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女人只会拔剑by存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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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女萝咬破食指,将自己的血抹在血藤之上,随后以血藤刺入佛子身体,这次竟真的奏效了!
随后,她控制佛子赶去佛塔,提前撞破老僧们的阴谋,终于成功将女人救出?,女人睁开眼睛的瞬间?,佛子眼角下泪痣缓缓浮现,周围的幻境也迅速消退,最终出?现在女萝面前的,是身着白色僧衣的僧人寂雪。
他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眼前,又转头来看女萝,眼角染着淡淡的红,声音则有些沙哑:“多谢施主救命之恩。”
女萝撞破他的心魔,又将他从心魔中唤醒,寂雪闭上双眼,双手合十,正要念一句阿弥陀佛,却又自嘲道:“佛不渡世人,亦不渡我。”
如画的眉眼神情落寞,女萝却没?心思看,她问:“肉莲法?器,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已至此,寂雪知无不言。
肉莲法?器乃是最为灭绝人性?的圣物,因其诞生,便?表示将要以一位无辜女子的性?命为代价,且过程极其残忍狠毒,圣天寺的老僧为了寻找合适的法?器寄主,怕是死在他们手中的女子只多不少。
女萝冷笑道:“好一个六根清净四大皆空的出?家人。”
寂雪闭目,轻声道:“贫僧有愧。”
“你的确应该有愧。”女萝点头,“毕竟你是养地龙破风水,要将无辜的女人跟造孽的男人一同杀死的蠢货。”
寂雪睁眼望向她,女萝说:“自始至终,只有女人在受罪,你却张口闭口大家一样污秽,最好所?有人都死去,再迎接新世界的到来,怎么,这也是神谕?”
寂雪异常乖巧地点了点头,女萝又是一声冷笑:“男身具七宝,女身有五漏,女人不能成梵王,不能成帝释,不能成魔王,亦不能成圣成佛。能破除五漏之身的女人,佛陀赞美?她是真丈夫,生为男身却如女人多染多欲,佛陀嘲笑他是女人,这佛不信也罢。”
没?有任何神明值得信仰,因为女人是鬼也是神。
女萝掐住寂雪的脖子,狠狠将他摁倒在地,这令寂雪不由自主想起在地下极乐城时,她也曾这样对待过自己。
他知道,命运的齿轮已再次开始转动。
“我要你记住,从此刻起,神谕不及我的命令,你可以继续杀人,但不许你杀女人,你大可以灭世,却不许令任何女人受伤,否则我便?连同你与?你的神明,一同送进?地狱!”
寂雪痴痴地凝视女萝,她眉心的三颗红痣与?他眼角的血红泪痣在此刻似是生出?共鸣,令他下意识想要跪拜臣服。
总是在耳边响起的神谕此时早已模糊不可闻,世间?只剩下女萝,只有她的声音她的力量,连同刺入身体的血藤,令寂雪服从:“……是。”
女萝松开手,她闭上眼睛,向寂雪下达了第?一条命令:“离开魔界后,我要圣天寺彻底在修仙界消失。”
“是。”
眉心的红痣火烧火燎般疼痛,女萝伸手死死捂住,眼前忽地一阵恍惚,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可以放过他?!”
“斐斐?”
女萝猛地扭过头,果?然看见了鼓着脸蛋双手叉腰,正气个半死的斐斐,“这个死秃驴一天到晚装神弄鬼,你放过他,是不是喜欢他啊!”
“呵,我就知道。”
又是熟悉的声音,飞雾从斐斐身后走出?,冷冰冰地说“天天告诉我们远离男人,其实你自己心里想男人想得很吧?”
“谁说不是呢?”非花笑着附和?,“毕竟咱们的女萝,可是最强的,强者当然想要几个男人就要几个男人咯!”
“你对得起我吗?女萝!”
凤柔宜突然出?现并狠狠推搡女萝,她瞪着通红的眼睛像是看见了仇人:“你杀了我爹爹还有哥哥们!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你害得我们凤氏一族不得善终!你是个刽子手!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就好了!”
“善嫣姑娘,我可早跟你说过,你这好好在我们风月楼待着,那追捧你的人得排出?修仙界去了!你可倒好。”
满妈妈翘着兰花指,“毁了我们吃饭的地方?,哎哟,死了好多人哦!”
“你还我命来!”芳妈妈满头是血地冲到女萝面前,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我也是女人!我也是女人啊!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为什?么要杀我?你为什?么要杀我?!是我自己想变成那样的吗?你凭什?么杀我!你还我的命!”
