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娘子重生儿,春风十里伴崽行by橘香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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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打还只是前奏。
当晚唐玉书被送回唐家,不仅鼻青脸肿,断了一根肋骨,而且脸上还有一条深深的口子,他引以为傲的容貌毁了!
武安侯丢下两百两银子当药费,直接道:“限一月内辞官离京,不许再入官场。否则就要上报京兆府,以品德败坏为由,革去功名,贬为庶民。”
胳膊拧不过大腿,这是强行要唐玉书滚出京城,若不是他尚有官职在身,恐怕性命难保。
十余年寒窗苦读,一朝辞官归田。
高楼未建起,就见楼塌了!
唐玉书自己心术不正,而且孙如意又是罪犯之女,这可是一个大大的把柄,无处申冤。
唐景瑞只感觉心累,事到如今再无回旋之地,他也就帮唐玉书在户部报了病,勾去职位辞官归乡。
好在还有进士功名在身上,回去在当地县学也能谋上一个教习的差事。
唐玉书成在女人,败在女人,他的朵朵桃花终究腐败成臭泥,将人淹没。
临走前,大伤初愈的唐玉书作了决定,他将武安侯府赔偿的银子,连同一岁多的唐远托付给唐景瑞和严氏。
“入京三年,恍若一梦,如今梦醒才知痛彻心扉。
孙氏非贤妻良母,远哥儿跟着她只会学得勾心斗角小肚鸡肠。
家里老母也已经年老神昏,更无法抚养孩子。
路程艰难,幼子体弱不耐远行,还望大哥跟大嫂能念一姓之宗收养,教导唐远能读书识理,能辩世间善恶,再不重蹈覆辙走上我的老路。”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
这一走就是永别,唐玉书拖着伤痛跪地相求。
唐景瑞唉声叹气,已经没有任何话语。
那孩子可怜啊,从娘胎里就没得好好调养,被孙如意带得像小鸡崽似的弱不禁风,出京恐怕就要死在路上。
严氏眉头紧锁:“养大一个孩子不容易,唐远日后问起身世,我该如何回答?”
唐玉书道:“就说父母双亡,他是孤儿,再无其他亲人……”
话说到此,声音陡然哑住,唐远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可是……唐玉书脸上的伤疤抽搐了一下,才低声道:“要是唐牧能相认……”
严氏叹息一声:“那孩子不想见你!但他会在明天出城赏花,你远远看一眼吧!”
唐玉书点点头,他愧对那对母子,走时能远远看一下就足够了。
至于孙如意如何惩罚,唐景瑞没有问,严氏也没有问。
这一场灾难唐玉书固然错在心有污垢,可归根结底还是孙如意的阴毒算计和胆大妄为。
唐玉书若留在京城,种种原因不会轻易休妻。
可现在离京回乡,广安伯府这一条路是再也用不上了,孙如意再无一丁点价值。
而且唐远交给严氏抚养,她就连当母亲的资格都没有。
一个没有用途的罪人,可能唯一可取之处就是半道上换成几两银子。
孩子成为孤儿,母亲被卖,冥冥之中一切都是原来的轨迹,只是命运颠倒,换成不同的人。
阳春三月,到处桃红柳绿,踏青的人流如织。
一架灰不溜秋的马车停在城门口的路边。
马车里,唐玉书靠在车厢壁上合眼静静等待着什么。
孙如意陪坐一旁却在四处张望。
惹出大祸却没有受到任何打骂,她觉得是自己一个月来衣不解带伺候唐玉书的功劳。
现在唐玉书要回乡,她也乖乖听话。
但是她不想走,不想离开繁华京城到穷乡僻壤的地方。
况且孩子还留在京城,她是母亲,真的是舍不下。
要是能遇上熟人,自己一定要想方法留下。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城门出来一群翩翩少年,高头大马,锦衣华服,小厮随从前呼后拥,引得路人纷纷让行。
孙如意一眼就看见马队里被人簇拥的俊秀哥儿,顿时眼睛瞪大,张口就喊:“唐牧!”
话才出口就被身后的唐玉书捂住嘴,呜呜不得。
人群里,金牧野闻声回头,正跟唐玉书四目相对。
马蹄如急雨,声声不停,转眼少年们就旋风般消失在路的尽头。
孙如意差点憋死,使劲掰开唐玉书捂嘴的手喘息道:“那是你儿子,你就要走了,为什么不喊住他?”
