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千秋—— by西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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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排查追去?的人是萧琝,他身上受了极重的伤回来的,怎么?可能不尽心?
“说来子行哥身上的伤怎么?样了?他大病未愈,就随在皇宫之?中巡视,也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孤也不知道呢,不过既然?能走,想必是没大碍的吧。”
顾长泽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低头吮吸着她雪白的脖颈,腰间的手收紧。
“太子妃,孤瞧你每日都这么?关心别人,什么?时候也关心关心孤呢?”
谢瑶好笑地?看着他。
“我何时不关心殿下了?”
顾长泽的身子她比谁都上心,外出?办件事她也时时等着他回来,晚上若哪回他没陪她睡下,谢瑶夜里就得起三四回问青玉。
她觉得自己最关心的就是顾长泽了。
近来洐帝下了早朝就在乾清宫里修身养性,瞧着人是容光焕发了,但朝中事也懈怠了不少。
顾长泽比之?前忙了很多?,虽然?从没在朝中正式上朝露面,但人也时常在书房里,早出?晚归,以至于谢瑶每晚睡下时见不到人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她惆怅地?叹了口气,觉得青玉说的很对,她是越来越黏着顾长泽了。
这才没陪她说了几句话,江臻又阴魂不散地?敲响了门。
“殿下。”
顾长泽皱眉瞥过去?一眼,又亲了亲谢瑶,颇为不舍地?放开她。
“等孤回来。”
谢瑶从他怀里站起身,只觉得心里都跟着人走而空了一块。
她心中烦,皱眉看了一眼还没走远的江臻,忽然?道。
“江公公最近很闲吗?不如明天我调你出?去?忙几天吧,别在这碍我的眼了。”
江臻:“啊?”
他惶恐的垂下头,差点一脚摔下了台阶,不知道自己哪得罪了这位太子妃。
贤妃的册封定在了六月底的最后一天,洐帝再度对那晚的事封了口,只说感念萧相?忠臣之?心,册儿?子为御前统领,女儿?为后宫嫔妃。昭示天恩浩荡。
一时萧相?府外人潮拥挤,相?府的门槛都别人踏破了,上赶着恭维,还有一部分人打起了萧琝正妻位置的想法。
萧琝撑着伤,第二天就去?了御前当差。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御林军中占统领位置的几人彻底清查了干净。他做的隐蔽,可顾长泽时刻盯着他的举止,如今也不算全无准备。
六月三十一,贤妃萧楹薇册入宫的那天,萧琝正式接替御林军统领一职,与?此?同时,顾长泽的一枚暗线悄无声息地?到了萧琝身边。
这日宫中热闹得很,惠妃操办着新人入宫的事宜,几个皇子妃们也都入宫拜见,谢瑶称病不出?,钻在书房里,看顾长泽坐在桌边落笔匆忙地?写着什么?。
那是两摞厚厚的文书。
谢瑶从没见过什么?臣子来东宫,便是江相?每回来也是悄悄的,但顾长泽面前偏就落了这么?多?本文书等着他处理。
她百无聊赖地?支着脑袋,本来在看手中的游记,看了一会,目光却被顾长泽吸引了过去?。
年轻的储君一身绛紫色衣袍,神色认真,眉目疏朗,伏案落笔时敛去?了以往的漫不经心,光线下更衬得容色如玉,修长的指尖握着笔,龙飞凤舞地?落墨。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好看,谢瑶觉得这话一点也不假。
心口怦怦地?跳动着,谢瑶难得有些痴了视线,裙摆轻晃,顾长泽只觉得腿上一沉,谢瑶坐到了他腿上。
他停下了手中的笔,偏头看她。
“怎么?了?”
谢瑶弯唇笑。
“方?才读到一句诗,觉得很衬夫君。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殿下果真极好看。”
她话说着,已忍不住倾了身子,她的唇擦过顾长泽的脖颈,一句句低喃道。
馨香萦绕在鼻尖,顾长泽哪还有什么?批文书的想法?他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早被她这句话勾得弯唇一笑。
啪嗒一声,文书被他丢在桌案上,顾长泽掐着她的腰身,挑眉望她。
“非也,孤觉得吾妻美甚,更逾孤百倍。”
第72章 72
朱笔的墨泼在文书上, 谢瑶被他这句话说的脸红,却不忘嘴硬道。
“我这样好看, 殿下还伏案忙碌日夜不归,可?见不是真的好看,不过是殿下忽悠我的诓言罢了。”
顾长?泽垂下眼,微凉的指尖抚过她的侧脸,语气带笑。
“觉得孤冷落你了?”
