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敦肃皇贵妃by青丝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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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氏柔情似水的眸子不免暗了暗。
弘时下了课,回到院子里,就见钟氏虽如往常一般体贴伺候,但到底心神不属,走路时还差点绊倒。
他眼疾手快的扶稳钟氏,声音温柔:“小心点。”
钟氏闻言,眼眶一下子红了:“爷~”
“哭什么?”
弘时边皱眉边拿帕子给钟氏沾着眼角。
钟氏慌乱摇头:“没什么,是奴婢不小心被沙子迷了眼睛。”
“这是在屋里,哪儿来的沙子?在我面前说谎也不走点儿心。”
弘时不满钟氏敷衍她,非得要个答案。
钟氏憋了半晌,终于憋不住,呜呜咽咽的埋头在弘时怀里哭了好一会儿,才哽咽着问:“爷要娶福晋了,奴婢害怕。”
弘时并不理解钟氏怕什么,但钟氏总归是他的第一个女人,近两年来又伺候的温柔小意,弘时对她还是满意的,于是承诺道:“别怕,等福晋进门后,我就和额娘说,把你抬为侍妾,必不会委屈你的。”
康熙五十八年,九月十八,雍亲王府长子弘时大婚,整座王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喜乐丝竹不绝于耳,雅园里的日子一往如常。
年淳雅用晒干的花瓣做胭脂,偶尔还看一眼不哭不闹,在地毯上玩儿拼图的福宜。
玉露和雅园的一些丫鬟奴才出去瞧过热闹回来,唏嘘道:“方才三阿哥拜堂时,奴婢瞧见李侧福晋避着人在前院张望呢。”
李侧福晋是三阿哥生母,可碍于妾室身份,就连自己儿子大婚,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参与,更别提让三阿哥夫妇拜她。
年淳雅一怔,眼睛不自觉的又朝尚且不知事,脸上笑容天真灿烂的福宜看去。
金风见状,暗地里瞪了玉露一眼。
玉露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怯怯的低了头。
不过年淳雅恍神,情绪低落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左右福宜现在还小,完全不必为了十几年后的事情忧愁。
年淳雅又兴致勃勃的捣鼓胭脂,还拉着玉露参考颜色,母子两人各玩儿各的。
当晚,四爷在蘅芜馆留宿。
第二日是新妇敬茶拜见长辈的日子。
年淳雅一早就被喊起来梳妆打扮。
见桃夭选了件偏红的衣裳,年淳雅摇摇头,指定了颜色:“把那件才做好的浅紫色衣裳拿来。”
桃夭顺从的取了衣裳,只是在给年淳雅更衣时,小声道:“三阿哥大婚是喜事,这颜色会不会太素雅了?”
衣裳的颜色换了,相应配好的首饰也要换。
这可是她好几日就想好的装扮搭配,这下全白费了。
年淳雅伸手配合更衣:“今儿个李侧福晋才是主角,我不过是作配的。”
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乌拉那拉氏体恤李氏,愿意给李氏脸面的话,乌拉那拉氏今日也不会着红。
但若是不愿意给李氏脸面,那也挑不出不是来,谁让乌拉那拉氏是正室,是嫡母呢。
穿好衣服,梳妆时,年淳雅叮嘱金风:“把今日要给新妇的礼再仔细检查一遍。”
“是。”
年淳雅刚到正院坐下,四爷和李氏随后而至。
李氏穿着一身银红色芍药旗装,旗头上是整套的宝石头面,打扮的耀眼又夺目。
反观乌拉那拉氏,只是穿了一身端庄稳重的宝石蓝衣裳,与一旁四爷身上的靛蓝色格外配对。
年淳雅发觉李氏在注意到这一点时,表情略有些不悦。
但她到底没阴阳怪气的说什么。
四爷在主位上坐下,习惯性的先环视一圈后,他温和的问:“怎么不把福宜带来?”
