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牧医by轻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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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君想象被夹汗毛的那一下细小的刺痛,抿唇意味不明地挑了挑唇角。
她已经帮阿木古楞和研究员们互相做过介绍了,研究员们便也时不时问两句阿木古楞在外遇到的奇事,打听打听不同省市的风土人情和自然环境。
广东一年都热,云南四季如春。南方回南天潮湿得火都打不着,西部沙漠一望无际的黄,干燥得寸草不生……
他都见过了,如数家珍。
研究员们听着听着越来越羡慕,可了解了他路上吃过的苦,又忍不住生怯。
晚上林雪君从地窖里拿出来的羊才能化好,到时候再搞大餐欢迎阿木古楞回家。
中午只能多加个肉菜先凑合了,阿木古楞却忍不住感叹,这怎么能叫凑合呢?!即便是对于走过全国各省的他来说,第七生产队的伙食也绝对排得上前列了。
真是不走出去不知道呼伦贝尔草原物资的丰富,这边工业产品稀缺归稀缺,只要不闹灾,牛羊还是有的,到了夏秋季节,山上的蔬果野味更是营养丰富又美味。
哪里都没有家好。
阿木古楞吃得筷子不停,时不时露出幸福享受的表情,把大队长和队里的长辈们哄得直笑,不住口地问:
“咱们生产队真有这么好吗?”
“这么好吃吗?在外面吃不着这么美味的东西吧?”
“还是王建国同志和咱们司务长同志烹饪技术全国领先啊?”
阿木古楞全都认同,真的走出去过就知道,富的地方多,穷的地方更多。
他们生产队的日子真的过得已经很好了,而且越来越好,很值得为此感到幸福。
午饭后,阿木古楞心满意足地跟着林雪君一行人离开大食堂,路过院外盛开簇簇格桑花的知青小院,与林雪君说了会儿话,才依依不舍地折返小木屋去补觉。
几位女性研究员看着阿木古楞的背影,忍不住小声交谈:
“长得真高,真英俊。”
“还很能干呢,听说是可以画邮票的天才。”
“真能耐。”
“这片草原是不是有点特别的地方?人杰地灵的,走出去的都是能人。”
“是啊,林同志,阿木古楞同志,首都杜教授的另一个学生塔米尔同志,都是这里的嘛。林同志隔壁那位衣秀玉同志也挺了不起,年纪轻轻就带着全公社的人一起种草药了,各个生产队地勘察地形,寻找合适种植各种草药的环境啥的,可能干了。”
“是,还有给咱们研究所盖楼房的穆俊卿同志……”
林雪君靠着栅栏听同志们聊天,摘一朵格桑花嗅一嗅,逗一逗想要采蜜的蜜蜂。
头顶太阳大大的,她打了个哈欠,跟几位同志打了招呼,回屋去睡午觉。
瓦屋里藏着半炕的礼物,她嘿嘿笑着滚上床,挑出这个色彩匮乏时代里稀有的彩色头绳扎在辫子上,又将阿木古楞上海买来的漂亮布抖开裹上身。捻一点香膏当香水用,抹在虎口和耳后,开心地在屋子里扭了一会儿又爬上炕,裹着漂亮布料抱着一大堆礼物,开心地恨不能翻跟头。
送礼物真是增进友谊最好的办法,因为收礼物实在是太开心了,没有收礼物的人能拒绝送礼物的朋友。
想起之前自己去场部供销社给阿木古楞买了一堆礼物送他,那时候的他原来是这么幸福的吗?