这些天萧琝进了御前,手下管着御林军,萧楹薇即将入宫, 他?知道萧家的野心,也知道这一回,他?与?萧琝争夺的, 不止是谢瑶。
外面暗流涌动,他?日日居在东宫,手下也自有人将消息递过来?,宫外有江相?, 有他?手下其他?的能人,但许多事, 顾长?泽还得自己拿主意,他?晚上回去的时候谢瑶早已睡下, 等她早上醒了,他?又已离开了。
若非谢瑶主动来?这书房,只怕他?们今日也难见上一面。
谢瑶别扭地别开脸,不肯承认。
习惯了之前的朝夕相?处, 她如今每天看不到顾长?泽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今日孤将事情处理完, 早些回去陪你。”
顾长?泽瞧着她别扭的模样便心中一软。
“当真么?”
谢瑶勾着他?的手指,面上有些高兴, 可?很快又想到青玉说的话,别扭了一句。
“殿下有正事忙,回不回去都成的。”
青玉都觉得她近来?太黏着顾长?泽了,她好歹是个?矜持的姑娘家。
顾长?泽看出她的口是心非,好笑地道。
“真的,孤什么时候骗过你?”
谢瑶眨眨眼。
“您不会觉得我太缠人了些吗?”
“为什么这样问?”
她缠着他?,他?高兴还来?不及。
谢瑶如此说,让顾长?泽以为谁在她面前乱嚼舌根,顿时皱眉。
谢瑶想起今天来?书房前和青玉说的话。
她没听说哪个?妯娌有这样的,便是顾姳整天跟在陈遇景身后,顾长?泽也觉得她不稳重。
如今他?为正事忙着,也不过才小半个?月,她便忍不住去书房找人,总觉得太黏人了。
青玉看着她纠结的脸色,扑哧一声笑出来?。
“您怎么会这样想?奴婢看殿下巴不得您去找他?呢。
小姐,夫妻感情好当然?是好事,您越缠着他?,才显得越喜欢他?呀。”
入东宫的几个?月,她和顾长?泽的关系日渐亲近,她越发依赖地陪在他?身边,从钟萃园被绑他?只身涉险,到慈宁宫持剑闯殿,无数的相?处中,这样温和又体贴的人,如一团将她包裹的糖衣,愈发深尝,愈发迷恋。
她在闺中时见过旁的夫妻琴瑟和鸣,如今也盼着他?身体康健长?命百岁,能长?长?久久。
“但我与?殿下,也才认识了三个?多月。”
顾长?泽对她的好,她不是没有看在眼中,但总在想。
三个?多月,从赐婚到现在,他?对她又是什么样的想法?
谢瑶的好奇勾着她,让她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于是她来?了书房。
“没有,没人乱说什么,只是我自己想知道。”
谢瑶咬唇。
“我与?殿下认识,到嫁入东宫,也才三个?月。”
顾长?泽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小姑娘心中渐渐有了他?,想找他?,却又因为这些天他?的忙碌患得患失,于是想试探他?的想法。
胸膛的心跳怦怦地几乎要?跳出来?,顾长?泽用了极大的克制才压住心中的惊喜。
他?亲了亲谢瑶的唇角。
“就算只认识了三个?月,也不妨碍你我是夫妻,关系亲近,从不在时间远近,孤喜欢你陪着孤。”
从书房出去的时候,谢瑶脸色还有些红,顾长?泽才说了那话,她还没来?得及问他?些别的,江臻就来?传话说外面有了事。
左不过晚上顾长?泽便回来?了,谢瑶吃了定心丸,也没在乎这一时半会,转头出了书房。
她回了院子,眼中的高兴挡都挡不住,青玉扑哧一声笑出来?。
“奴婢就知道,您见了殿下就高兴了。”
谢瑶脸色红了红。
“您回来?的正好,皇上方才命人传话了,说今儿是贤妃娘娘的大日子,您若身子无大碍,还是过去见一见的好。”
青玉一提醒,谢瑶才又想起今日是萧楹薇入宫的日子。
洐帝已喊了人来?催促,谢瑶这会心情好,也不拘着这一点不虞,换了身衣裳过去了。
萧楹薇入宫分在了明华殿住着。
她换了一身华丽的宫装,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住她毫无气血的脸色,谢瑶一看便更?觉得,她入宫多半不是自愿的。
“父皇大安,贤妃娘娘大安。”
她稍屈了屈身子。
洐帝喊了起,萧楹薇更?是热情。
“本?宫与?阿瑶都认识这么久了,拘束这些礼做什么?”