新妇进门第一日,除了要给长辈敬茶,还要给丈夫的兄弟见礼。
年淳雅是知道这规矩的,但......
她笑了笑,解释道:“昨儿府上热闹,福宜睡的有些晚,今早怎么叫也不肯醒,索性就不带他来了。”
四爷闻言,唇角微弯:“也好,免得叫醒了他,又要闹脾气了。”
福宜不闹脾气的时候是个小天使,可一闹起脾气来,那性子可倔得很,难哄极了。
年淳雅时常跟四爷吐槽,说福宜的脾气是像了他。毕竟在她的记忆里,她小时候可是乖巧听话的。
四爷对年淳雅的指控,每次都是笑着岔过了话题,从不反驳。
快到辰时,弘时和董鄂氏携手而来。
瞧着董鄂氏一脸娇羞的错了半步,跟在弘时身后的模样,就知这新婚夜过的是和谐又美满。
因四爷还有公务,就没耽搁时间,直接开始敬茶。
董鄂氏给四爷和乌拉那拉氏敬过茶后,得了几句教导和礼物,董鄂氏又奉上自己亲手做的针线,大婚的仪式到此才算彻底结束。
接下来就是给李氏这位生母敬茶。
董鄂氏如给四爷和乌拉那拉氏敬茶那般,先捧着茶盏跪下,再把茶盏举过头顶,半低着头道:“请额娘喝茶。”
李氏激动的眼角都泛红了,她接过媳妇茶喝了一口,叫蝉衣递了礼物,是一对同心佩。
且不说价值如何,只说寓意是极好的,董鄂氏这一声谢也显得格外真诚:“儿媳谢额娘赏。”
李氏唇瓣微颤,只是看着弘时一个劲儿的点头。
她这辈子生了四个孩子,三个都没了,就只剩下这一个独苗苗,如今终于成了婚,李氏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
年淳雅和李氏地位相当,敬茶自然也少不了她的份儿。
只不过年淳雅既非嫡母,又非生母,喝了茶给了礼便罢了,一点儿也没摆款儿。
礼是一对金步摇,不论是价值还是寓意,比起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的,都要略逊一筹。
董鄂氏接过的时候,由于角度问题,年淳雅很清楚的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微弱的...嫌弃?
只这一个眼神,就让年淳雅对董鄂氏的第一印象跌到了谷底。
她脸上的笑淡了许多,侧过头去拿桌上的点心,没再看董鄂氏一眼。
董鄂氏察觉到年淳雅的情绪,无措的看了眼弘时,把金步摇交给身后的丫鬟,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弘时神经大条,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对劲,但坐在上首的四爷和乌拉那拉氏,却是看的清楚。
但他们没看到董鄂氏的嫌弃,只看到了年淳雅淡下的笑意和冷漠。
四爷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而后以公务繁忙为由离开。
府上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董鄂氏的敬茶认亲礼,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结束。
弘时大婚,弘历弘昼跟着沾了弘时的光,放了三日假。
从正院出来,弘昼就拽着耿氏,吵着要去雅园找福宜玩耍。
于是耿氏就与年淳雅一道儿去了雅园。
走在路上,耿氏还在说着对董鄂氏的印象:“瞧着长的不错,只看三阿哥的眼神极少从董鄂氏身上移开就知道,三阿哥对董鄂氏是满意的。”
