不知道,黑一些倒是有可能的。
玉嬷嬷哭过,却又开始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跟金大人的事可是说定了?
现在连皇上也知道,你们想不成事都难。
要是你不嫁给他,金大人还得落个为人癫狂,始乱终弃的名声。”
安春风苦笑:“嬷嬷应该知道,我们也是不想这样的。”
金湛在逍遥山庄中毒的事,在这半个月里也是传遍了半个京城。
之所以说半个,自然是指在特定人群当中,低层普通人并不了解发生了什么。
逍遥山庄,昌平公主府,善国公府的封府都是静悄悄的,无论是抄府还是入监,都选在黑夜。
那些是皇亲国戚,是皇帝的亲戚。
皇上再是要大义灭亲,还是想低调行事,这样不光彩的事普通庶民知道的越少越好。
成王死后没有丧事,也无人送葬,一口薄棺悄悄送去祖陵。
没有大肆操办,但准备有买路的车马纸钱,这大概是太后能给这个小叔子最后的恩宠。
皇帝调查取证,主要堵的就是其他宗亲之口,现在证据确凿,所有亲眷都不能指责皇帝冷血无情。
万事都在压风头,只是不知道是谁把金湛中毒的事说出来了。
弄得很多人都知道金大人当众调戏良家妇女,现在必须娶人家。
好在没有几个人知道要娶的是谁,那位娘子的身份是个谜。
在山庄时,金湛就听到自己的事传开了。
安春风极度怀疑大喇叭就是赵王周成锦。
因为他来山里接人,就把安春风那句两人早有私情,一人死就不独活的话也捅出去了。
当时金湛那脸色格外精彩,害得安春风又羞又恼,整整一天不敢露面。
就连回城也是坐另外一架马车,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解释。
另一边,刚回到官帽胡同的金湛也正被福伯询问。
“湛哥儿,你已经决定娶安娘子为妻,不能再考虑?”
金湛看着已经被宁二重新翻整过的后院,知道福伯心里已经接受安娘子,只是还有些遗憾而已。
他淡笑道:“福伯,你觉得安娘子除了那段曾经,还有其他什么缺点?”
福伯叹气一声:“若安娘子还是完璧,我以前又怎么会阻挡,那就是大梁朝最好的女娘。
以前是安娘子的命中一劫,过去就过去吧,谁没有年少无知过,我现在还提那些就是揭人伤疤。
就冲她救你性命这一条,我也该报答的,我就担心你成亲以后,总得低头还她恩情。”
唉!欠什么都别欠人情,万一人家就用这个拿捏你,恐怕会一辈子都直不起身。
金湛笑起来:“这事福伯就不用担心了,安娘子不是那种人!”
在山里养伤时,安娘子第一条就说了不能以恩情掺和进婚姻。
自己不会说,安娘子也不愿拿那些事说话,福伯的担心是多余的。
怕福伯再有其他想法,金湛索性又提到那次在白霞寺抽的签文,里面的批注自己还记得:临潼救驾,贵人相助,事业和姻缘都是上签。
福伯是最信这些的。
想到那签文是湛哥儿借口替福伯求的,其实就是安娘子的心念。
现在看来,安娘子就是天选的贵人!
金湛解开福伯的心结,现在要做的还是早点将婚事定下来。
可他再是心急成亲,一场符合要求,规规矩矩的婚礼还是要办。
三媒六证,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议婚、商定、合婚、送聘礼、定婚期、迎新娘等,整个流程下来,金湛最快也要在腊月才能把新娘娶进门。
之前看叶青去张家下聘时急得焦头烂额,现在轮到自己,方才感觉时间不够,又感觉太长。
还有王爷那天说的那句“私情定终身”,金湛还想问什么意思!