谢瑶嘴角一抽没说话。
她和萧楹薇这么多年?见面,好好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若不是有洐帝在,这会指不定她成了贤妃有多跋扈呢。
谢瑶落座,与?萧楹薇见了面,她命人送下来?了一份厚礼。
盒子打开,是一对成色极好的玉如意,谢瑶起身道了谢,又见萧楹薇朝洐帝抿唇一笑。
“思来?想去不知道给阿瑶送什么,便想起臣妾在宫外的时候,便听到宫中流传太子夫妇感情甚笃,臣妾便送这对玉如意,希望阿瑶能与?太子琴瑟和鸣。”
洐帝坐在上头,听她们说了没几句话便觉得身上困乏,也许是人年?纪大了,他?心力交瘁地忙着,若不是有医仙的药,洐帝觉得自个?儿听她们磨嘴皮子都要?睡过去了。
“宫外还能流传宫里的事?”
他?疲倦地看了一眼萧楹薇。
谢瑶拨弄着手中的镯子,不想多和萧楹薇废话,刚要?起身告退,就见萧楹薇抿唇一笑。
“臣妾也是听了一嘴,说太子殿下很疼爱太子妃,昔年?在太子妃闺阁之时,便传过殿下欣赏太子妃的才情,曾夸赞太子妃才貌双全?,后来?两人成了亲,更?是出双入对感情极好,让外人艳羡不已。”
谢瑶掀起眼皮。
“贤妃娘娘还真是喜欢听流言,臣妾入宫之前还不曾认识殿下。”
萧楹薇眨了眨眼。
“阿瑶又记错了,若非认识,去年?你及笄的时候,殿下又怎会亲至王府送上贺礼,还在宴酩厅中与?谢伯父说话呢。”
亲至王府?
“殿下三年?养病,何曾去过王府?臣妾自个?儿都不知道的事,贤妃娘娘如此清楚?”
谢瑶已失了耐心站起身要?走。
“那多半是阿瑶没注意,去岁我陪着哥哥前往王府,还远远看见了殿下,就站在宴酩厅内,皇上想必是记得的。”
萧楹薇絮絮叨叨的话让洐帝也烦不胜烦,他?头疼的厉害,站起身往外走,落下一句。
“去年?朕记得太子是去过王府。”
门外的珠帘晃动,殿内剩下他?们两个?人,谢瑶并未在意这事。
顾长?泽曾和她父亲认识,多半是为公事去谢王府也不一定。
“我还听说啊,去年?春日,城东办了场诗会,阿瑶曾在那一举夺魁,远近闻名,殿下亲自作?了一幅画,就挂在东宫,想来?的确是早已欣赏阿瑶,才在入宫没多久,便与?你这般感情深厚。”
谢瑶瞥了她一眼,洐帝走了,她连样子都懒得与?萧楹薇装,站起身往外走。
“我记得那天阿瑶穿了身鹅黄色的衣裙,站在花丛中,只是一个?背影便那么好看……”
啪嗒,谢瑶的镯子撞到了门框,身影猛地顿住。
她忽然?想起了那幅在木屋里,被她看过一角的画。
她曾无数次觉得那幅画的背影熟悉,这会突然?被萧楹薇提到了,她才想起,那么熟悉的背影,鹅黄色的衣裙,会是城东吗?
那幅画是顾长?泽画的她?
心中掀起万丈波澜,谢瑶身子顿住,萧楹薇在身后又笑。
“这样的事殿下竟没告诉过阿瑶吗?他?不是早就见过你吗?”