如今风水轮流转,变成她这个曾经赠人玫瑰的人收礼物了呀。
回收的礼物可有点太多了,回头她也要再买更多回礼给他。
高兴着高兴着,林雪君陷入呼呼美梦。
因为夏天热,为了通风降室温,窗户和门都是开着的。防蚊的门帘子是用绳子穿了各种大家觉得好看的东西点缀而成。沃勒巡山回来,穿门帘进屋,点缀门帘的各种东西摇摆碰撞,奏出次次不同的曲调。
林雪君在这曲调中,睡得更沉了。
沃勒爪垫踩在地板上吧嗒吧嗒响至大炕,伏在炕沿看了看林雪君,轻轻舔了下她头顶,嗅了嗅,停顿几秒又转身慢悠悠走出瓦屋。
门帘哗啦啦滴呖呖又是一通响动,像是可以防蚊虫的风铃一样。
浪漫的草原驻地,连门帘子也会唱歌。
阿木古楞这一觉睡到傍晚才醒,从木床上坐起来,林子里各种鸟儿喧嚣的鸣叫直冲入耳,在入夜前它们急着赶在最后的时光尽情歌唱。
笃笃笃的响动穿插其间,那是啄木鸟在觅食——大家都在唱歌,只有它这么贪吃。
撑床起身,推开木门走进院子。
傍晚凉爽的风拂面,刚睡出的一身燥意尽退。
林雪君和一群研究员一边从驻地外往知青小院走,一边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当她推开院门抬头瞧见他,立即抬臂摆动,扬起笑招呼他一起去吃饭:
“王建国同志做了孜然羊肉,羊肉切得可薄了,一炒直打卷,油汪汪的可诱人了。
“我刚才路过大食堂的时候闻到香味就受不了了,进去看过更馋了。
“还有咸香的卤猪脚,司务长亲自炖的,说是炖了仨小时呢。老烂糊了,肯定好吃。
“还有炭火烤的羊腿,正架在大食堂院子里呢。
“得胜叔准备了马奶酒给你接风,晚上咱们在大食堂院子里围着篝火吃席。
“绝对是大餐,你饿没饿?”
林雪君在院子里一边喂鸡一边与大步走过来的阿木古楞讲话。
“睡了一下午,还没饿呢。”他声音有些哑,头发睡得乱蓬蓬的,随便扎个小辫子就算规整过了。衣服也睡得松松垮垮,歪斜挂在身上,露出好大一截锁骨。
他顺手地接过她手里的鸡食盆,虽然离开了这么久,帮她做事的习惯却还在。
“在外面怎么没有理发?”她问。
“等回来了给你剪。”他老实道。
“哈哈哈,乖。”她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干活,笑吟吟地低声道。
听到她说‘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次莫名感到耳朵发痒。阿木古楞转头望一眼她,忽然想伸手拉拉她的胳膊,或者拍拍她肩膀,摸摸她头顶也好,总之掌心痒痒的,心里也毛毛躁躁,就是想碰碰她。
衣秀玉刚从后山下来,恰巧与巴雅尔的队伍相遇,便带着一起进驻地走过来。
小红马瞧见阿木古楞立即唏律律嘶鸣,快步跑过来。
阿木古楞放下鸡食盆,转手去抱小红马。总算没有白疼它,它还记得自己呢。
不一会儿巴雅尔带着其他动物们也赶了回来,驼鹿弟弟阿木尔凑热闹地过来叼阿木古楞脑后的小辫子,牙齿一收就把他扎头发的皮筋儿给叼走了。
林雪君怕它误食,忙过去掰开它嘴巴将皮筋扯出来。
都4岁了,已经是超级大只的怪物了,还像个孩子一样调皮。
捏着沾满大驼鹿口水的皮筋,林雪君转头看一眼阿木古楞,道:“要不我现在就给你理理发?”
“好。”
左右距离开饭还有些时候,林雪君便将椅子拉到院子外,给他围上布巾,咔嚓咔嚓将他慢慢流长的头发一点点剪断。
梳子不时刮擦过他耳朵,她的小指也是。
悄悄转头,看着她专注地盯着自己脑袋,围着自己转来转去。森林里的鸟儿仍在唱,小红马在院子里不时叫两声,很是不满被关在里面不给它捣乱的机会。
夕阳慢慢落向天际,晚霞越来越绚烂,逐渐将整片草原都染成了彩色,云朵和蓝天也被征调为画布,被大笔触地尽情泼墨晕染。
有鸟儿掠过长空,趁夜前回归森林。
他也赶在这一年盛夏前,回到家乡,回到了她身边。
“林同志都已经开始立自己的新项目了……”