若不是回来时安娘子说要处理几天家务,让自己别去,他都想马上去梨花巷找人。
还是先去打听打听,哪个官媒婆脾气最好,说话最好听。
还有提亲需要准备什么东西,自己还不知道。
金湛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比自己提刀砍人还难。
实际上,赶紧提亲还只是他一厢情愿,金湛一回城,各种信函拜帖就接踵而至。
同僚的,下属的,御史台的,刑部的,大理寺的,赵王府的,最后宫中的太监登门,皇上还要再了解一些内幕。
有公函有私信,他这个冉冉升起的新人顿时连养伤的时间都没有,立即像陀螺一样在官场里转起来。
叶青也需要去兵马司报到,他被提拔担任东城兵马司副指挥使一职,正是那个死去的李波留下空缺。
他俩都在忙仕途,家里事就全部落在福伯和宁二身上。
梨花巷里,安春风回到自己的家,终于是放松心情的躺平。
在山里养伤时跟金湛确定婚约,经历生死后,感觉走在一起是自然而然又顺理成章。
此时单独躺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中,方才觉得仿佛在做一个梦。
自己在这大梁朝终于是要扎下根,稳定下来了吗?
安春风将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慢慢回想自己跟金湛赏桃花看温泉。
那几天里,金湛话不多,只有自己叽叽咕咕说不停。
也是在那几天里安春风才知道,外表冷酷的金湛,其实非常的黏人。
黏人程度还跟牧哥儿有的一拼。
唉!也不知道金湛跟牧哥儿以后待在一起会是怎么样。
说起来,金湛也才二十三岁,没外人时,依然存着几分少年心性。
在现代,放假回家的大学生一样会躺沙发上,边吃零食边喊“妈妈”。
安春风捂脸,又是叹气又是轻笑,时喜时忧、患得患失。
卧房外,端茶过来的采蓝吓了一跳。
她悄悄退出院子,找到正在前院烫熨衣服的采青,告诉她安娘子怎么一个人也在悄悄笑,会不会是在山里撞了邪!
采青却是笑她大惊小怪:安娘子跟金大人刚好上就分开,这样才正常,等你以后成亲也一样。
也一样吗?采蓝懵了。
她跟采青被玉嬷嬷买进来时,就知道以后会配小厮。
安宅里跟自己年纪相当的就只有两个小厮,小林子和黑豆。
以后要配婚的也是这俩人中的一个,天天都见面,会脸红?
两天后,又到秦牧学堂休沐日,他刚到家门,就听门房说安娘子回来了。
秦牧立即丢下书箱就往东院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喊:“娘,娘!”
安春风正在看信,听到秦牧的声音,赶紧将信收好,还没有起身,秦牧就一头扎进屋来,看着她呵呵傻乐:“娘回来了!娘真的回来了!”
安春风冲他招手:“牧哥儿过来,让娘捏捏胖了还是瘦了!”
秦牧躲着不让捏脸,呵呵笑:“胖了重了,在学堂里称过!”
安春风不依,还是拉过他捏捏胳膊,看长结实些没有。
秦牧靠坐到她身边,抿唇,紧张道:“娘,你确定以后要跟金大人成亲了?”
安春风那边答应婚事,梨花巷也就知道了。
玉嬷嬷还特意给秦牧小心翼翼的说,生怕孩子听到娘要嫁人会闹脾气。
没想到秦牧只沉默了一会,什么反应都没有。
现在,安春风也正想跟他说这事。
“是的,娘要跟金大人成亲,你以后也要改为金姓,愿意吗?”
安春风心里没底。
秦牧从一开始就不愿意离开唐家,拼命讨好着唐玉书,最后是唐家让他心碎失望才离开的。
现在要改姓,也就断了生父那边所有的一切。
对一个正统的大梁人来说,这就意味着要彻底放弃祖宗,改换门庭。
秦牧两眼亮晶晶,微微一笑:“娘,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的夫君就是我爹!”
安春风愣住,这孩子的接受得也太快了吧!