唐玉书漠然看她一眼,没有丝毫解释,只起身来到前面驭座,扯缰扬鞭,驾车起程。
血脉相连的两人,一个奔向如景春色,一个回归暮气沉沉。
交错而过的何止是道路,还有人生。
另一边,金牧野心中思绪万千。
曾经的苦痛像是一把丝线在他心间萦绕不休,可此时随着唐玉书和孙如意的离京,丝线根根崩断,他感觉自己彻底跟前世了断。
骑在马上,暖风拂面,金牧野忍不住放声大喊:“我好开心!”
在他旁边,少年们哈哈大笑。
苏佥嗤笑:“金牧野,你天天就知道念书,还是出来玩得太少了,以后我每个休沐日都带你出来玩。”
他说到做到,果然每个休沐日都会跑到梨花巷安宅“陪”金牧野。
出门玩当然是不可能的,金牧野要习武,要去陈槐那里,充实而忙碌。
没想到苏佥也要跟着学,金牧野的同窗好友,金湛和陈槐也不好拒绝。
苏佥身为侯府世子,生性顽劣但也懂规矩礼仪。
他只说是金牧野好友,没有提自己定远侯世子身份。
金牧野和黑豆几人也不说,反正苏佥是自己赖皮来的,休想要人尊着敬着。
安春风和玉嬷嬷,还有徐静见金牧野有好友登门,哪里去管人家世如何,自然是欢喜,每处都会盛情款待。
金湛跟苏侯爷经常朝会见面,从苏佥和蒲团练习的武术套路就看出他的身份。
既然全家人都在装糊涂,他自然不说。
现在苏佥跟着牧哥儿来家里,练功时他也指点几次。
荣雪认得苏佥,在他提着一大盒礼物登门赔礼道歉后,也就原谅他了。
不过每次苏佥上门,她都不见外男,不是闭门学习,就是直接去作坊跟女工们在一起。
可苏佥却是乐此不疲。
他感觉金牧野的生活比定远侯府有趣多了,就连表姐都比侯府的好看聪明,懂得也多。
侯府各房的小娘子们就跟妹妹苏敏一个得性,除了讨论吃食打扮,就只有法海白娘子,每次说起没完没了,听得他头晕。
荣雪不理他,他偏偏上赶子找荣雪,看她学医,就帮着找医书,也不管是不是需要的。
荣雪去服装作坊,他也跟去,和女工混在一起也不嫌烦,看那些机器跟什么新鲜玩具似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金牧野的十岁生日。
白天夏日炎炎,傍晚微风凉爽,庙会前的大戏台灯火明亮,台下人山人海。
今天是生日,也是筹备大半年的《西游记》新戏开演。
这是安春风给牧哥儿的生日礼物。
唱腔依然不是寻常戏剧,还是半白半唱,词句朗朗上口,普通人听几次就可以学会。
旁边凉席上,金牧野抱着已经五个月的小妹金珠,看台上孙大圣被压在五指山下苦苦等待救赎。
歌声起:“五百年沧海桑田!顽石也长满青苔,只一颗心儿未死,向往着幸福生活,向往着自由安康……”
演员唱功不错,声音苍凉悲愤,动人心魄。
哪怕他已经看过几次排练,曲子也早就熟悉,可此时也眼眶湿润。
金牧野也曾经躺在破絮堆里仰望天空,期望着幸福生活,期望着父母双亲,期望了两世,期望成为心祟执念。
这一世,他终于等来救赎,等到娘的到来……
只是还没有等金牧野感慨太多,双腿上一股熟悉的温热就将他拉回现实,他跳起来喊道:“娘,娘啊!快!珠儿又尿在我身上了!”
安春风带着奶娘赶紧过来:“让你不要带她来这里,你偏不听,金珠最怕吵闹的。走吧!回去换衣服。
唉!今天你都被他们俩尿两次了,就这尿法,你要是一棵树,每天都要浇灌得长高一尺!”
金牧野抖着湿淋淋的衣摆,好看的眉毛拧成一坨,嘟囔道:“今天被珠娘尿一次,峰哥儿尿一次,这生日礼物倒是均匀!”
他说完却又哑然失笑。
这对龙凤胎一个喜静一个喜闹,偏偏尿自己每次又是一致的。
新戏上演,有《白蛇传》的经验,生产销售一条龙已经成熟,工作人员涉及到各行各业方方面面上百人。
绘画、雕板、国子监刊印话本子、戏册子,面具,玩具……
木工师傅雕出各种各样的手办模型,有师徒成套的,有孙大圣、猪八戒各自为政的,还有剧场版情景再现的。
一剧一幕,一幕就是几个玩偶。
啊!有趣的太多啦!买不完,根本买不完!