“救救我……救救我……”
有人抱住了女萝的腿,她仓皇低头,却瞧见一个满脸生着癞疮的女人,对方?正在哭泣:“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我死?为什?么你救了其她人却不救我?救我啊,救我啊!我能活,我能活!女萝,我能活,你救我我就能活!你为什?么不救我,你为什?么不救我!”
“我已经很可怜了!你却还是不肯让我活!”
蛊女对着女萝吼叫着,“我做错什?么了?城主对我恩重如山,我就是爱他,你凭什?么说我的爱是错的?爱不爱他是我的自由,关你什?么事?我想爱就爱!你这个可怜虫,你连可以爱的人都没?有,才总是否认别人的爱!”
“还我夫君的命来!”
“还我儿子的命来!”
凤氏一族的嫂子们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她们披麻戴孝眼睛红肿,面上尽是对女萝的浓浓恨意,“还我夫君的命来!还我儿子的命来!”
“你怎么可以放过他?!”
“你心里想男人想得很吧!”
“强者想要几个男人就要几个男人咯!”
“你怎么不去死!”
“你为什?么要杀我?”
“你为什?么不救我?”
“你凭什?么管我爱谁?我有去爱的自由!你就是没?男人爱的可怜虫!”
“还我夫君的命来!”
“还我儿子的命来!”
无数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陌生的,朋友姐妹敌人……她们无一例外全是女人,女萝无法?维持在他人面前的坚定,她不由自主向后退去,斐斐大声说:“我对你太失望了!你根本就不配当我姐姐!”
非花飞雾齐齐道:“你辜负了我们的期望!我们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阿刃也别过头去:“女萝,我真后悔认识你。”
最后出?现的是濯霜,她静静地看着女萝,女萝下意识朝她伸手,可沉默许久的濯霜却说:“女萝,你害苦了我,你在外面逍遥快活当花魁被男人追捧,我却被锁在寒潭之中筋脉尽断,我后悔,我不该救你。”
这成了压倒女萝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眉心剧痛,捂住头大叫出?声。
这才是她的心魔。
第127章
地面上缓缓生长起细长的碧色藤蔓, 它们像是有意识一样,一点一点围绕着女萝缠出一个将寂雪隔绝在外的新天地,就仿佛是她?充满痛苦与挣扎的内心,坚硬地将除了自己之外的其她人堵在心房之外。
女人们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响起, 她?们是幻象, 这一切都是假的——女萝知?道, 同时她?也?拼命在说服自己,就像从前的每一次,无论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她?都能逼着自己去正视、去清醒,可这一回不一样。
哪怕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为幻象所?迷惑, 且这种思绪上的崩塌与混乱, 有极大可能是来源于夜修罗的心魔之毒, 并不意味着自己真的失控,只要能够冷静下来, 一切都还?有转机——
寂雪眼见藤蔓束缚成茧,试着想将藤茧破坏,但藤茧层出不穷, 无论他破坏多少, 都会迅速增长成型,显然被困在藤茧中的人,她?自己若不想出来,便无法解脱。
而濯霜此时也?正?在经历与女萝相同的心魔幻境,她?变成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 正?被人抱在怀中,这人的怀抱温暖柔软, 她?还?在轻轻哼着歌儿,歌声令濯霜昏昏欲睡,恨不得从此陷入其中,再?不离去。
虽然从未向人提起,可自从得知?自己的身世,濯霜便止不住去想,那个把自己带到这世上的女人,她?会是什么模样?
如果她?还?活着就好了,如果母女能够相认就好了,如果自己能够保护她?就好了。
这样的想法,始终掩藏在心底深处不曾消失,濯霜的眼睛渐渐变得湿润,女人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囡囡怎么哭了?是不是饿了?”
濯霜努力想要看清楚她?长什么模样,可除却拥抱她?的这双臂膀,女人的上半身被一团柔光笼罩,濯霜只听?得见她?的声音,无法看见她?的面容。
此时她?已忘却一切,仿佛自己真的成为了一个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正?栖息于母亲的怀抱之中,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哪怕这是假的。
眼泪从脸颊滑落的瞬间,周身场景骤变,濯霜低头看向自己的一双小手,头顶忽然被人摸了摸,她?仰起头,正?看见笑吟吟的师父,玉宸大尊者。
“傻丫头,还?不去练剑,愣着做什么?此番考核,你若是不拿个第一,别?说是为师不答应,就是你娘也?不答应。”
玉宸大尊者嘴上严厉,手上动作却很轻柔,一脸骄傲地看着濯霜,这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不仅灵性过人,还?无比勤奋,小小年纪已展现出绝佳天资,假以时日,超越剑尊不在话下!