她不知道的是,在秦牧前世为了一口吃食,别说喊爹,就是喊爷爷也是愿意的。
现在就不同了,有自己娘在,喊一声父亲心甘情愿,更何况这爹以后肯定不会亏待自己跟娘。
以前没有人引导,没有开扩眼界心胸的机会,临到死,秦牧念念不忘的也只是在唐家能有一个名字和一席之地。
重活一次,他还抱着这个执念和幻想生活过一阵,只是现在醒转了。
这也不能怪他无知。
长在井底淤泥的蛤蟆就是活到老死,也只是见过巴掌大天空的老蛤蟆。
一个活在乡野的村夫,哪怕百岁年纪也只懂他自己的人生。
一个人没有新的认知,无论重活几次,也只是在以前老路徘徊。
而现在,所有梦想都为秦牧打开大门。
他在学丰书院才两月,“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周围的夫子和同窗跟前世是不同阶层。
所见、所闻、所感已经超过前世二十年阅历的总和。
新的思想让他不再是眼巴巴等待被唐家认领的小可怜。
秦牧的心理变化很大,但安春风并不知道。
她还以为秦牧会难过一阵,见他一切平静才相信是真正放下了。
安春风想问秦牧那个“梦中老爷爷”,想知道是跟自己一样的穿越还是重:“牧哥儿,你那个梦中老爷爷都说过什么事?能不能多告诉我一些?”
“嗯!当然可以的!娘,我都告诉你,只是无论听到什么你都别怕。”
这些天里,秦牧已经想好了,他要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娘,以后娘就能早早避开危险。
但沧桑前世,只比现在的娘小两岁的事他不会说,他担心娘会害怕,不再让自己靠近。
他还是喜欢自己只有七岁。
自己是只有七岁的小孩子,可以随便牵娘的手,可以让娘捏自己的脸。
先捡一些京城无大事的闲话说了,荣帝在位期间无大战。
秦牧最后才道:“娘,老爷爷说,十三年后我会死在十里巷的那些棚屋里。”
安春风脸色瞬间苍白,有金湛的先例在,她对“老爷爷”说的话非常在意。
“什么……为什么是这样?”
秦牧一直紧张的看着安春风,见她脸色大变,忙安慰道:“娘,我不会去十里巷的,不等二十岁我就出京去。”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安春风心乱如麻。
秦牧现在七岁,意思是二十岁那年,他就会死,而且还是死在黑户区。
不怕!不怕!时间还长,现在已经知道结局,还有机会改变。
金湛不就逆天改命了,大家都会变的。
听到秦牧的安慰,安春风勉强笑了笑:“嗯,牧哥儿说得对,等你再大一点,我们还可以换一个城市生活。”
话一出口,秦牧和安春风对视一眼,对呀!大不了以后换一个地方生活,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秦牧心情好起来,他笑着道:“老爷爷说的也不都对,他还说娘你离开唐家,半年后就死在烟花巷了呢!”
话音一落,两人就呆住,安春风赶紧掰手指开始计算。
自己是去年六月份来到大梁朝,又离开唐家的。
现在三月初十,距离六月十五已经过去八个月,可也是在半年之后……
安春风感觉自己喉咙有些干,她咽了一下唾沫:“是怎么死的?”
秦牧小脸煞白:“是、是被人虐死的!娘,不如你、你住去金……爹家吧!”
安春风站起身来在屋里走了几圈,自己如果住去金湛那里,安全肯定有保障。
金府的空房间应该不少,自己可以随便挑,不用跟人挤一个被窝。
可这种行为让别人看见会怎么想,本就是污名成亲,再来个提前同居,那就真是一辈子都被人嘲笑。
她立即否定这个想法,但很快就又想到一个问题:“牧哥儿,你刚才说‘我’是在烟花巷被虐杀?”
秦牧点点头,在前世记忆中,娘从唐家消失后,最后是死在烟花巷的暗门子里。
安春风突然笑起来。
自己当初离开唐家,鬼使神差非要在这里租房子,就连小林子的暗示都不放在心上,大概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吧!