………………………………………………
金府这边春风得意,梨花巷却遇上难事。
对是否回崔府,玉嬷嬷明确表示拒绝,崔相很不高兴,也只是不高兴,就没有再提。
服装作坊是霓裳乡君的产业,有玉嬷嬷管着,回不回崔府,对崔相的仕途影响不大。
不过一次在梨花巷,崔相无意间遇到苏佥,情形就有了变数。
崔相没有开口,登门的是崔夫人。
崔夫人已经五十岁,含饴弄孙知天命的年纪,心胸开阔,对情情爱爱早已经看淡,眼皮子底下就是妾室姨娘几个,她对玉嬷嬷的存在自然是睁只眼闭只眼。
反正又不是府里掏钱养活,这样一个官妓出身若是进府,并不是好听的事。
可现在定远侯府世子常来,玉嬷嬷母女就不能再放在外面。
因为,没有人愿意把珠宝丢弃不要的。
玉嬷嬷对崔夫人的到来有些意外,礼貌接待。
大家都是明白人,也就不说什么虚头巴脑的话。
崔夫人也没说玉嬷嬷身为妾室的规矩,直接道:“雪娘既然是崔家女儿,回府入籍才是正理,你这个当娘的不能为了自己躲在外面逍遥自在,撇下女儿的婚嫁不管。”
无论怎样,相府庶女都比一个无名无份的外室女好太多。
定远侯府要娶媳妇,肯定也不会要一个外室女。
玉嬷嬷为了自己不被拘束,将女儿的将来置之不理,这就是在害女儿。
玉嬷嬷面色凝重。
她知道自己若是回崔府当姨娘,荣雪的婚事就有了不一样的选择。
苏佥初来梨花巷时她还不清楚原因,次数多了,玉嬷嬷就看出端倪。
苏佥身为世子,有些小脾气不假,但天性不坏,跟荣雪又是同年所生,年纪上还小两月。
若是家世相当,不失一门好姻缘。
可是,这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就在玉嬷嬷犹豫不决时,荣雪径直来到两人跟前跪下:“母亲,雪娘不嫁人,也不想回崔府!”
荣雪当着正妻的面,直接就叫玉嬷嬷母亲,这是没有认亲的意思。
崔夫人脸色骤变,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
玉嬷嬷和荣雪一日不回崔府,就不是崔家人,她就无权干涉人家家事。
崔夫人到底是大户人家的主母,如今又是相府夫人,气度不凡。
心里再是不悦,也不会露在脸上,更不会对荣雪这样的庶女恶言相讥失了自己的体面。
宁可惩罚小妾,也不能得罪小辈,可以对玉嬷嬷施以威压,不能随便惹恼荣雪。
结下仇恨就不是给家里添助力,而是在给家里添麻烦。
“雪娘,好孩子!你站起来让母亲好生瞧瞧!”
崔夫人没让身边的婢女动手,而是亲自将荣雪搀扶起来,拉着左右端详,又取下自己的手镯子给她戴上。
荣雪的容貌自不必说,就这周身宠辱不惊的淡定从容,就不比府里的几房嫡女差。
“真是个好孩子!”
崔夫人越看越喜欢,更越想将这个外室女捏在手里,替崔业拢住一些人脉。
“雪娘年纪小,有些事你还不懂,以后有你姨娘在,自会替你考虑的。”崔夫人笑容和蔼可亲。
荣雪对她行了一礼:“多谢夫人夸赞,雪娘已经学医几年,父亲也是知道的。
以后雪娘要出入市井之地,穿梭勾栏瓦舍,接触平民俗人,要是成家难免会给娘家婆家丢脸,所以不成亲并不是赌气鲁莽之言。”
“你,你要去勾栏院行医?”崔夫人再好的气量,也被这些话给惊住了。
她从崔相口中已经听过梨花巷母女的事。
玉嬷嬷要打理生意,这个没问题。
雪娘学医也没有问题,大户人家的女眷懂些医理,替家人调理身体是好事,但要出门给人看诊就不行。
三教九流,郎中就在其中,要是被人知道贵女给人看病,是很丢面子的事。
荣雪还没有等崔夫人接受自己将来要行医的事,就再补了一句:“以后我还要当稳婆,替人接生!”