7月底, 林雪君去年写的关于牛肺疫防疫、抗疫治疗的文章获得当年优秀农牧业文章荣誉,首发的《科学探索报》报社和畜牧局都给她邮寄了荣誉文书,大量手写加大红印章, 特别有气氛。
阿木古楞用保存绘画的方式调了松树脂喷剂, 给她的文书封了膜,可以长长久久地保存下去。
穆俊卿则做了个漂亮的木框子帮她裱起来,都挂在了知青瓦屋的墙上。
随文书来的还有优秀牧业标兵的奖章和一些粮票等奖励,为这事,首都农大校长还专门写了封恭喜信给她, 并再次强调希望她年底能如约来农大完成一个月的分享课程。
8月下旬今年第一次割草做的青贮牧草开窖, 许多牲畜都吃到了营养更丰富、适口性更好的酸奶牧草。
只是接着忽然出现了一批病畜, 许多兽医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将电话打到呼色赫公社找林雪君搞会诊。
不想林雪君询问过几个问题, 立即便搞明白了怎么回事。
青贮技术在草原上大范围地推广,虽然造福了非常非常多的牧民和牛羊, 但也出现了不少问题。
新技术的出现总会伴随许多不成熟造成的不良反应,比如一些环境差异、制作过程不规范导致青贮窖内不止有益的厌氧菌滋生。
助发酵的微生物不足的情况下、牧草受到污染或青贮窖封闭环境有纰漏等原因,导致一些有害的厌氧菌滋生, 增膘助长的好饲料反而变成毒药。
一些牛羊马吃到生了霉菌或者有其他腐坏情况的饲料, 开始生病。
本地兽医对于这种情况引发的毒性反应的应对能力有限,林雪君不得不带着呼色赫公社里自己教出来的学徒们满草原地跑。
不仅要顾公社内其他生产队里中毒、吃坏肚子引发疾病的牲畜, 还得去其他刚开始使用青贮饲料的公社。有时要跋涉几百公里去治疗一批吃到腐坏饲料的病畜。
不仅打针打得手软,赶路赶得腿也软——当然,软的是苏木的腿。
如此持续两三个月后,出问题的病畜终于都得到了有效治疗, 快速康复。
林雪君将大家青贮过程中易犯的问题, 以及出现中毒病牛后的治疗方法, 全都详细地写成了论文——问题描述,发生机制、原理,解决办法,注意事项,条条框框都整理得清清楚楚。
文章不仅发表在呼盟、海拉尔市的报纸上,还由林雪君和草原研究所里的人一起用汉字和蒙文手抄多份,被快马手们依次送至呼盟各个旗县公社,让没买到报纸的都按照手抄上的规范去应对青贮工作和牲畜中毒危机。
等这篇关于青贮饲料发霉引发牲畜中毒生病的文章被转载至《科学探索报》等其他省市报纸,已是9月底了。
国庆前一周,以【祖国山河】为主题的邮票发布,10张邮票分别由7位艺术家绘制设计,其中居然有两张名画家齐先生高徒阿木古楞同志的画作。
邮票一发行,阿木古楞的画技得到更广泛的认可,知名度也大涨。
10月上旬,阿木古楞收到齐先生邮寄给他的全套邮票,被林雪君仔仔细细压在本子里珍藏于她的百宝箱。
忙忙活活到冬天,草原研究所建成欢庆会结束,研究员顺利搬至新家,并开始在新的办公室、研究室开工。
折返生产队,又迎接了回归冬牧场的胡其图阿爸等牧民们,许多事终于告一段落,林雪君总算能缓上一口气。
可没歇两天,10月初,9月底赶在霜降前入青贮窖的今年第二批发酵牧草又快到开窖的时间了。
她晚上加班加点整理了几份报告文件,立即赶到草原研究所内召集了会议——得好好讨论一下青贮引发的一系列问题,对8月青贮饲料引发的问题做个总结,商讨个更根本的解决办法。
青贮饲料过度喂养导致的牲畜胃胀气、酸中毒等可以通过洗胃等方法解决,只要反复强调喂养限量,慢慢牧民们熟悉过这个道理,也能将这种状况降到最低——那么可以判定,这是能通过危机意识和知识的普及基本解决问题。
但青贮过程出现的霉菌污染、有害病菌滋生,却是个大问题。
而且不止是草原上会遭遇的问题,是全国有养殖需求的人都会面临的问题——青贮的推广将是长达几十年的重要工作,直到林雪君穿来的时代青贮安全问题都还常常被提起呢。