“为人处事也算尚可,就是年纪还轻,有些事考虑的没那么周到。”
耿氏这样说,也是因为她方才看了眼董鄂氏给弘昼做的针线,上面两种针脚,最少的那种针脚和最多的那种针脚技术相差过大。
可见董鄂氏在这上面没用多少心思,甚至可以称得上不在意,不然怎么也不会出现这种纰漏。
不过耿氏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否则刚刚当着大家的面儿就说出来了,何至于到了人后和年淳雅嘀咕两句。
虽然年淳雅不满董鄂氏,但她也不会同耿氏说起,只是附和着耿氏的话:“日后李侧福晋多教教也就是了。”
“李侧福晋教?”耿氏连连摆手:“别到时候没给教好,反倒是学了李侧福晋年轻时的脾气。”
也就是这几年李氏年岁渐长,再加上没了宠爱,李氏的脾气才收敛不少。
收敛脾气的李氏带着儿子媳妇回到蘅芜馆,一家人关起门来可算是能好好说说话了。
李氏拉着董鄂氏的手道:“府里的人,你刚刚在正院也都见过了,只是你才进门,府内的情形都不清楚,额娘就再交代你几句。”
董鄂氏做足了谦卑温顺的姿态:“额娘您吩咐。”
李氏满意的点头,把她和乌拉那拉氏的恩怨捡着重点说了:“总之咱们这一房与福晋只面子上过得去也就罢了,不必费心讨好。”
“其次便是雅园的年侧福晋。年侧福晋家世显赫,受皇上重用,自她入府以来,几乎称得上是专房独宠,五十七年给王爷生了六阿哥。对于年侧福晋,能交好自然是好,但若是不能,最好也不要交恶。”
董鄂氏一听,表情微变,试探道:“可是额娘,儿媳今日瞧着,年额娘怕是不太喜欢我。”
李氏皱眉:“这话从何说起?”
第一面,怎么也不至于就得罪了人吧。
董鄂氏自然不敢说自己做了什么,只拿年淳雅送的见面礼说事:“今日敬茶,年额娘只送了儿媳一对寻常的金步摇。”
她还未出嫁,额娘就同她说过雍亲王府的一些事,也知道雍亲王府的年侧福晋受宠,家底儿又丰厚。
本是想着凭她的地位,送的礼不说有多珍贵,最起码不会寒酸,以表重视。
哪儿知道......
李氏瞧着那对金步摇,想法成功被董鄂氏带偏,完全没往别处想。
四爷踏着夜色来了雅园,先是如常去看了睡着的福宜,亲自给他掖了掖被角,交代了奴才几句,才去了正房。
年淳雅梳洗过,正侧躺在榻上就着灯看话本,金风站在她身后拿篦子给她通头。
四爷往榻尾一坐,没急着去洗漱。
他还记得早上敬茶时年淳雅的异样:“弘时福晋得罪你了?”
因为四爷太过了解年淳雅,知道她不是那种无的放矢,没事找事的人,所以他问的不是你不喜弘时福晋,而是弘时福晋得罪你了。
年淳雅把书倒扣在手边的小几上,毫不遮掩避讳的告状:“她瞧不上我送的见面礼。”
四爷回想了一下乌拉那拉氏和李氏送的见面礼,又对比了年淳雅送的,不用年淳雅说出口,四爷就知她用意。
即便不知,只董鄂氏身为晚辈,嫌弃长辈送的见面礼这一点,也足够叫四爷对董鄂氏这个刚进门的儿媳妇不喜。
但他身为公爹,也不好说儿媳如何,就只能从弘时身上找补回来。
正沉浸在温柔乡的弘时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此时的他尚且不知,待他婚假过后,迎接他的会是什么。
四爷挥手让金风退下,一手环过年淳雅的腰稍一用力,就让她坐了起来:“既然瞧不上,日后不送了就是。”
他手臂再次用力,像抱小孩儿的姿势一样把年淳雅抱起来往浴间走:“爷忙了一日,乏的很,你伺候爷沐浴舒缓舒缓。”
第104章