那时梨花巷就有鲁娘子那样的花娘,还有庄妈妈那样的业内人。
若自己不是安春风,而是离开唐家的安氏。
出于人类聚居习惯 ,首先肯定会选择跟人合租一起。
跟其他人在一起看似安全,可自己孤身一人,大门一关,就把自己的安危交付在别人的良知上。
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是被人暗算都无法逃脱。
像那个鲁娘子一样,最后落到庄婆子的手中,成为一个暗娼,再被虐杀。
或者让人送去黑房子,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这里也有变数,庄婆子才来第一次就被自己打跑,灭了罪恶的小火苗。
另外自己租的又是最贵的房子,牙行出于对高端顾客的负责,专门花了心思跟庄婆子等人沟通过,自然能消除更大隐患。
如果图便宜为省钱住去小房子,后果肯定就是另外一个结局了!
虽然花钱大方惹来邱氏姐弟的算计,那些都是小事。
也正因为邱氏引来醉汉,才让自己跟金湛相遇,算是命运之神的补偿了。
安春风揉着眉心,她不相信自己会被人虐杀,而且这里也没有什么暗门子花娘子了。
不过等几天再见金湛,还是可以问一下。
看金湛是不是还担任北城兵马司指挥使,假公济私一下,给梨花巷再多调些人过来。
她觉得自己已经改变安氏的命运,再稳妥一点也无妨。
秦牧原本还在紧张,可见自己娘突然笑起来,眉眼舒展毫不在意,他的心也跟着蓦地一松,不禁问道:“娘,你想到什么?”
安春风信誓旦旦道:“牧哥儿,不用担心,以前梨花巷又窄又挤,现在可不是了。
我们有大院有下人,不是暗门小屋。
外面还有兵马司的治安所,棋盘街连偷儿都没有,更没有谁到梨花巷生事。
老爷爷肯定是记错时间,或者记错人了。我不会出事的。”
这事就这样过去了,但也存在安春风心里有一个提防。
秦牧休沐的第二天,一身新衣,特意收拾得气宇轩昂的金湛带着礼盒,和一个花枝招展的官媒婆登门了,同行的还有叶青苗嫂子。
苗嫂子一见安春风就笑得合不拢嘴,她终于等到有主母,都不用担心来个娇滴滴的贵女难伺候。
才三四天没见面,金湛虽然依然是肃容不苟言笑,可在别人没注意的时候,就两眼放光的盯着安春风看。
今天安春风也被玉嬷嬷隆重打扮过。
描眉点钿,两腮胭脂妆,眼波流转,满屋生辉是金湛从来没有见过的美,看得他耳朵绯红。
提亲仪式上,安春风没有长辈。
玉嬷嬷自知自己身份不妥,她不愿意在这种特殊场合露面,给安娘子的婚事添上晦气。
好在安娘子有一个儿子可以上。
大梁朝女子出嫁,初嫁从父,再嫁从子,现在秦牧就被推到了官媒和金湛跟前。
官媒婆显然是见多识广,面对还是小娃娃的秦牧,她还是说得滔滔不绝。
先是按照惯例把金湛从头夸到脚,从官职夸到家产。
只是说着说着,就从能当一个好夫君,说成能当一个好爹。
直夸得此爹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寻第二爹。
等官媒婆说完,金湛脸憋红了,秦牧脸憋黑了。
大小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顿时叹气,不知道福伯从哪里挖来这样嘴碎的老葱,两人瞬间就有一种患难之交的默契感。
好在有宁阿婆的协助,金湛和秦牧交换庚贴八字,提亲就算结束。
等官媒婆拿了酬金喜滋滋离开,金湛和叶青就留下吃一顿饭。
安宅顿时热闹起来,厨房里锅铲都抡得冒烟。
虽然金大人以前就来过数次,但从今天起,他的身份就不同了。
他是安宅的新姑爷!
第216章 人太多了
金湛跟安春风的订婚非常低调,没有鞭炮红绸,比不上寻常百姓家热闹,更没有皇上赐婚!