濯霜呆呆地重?复:“我娘?”
“是啊,怎么,刚从家回到山上半载,就连娘都忘了?”
玉宸大尊者失笑,轻轻敲了敲濯霜的脑袋,生怕弄疼她?,敲完后又摸一摸,“你是为师的骄傲,只拜入门下两年,便已胜过与你同辈却比你年长许多的师姐们,不过切忌骄傲自满,愈是剑修,愈要勤奋,决不可道心不坚。”
濯霜僵硬地点了下头,此时身后忽地有人欢快叫她?:“师姐!师姐!”
一回头,她?下意识叫出对方名字:“……衡鱼。”
“师姐!”
衡鱼一把将濯霜抱住,圆溜溜的脸蛋笑容灿烂,“你可要给我做主呀!师父他罚我!”
玉宸大尊者佯怒:“为师罚你还?罚错了?师门众弟子资源平分,强者为尊,你有天赋却终日只想偷懒,不罚你你便要上天了!我看你呀,就是那耕地的牛,不甩鞭子不肯走。”
衡鱼哇哇大叫,缠着濯霜给自己主持公道,濯霜有点恍惚,她?总觉得自己似是忘了什么事,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这时衡鱼突然拽了拽她?的手臂:“师姐,你怎么不理我?是不是你背着我跟别?人好上了?那我可不答应。”
衡鱼的话令濯霜呼吸漏了一拍,她?先是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接着向周围看去,而衡鱼不明所?以:“师姐?”
“濯霜,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今儿就不练剑了,先回去休息吧。”
“师父你偏心!凭什么师姐就能不练剑?”
“这怎么能叫偏心?你师姐平日从不偷懒。”
玉宸大尊者与衡鱼你一言我一语的吵起来,而濯霜自嘲轻笑:“真是虚假的幻象。”
说着,秋尘剑瞬间出现于她?手中,她?挥剑斩断眼前幻象,只见玉宸大尊者与衡鱼瞬间消失不见,两具身体消失后,有两团黑气冒出,濯霜眼疾手快以生息将其斩杀!
她?的确很渴望能够与未曾谋面的母亲相聚,哪怕只是一面。但她?从不会将玉宸大尊者幻想成为威严宽容又谆谆教诲的美好师长,更不会认为衡鱼会说出这种话,衡鱼要强,即便身在刑堂也?一直刻苦修炼未有懈怠,当幻象衡鱼说出“是不是你背着我跟别?人好上”这句话时,濯霜便知?道,这个世界看似完美没有错误,可依旧是虚假的。
当濯霜从心魔梦境中清醒时,周遭的一切幻象尽数散去,留给她?的只有一个空旷、光秃秃的灰色世界,不远处还?有一条散发?着诡异黑气的缝隙,濯霜来不及细想,快速奔去,穿越缝隙后到达另一个灰色世界后,竟看见了寂雪!
除此之外,这一片灰色中,还?有一个被魔气缠绕的巨大藤茧,藤茧本?该是碧绿色,但由于魔气侵蚀,碧绿与乌黑紧紧融合,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可怖,濯霜一眼认出那是女萝的藤蔓,她?的藤蔓经由凤凰神?火淬炼,已非凡物?。
“阿萝!”
她?大声叫着女萝,身至藤茧前却无从下手,不知?要如何才能将藤茧打?开,手刚伸出去,黑色魔气便迅速向她?身体侵蚀,还?好有生息,但一旁的寂雪却难以幸免,雪白如玉的面容几乎已被魔气彻底覆盖。
濯霜记得女萝说过,此人杀不死?,干脆不去管他要做什么,拔剑劈砍藤茧,可藤茧上的魔气即便被劈开,也?会迅速聚拢,再?度将藤茧缠绕其中。
她?想起夜修罗的提醒,深知?决不能再?继续浪费时间,拖得越久,阿萝被同化的越厉害,当下将秋尘剑往边上一丢,赤手空拳去扒藤茧!
体内的息石散发?出五彩光芒,原本?闭合的藤茧竟有丝丝松动!她?立刻伸进去一只手,不再?让其重?新闭合,同时大声呼唤女萝:“阿萝!你是不是在里?面?阿萝!你回答我!”