谢瑶没理会她,脑中乱糟糟地出了明华殿,身后萧楹薇的笑从脸上消散。
“速去传信,动用哥哥在东宫的暗线。”
这是她入宫前,萧琝让她做的第一件事。
他?说曾在东宫养病的时候,见过东宫的一个?屋子里有无数谢瑶的画像,要?她把这件事告诉谢瑶。
她不明白为什么告诉了谢瑶,她就会对顾长?泽心有芥蒂,好奇问萧琝的时候,他?只说。
“她眼中是容不下沙子的,尤其是欺骗。”
他?信誓旦旦地告诉萧楹薇,只要?谢瑶知道顾长?泽早对她有所图又骗她,那她绝不会再?如以往一般安心地留在东宫。
谢瑶一路心事重重地回了东宫,时隔许久,对那木屋的好奇再?度被勾了起来?。
她知道上回顾长?泽让她看到的是已经清理过的木屋,也知道那幅画绝对有跟她不浅的渊源,不然?顾长?泽为何不让她看?
可?她从来?没想过,那幅画里的人会是她。
会是她吗?顾长?泽是何时画的她?
她脑中昏昏涨涨的,眼瞧着到了主院,她下意识问了一句。
“殿下呢?”
“殿下说出宫一趟,约摸很快回来?了。”
谢瑶点点头,顾长?泽没回来?,她也懒得回屋子,脑中混混沌沌的,索性在院子里走了走。
她不知不觉地又走到了那木屋外,木屋从上回他?们来?过之后就没再?上锁了,谢瑶抬手推开门。
那里面干干净净。
她站在木屋的门边,想顾长?泽为何要?把那幅画挪走?
是因为友人所作?,还是那幅画……真是她?
可?他?今日在书房,才说圣旨赐婚的时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哎呀,太子妃?”
身后一个?宫女的惊呼声打断了谢瑶的思绪,她回过头。
“是你啊。”
这宫女之前在她屋子里伺候,后来?萧琝在东宫养病,她拨去萧琝身边照顾他?了,这宫女侍奉人很是尽心,她也有些印象。
“奴婢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您怎么来?这了?”
“四处走走。”
谢瑶从木屋里出来?,那宫女又道。
“天色暗了,外面有蚊虫,奴婢送娘娘回去吧。”
宫女走在前面为她引路,两人离开木屋,往主院去。
“奴婢见娘娘方才站在那好一会,是在找什么吗?”
“没找什么,随意看看,这儿的花漂亮。”
谢瑶随口搭了一句,宫女抿唇一笑。
“要?说漂亮,那自然?是娘娘院里的花最好看,尤其那玉兰花,殿下最珍爱了,娘娘嫁入东宫的时候,可?是殿下亲自吩咐人挪去后院的,现在主院就剩那么几棵树,瞧着也极好看。”
宫女说着,抬手指了指。
“您瞧,那一棵最好看。”
这棵树离萧琝当时养病的院子近,长?势极好,到了六月也不见败落,谢瑶忍不住往前走了走,到了那玉兰树下。
宫女哎呦了一声。
“娘娘,奴婢想起还得往浣衣局送衣裳呢,请娘娘恕奴婢先?告退。”
谢瑶摆摆手没在意她,到了跟前,抬手去抚那玉兰花。
这儿的院落不多,她站在树下,一眼看到那不远处的屋子。
这是她在东宫,第二回见到上了锁的地方。
想起那木屋,谢瑶忍不住往前走到了门前。
那锁虚虚地挂在上面,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了,心中强烈的好奇驱使着她,谢瑶抬手推开门,而后抬眼——
她看到了满屋子的画像。
挂在最前面的是春日花丛里,鹅黄色衣衫的背影,与?她记忆中的场景全?然?重合。
画像挂在墙壁上,散落在桌子上,春日诗会的她,宴酩厅举盏的她,嫁入东宫那一天的她。
各种各样的,都是她。
“我虽与?阿瑶只认识几个?月……”
书房的话还回响在耳边,谢瑶身子猛地僵住。
第73章 73
顾长泽忙完了外面的事, 便急着往东宫赶。
此时已到戌时二?刻,他还答应了谢瑶要早些回去陪她, 生怕小姑娘心中患得患失,他入了宫,连衣裳都没换就?进了主院。
屋内安安静静的,灯也没掌,他转了一圈没看见谢瑶,索性转头走了出去。
“太?子妃呢?”
