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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敦肃皇贵妃by青丝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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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阿玛好狠的心,就因为额娘和年氏那个贱人争执了几句,你阿玛就罚额娘在烈日下跪两个时辰。”
“我伺候你阿玛几十年,还从未受过如此屈辱。”
“还有福晋,额娘生了你和弘时,她膝下无子,就一直看额娘不顺眼,偏帮着年氏,可怜额娘一个人在这府中孤立无援……”
怀恪听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果真如此?”
被自己女儿怀疑,李氏顿时推开怀恪,掀开自己的衣裳,生气道:“额娘还会骗你不成?你自己看!”
那一双膝盖上青紫的痕迹异常的刺眼,怀恪心疼不已:“额娘受苦了。”
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那三弟呢?三弟就只看着,什么也没做?”
李氏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自打弘时去了前院读书,除了每月初一十五来给额娘请安,其余时候额娘很少见到他。再说了,你阿玛也不喜他过问这些,怕影响他读书。”
李氏说起来的时候,语气里没有一点不满,反而很是骄傲,因为这代表着四爷看重弘时。
只是李氏并不知道,四爷把弘时看管的这般严格,是因为他知道李氏并不会教养孩子。
怀恪是个格格,养在她身边也就算了,阿哥却不同。
“原来如此。”
怀恪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弘时越是有出息,她和额娘以后的日子越好。
她握住李氏的手,保证道:“额娘放心,女儿这次回府会小住段时日,您受的委屈,女儿会帮您,也会帮自己讨回来的。”
李氏一听,忙道:“我儿也受了委屈?”
怀恪哼了一声,身后跟着的丫鬟落葵便替主诉苦:“侧福晋有所不知,只因之前郡主把王爷送来的荔枝给了您,没给福晋,乌拉那拉福晋就天天的给郡主立规矩,郡主从小到大都被您和王爷捧在手心里宠着,哪里受得了这般苦楚,偏生这时额附的一个通房丫头冒犯郡主,郡主一气之下罚她跪了半个时辰,谁知她就小产了……”
落葵说了这么多,李氏就只听到了她女儿被婆母立规矩磋磨,余下的是一个字也没听到。
她气的直拍桌子:“真是岂有此理,乌拉那拉氏难不成是专门克咱们母女的吗?”
李氏的声音格外大,荼白刚走到院门处,就能把李氏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气又窜了上来。
她也不想再让人通报着进去传话了,只站在院子里,无事蘅芜馆的奴才们,扬声喊道:“传福晋的话,福晋身子不适,怀恪郡主就不必劳累,再去正院请安了。”
话音还未彻底落下,荼白转身就走,她怕再不走,就要气的失了尊卑分寸。
李氏对荼白说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因为荼白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行为更加生气。
“怀恪,你都看见了吧,平日就连福晋院子里的贱婢都敢对额娘无礼。”
一旁的蝉衣抿了抿唇,小声提醒:“侧福晋,方才您说的话,怕是被荼白给听去了。”
荼白回去一定会如实告知福晋的。
李氏像是在掩饰什么一样,嗓门越发大:“听去便听去了,本侧福晋哪句话说错了?”
怀恪觉得李氏这模样有些不得体,叮嘱道:“额娘小声些,女儿今日回府因惦记额娘病情,故而未曾去给嫡额娘请安,额娘先行歇息,容女儿去一趟正院。”
怀恪正要起身,李氏一把抓住怀恪的手腕:“去什么去,方才你没听到吗?福晋身体不适,让你不必去请安。”
福晋乐意做好人就让她做去,干嘛还巴巴的凑过去。
怀恪笑了笑:“额娘,我去正院,是做给阿玛看的。”
她一直都知道该如何讨阿玛欢心。她的所作所为,可以过分,可以让旁人有苦说不出,但最起码,她做的每一件事,在阿玛那里,都要有 能说出口的理由。
因为只有这样,阿玛才会一直庇护她。
就像今日,她明明打了嫡母和一众庶母的脸,可只要她在阿玛面前说她太过担心额娘,一时失了考虑,阿玛就不会过多计较,顶多口头斥责她两句。
而嫡母要是因此在阿玛面前告状,阿玛便会觉得嫡母太过小心眼。
这种偏爱,是身份不同的李氏是全然体会不到的。
怀恪的有恃无恐,乌拉那拉氏心中明白的很,所以当怀恪来给她请安时,乌拉那拉氏心头憋的那口气出不来下不去的,气的头晕脑胀。
年淳雅趴在软榻上,任由桃灵给她按摩,金风在旁轻柔的打着扇子,整个人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桃香得了正院的消息,片刻不停的进来禀报:“怀恪郡主在两刻钟前去了正院请安。”
“福晋可见她了?”