可藤茧实在是太大了,无论如何也?听?不见女萝的声音,这让濯霜愈发?担心,她?被注入心魔之毒,导致原本?可以克服的心魔被催化与壮大,魔尊又以魔种将她?同化,万一……“阿萝!”
息石的五彩光芒更甚,濯霜发?出一声怒吼,反手抓住茧壁上一把藤蔓,奋不顾身地自那细细的开口中闯了进去!
一进去她?便被面前的一幕惊呆了,巨大藤茧之中并非只有女萝一人,面前人山人海,尽是女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其中甚至还?有阿刃斐斐非花飞雾!
她?们围绕成了圈,里?三层外三层,每个人嘴里?都念念有词,这些声音汇聚成恐怖的诅咒,回荡在濯霜耳边。
“还?我夫君的命来……”
“还?我儿子的命来……”
“我也?是女人,为何要杀我?”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女人,你怎么能不帮助我?”
“我想爱就去爱,我爱谁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管?”
她?们面无表情,整张脸上的五官只有嘴皮子飞快翕动,眼珠则直勾勾盯着某个位置,这些话也?毫无情感起伏,僵硬而诡异地重?复着。
濯霜只能将她?们拨开向里?面走,但越往里?走头越疼,耳膜被诅咒震动嗡嗡作响,大脑跟着变得混沌无比,渐渐地意识也?开始涣散。她?狠狠咬了口嘴唇,疼痛刺激清醒后,连忙撕下一片衣角将耳朵堵住,但这只是让声音变小了些,无法根除。
连没有被心魔之毒和魔种影响的自己都无法忍受,那阿萝呢?
濯霜为了寻找女萝奋力在人群中穿行,她?不小心推倒一个“人”,那“人”直挺挺倒下,下一秒,又直挺挺立起,仿佛是一个又一个不倒翁,始终不停地重?复着批判的言辞。
终于,濯霜看见了女萝!
她?双手抱膝坐在人群中央,伴随着诅咒般的话语,无数魔气缓缓注入她?的身体,女萝将脸埋在臂弯,濯霜想都没想便冲了过去,“阿萝?”
她?想把女萝从地上拉起来,可这一碰到便察觉不对,女萝像生了根,又像化了石,濯霜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些还?尚未注入身体环绕在女萝身边的魔气,竟如锁链般将她?压制于此!
不,不对,不只是魔气!
濯霜发?现女萝坐着的地方,地面上生着细长而曲折的藤蔓,这些藤蔓并未受魔气影响,却死?死?将女萝的双腿束缚于地——她?作茧自缚,无法解脱。
濯霜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在得知?阿萝被注入心魔之毒后,自己曾经如释重?负。
——真好啊,阿萝还?是那个阿萝,从未改变。
她?想都不想便将阿萝的异常归咎于心魔之毒,认为一切的源头都来自魔尊,事实上心魔很可能来自阿萝内心,如果阿萝没有心魔,又怎么会被控制?
“阿萝。”
女萝纹丝不动,濯霜把手覆到她?的手背上,忽然间眼眶一酸。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窥天仪中,你美丽又纯洁,大尊者们也?好,师兄弟们也?好,见过你的人都说你真是好福气,能做剑尊之妻,能为他证道,足以说明你是多么特殊。”
“可我觉得你很可怜,你的人生除了剑尊之外空无一物?,珠宝点缀不出自由,华服无法带来快乐,即便是在人间渡情劫,剑尊依旧以统一天下为目标,你呢,阿萝?你除了虚无缥缈的剑尊的爱,你还?有什么?”
濯霜紧紧抓住女萝的手,努力维持理智:“命中注定你为剑尊而死?,可你反抗了命运,你自由了,你鼓舞了我,让我迷茫又麻木的灵魂重?新寻回自我,在这之前我恪守本?分,不敢去争抢,不敢表露野心,我也?曾活在一个茧里?,是你让我破茧成蝶。”
“阿萝……”
她?再?也?忍不住,倾身将女萝抱住,“醒来吧,不是说要一起活下去?”
“我也?想要成为能够偶尔被阿萝依靠的人,不要什么事都埋在心底一个人扛,你还?有我,还?有很多同伴,醒来吧,阿萝,像曾经那样,醒来吧。”
她?的泪水落到女萝脸上,女萝的睫毛便因?此轻轻颤了颤。
泪水落下的同时,已融合于濯霜体内的息石光芒更甚,濯霜只觉眼前一黑,原本?围绕在周围不停发?出诅咒的人群已经消失无踪,她?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不远处隐约有点点火光,她?大步向前走去,在那里?又看到了女萝。
这不是心魔梦境。
濯霜走到女萝面前,这个女萝看见了她?,竟开口叫了她?的名字:“濯霜。”
“阿萝,你还?好吗?这是哪里??”