致力于向乌拉那拉氏看齐,欲要做一个像雍亲王福晋一般声名贤惠的福晋的董鄂氏,在自己回门后,就向李氏提议,抬了伺候弘时的通房钟氏为侍妾。
李氏对此很是满意。
她不喜乌拉那拉氏的端庄大度,觉得乌拉那拉氏是在装模作样,可董鄂氏这般,李氏却接受良好,觉得作为弘时嫡妻的董鄂氏本该如此。
为此,李氏没少在请安的时候炫耀自己的儿媳。
宋氏听不下去,又见乌拉那拉氏的笑意浮于表面,便呛了李氏一句:“不过是给三阿哥抬了个侍妾,又不是三福晋怀了爷的嫡长孙,哪儿值得李侧福晋这般说嘴。”
李氏斜了宋氏一眼,胸有成竹的笑了:“这嫡长孙,早晚会出自董鄂氏的肚子,本侧福晋不急。”
不怪李氏信誓旦旦,只说排四的弘历,离成婚最少还要八年。
这八年里,只要董鄂氏不是不会生,嫡长孙怎么也该有的。
李氏说着,还闲闲的抬手摸了摸鬓旁的流苏:“到时候,你们送来礼怎么也不能寒酸了去。”
听着李氏意有所指的话,年淳雅连个反应都没给。
乌拉那拉氏眼底藏住一抹愉悦的笑意,应下了李氏的话:“那是自然。”
李氏在正院替董鄂氏冲锋陷阵,打抱不平,董鄂氏却在永宁院给钟氏立规矩。
钟氏抬了侍妾后,在永宁院住下,每日的晨昏定省一次不落。
每每早上董鄂氏还没起身的时候,钟氏就得在正房外候着,等董鄂氏醒后伺候洗漱。
董鄂氏去蘅芜馆给李氏请安后回来,钟氏还要伺候董鄂氏用早膳。
钟氏身为侍妾,这些事在她的本分之内,尤其是董鄂氏除了让钟氏伺候之外,并未为难钟氏,甚至每日钟氏伺候完,还会给钟氏赏赐。
如此这般,一丝不利于董鄂氏的话都没有,更有甚者还会夸赞钟氏懂规矩,紧守妾室本分。
这日,伺候完董鄂氏早膳,钟氏回了自个儿厢房,脸上温顺恭敬的神情依旧挂在脸上,只是多了几分哀愁。
新分来伺候钟氏的丫鬟翠莲小声道:“姨娘,该用膳了。”
钟氏摇了摇头:“我没胃口,你去吃了吧。”
钟氏的份例不多,早膳也就是清粥小菜什么的,瞧着寡淡,又让人没胃口。
她跟在三阿哥身边的这两年,吃用几乎都是三阿哥的份例,膳食更是前院膳房厨子的手艺,对自己寒酸的份例自然看不上眼。
可对于以前做惯了辛苦活儿的翠莲来说,这膳食比她之前吃的要好了不知多少。
翠莲高高兴兴的把钟氏的早膳都给吃光,撑得有些难受,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钟氏有些嫌弃,她朝翠莲道:“前两日送去洗衣房的衣裳还没送回来,你去一趟,催一催。”
属于她侍妾份例的衣裳,绣房还没送来,之前的衣裳能穿的出去见人的又少,要是不去催,再过两日她可就没什么衣裳能穿了。
翠莲极力忍住想再打嗝的冲动,朝钟氏讨好的笑了笑,忙去办差。
雅园,前日送去洗衣房的衣裳,隔日就被翠杏给送了回来。
与衣裳一起被送来的,还有一个模棱两可的消息。
钟氏疑似有孕了。
年淳雅正给福宜试绣房送来的冬衣,一听跪在屏风外的翠杏说的消息,当即愣了。
她瞧了眼眼巴巴盯着她看,耳朵竖起来的福宜,把他塞进了金风怀里:“抱去厢房陪福宜玩儿会儿。”
实际年龄一岁半,虚岁快三岁的小孩子正是语言爆发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学舌,听了不该听的话,转头就说了出去。
金风顺从的抱着福宜,没走两步,福宜就挣扎着不肯走,小手拍着金风的肩膀,急道:“不...不走,额娘,福宜不...走。”
一张白嫩的脸急的通红,眼看着一脸委屈的就要哭出来,年淳雅忙把人接过来哄:“好好好,福宜不走,额娘继续给福宜换衣裳,好不好?”