青玉也是急得团团转。
“太?子妃回来后,说自己要在院子里走走, 后来在您主院进了个屋子,便独自一人坐在那?,说……说不准任何人过?去打扰。”
顾长泽心中猛地一沉。
“什么屋子?”
烛光摇曳, 安静的屋子里响起?一阵脚步声。
顾长泽推门而入的时候,谢瑶正坐在地上,手?中握着那?张春日画卷。
“阿……”
“别过?来。”
顾长泽才喊了一声,谢瑶已惊疑不定地抬起?头, 她嗓音沙哑,举起?了手?中的画。
“这是谁?”
顾长泽停下?步子, 高大的身形在灯下?一僵。
谢瑶又抬手?指。
“这屋子里的画,什么时候有的?”
顾长泽滚动了一下?喉咙。
谢瑶仰起?头, 一双清透的眸子微红,声音颤了颤。
“你不是说我们才认识了三四个月吗?骗我?”
这春日美人图是她的背影,屋内所有的画,虽然没画过?正脸, 她也认得出自己的背影。
顾长泽不是说画是友人所作吗?不是说他之前不认识她吗?
为何这屋子里锁了这么多她的画像, 又为何从来不敢让她看??
两?人目光对视,谢瑶忽然对他眸子的温和生了惧怕, 她松了手?中的画卷,一步步后退。
顾长泽往前,她便后退,直到避无可避,谢瑶猛地要夺门而出,顾长泽骤然伸手?,不顾她的挣扎,紧紧将她揽到了怀里。
“你放开我……”
谢瑶惊叫了一声。
“画中的人是你,阿瑶。”
谢瑶更挣扎起?来,眼中惊疑不定。
“为什么……”
“因为孤欣赏、喜欢自己的太?子妃,想要画她,不可以吗?”
谢瑶心中掀起?万丈狂澜。
“喜……喜欢?”
换个时候听到这话,谢瑶必然是高兴的,然而眼下?,她心中却乱得厉害。
“你从去年就?喜欢我?还是更早?
这画像是你去年所画?为何从不给我看?,还三番两?次推阻,你为什么骗我?”
她的声音里带了惊疑,声音越说越高,直至最后,她猛地生出力气,狠狠地从顾长泽怀里挣扎出来,两?行泪顺着脸颊滑落。
怀中一空,顾长泽默了片刻,一言不发地又把她抱过?来。
“你放开……”
他的动作极重,箍得她腰身一紧再紧,谢瑶被?这满屋的画像冲击得厉害,又蓄力去推他。
她愈挣扎,他愈抱得紧,头上的簪子随着两?人的推搡掉落在地上,顾长泽用了极大的克制才压住心中的阴鸷与疯狂,死死地抱着她。
“怎么会是从去年,孤只是去年便知道你了。”
他这一句话让谢瑶的挣扎放缓了些,她回过?头对上顾长泽的视线。
“去年知道我?”
顾长泽轻轻滚动了一下?喉咙,刻意放柔了语气。
“是啊,去年你哥哥在诗会上寻我见面,我瞧见过?你在诗会上的风采,那?会谢回骄傲地说这是他妹妹,孤留意多看?了一眼,那?是第一次见你。”
他垂下?头,细细观察着谢瑶的神色,没在她眼中看?到怀疑,才又轻声道。
“你不知道,其实?比起?武略来说,三年前孤最好的是文治。
孤在东宫养病,三年来第一次出去,没曾想会在诗会上见到这么有才情的女子。
孤是从那?一天见了你,才觉得谢回的这个妹妹很有本事,但我们只见了一面,我怎么会从那?时候对你有些别的想法呢?
孤从诗会回来,闲来无事,那?日恰好哥哥来东宫,孤又提起?对你的欣赏,便说作一幅画,要赠与你。
但是还没作完,哥哥就?走了,那?幅画后来一直留在东宫,孤只是出自对你的欣赏。”
事情到这还算正常,但谢瑶这回并没轻易信了。
“若是如此,后来我问,你为何不说?”