三姑六婆比郎中还要低人一等。
这一下,崔夫人是彻底无语了,她沉着脸起身就走。
低贱之人生下的子嗣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崔夫人被荣雪气走了,玉嬷嬷又气又心疼:“雪娘,你可知道自己说出这话,也就断了嫁进高门的路。”
荣雪淡然道:“若是对方瞧不起我的出身,哪怕回崔府也改不了事实。勉强成亲后那就是一根刺,随时都有可能跳出来伤人。”
玉嬷嬷还是对她当着崔夫人的面,说出不嫁人而耿耿于怀:“你刚才不该说自己以后不成亲!”
当母亲的爱女心切,舍不得嫁女受委屈是一回事,当着外人的面,说不嫁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娘,你就放心吧!”
荣雪看出亲娘的难受,宽慰道:“以后要是娘有合适的人选,又同意我行医,女儿就嫁!”
崔夫人气呼呼回府,一见崔业就将荣雪的话说了。
崔业知道玉嬷嬷和荣雪的倔强,要是逼急了,母女俩恐怕要跟自己一刀两断。
他打算转着弯,找安春风帮忙。
梨花巷母女的底气就来自霓裳乡君,打蛇打七寸,还需要乡君出面劝说才好。
只是他还没有动静,安春风这边就得到消息。
崔夫人到梨花巷后二天,荣雪就到了金府。
她在安梨花巷还很是坚强,可到了安春风这里,哭得稀里哗啦:“安姨,崔夫人要娘回崔府,说当妾室的没有在外走动的道理,还要我回府去替她联姻。”
安春风拍着她后背安抚:“说归说,你们不也没回去啊!”
去年就说过,玉嬷嬷没答应就不了了之,崔府也没有上门相逼。
过去已经快一年,现在提起总有原因。
荣雪低垂着头:“就怪苏佥是侯府世子,经常来梨花巷,他们就想……”
她到底是小姑娘,谈论婚事总有些害羞。
“那你又是怎么想的?苏世子是顽皮了些,他是侯府世子,侯爷夫人总会骄纵的。”
安春风天天围着两个小孩子转,无暇顾及其他。
正如荣雪说她一孕傻三年,她刚开始对苏佥的动机还不察觉。
还是金牧野说穿真相,才明白苏佥是冲着荣雪来的。
一家有女百家求,有这好机会,崔府想借荣雪联姻就很正常。
就看荣雪自己怎么想的。
荣雪也不瞒着,她将自己要行医的事说了,最后还道:“那苏世子已经十四岁还只知道玩闹,学无所长,一无是处。
牧哥儿过年就要下场参加童生试,他现在连童生都没有考过。”
“定远侯府的荣耀都是老苏侯爷早年得来的,跟他有何干系。
那些高门纨绔子弟个个外表好看,其实马屎一包糠,占着好书院不学习,连十里巷的黑户人家都不如,更是比小林子和黑豆差远了。”
“若是父亲他们非要我嫁给这种人,我就真的是终生不嫁。”
安春风听得皱眉。
京城高门大户多,纨绔子弟自然也多,苏佥的毛病只能说平常得很。
对这些衔着金汤勺出生的官二代富二郎来说,他们不犯错就是最大的成功。
荣雪一向敏感懂事,考虑长远,既然不想嫁进那些高门深宅,最好是早早断了苏佥的念想。
要是真的惹来双方家长参与,那时候大家讲的就是利益和颜面,两个当事人的意见反而不重要了。
“既然这样,雪娘我会帮你的,不会逼你嫁人!”
等到休沐日,苏佥又到金府做客。
避开旁人,安春风找到机会,对苏佥委婉表达了荣雪以后要行医救人,不方便成亲的意思。
她再委婉,还是低估了苏佥的脾气。
听到雪娘不跟自己来往,苏佥急了,腾的一下跳起来怒道:“我喜欢雪娘,以后就娶她,雪娘要是想行医不方便,我每天陪她就是。”
唉!瞧这话满嘴的孩子气,天天陪着那叫什么事,就是成亲,苏侯爷和侯夫人还不恨死荣雪了……难怪荣雪要说一无是处!
“苏世子,这就是雪娘的意思,她不想耽搁你的学业。”安春风见苏佥还不懂,索性就将话挑明。
苏佥这次是明白了,顿时黑着脸,将头一昂:“我找她亲口说清楚去!”