福宜一听,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小手指着搁在榻上的一件小老虎的衣裳:“要这个。”
年淳雅只好把福宜身上刚穿好的小乌龟衣裳给脱下来,换成小老虎的。
换衣裳期间,年淳雅还不忘给金风使了个眼色。
金风会意,带着翠杏下去。
福宜玩换装游戏玩累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年淳雅悄悄松了口气,给福宜盖好小被子,绕出屏风:“怎么回事?”
金风道:“翠杏说,钟侍妾本该昨日就换洗的,但今日送去洗衣房的衣裳干干净净,不见半点脏污。”
洗衣房不止负责府中大大小小主子的衣裳,还负责奴才的衣裳。
只是洗衣房的奴才也分三六九等,只有府中最低贱的奴才,才会洗奴才的衣裳。
钟氏在做通房的时候,洗衣房给钟氏洗衣裳的奴才就时不时的注意钟氏的衣裳。
如今钟氏抬了侍妾,三阿哥又才大婚不到一个月,洗衣房那群奴才可这劲儿的盯着三福晋董鄂氏和钟氏换洗衣裳,除了想八卦,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外,还想往自己效忠的主子那里递个消息,好得赏赐。
这会儿这消息在往年淳雅耳中传的同时,也在往别人的耳朵里传。
年淳雅挑了挑眉梢:“就凭这一点,也太草率了。”
“况且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钟氏不是一直在喝着避子汤吗?”
金风解释道:“您有所不知,钟侍妾的月事每月都很准,这次虽只推迟了一日,但十有八*九会是真的。至于那避子汤,若是钟侍妾真动了歪心思,根本不是事儿。”
倘若是真的,那最该着急的是三福晋。
年淳雅余光瞥见金风眼中隐隐的兴奋,不免问她:“钟氏有孕,你高兴什么?”
金风抿了抿唇:“奴婢不是高兴钟侍妾有孕。”
而是乐得见三福晋董鄂氏为此着急上火,谁让三福晋不懂得敬重长辈,嫌弃自家侧福晋送的礼来着。
她想了想,试探的问:“若是钟侍妾有孕,侧福晋可得让奴婢去永宁院送贺礼。”
年淳雅自无不可,谁送都一样,只是让金风亲自去,会打董鄂氏的脸。
不过她用不着在乎董鄂氏,更不会顾及董鄂氏的心情。
钟氏疑似有孕的消息只隔了一日,就像一阵风一样席卷了后院。
李氏得了消息后,慌忙去了永宁院,还带去了府医。
董鄂氏一听李氏来了,顾不得继续发脾气,忙叫人收拾了被她摔碎的瓷器,亲自迎了李氏进屋坐下。
给李氏奉了茶,董鄂氏勉强笑道:“额娘您有事,大可以传儿媳去您院子里,怎好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李氏不是瞎子,董鄂氏那微红的眼眶一看就是哭过了,想也知道是为什么。
但她此刻却没心思问,直接了当的叫人把钟氏叫来,命府医给钟氏诊脉。
钟氏低眸看着隔着手帕搭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一颗心狂跳,另一只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攥着,手心里满是细汗。
大约过了一盏茶,见府医收回手,李氏迫不及待的问:“如何?可是真有了身孕?”