“自是见了,不过怀恪郡主进去不到一盏茶,就出来了。”
年淳雅不由得佩服乌拉那拉氏的气度,怀恪郡主分明就是故意的,乌拉那拉氏竟也能忍的下去。
换做是她,让怀恪郡主吃个闭门羹都是轻的。
她摇头感叹:“福晋不好当啊。”
正室难做,贤惠大度的正室更难做。
正在抄女四书的玉露听到这句感叹,手一抖,快抄好的一页就这么报废了。
她无奈的把纸抽走,换了张干净的纸继续抄写。
桃香低着头,当没听到这句感叹,又道:“还有一事,福晋让人去云澜苑传话,解了乌雅格格的禁足。”
禁足一解,晚上的家宴就得参加。
年淳雅翻了个身坐起,她很不理解:“福晋不是一直不喜欢乌雅氏么?”
怎么会突然就解了她的禁足?
金风笑了笑:“不喜欢归不喜欢,利用归利用,乌雅格格到底是德妃娘娘的族亲。”
许是渐渐的融入了这个环境,年淳雅竟听懂了金风拐了不知多少个弯儿的话。
“看来晚上的家宴一点都不简单。”
年淳雅不太想去,她怕麻烦。
金风一看她的表情,就知晓她在想什么,刚想说不去可以称病,就听门外通传:“宋格格来了。”
年淳雅皱眉:“我与宋格格素无交集,她来做什么?”
总不能是来跟她说话解闷儿的吧。
虽然纳闷儿,但还是让金风把人给请了进来。
珠帘碰撞声响起,宋氏笑着走近见礼:“奴婢给侧福晋请安。”
“宋格格快起,给宋格格搬个绣凳来。”
还未退出去的桃香眼疾手快的搬了绣凳放在宋氏身后,紧跟着退了出去。
宋格格道了谢坐下,抬手捏着娟帕擦了擦一路走过来的汗珠:“让侧福晋见笑了,奴婢惯来怕热。”
年淳雅让人给宋氏上了碗酸梅汤:“我这儿的吃食被丫鬟管的严,酸梅汤未曾冰镇过,宋格格且将就一下。”
宋氏端起酸梅汤一口气喝了半碗,笑吟吟道:“侧福晋这儿的酸梅汤都要比奴婢那里的更加解暑,奴婢喝了只觉得通身舒畅,哪里就将就了。”
如此直白的奉承,倒叫年淳雅很不适应:“不过是普通的酸梅汤,宋格格要是喜欢,我让桃灵抄了方子给你带回去。”
这酸梅汤是桃灵自己制的,与膳房的酸梅汤确有不同。
宋氏也没客气:“那感情好,多谢侧福晋。”
又你来我往的客气了几句,宋氏一直说不到正题上,年淳雅没了耐心:“宋格格来我这儿,莫非只是想与我说话解闷?”
她可不记得原身和宋氏有什么交情。
宋氏悻悻一笑,“能陪侧福晋解闷,也是奴婢的福气了。不过奴婢今日来,确实是有件事。”
年淳雅没说话,宋氏继续道:“奴婢听说,侧福晋前些日子从膳房里要了个小太监到雅园伺候?”
“是有此事,有何不妥么?”
宋氏摇摇头:“侧福晋想要个小太监伺候,并无不妥,只是奴婢想说的是,不知根底的奴才,侧福晋还是要小心才好。”
不等年淳雅细想,宋氏又转移了话题:“怀恪郡主与侧福晋年纪相仿,从前便偶有不合,今日侧福晋头一个从正院离开,怀恪郡主怕是会记恨侧福晋。”
随着宋氏的话浮现的,是从前原主和怀恪郡主相互争执,闹到四爷面前的场景。
一个是四爷的宠妾,一个是四爷的女儿,四爷最终只能不偏不倚的各打二十大板。
年淳雅揉了揉太阳穴,颇觉头疼:“我知道了,多谢宋格格提醒。”
像是为了讨好年淳雅一样,宋氏提醒过后,很快就离开了,离开前还拿了酸梅汤的方子。
年淳雅修的干净整齐的指尖轻点着小几:“小六子的底细,不是查过了么?”