女萝静静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濯霜四下看去,总觉得这里?虽然漆黑,却令人无比安心,只是眼下她?没工夫去想,直接抓住女萝的手:“我们先离开这儿!”
女萝却反手将她?挣脱,濯霜愣住,“阿萝?”
女萝沉默地看着她?,濯霜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知?道,如果不将心魔打?破,女萝将永远被囚其中,她?干脆不着急出去了,与女萝面对面,想起藤茧外的寂雪,问:“心魔,与佛子有关吗?”
女萝摇头。
濯霜想了想,再?问:“你一直都有心事,反正?现在咱们出不去了,说不定再?也?没法逃出魔界,等你被魔种同化,肯定会忘记我,不如我们敞开了说,行吗?”
女萝点头。
“你的心事,跟凤氏一族有关,是吗?”
见女萝点头,濯霜试探着问:“我知?道你素来心软。是因?为凤氏一族消失的孩童,以及对柔宜姑娘造成的痛苦,你感到惭愧,或是难过?以及,那位凤二郎据说是当世罕见的好郎君,对你又一往情深,你是否感到辜负于他?”
女萝摇头。
“为什么呢?”濯霜逼问,“你不觉得愧疚吗?凤氏一族有许多可怜的孩子,那些刚出生的,尚在母亲腹中的孩子,他们做错了什么?凤宗主活该去死?,可不知?情的凤二郎及其兄弟也?因?此赔上了性命,你为何不愧疚?”
女萝反问:“我为何要愧疚?”
濯霜终于露出一点笑意,紧接着问道:“我听?说凤宗主临死?前曾向柔宜道歉,凤二郎更是在完全?不知?发?生何事的情况下,请你代为照顾柔宜姑娘,你是否因?此感动,认为他们是好父亲、好兄长?”
女萝无暇思?考,她?也?想要斩断心魔,因?此只能随着濯霜的话走:“从未!”
“为什么不感动?为什么不愧疚?!”
“我照顾柔宜,是因?为我本?身对柔宜有情谊,不是因?凤怜真的请求!凤邬对柔宜致歉,难道不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训诫?!”女萝语气变得异常尖锐,“他只对女儿感到抱歉,这无法掩饰他对柔宜的欺瞒,对黄好的放弃,更无法掩饰凤氏一族三千年来对凤鸟的剥削与折磨!真心疼爱女儿,为何不教她?安身立命的本?领,为何不培养她?做继承人?凤怜真消失前偏偏请我照顾柔宜,男人天生的傲慢便让他忽略、不信任柔宜有独立生存的能力,我为什么要感动,为什么要愧疚?!”
她?发?泄般说完这些,忽然觉得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从心头散去,再?看濯霜,她?正?在笑。
女萝别?过脸,有点负气的模样,濯霜忍不住柔声道:“好啦,是我不好,不该说话气你。”
女萝慢慢摇了摇头,濯霜安静地给她?时间消化,片刻后,女萝轻声说:“柔宜……是个跟你很像的姑娘,即便性情天真,道德感却如你一般强烈。思?过峰被囚一年,修为尽毁灵府碎裂,你依旧坚定,正?直,濯霜,如果柔宜是男人,如果你是男人,甚至于如果我是男人,我们的路会走得无比顺畅。”
“但我庆幸我生而为女。”
闻言,女萝轻笑,二人四目相对,笑容同时加深:“我也?是。”
两人分别?转过身去,在这漆黑无比的世界中背靠着背席地而坐,互相依靠着对方。
“阿萝,你迷茫过吗?”
“什么?”
“心魔梦境为我勾勒出了一幅完美画卷,如果是在与你相遇之前,那对我而言,应当是再?美好不过的梦境,我甚至愿意沉溺其中,不愿离去。”
女萝问:“什么样的梦境?”
“我梦见了我娘,还?有玉宸大尊者。”濯霜闭上眼睛回想着,“温暖,幸福,令人沉迷,玉宸大尊者成了正?直宽容又慈爱的好师长,完美的没有一点瑕疵,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好男人?”