府医拱手:“回侧福晋,钟侍妾太过紧张,奴才摸不出脉象。”
是摸不出脉象,不是没有身孕。
李氏听出府医的言外之意,斥责钟氏:“紧张什么?本侧福晋又不会吃了你。”
钟氏隐晦的看了眼脸色乌青的董鄂氏,慌乱道:“是奴婢胆小,侧福晋恕罪。”
若不是钟氏有可能怀了他儿子的第一个孩子,李氏才不会搭理钟氏。
警告的瞪了钟氏一眼,又让府医第二次给钟氏把脉。
这次钟氏的心情平复了不少,再加上她也想知道自己怀没怀上,配合的不行。
这次不过半盏茶,府医就有了答案:“回侧福晋,从脉象上看,确是喜脉,将将满一月。”
钟氏闻言,欣喜若狂,双手情不自禁的摸上小腹,脸上的笑刺痛了董鄂氏的眼。
李氏无暇顾及董鄂氏的心情,一叠声的叫好,钟氏的待遇瞬间上升了一大截。
原本钟氏有孕,不少人都在看李氏的笑话,想看李氏如何处理这件事,谁知李氏还高兴钟氏有孕,把自己刚进门儿媳妇的脸面往地上踩。
四爷得知后,一双剑眉狠狠骤起,叫来弘时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
府医来同他禀报过了,钟氏的身孕将满一月,而一个月前,弘时和董鄂氏还未曾大婚。
四爷气的抄起手边的茶盏就砸在了弘时身上,混着茶叶的茶水污了弘时一身。
“你大婚前就停了钟氏的避子汤?”
四爷厉声的质问,叫弘时下意识的瑟缩了下脖子。
他无力的辩解:“儿子以为就那么一次,不会有事的。”
大婚前的那次,钟氏哭的楚楚可怜,他一时不忍,又以为钟氏喝了快两年的避子汤,一时半刻的难以有孕,就应了钟氏,断了钟氏的避子汤。
大婚后的这些日子,他也没叫钟氏伺候过,谁知就这么巧。
听弘时讷讷,底气不足的解释,四爷气笑了:“爷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儿子。”
被一个贱婢给哄的头脑发昏。
发过脾气后,四爷沉下气来,“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这是他对弘时的考验,若是处置得当便也罢了,若是......
四爷习惯性的抚摸着拇指上的扳指,等着弘时开口。
弘时绞着手指,怯怯抬眸觑了眼四爷的神色,慢慢吞吞道:“虽然这个孩子来的不 是时候,但毕竟是儿子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您的亲孙子,所以儿子想......”
话没说完,四爷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四爷说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庆幸,他阖上眸子,什么也没说,把弘时撵了出去。
第105章
当晚,四爷陪年淳雅和福宜用膳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这件事要如何处理,才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年淳雅把四爷的情绪看在眼里,并不急着开解四爷,只是在几人用完晚膳后,就叫人备了热水,喊上四爷一起给福宜洗澡。
四爷是知道年淳雅经常亲自给福宜洗漱的,偶尔几次来雅园时候早了也碰到过。
但他从来没亲自动手过。
今儿第一次,瞧着小小的浴桶里坐了个光溜溜的孩子,哪怕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四爷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下手,只举着年淳雅刚塞到他手里的巾帛当雕塑。
十月初的天已经有些冷了,但这个时候只要不下雪,就还不到点炭盆取暖的地步。
只是福宜年纪小,最怕保暖做不到位,得了风寒高热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左右年淳雅也不缺银钱,早早的就点了炭盆,浴间里暖烘烘的。
福宜喜欢玩水,每次洗漱的时候都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小小的手扑腾着水面,溅起阵阵水花,幼童不带一丝烦恼的清脆笑声响起,叫四爷不由自主的松散了紧皱的眉头。
年淳雅戳了戳四爷的胳膊,催促道:“爷愣着做什么,您赶紧给福宜擦洗呀,不然待会儿水凉了。”
四爷又瞥了眼年淳雅看好戏的模样,紧抿着唇,那张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充满了认真,和往日在书房里批折子的神情一般无二。
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福宜之前的几个儿子,四爷连抱都不曾抱过,更别提做这些伺候自己儿子的活计。
生硬的动作弄得福宜有些不舒服,他再次扑腾着小手挣扎,拒绝四爷的触碰:“不要...阿玛,要额娘。”
四爷的手劲儿重,没有年淳雅轻柔,从小享受的福宜不愿委屈自己,一点面子都不给四爷。
察觉到年淳雅的目光,四爷不愿在年淳雅面前失了面子,冷声道:“乖乖的,不许闹腾。”
福宜人虽小,可不知是不是皇家血脉性子的遗传,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看人脸色。
四爷一冷脸,福宜当即就不闹了,只是用委委屈屈的小眼神看了年淳雅一眼,改口道:“要阿玛。”
年淳雅:“.........”