当时她是为了护住小六子,想让她免遭李氏的毒手,所以没想那么多,但她忽略的,金风玉露没忽略,第二日就向她禀告了小六子的底细,所以小六子才能在雅园留到今日。
可宋氏若不是知道了什么,又怎会来提醒她,且她又为什么来提醒她?
金风皱了皱眉:“奴婢叫人盯着他。”
之前查过没问题,不代表来了雅园之后也没问题。
玉露跟着道:“奴婢明日出府一趟,让年管家去查小六子的家人。”
太监和丫鬟不一样,太监都是汉人,卖身入宫,底细混杂,丫鬟都是在旗包衣,底细一清二楚。
倘若太监有心隐瞒家人情况,一时半会儿是查不出来的。
离了雅园,荷青撑着把伞替宋氏遮阳:“格格,您与年侧福晋无甚交情,年侧福晋会相信您的话吗?”
宋氏笑了笑:“是没什么交情,可是也没交恶,年侧福晋有什么理由不信呢。”
况且她说的并非凭空捏造,随口污蔑人的,而是确有其事。
荷青不明白自家格格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是为了做人情?前提是年侧福晋也得领这个情才是。
宋氏停下脚步觑了荷青一眼,便知她在想什么,只是她并不打算为荷青解惑,只道:“去趟云澜苑吧,郭格格养胎有些日子了,今日家宴也该出来透透气才是。”

前院书房,户部官员离开后,四爷抬手捏了捏眉心:“苏培盛。”
苏培盛立时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盏才沏好的茶。
把茶递给四爷,苏培盛恭敬躬身待命:“爷吩咐。”
四爷拨着盖子,漫不经心道:“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结果?”
苏培盛闻言,脸瞬间苦了下来:“还请爷恕罪,奴才命人查了年主子近日行踪,并未发觉有任何异常,且年主子甚少出雅园,也没怎么见过人……”
要是查些别的,那倒是好查,可问题是主子爷让他去查谁在年主子耳边挑唆,说些有的没的,这要怎么查?
和年主子相处最久,最能在年主子耳边挑唆的,除了年主子的两个陪嫁丫鬟金风玉露,还能有谁?
这个道理苏培盛明白,四爷也明白。
四爷抿了口茶水,眸光微敛:“不必再查了。”
苏培盛舒了口气:“嗻,爷,酉时了,该去正院了。”
四爷嗯了一声,继而把茶水饮尽,起身往正院行去。
年淳雅到正院外的时候,好巧不巧的,迎面碰上了李氏,以及搀扶着李氏的怀恪郡主。
两方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却没哪一方先行见礼。
还是怀恪笑着打了招呼:“许久不见年侧福晋,年侧福晋近来可好?”
因为年淳雅的年纪还没有怀恪大,所以哪怕年淳雅辈分高,在不当着四爷和福晋的面儿,怀恪只称作年侧福晋,而不是年额娘。
年淳雅瞧着这个相貌与李侧福晋有三分像,但更多的还是有些像四爷的怀恪郡主,客气的笑了笑:“拖郡主的福,一切都好。”
“是吗?”怀恪眉梢轻扬,倏地笑道:“怀恪还以为年侧福晋难以走出四妹妹夭折的伤痛呢,今日瞧着年侧福晋气色不错的样子,倒是怀恪多虑了。”
刷的一下,四周的空气格外安静。
年淳雅敛了笑容,眸光冰冷:“怀恪郡主这关心,是否多余了些?”
怀恪郡主像是什么也没察觉到,“怎会多余?到底是怀恪这个做姐姐的对四妹妹的一片心意。”
她的目光不躲不避,直直的对上年淳雅的眼睛,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一阵噼里啪啦。
“说到心意,怀恪郡主的心意都是用嘴说的么?今日之前,我可不曾见过怀恪郡主为四格格抄写半个字的经书,更不曾听到怀恪郡主只言片语的关心。”
年淳雅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眼里的冰冷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明晃晃的嘲讽:“也是,在此之前,想来郡主的心思,都放在郡主额附的通房丫头小产的那个孩子身上了吧。”
“毕竟那个孩子生下来,是要叫郡主额娘的。就好比,郡主如今也要叫我一声年额娘。”
一通输出,说的怀恪郡主面容微微扭曲,却无法辩驳,谁让人家说的都是真的。
年淳雅却仍不觉解气,于是视线在李氏的膝盖上扫了一圈儿,“我还以为李侧福晋不良于行,今日家宴不会来了呢。”
话中的嘲讽过于刺耳,李氏有一瞬间觉得难堪。她咬牙道:“本侧福晋来与不来,何曾轮得到你多管?”