于是不管安春风和金牧野怎样阻拦,苏佥直接骑马就去服装作坊找荣雪。
他现在才知道,每到休沐日荣雪就总会在外面不回家是躲自己。
苏佥一跑,安春风也急,这种叛逆期又横蛮不讲理的孩子生起气来,是天王老子都不怕,可别出事了!
她赶紧让府里人去衙门找金湛,又让黑豆和金牧野跟上苏佥,不能让他犯浑伤人。
第353章 番外八
金牧野的生日过去转眼就是二月,又是三年一次的会试,满怀壮志凌云的天下学子云集京城。
陈槐很忙,跟他同年落榜的考生这次又来了,他要接待,鼓励支持,还帮忙看看文章!
同年入仕的官员回京述职,他也要接待,诉苦畅谈,再规划一下未来。
两进的院子住得满满当当,就连杂物间都要收拾出来。
最后还是徐静再三提起将自己的陪嫁院子打开,陈槐才答应让那些同窗们住过去。
徐静大着肚子到金府来抱怨过几次,说家里人太多了,人人都叫她嫂夫人,叫得她怪难为情的,说过又乐颠颠的回去伺候喝醉酒的陈大人。
安春风也忙,各处生意都不错,余家木器店兼办了一个玩具店,叶青管着的鞋厂又要准备扩大规模。
就在京城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些即将金榜题名的学子身上时,还有一场考试在悄悄进行着。
那就是金牧野要参加的县试,府试,俗称童生试。
儿子要考试了,也是真正踏入这条千军万马闯独木桥的路。
安春风拖家带口出现在考场外,她带着两个小的,送大的考试。
因为是童生试,考生年纪都不大,像金牧野这样第一次下场的也不少,周围都是送考的家长,个个神情凝重。
担心金牧野紧张,安春风本来还想说几句鸡汤化解焦虑,却看见他飞奔到马车边,将正跟奶娘拔河的小团子抱起来。
对着马车里喊:“金豆子,你是怎么看书箱的,要是峰哥吃着墨锭怎么办?”
金牧野的书箱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的书被扒了一地。
奶娘从峰哥儿手中抢笔筒,小人儿眼快手快,一晃眼就抓住东西在扯,大人掰不动也抢不过他。
此时被大哥抓住,刚满一岁的金峰呜呜叫着,还扑腾着小短腿向下溜,想继续搞破坏。
金豆子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他也抱着一个团子。
金豆子头上的发髻已经被扯歪,哭丧着脸道:“牧哥儿,我打不过珠娘,你的荷包被扒了。”
采青还在里面手忙脚乱的忙。
两个娃刚才拉了臭臭,她在收拾,让金豆子抱这么一会,就把金豆子的头发扯垮了。
安春风看着这一幕连连摇头,本来她送牧哥儿,两个小的哭喊着撵脚只能带上。
考场上人多,不方便带太多人手,又不会去其他地方。
安春风想着有自己和采青,还有金豆子和一个奶娘,四个人带俩孩子应该够了。
可没想到出门就要吃要喝还拉臭臭。
嗯,还是俩个一齐拉。
想象中母慈子孝,实际上鸡飞狗跳!
现在金牧野再没有考前焦虑,只有满脑子的烦恼,他把峰哥儿塞到娘手中,提起自己的考箱就逃进考场,连招呼都不打了。
真是谁带娃谁崩溃!
安春风摇头叹息,自己抱了珠娘,让金豆子驾车回去。
还是把孩子丢在大院子里,把门一关,随便他们乱跑乱爬方便。
就在安春风刚刚走出人堆,从街头冲过来几匹马。
春日里,苏佥一身紧袖束腰的锦衣,头戴金冠,长身玉立,风姿翩翩。
可是肃着一张脸,不像是考试的,倒像是来打架的。
他一眼就看见金府马车,立即翻身下马,跑到了车前:“里面可是霓裳乡君?”