好多牧民仍受买到发霉牧草、含有害菌量超标的青贮牧草等问题困扰。
所以要想青贮不出问题,想更好地发挥青贮的效用,规避掉风险,必须解决青贮发酵过程中有害菌滋生的情况。
“为什么第七生产队几乎没出过这样的问题呢?第七生产队的青贮过程跟其他地方的青贮过程有什么区别?”袁红军在林雪君将问题描述清楚后,脑子快地立即发问。
“青贮过程中常常出现发酵不充分的问题,我是通过使用酸奶中的乳酸菌来催助牧草发酵。
“可是很多地区没有这个条件。
“奶在现在任何地方都是稀缺品,要用它制作酸奶提供乳酸菌来助牧草发酵,对于许多自己都喝不上奶的人来说实在太奢侈了。
“可是少用乳酸菌,或者不用乳酸菌,是很难保证无氧环境中有足量的乳酸菌行程优势菌群的。
“因为这个根子问题,才会引发后续的——
“1、发酵期得延长;
“2、大量营养成分损失,气味刺鼻,牲畜不爱吃;
“3、霉菌、腐败菌抢夺优势地位,大量繁殖,造成青贮窖内的牧草局部发霉和腐烂,尤其是顶部、底部和边沿区域;
“4、杂菌大量存在,开窖时会形成二次发酵,表面就会出现霉斑或成片腐烂、霉变。”
林雪君站到白板前,将自己四处治疗走访过程中,发现的所有青贮出现的问题总结到位,书写上板。
然后又在‘乳酸菌数量不足’七个字外画了个大大的圈,边上打了个星号。
所有研究员,包括杜教授也随着她的话,将目光定格在了她画星号的七个字上。
乳酸菌,又是菌啊。
“所以我们必须要解决的是增加青贮窖中乳酸菌含量的问题。”
林雪君将这几个字写上黑板,字下画横线后,转头又肃容道:
“第七生产队会在每一层牧草上都洒一些乳酸菌,一层牧草,一层菌。
“第七生产队是有小尾寒羊穿插在一年四季不同时期生产,因而不间断地产奶,才能保证我们在青贮的时候有足量的乳酸菌用。可即便如此,对于第七生产队来说也是巨大的消耗,如果有其他更低成本的、可批量生产的、利于长期保存和运输的形式的乳酸菌出现,那么第七生产队制作青贮牧草的成本将大大降低,全国人民青贮的成功率都将大大提升。
“因为吃到霉变牧草而生病的牛羊也会减少,全国牧业水平都将大大拔高。”
说着,她将手向上一抬,一直抬高到头顶上方——拔高得非常高,比头还高的那么高!
后世国际上一般采用外源性的添加乳酸菌,实际上‘乳酸菌’只是一个统称,在这个名字下有千千万万甚至上亿种不同的菌,物种极具多样性,这些不同名字的菌至少分属18个属,200多个种不止。
“要想办法像培育绿僵菌一样培育乳酸菌,要掌握大量繁殖、储存等技术。”杜川生站在墙边,依靠着一张桌子,抱膀望着林雪君在黑板上写的粉笔字,陷入沉思。
“是的。1930年俄国人梅契尼科夫发现乳酸菌,并进行分离、培养,生产出特殊菌种,放入乳酸饮料中,作为帮助人类延年益寿的饮品推广。
“如果我们能在乳酸菌的研究中获得哪怕一丁点的推进,收获都将是不可限量的。”
发现绿僵菌的梅契尼科夫也正是‘乳酸菌之父’,俄国人所处的地理位置恰巧跟蒙东草原差不多,都是寒冷牧区,大家生活境遇相似,需求类同,唯一的差别是蒙东这片草原上缺少有学识、善于研究的科研人员。
现在他们有了草原研究所,那么在蒙东草原上,理应能研究出与梅契尼科夫类似的、甚至更先进的东西。
乳酸菌在食品行业、畜牧业等多种行业都有非同寻常的意义,直到后世,这项研究都还在如火如荼地继续着。
它不仅是长寿的秘诀,还是各种食品防腐的关键技术点,不仅能帮助制作青贮饲料,还能提高雏鸡成活率、防止猪仔腹泻、通过改善水质代替抗生素在渔业中的地位——乳酸菌简直是宝藏中的宝藏。
以青贮这件事提出,林雪君的野心却不止于此。
杜川生被林雪君目光灼灼地盯视,笑着点头道:“行,那就这么定了吧。我这就去申请研究立项,打电话给迟予教授,让她带队从首都搬到这里来做绿僵菌的后续研究,同时把乳酸菌的研究也提上日程。”
“太好了!谢谢杜教授,您真是草原上的大贵人!”林雪君双手啪一下合十,她这会儿还站在牧民和国家的立场上,在感谢研究工作的先驱呢。