这是两人在山里养伤时就商量过的,一切都要低调,简简单单就好。
安春风不想张扬,原身的过去终究是不美好的,她不想自己成为别人议论金湛的谈资。
这只是表面原因,最深层还是顾及皇上的态度。
京城里知道的都说金湛娶妻是因为中毒失态,而那毒又是在逍遥山庄中的。
成王是皇帝亲叔叔,是皇族大宗正。
现在成王是皇家耻辱,皇上是大义灭亲,可多年之后呢?
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记忆长度有限。
很多时候,当医生割开皮肉放出脓血救活性命后,活下来的患者说得最多的都是:那医生好狠,药费好贵,我的伤口好痛。
而脓疮带给自己的危害早已经忘了。
皇上现在需要新人替代朝中老臣,对金湛陈槐等人肯定会喜爱有加,但几十年后的事情就不好说。
人死如灯灭,他的罪恶也会渐渐消失,十几年、几十年后,沉卷入库,那些妙龄少女们的遭遇渐渐淡忘。
到那时,若是有人故意洗白,就怕上了年纪的皇上会只记得亲叔叔的好,对立下大功劳的人自会心生怨念。
圣心不可测,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种心理准备得有。
金湛和安春风都是谨慎性子,现在就不提功劳,成亲也不会张扬,准备踏踏实实过日子。
虽然说订亲仪式很低调,但订亲宴就不低调了,厨娘们都施展出自己的看家本事,桌上能摆的都摆上。
这种事秋水、宋琪没来,只送了贺礼,原本安春风以为就一家人关起门来热闹一下。
但临近开席,崔御史来了,还把那两个在逍遥山庄受伤的御史也带了来。
黄御史年纪稍长,受伤也最重,被周庭其打折一条胳膊,现在还悬挂在胸前。
晁御史很年轻,正是热血年纪,当时他浑身皮外伤看着凄惨,但恢复得快,养半月就已经基本痊愈。
现在又是冲锋在打击成王黑恶势力团伙第一线的猛将。
得知金大人和安大娘子今天订婚,他高低要过来喝一杯酒。
对跟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两人能订亲,他是由衷高兴。
另外就是得到消息的北城兵马司一众人也赶过来,再加上梨花巷的邻居也过来凑热闹,顿时乌泱泱全是人。
宁阿婆赶紧安排在西院摆上桌子,又让小林子从外面的酒楼招呼送酒菜过来,才把人全部招呼住。
东院里,没有那么多人喧嚣,崔御史几人单独设桌。
众人都知道金湛不喝酒,只以茶相敬,在山里养伤时,安春风跟两位御史是见过面的熟人,此时也不用避嫌。
饭后,崔御史三人跟金湛在东院关起门来喝茶,一个时辰后才离开。
金湛如同主人一般送三人出大门,再回到东院,望着安春风,他严肃的脸突然和缓下来。
安春风知道,定是崔御史说过什么,才让他这样放松。
崔御史作为一个浸淫官场几十年的老油条,辨风使舵的本事不是金湛能比拟的。
安春风坐在廊檐下的摇椅里,金湛歪坐在她旁边的扶手上,伸手拿起桌上的核桃,两指咔嚓捏碎,一边剥一边道:“崔御史说,皇上是个念旧情,我们大可不必这样紧张。再说即便如此,那也是几十年后的事不用管,车到山前必有路。”
今天只是两人的提亲订婚,突然来这么多人,让安春风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之前说好的低调。
此时听金湛说不用紧张,有些吃惊道:“这是崔御史说的话,不是吧!崔御史平时也是很谨慎的。”
金湛笑:“因为这次成王的调查取证,牵连到余大人!”
余大人又是谁?牵连到他之后,崔御史怎么就胆大了呢?
安春风对官场里面的弯弯绕绕不是很懂。
金湛解释道:“余大人就是当今右相余骞元,成王一案有他家人!”
安春风反应过来:“崔御史想入内阁?”