安春风听到他的声音,眉头微蹙,轻轻摇了摇头。
几个月前,苏佥知道荣雪不愿意婚嫁,就追去服装作坊亲口问明白。
听回来的金湛和金牧野说,荣雪当面说他一事无成,只知道持强凌弱,自己就是终身不嫁也不愿意嫁给他这样的草包。
这下差点把苏佥给气死了,他说荣雪不过是一个庶民,既然愿意终身不嫁,那就别嫁。
除非嫁给他,要是敢嫁给别人,就休怪他来砸婚礼。
苏佥是个说到做到的,他的脾气可不好惹。
金牧野说:“雪姐说不嫁,苏世子气得差点哭出来,连手中的马鞭都拧断了。”
金湛说:“雪娘看着温婉,可性情还是过于刚直,她这话算是伤到苏佥的心。
好在现在两人年纪不算大,过一年半载消气就没事了,到那时再各自谈婚论嫁也不迟。”
安春风知道,这话也就是金湛在安慰自己的。
苏佥身边跟着小厮随从,就是他不说,今天这话也会传到侯夫人耳中。
没有哪个母亲能忍受别人说自己儿子是草包,而且还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庶民女子。
虽然定远侯府没有找上门来,但有这话,荣雪在婆婆心中落下怨恨,恐怕是不能再嫁苏佥了。
好在这事知道的人就寥寥几个,大家闭嘴,并没有传开。
只是从那以后,苏佥就没有再到梨花巷,但跟金牧野的关系没有生分,依然有来往。
金牧野说,在书院,苏世子每天学习认真,休沐日回侯府还要请私席。
就连教习夫子都说苏世子进度惊人,今年再下场必定会考过童生。
果然开场就看见苏世子来了。
安春风撩开帘子,笑道:“苏世子这时候才来,牧哥儿刚刚还在这等你!”
苏佥抿唇严肃道:“雪娘那里还请乡君替我转一句话,我考完之后就要去西域边关。”
说到这,他又高昂起下巴:“我没回来之前,她不许嫁。要是嫁了,我就坐死在她夫家门口!”
听到这样有礼貌的威胁,安春风嘴角抽搐,勉强点点头:“好,我会转告的。”
此时,考院已经开始敲响禁门的铜铃,催促还停留外面的考生入场。
大门口,站着崔相和监考官,崔相是来视察童生试考场的。
苏佥昂首挺胸走过崔相身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拱手行了一礼就径直走过考院。
崔相顺着苏佥来的方向就看见安春风,对旁边使了个眼色,一个随从跑过来:“霓裳乡君,崔相请你稍后片刻,他有事相商。”
安春风看看车厢里的一双儿女,满含歉意道:“还麻烦你告诉崔相,今天带着孩子,不方便在外逗留,明天我再来听相爷的吩咐如何?”
随从不敢随便答应,赶忙又去请示崔相的意思,最后才约好明天相见。
对于崔相,安春风还是很尊重的。
不仅因为他助金湛在梨花巷布置兵马司治安所,而且在金湛遇险时,也是崔相以最快速度到梨花巷报信。
玉嬷嬷不愿意回崔府,崔相没有勉强,不回就不回了,还送银修房子。
坐上高位能有好人脉固然重要,但好口碑更重要,况且崔相跟玉嬷嬷还是有真情在的。
这次荣雪跟苏佥的事,知道雪娘说出终身不嫁,他就制止了崔夫人再来梨花巷。
童生试结束,苏佥不等出结果连夜就远赴边关,金牧野送行回来还叹息了很久。
他以前也只当苏世子是一个没有架子,比较讲义气的傻憨憨,现在见动真格,立即佩服起来。
边关比不得京城的富裕安乐窝,哪怕不用亲临前线,也是苦差。
以苏佥世子身份本不需要去边关受苦,可他不愿意当草包,毅然决然的去了。
崔相跟安春风也在童生试时见过面,座谈过一次。
金湛送安春风到约好的茶楼:“崔相看重权柄,但不会对不起玉嬷嬷她们,你只需要帮忙把荣雪的顾虑说清楚就行。”
因为荣雪拒绝苏世子,崔业虽然没有逼迫,但也没有再去梨花巷。
毕竟崔府的颜面也是颜面,他是父亲总要面子,如今两边心中都有了疙瘩。
有些话崔相不好说,玉嬷嬷和荣雪的担心也不好明说,有安春风这个自己人周旋一下,双方也有个和解的台阶。
安春风跟崔相一见面,就没有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提到荣雪和苏佥:“那俩孩子的事……”
“不瞒霓裳乡君,前些年是我疏忽亏欠了她们,这次想让雪娘母女回府,也是想给她们俩过明路。”
“只是雪娘在她嫡母跟前说宁愿终身不嫁,也不愿意回府,实在是气人,她嫡母回去就病了好些天。”
安春风只是听着,崔相跟玉嬷嬷母子之间的矛盾是家务事。
而且那两个就跟人精似的,都是土生土长的大梁人,哪里需要自己这个只懂心灵鸡汤的去开解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