女萝嗯了一声。
“阿萝,你选择让凤氏一族消失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我在想……比起凤鸟三千年被囚山腹取血供养,也?许他们消失的太轻松了,所?以临死?前还?有精力做好人。”
濯霜忍俊不禁:“是吗?里?面可是有凤二郎那样无辜的好男人。”
女萝哑然。
“好?男人啊。”濯霜轻叹, “世上可有太多太多的好男人了,如果我们活得够久,我们还能遇到更多的好男人。宁折不屈的男人,忠贞不二的男人, 舍己为人的男人, 保家卫国的男人……英雄是层出不穷, 永不断绝的。阿萝,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女萝静静地没有说话。
“一个一个筛选,努力擦亮眼,为好?男人让步,与他们分享吗?要因此感动吗?要和睦相处吗?他们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能证明是友非敌吗?去和他们做朋友吗?退让吗?犹豫吗?付出吗?牺牲吗?去爱吗?阿萝,我们承受得起选择错误的代价吗?”
濯霜的声音很是轻柔, 女萝回答道:“我始终想不通, 柔宜说她需要背负父兄的责任, 可她从?未得到过父兄所?拥有的权力,那么义务又从?何而来?神鸟何等威风厉害, 却只想终止仇恨,它的高尚,我们应当去学习吗?在?没有拥有权力的情况下?神鸟如此, 凡女若何?”
濯霜道:“我在?青云宗, 无权无势,好?资源由师兄弟们选,出风头也他们上,宗门派遣大事,同样?首先?在?男弟子中选择, 到头来,我只有一个女君子的美名。牺牲、忍让、奉献, 终于被男人以赞美男人的方式为我加冕,如凡间赐守节妇一座贞节牌坊。”
女萝:“但?你我本性并非如此。可以肯定的是,我杀死剑尊时,比杀死任何一个普通敌人都更有成就感。不平等?的真爱,是被奴性驱使的摇尾乞怜,优势方不会为此感动,只会视为理所?当然。”
“是的,世上即便有数不清的好?男人,也无法掩饰他们既得利者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走在?太阳下,享受着世界的优待、同性的庇护、女人的崇拜。他们生为男人,便从?女人身?上偷走了权力。”
两人异口同声道:“要变强!”
变强才?有思考和挣扎的可能,否则在?这样?的世界出生的女人,所?得到的比同等?环境的男人缺少得太多太多,男人决不会为一个女人说了有关男人的好?话而去追捧她,但?女人一旦听到某个男人对女人友善,却会立刻上前寻求认同并表示肯定与赞美——因为她们得到的爱与关注,在?男权世界少得可怜。
力量,权势,地位,尊严,自由,通通沦陷。
“奴与权这两个字,似乎讲述着你我失权的过去,木是武器,持有武器便可得到权利,而掠夺女人却作为奴隶。”女萝轻声说道。
说完,她仰起头看?向?漆黑一片的上空:“在?这个阴阳颠倒女卑男尊的世界,一切道德法律女人都不应去遵守,也不配去遵守,因为制定者从?未考虑过女人的存在?。先?贤大能及统治者们难道意识不到女男不平等?吗?能讲出那么多大道理,却没人来管女人。濯霜,这是为什?么呢?”
濯霜回答道:“因为在?男权社会,没有男人会把另一种性别当作平等?的存在?,否则女人早该走出家门,获得同样?的地位。他们这样?锁着女人,束缚女人,便是畏惧她们的力量。在?这漫长的夺权过程中,被驯服的做了家犬,依旧傲骨铮铮的是雪地狼王。”
女萝莞尔:“没有好?男人去正视这一点,哪怕他们是王臣将相,神仙修者。”
“所?以男人是女人的敌人,但?即便你我愿意与敌人和平相处,危险的豺狼也绝不会将已得的权力拱手让人。”
濯霜说完,忽然问道:“阿萝,你是想要成为一个温柔而宽容的好?人,还是想要成为领袖?”
“想要做个温柔宽容的好?人很简单,你早已是了。可想要成为领袖很难,你要学会如何取舍,在?面对危险的可能是做出正确的决定。”
“阿萝,你没有因人所?制定的善恶犹豫不决,你没有失去本性,你如同自然界的雌性,牢牢捍卫着尊严与权力。你是特殊的,你是指引我们前进的神明,我想,如果神是女人,那么千万年?前,她们就是因这种被驯化的道德与原则步步后退,直到最后失去所?有,母权也被彻底颠覆。”
“这世上任何女人都可以闭目塞听,好?女人更是人人可做,惟独你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