现在的右相被牵连,降职是肯定的,留出位置就有机会。
金湛点头:“内阁大臣都是翰林院出身,崔中丞有这个打算,他需要助力。”
“崔御史想举荐我入兵部!”
安春风彻底傻眼,这种男人的游戏玩得大了。
金湛见她此时满脸茫然,跟那黑夜救人、精明能干的安娘子判若两人,不由哑然失笑。
他丢下核桃,俯身在她耳边说:“你不用管这些,只需要绣好嫁衣,等着出嫁。我挣回来的所有东西,都是属于你的。”
安春风哭笑不得:“我不需要你再去冒险拼命!”
金湛正想说什么,就听身后一声尖叫:“啊!你们,你们……”
然后就是踢踢踏踏、呜呜呜声远去,安春风和金湛撇头看过去,就见秦牧正被小豆子捂着嘴拖走。
秦牧气急败坏,被小豆子捂嘴嚷不出来,只能指着这边又比又划又是跺脚。
被孩子撞破两人亲密,金湛顿时脸色涨红原地跳起来,安春风趴在旁边桌上笑得直不起腰。
金湛郁闷道:“你这里人实在太多了!”
到处都是跑来跑去的小丫鬟,要不就是窜来窜去的小豆子。
他还是觉得在山里养伤时好,两人可以一起并肩看桃花,也不担心被人撞见。
想到桃花,金湛道:“现在城外朝华寺的杏花梨花开得正好,明天牧哥儿也还是休沐日,不如带上他一起去春游!”
那小子以后是自己儿子,还得先笼络一下,别像今天这样没眼力劲了。
安春风当然想去,自己也好找合适机会给他说“老爷爷”的事:“你不忙公务?”
金湛摇头:“不用!”
他已经把该走的走过,家里的拜帖请柬还有一堆,没必要一一回应。
现在又有崔大人的指点混官场,该怎么应对他已经知晓。
约好春游的事,金湛和叶青在梨花巷待到傍晚离开,安春风立即给玉嬷嬷和荣雪说了出城看梨花。
荣雪很激动,玉嬷嬷也激动,她自己不方便带荣雪出城游玩的。
若只是安娘子又怕不安全,现在有金湛陪同,那就不一样了。
秦牧也很高兴,在书院里,几个同窗就谈起要跟家人出城赏梨花。
他本不好跟娘提的,现在……现在就有人提了,想想多一个爹也有好处。
当晚,玉嬷嬷跟安春风,还有宁阿婆忙忙碌碌准备春游的吃食用具。
带孩子出门玩,玩是其次,吃喝最重要!
这次出门,荣雪要带小丫鬟木莲,安春风身边带上采青。
再加上秦牧小豆子,宁阿婆,赶车的黑豆,满满一车人,还有大包小包的吃食和几套衣服。
看得安春风直感叹大梁女人出门真麻烦。
因为要出门看梨花,金湛过来得很早,除去他胯下骑的马,还牵了一匹稍微矮小的黑马。
自从上次将自己绑在马背上跑一趟,安春风现在对骑马都有点发怵。
不过她知道,在大梁朝,马是唯一的交通工具,自己还是要想办法学会,没想到金湛找来一匹小马给自己骑,真贴心。
可还没有等她表示感谢,金湛道:“这匹马性格温和,适合幼童学骑术!”
原来是给秦牧准备的。
从金湛牵马出现,秦牧的眼睛就粘在马身上,在听到是给自己准备的,立刻从车上蹦下来:“谢谢金大人!”
虽然金湛跟自己娘有定亲,到底还没有拜堂,他还是觉得叫金大人比较顺口!
金湛摆好马蹬就让他自己上马,秦牧掰着马鞍试了两次都没能上去时,金湛还是推了他一把。
骑在马背上,秦牧满脸都是兴奋,看向金湛的眼神都亲热起来。
马车里,安春风默默看着这一切,宁阿婆侧头过来低声道:“安娘子,金大人能这样细心待牧哥儿,是你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