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草原研究所的一员。
“哪用你谢我,大家一起做工作,这是你的活,也是我的活。”杜教授哈哈笑笑,转身便往自己的小办公室里走,一边走一边对林雪君道:
“你撰写一个关于青贮和乳酸菌研究的正相关叙述论文,我向上提交立项书的时候放进去。”
“知道了,杜教授,我这就去写。”林雪君说着便转身朝大办公室里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其他研究员们还坐在大会议室里,互相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袁红军才有些恍惚地嘀咕:
“我们跟着杜教授做他的项目都还焦头烂额,常常搞不清方向呢。
“林同志已经开始立自己的新项目了……”
这……研究员和研究员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第310章 林老师才毕业?【2合1】
她的剪影渐渐融入他的剪影。幸福与幸福集合,成了在黑暗中摇晃着漫步的一团。
杜教授做事效率很高, 新的立项很快便在他的推动下完成。
11月底,原本在首都实验室里忙碌的迟予教师便带着自己的团队和试验品,以及国家的批款和资助物品搬至呼色赫公社的草原研究所, 开始在烧着炉灶的实验室里靠不停烧水煮雪加湿来做菌类研究。
一直适配每个研究小组的林雪君立即将更多精力投入到迟予教授的研究小组里, 在她的辅助中,迟予教授的乳酸菌研究小组没有经过任何弯路直接分成‘植物性乳酸菌’和‘动物性乳酸菌’两个下级小组。
在做植物性乳酸菌实验时,林雪君地窖里存放的大量苹果成为第一批试验品——紧急采购到大量密封瓶和罐子后,林雪君直接带队将几十个苹果削皮装瓶、灌少量洗米水放置。
削出的苹果一部分被大家分食,一部分带回第七生产队分给社员们吃, 还有小部分是知青小院大动物们的。
衣秀玉一边啃苹果, 一边站在院子里看林雪君给大动物们喂苹果。
她咔嚓一口, 苏木也咔嚓一口, 都吃得很香, 差别是衣秀玉咔嚓之后手里的苹果还有一大半,苏木却是一个咔嚓一个苹果。
“慢点吃呀。”林雪君摸摸苏木的脑袋, 它才不听劝呢,低头又去叼她手里第二个苹果了。
一小筐苹果眨眼就被大动物们分食一空,小红马还没吃够, 带着白色驼鹿小奇迹绕着院子东找西找地还想吃。
“小奇迹!少跟你赤焰叔叔玩, 小心学坏。”林雪君捞过洁白的已长得跟自己一样高的小奇迹,稀罕地摸了半天。
她的训诫才落地, 大驼鹿阿木尔那边忽然传来咔嚓咔嚓响动,走过去一看,在那儿啃栅栏呢。
一巴掌拍在阿木尔的大屁股上,“要4岁了!大哥鹿了, 能不能成熟点啊!”
转身又对小奇迹道:“最好也不要跟你这个舅舅玩, 也会学坏!”
“呦嗷呦嗷——”阿木尔仿佛听懂了般转头便是一通嚎叫, 还走到林雪君跟前低头想要蹭她。
结果才低脑袋往林雪君身边一靠,它左边仅剩的大角忽然啪啦啦掉在地上。
林雪君回头,一鹿一人大眼瞪小眼,仿佛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啊!”林雪君忙捡起它的大角,高兴地跑回瓦屋。
阿木尔右角在上个月就掉了,早已被挂在瓦屋墙上当摆件儿,脸盆一样大的、超多分杈、极其威风漂亮的大角诶,酷毙了。
这只左角多坚持了近一个月,总算也掉下来了。
踩着凳子将之挂在与右角对称的地方,跳下凳子后退两步,林雪君高兴地欣赏了半天。
小时候总看外国电影里人家大别墅里会挂鹿角之类的,好酷好帅,长大时想买,一个是没房子,一个也是卖相好的鹿角真的很贵。
现在好了,她不仅有了自己靠山林面草原、还有小溪流淌过的独栋大别野,还有了最大型的驼鹿的超大鹿角——嘿,每年都有一对!