年淳雅扬了扬唇,一点都没因为李氏的话不高兴:“我自是不会多管,只是好心问候一句罢了,李侧福晋可千万不要多想。”
那还确实够好心的,一句不良于行,直接把她的面子踩在地上摩擦。
李氏眉心忍不住直跳,有心想再说什么,可膝盖上的疼提醒着她昨日四爷对她的警告,让她只敢窝里横,在外面轻易不敢太过分。
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了句:“年侧福晋别太过分了。”
这倒打一耙的样子,把年淳雅给气笑了:“到底是谁过分?”
要不是怀恪先挑衅,她宁愿当没见过她们,把她们当空气。
先撩者贱,都是李氏母女自找的。
不远处,四爷几乎看了全程,眼见着时间不早,又或许是怕双方打起来,便适时的走出来,打断了她们的对峙。
“妾身给爷请安。”
“女儿给阿玛请安。”
三人看见四爷,纷纷福身行礼。
四爷一手捏着手持负在身后,一手放置身前,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淡然的叫了起:“怎么都站在外面不进去?”
怀恪乖巧回道:“女儿这不是许久未见年额娘,便多说了两句。”
变脸如此之快,年淳雅叹为观止,觑了眼四爷如常的神情,也学着怀恪一般笑着,“是啊,怀恪郡主知道妾身喜欢看戏,正彩衣娱亲呢。”
彩衣娱亲?
弯着腰,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苏培盛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年侧福晋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放在寻常,彩衣娱亲也是个夸人孝顺的好词,奈何从年侧福晋嘴里说出来,透着一股浓浓的讽刺,讽刺怀恪郡主是个戏子。
怀恪郡主掐着手心,忍住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眼眶微红,一脸的委屈:“阿玛……”
年淳雅有样学样,甚至仗着身份不同,直接上手抱着四爷的胳膊,比怀恪郡主更委屈的神情里多了分柔弱:“爷,妾身是说错话了吗?怎么怀恪郡主像是不高兴?”
两人纷纷看着四爷,就等着看四爷会帮谁。
四爷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突然就后悔这个时候出来了,他应该等着她们进去再出现的。
见四爷为难,这个时候身为四爷的贴身总管就得为四爷解决麻烦。
苏培盛顶着快要凝滞的空气,干笑了两声:“爷,时候不早,福晋已经在等着了,您看是不是先进去再说话?”
四爷嗯了一声,向苏培盛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都进去吧,莫要让福晋久等。”
关于之前年淳雅和怀恪郡主的矛盾,四爷是提也不提。
看着四爷进去的背影,年淳雅暗自咬了咬牙,还真是一个也不帮。
乌拉那拉氏对于正院外发生的事只做不知,更别说谴人去问,见四爷领着人进来,还很是惊讶道:“两位妹妹和怀恪怎会同爷一起来?”
四爷的眸光在乌拉那拉氏的脸上划过,淡淡道:“在正院外面碰上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乌拉那拉氏的心跳停了一下。
钮祜禄氏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异样,笑着开口:“爷可算来了,弘历弘昼都饿了呢。”
正在啃点心的弘昼听到自己被点了名,茫然的抬起头看了钮祜禄氏一眼,又重新低头继续啃点心大业。
弘历则是羞涩的笑了下。
乌拉那拉氏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爷,花厅那边都准备好了,咱们这就过去吧。”
在正院东边有一处花厅,花厅地方挺大,寻常府里的家宴都是设在这里。
花厅里一共摆了三桌,主桌往常都是四爷,福晋,以及两位侧福晋和地位特殊的宋氏的位置,不过今日却有所不同。
因为今日能看见四爷,再加上宋氏的劝说,所以一直闭门养胎的郭氏也来了。
乌拉那拉氏叫住正欲往格格那桌去坐的郭氏:“你怀着身孕,便坐主桌吧。”
主桌意义不同,宋氏能坐,是因为她资历最深,可除了宋氏之外,格格中,任谁也不曾有此殊荣。
郭氏对此并不知道,她只看到了宋氏也在主桌坐着,所以受宠若惊的道了谢,扶着巧芸的手就坐到了宋氏身旁,另一边则是李侧福晋。
李侧福晋看着郭氏小心翼翼挺腰抚肚的模样,轻撇了撇嘴,装模做样。
猛地听乌拉那拉氏提起郭氏,四爷这才想起来,好似自郭氏查出有孕后,他一次也没去云澜苑看过她。
到底是给他孕育孩子的女人,四爷并不吝啬一句关切:“身子可还好?”