她怎么不知自己儿子这么识时务?
四爷神色舒缓,动作也尽量放的轻柔,很快就给福宜擦洗好,让奶娘给抱了出去。
玉露指挥着两个小太监把浴间里的水彻底换一遍,就变成年淳雅伺候四爷沐浴。
年淳雅打湿了巾帛,在四爷胳膊上缓慢擦拭:“爷心情不好,可是为了三阿哥的事?”
她明知故问。
四爷淡淡嗯了声:“弘时不知轻重,董鄂氏进门没多久,就有妾室怀了身孕,这让董鄂氏的颜面何存?”
其实董鄂氏进门后查出有孕,又比董鄂氏进门前查出有孕要好一点。
却又没好太多,谁让钟氏有孕的时间不对。
“那三阿哥想如何处置?”
“弘时心软重情。”
意思就是想留下这个孩子。
年淳雅秒懂,劝道:“这说明三阿哥品性端方,重情重义,也是好事。”
四爷叹道:“爷知道。”
这才是让四爷觉得矛盾的地方。
有情有义,总比冷心冷肺强多了。他希望弘时能考虑周全,滴水不漏的解决这件事,又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四爷越想,就越是头疼,才松没多久的眉心就又皱了起来,眉间都有川字纹的痕迹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忧心也是无济于事的,若是爷觉得为难,不妨和福晋商议,看看该如何抚慰董鄂氏,毕竟这件事,董鄂氏是苦主。”
年淳雅抚平四爷的眉心,指腹在那川字纹的痕迹上摩挲,心里想着待会儿一定要给四爷涂一些她用来保养的脂膏,以免四爷老的太快,瞧着不那么赏心悦目。
就是年淳雅不说,四爷也准备去趟正院。
翌日,四爷把李氏叫去了正院,和乌拉那拉氏一同商议此事的解决办法。
其实四爷想的是,直接赐钟氏一碗堕胎药,随后再放出风声,说是谣传。
如此一来,既保住了董鄂氏的颜面,雍亲王府和席尔达也不至于有嫌隙。
乌拉那拉氏和四爷夫妻多年,知道如何解决才应四爷的心意,四爷不便说出口的话,借由乌拉那拉氏说了出来。
但当她提出要赐钟氏堕胎药的时候,却遭到了李氏强烈的反对:“不行,妾身不同意。”
李氏顾不得去看四爷的脸色,眼睛死死瞪着乌拉那拉氏:“这是弘时的血脉,也是弘时的第一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舍弃。若是爷和福晋觉得委屈了董鄂氏,大不了日后等钟氏生下这个孩子,把孩子抱到董鄂氏膝下抚养就是了......”
乌拉那拉氏听着,只觉得荒唐。
董鄂氏又不是不会生,李氏到底是凭什么会觉得董鄂氏稀罕养一个妾生的庶子或是庶女?
乌拉那拉氏掩去唇角的嘲讽,“你这么想,也得董鄂氏愿意才成。”
李氏:“董鄂氏贤惠识大体,定是会愿意的。”
乌拉那拉氏从没觉得贤惠识大体这几个字是如此刺耳。
就因为她贤惠识大体,所以她嫁给四爷这几十年来,吞下的委屈数不胜数。
而这么多委屈中,至少有一半都是李氏给的。
如今这五个字,又被李氏安在了董鄂氏身上,就因为贤惠识大体,身为正室的董鄂氏就要忍受日后有一个庶长子压在自己儿子头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