卖相要多好就有多好,要是嫌不好,没关系,明年还有一对呢,等一年看看明年的卖相好不好。
而且小奇迹长大了,她还会有长过白绒的鹿角呢。
因为角掉了吓一跳,大驼鹿弟弟阿木尔多得了一个苹果吃,咔嚓咔嚓地仰脑袋享受间,果然就把角掉光的事儿忘记了。
拍拍大家伙憨憨的长脸,林雪君笑着道:“没事,开春就会长新角了。”
今年9月驼鹿发情的时候,大驼鹿姐姐和大驼鹿弟弟都离家出走了一段时间,跑进深林的话应该会各自找对象,不知道今年春天已经怀孕的大驼鹿姐姐海日会生出什么颜色的驼鹿宝宝。
如果还能生出白色的,说不定就是驼鹿姐姐海日的基因有缺陷之类的了。
在第七生产队给11月底生羔的小尾寒羊接了羔,给小羊羔们喂了土霉素糖粉,林雪君又带着沃勒赶去场部。
好在今年雪不算太大,往返场部和第七生产队的路又被陈社长带队耗时一年多修成了碎石路,是以即便已入深冬,仍走得比较顺畅。
研究所里的植物发酵瓶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人开瓶放气,不到一个月发酵瓶里便没了气体可放,而且开始散发出酸甜味和轻微的酒味。
跟着林雪君和迟教授忙活的研究员们恨不得喝一口尝尝,实在太香了。
研究员们对这些液体成分重新做了分析和观察,采集到大量植物生乳酸菌。
对放糖发酵瓶、未放糖发酵瓶、苹果片发酵瓶、果肉发酵瓶等多个糖含量、洗米水含量等差异化发酵瓶内的乳酸菌做了成分分析和记录后,团队得出‘乳酸菌喜好糖’‘乳酸菌在密封的舒适环境中大量滋生,源源不绝将糖转化为乳酸’‘酒味为酵母活动的结果’‘酵母也喜好糖’等结论。
另一个研究动物乳酸菌的小组,也在林雪君从不同牧民家取得的发酵牛乳、马乳、羊乳、驼乳、奶酪、酸奶、酸奶饼等多种食物,和牛、羊、马、鸡等动物的肠道、口腔中提取了不同的动物性乳酸菌样本。
接下来,在商量下一部实验行为时,林雪君提议做‘固体培养基对乳酸菌落生长速度的影响’‘液体发酵培养基对乳酸菌生长速度的影响’的拆分实验。
毕竟他们现在首要的目的就是大量培养乳酸菌,一切试验都应该以‘培养’为优先。
迟教授同意后,研究员们立即投入新一轮实验。
同时加两个人为一个小组专门负责做乳酸菌提纯实验,争取获得更高纯度的菌体,以一步步使高浓度菌体实现较低成本的分装、保存和运输。
深入到离心洗涤提纯之类的工作,林雪君就不太懂了,她一边将自己的时间拆分在草原研究所各个项目之间,不时依靠自己前世更先进、更完善的知识给与各个小组精准提点或引导帮助,一边分阶段针对大家的研究做统计整理。
有一定成果的研究项目都被她单独拉出来撰写成论文提交给杜教授,以期更快地将草原研究所的研究成果落地到牧民生活中去——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新知识、新改进,都可能对草原人的生活起到巨大的正向作用。
哪怕只是提前一天让大家享受到好的东西、好的方法,也是有意义的。
许多人调侃林雪君是个急性子,杜川生却明白她的这份急,来源于她对这片草原和草原上生活着的人们的、切身的关心。
各种研究、各种接羔治牲畜的活,忙得林雪君今年冬天甚至没有时间开草原兽医课,只能让阿木古楞、托娅、三丹和衣秀玉这些课上优秀,课下也有颇多成功实践工作经验的学员朋友们帮忙开课,给公社里各个生产队培养更多兽医卫生员。
因为是新人基础课,好些其他公社也派了学员过来,如此以来,林雪君的学生也有学生了。
虽然生产队和草原研究所的工作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但到了12月林雪君还是不得不应农大校长的约,提前一个月坐火车回首都。
这一次的分享课,除了以往的内容二讲给新学生外,她还加入了新一年整理的新知识,和草原研究所正研究的绿僵菌、乳酸菌、优质牧场种植等等新经验、新内容。
在首都期间,林雪君一直在跟杜教授和迟予教师等人通信,不断对研究所里正研究的内容进行翻新讨论。
草原研究所的文章不间断地在各专业报刊、杂志上发表,几乎其中所有文章的署名上都有林雪君,一些特定文章中,她的署名排位甚至仅次于杜教授和迟教授。
在1月初,校长又听了林雪君几节课,之后,在一次他跟教育局领导们的会议中,校长提出了给林雪君破格发放农大毕业文凭的申请。
“是那个四年多时间里,在《科学探索报》等专业报刊杂志上成功发表了几十篇文章的林雪君?”
“是她。”
“之前旱灾虫害的时候,她是不是也发表了许多文章,还成了内蒙当年的抗灾标兵?”
“对。”
“农科院的草原研究所里,林雪君是不是被院长亲自点名破格提拔为助理研究员?”
“对,助理研究员相当于副教授了,但林同志其实是自学成才,加上在草原上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是个很难得的人才。”
“去年牧业优秀文章,写牛肺疫的那个,被最多报纸杂志刊登的那个,是不是就是林雪君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