郭氏羞赧的看了四爷一眼,“多谢爷关心,奴婢的身子好多了,早已不用再喝安胎药了。”
她有意无意的咬紧了安胎药三个字,仿佛是在提醒着什么。
另一桌的乌雅氏咬牙搅着帕子,硬是挤出一个笑容:“郭妹妹的身子好了便好,养好了身子,也好为爷生个像怀恪郡主一般聪慧孝顺的格格。”
这话听着是在夸怀恪郡主,可怀恪郡主却不吃这一套,她巴不得阿玛膝下只有她一个女儿,独一无二才配得上她。
怀恪脸色有点不好,弘昼下意识的往弘历身边靠了靠,自以为很小声的说:“四哥,二姐姐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
是不是又要骂我们了?
对弘昼极为了解的弘历,忙伸手捂住弘昼的嘴,没让他把话给说全了。
四爷顺着弘昼的话往他们那桌看了一眼,以为怀恪累了,正好菜也都上齐了,四爷率先拿起筷子:“用膳吧。”
食不言寝不语,这样的家宴在用膳时是没人说话的,唯一能听到的声音除了花厅外的微风吹过花草树木的哗哗声,就只余下碗碟轻微碰撞的清脆声。
两刻钟后,四爷率先停下筷子,余下的人也陆陆续续放下,不等有人说话,四爷就直接起身:“都回去吧,怀恪明日来书房一趟。”
话落,人已经出了花厅。
看着四爷离开的如此之快,年淳雅有道理怀疑四爷是不想听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其实她也不乐意听。
于是在四爷离开后,年淳雅朝福晋行了个礼,紧跟着走了。
这顿饭吃的,都要消化不良了。
回去洗漱了一番,金风拿了干的巾帛一点点的擦拭着年淳雅的青丝,玉露在旁回禀道:“奴婢在您走后避着人去搜了小六子的房间,什么也没发现。”
小六子是和雅园的另外两个太监住一间屋子的,为了以防万一,玉露把三个人的床铺柜子什么的一起搜了。
屋子里除了有些主子赏赐的碎银子,不该有的东西一样没有。
越是这样,玉露才越是觉得可疑:“既然搜不出来什么,那还是得盯紧了他才是。”
年淳雅挑了下眉,好奇的问:“玉露,你为何宁愿怀疑小六子,也不会去怀疑宋格格?也有可能是宋格格在挑拨离间。”
“因为宋格格没有必要这样做,她若是在挑拨离间,对她有什么好处?”
玉露一脸“你看我像是蠢人吗”的表情,成功的逗笑了年淳雅。
金风停下动作,又换了个干巾帛:“侧福晋可是有什么想法?”
年淳雅唔了下:“想法嘛,是有的,按照常理来推断,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宋氏说了谎,但目的是什么,她尚且不清楚。
第二种是宋氏没说谎,她能准确的说到小六子身上,必定是小六子做了什么被她或是她的人看到了,但具体的又不知道,于是拿了一个模糊不清的消息来卖人情。
至于小六子做了什么,根据她看了多年的宫斗剧经验来看,怕是最有可能的,就是跟郭氏有关。
谁让目前郭氏的肚子最珍贵,最大的可能就是要拿郭氏的肚子来陷害她。
有理有据的分析下来,金风玉露皆是一脸惊叹。
侧福晋何时变得这般聪慧了?
二人眼里的情绪太过明显,年淳雅顿时炸毛了:“你们那是什么表情?”
金风手一顿,继续擦着手里的青丝,玉露尴尬的笑了笑:“是……敬佩,对,敬佩。”
“哼。”
年淳雅扬了扬头,一脸的傲娇。
金风眼里蕴了两分笑意,倒是难得见侧福晋如此孩子气的模样。
六月底的天,说变就变,昨日还是艳阳高照,今日就零星的下起了绵绵细雨。
前院书房,怀恪已经在四爷的桌案前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四爷除了一开始的那句叫起外,一句话都不曾说过,只一心扑在公务上,处理了一份又一份的信函和折子。
刚开始等着的时候,怀恪心情轻松,还能百无聊赖的环顾四周,盯着不远处的绿地粉彩描金镂空莲花纹的香炉,看着从里面飘出的缕缕白烟,渐渐地出了神。
再回过神来,是被自己逐渐发麻泛酸的腿脚给提醒的。
怀恪这才发现,四爷已经晾了她一个时辰了。
她咬了咬唇,原本还算轻松的心情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腿脚越来越僵,怀恪忍不住悄悄的动了下,谁知花盆底一个不稳,人顿时摔在了地上。
惊呼声引来了四爷的目光。
四爷皱了皱眉,并未叫人进来扶她,“知道为什么罚你站在这里吗?”
他的语气是怀恪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冷漠,冷漠的就像她好似只是个陌生人。
怀恪的眼泪顿时从眼眶夺眶而出,极为汹涌:“阿玛……”
每每她做错了事,总是会故作委屈的喊一声阿玛,什么也不说,就这么默默的看着他流泪。
然后阿玛就会不自觉的软下态度,纵容她一次又一次。
怀恪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情,自己找的那些明面上的理由都很牵强,可她仍然不管不顾,凭的就是这份纵容。
四爷眉心的褶皱加深了些许,语气很重:“茉奇雅。”
茉奇雅是怀恪的名字,而怀恪是康熙册封她为多罗格格时的封号。
从有封号的那一日起,四爷就再也没有叫过怀恪的名字。
此时这一叫,说明四爷是真的生气了。
怀恪身子一僵,也不敢在耍什么小心思,缓缓的变成跪着的姿势,低头看着地上的青石砖纹路,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砸:“女儿知错。”
“错哪儿了?”
“女儿错在,不该因一时之气,令那通房小产,更不该对嫡额娘不敬。”
“你既知道,为何明知故犯?你的孝道哪儿去了?”
通房小产,在四爷眼中不值一提,若单单为此,四爷甚至都不会叫怀恪来书房。
他如此生气,是因为怀恪做事太过意气,根本就不懂得体面二字该怎么写。
怀恪脸色煞白,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的阿玛会指责她不孝。
好在四爷自有分寸,书房附近苏培盛在守着,没有奴才靠近,他的话也不会传到第三个人的耳朵里。
针针见血的质问,怀恪无法辩解,也不敢再辩解,只能深深的埋下头:“女儿知错。”
四爷的语气里尽是无奈:“知错容易,重要的是不可再犯。”
女儿不比儿子,儿子犯了错,他可以罚跪打板子,女儿犯了错,仔细想想,除了抄书别无他法。
“你住在府里这段日子,把孝经抄写百遍。”
说完,四爷扬声喊了苏培盛进来:“带郡主去旁边收拾一番,再送郡主回去。”
苏培盛应下,尽量不去看怀恪郡主那狼狈的模样,扶着怀恪郡主去了侧间。
外面绵绵的雨还在下着,一出来,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怀恪回头看了眼关上的房门,吸了吸鼻子道:“苏公公,阿玛是不是不会再疼我了?”
“哎呦郡主,怎么会呢,主子爷只是一时生气,气过了也就好了。”
“是我做错了,阿玛生我的气是应该的,只求阿玛不要因为我气坏了身子。”
屋里,四爷把怀恪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心里如何想的,谁也不知。
苏培盛把怀恪郡主送回院子后,回到书房复命时,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爷,奴才已经把郡主送回去了。”
四爷没甚反应,但苏培盛知道四爷听进去了,他犹豫了下,继续道:“奴才回来时,正好在院外遇到了乌雅格格身边的巧菁。”
说着,苏培盛把食盒里的鸡汤给端出来放在四爷手边:“说是乌雅格格亲自煲了汤,特意给爷送来的。”
“爷可要尝尝?”
四爷照样头也没扭,直接道:“赏你了。”
苏培盛顿了下,看了眼一点都不油腻的老母鸡汤,暗自摇了摇头,可惜了这么好的一碗汤啊,乌雅格格的心思算是白费了。
收了鸡汤,苏培盛正打算拿出去,还没跨出门槛儿,四爷突然道:“把太平猴魁包一些送去正院。”
乌拉那拉氏看着苏培盛刚送来的太平猴魁,缓缓笑了:“荼白,去用这茶叶给我泡杯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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