“看?着我,阿瑶。”
顾长泽捧着她的脸,她一对上那?双温和浅淡的眸子,便险些被?惑了进去。
顾长泽弯唇一笑,话到了唇边要说出来时,他竟有些难以开口。
“因为后来,孤喜欢你。”
谢瑶心尖一颤。
“孤喜欢你,却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私留女子画像的确不稳妥,孤不想在心爱的女子面前留下?些不好的印象,只能谎称是友人所作。”
他的目光那?么温和专注,捧着她脸的动作都轻柔,一句话说的真挚,神色竟有些不好意思,他耳侧泛起?了微红,她定定地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破绽。
她生怕自己看?下?去便沉迷在这双眼里,慌忙别开了视线,又落到满屋的画像里。
“那?这些呢?”
如果顾长泽真从之前就?对她有别的想法,那?她嫁入东宫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顾长泽眼中闪过?几分晦暗。
“这些是你入宫之后画的。”
谢瑶顿时抬手?去扯画像。
然而画像上并未如她预料的那?般有落款时间,每一幅画的角落里,都画了一片花。
顾长泽看?她目光巡视了一圈,最后毫无意外地又看?向他询问。
“当真吗?”
顾长泽没回答这句话,目光落在屋内的画像上。
“你入宫,孤渐渐喜欢你,便开始想你之前是什么样子,孤循着自己的猜想,画你的模样,但又因为实?在没见过?,所以未曾画脸。”
他画的是各种各样的背影,这样的解释尚算得宜,谢瑶心中渐渐松动。
“是什么时候……”
“上个月,你失踪的时候,孤很着急。”
是因为那?会对她有了喜欢,所以只身闯去,独自交涉,那?般为了她不顾性命,连自己的药引都不在意了。
谢瑶心中的怀疑又松动了一分。
“阿瑶。”
他贴着谢瑶的身子,箍着她的力道越发收紧,神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浮起?阴鸷,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温柔惑人。
“孤第一回见你,是诗会,第二?回,是宴酩厅。”
谢瑶想起?萧楹薇说的话,没想到她还没问,顾长泽便已主动和盘托出。
蓦然,僵硬的身子在他怀里软了些。
感受着她的变化,顾长泽又道。
“这些画不好拿出来与你看?,毕竟是孤先?违背了当时的承诺,成亲之时说的是日后放你离开,但你在孤身边,日久相处,孤便喜欢上了你。”
他的唇贴在谢瑶耳边,如喃呢一般。
“你也许会觉得孤卑劣吧,喜欢一个人,不敢明言,画了她的画像,违了诺言,孤便是不敢让你知道,孤害怕你讨厌。
你会讨厌孤吗?”
他的声音带了几分不安,一遍遍问她。
“会吗?阿瑶,你会讨厌我,还是会想离开?”
“我……”
谢瑶说不出话。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顾长泽,他该是意气风发,该温和从容,但从不是这样脆弱又不自信的模样。
顾长泽给的解释尚算合理,但这满屋的画像实?在给她太?大的冲击,谢瑶总有些缓不过?神。
谢瑶抿着唇,久未说话,却忽然觉得脖颈上染了一滴濡湿。
她心中一惊,想要回头去看?,却被?他死死抱住了身子,转不得脸。
“别人与我,你更信谁呢?阿瑶。”
他的声音几近央求。
萧楹薇的话和顾长泽的话,谢瑶自然信顾长泽。
但她的眼看?到的呢?
“孤不敢告诉你,是怕你知道了讨厌孤,离开孤,但你已看?到了,孤也不会瞒你,阿瑶,别离开,好不好?
哪怕你不喜欢孤,也多陪陪孤,孤总不会如旁人那?般害你,不是吗?”
如同?诱哄一般,他轻轻抚着谢瑶的脸,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他指尖的冰凉。
这样的一个人,他身上的温度是冷的,偏生对她的话极尽温柔,高高在上的储君到了这一刻,与她说话的声音里甚至有哀求。
谢瑶说不出要走的话,他数次犯险救她,便是到了这一会也未强求一点,只是温和地将那?些喜欢与不堪都捧到她面前,让她来抉择。
像是一场不动声色的蛊惑。
谢瑶猛地闭上眼,蠕动了一下?唇。
屋内越安静,顾长泽心中就?越不安。
他眸光温和地等着谢瑶的话,心中却已翻涌到极致。
萧家兄妹,他还是对他们太?仁慈了。
他的东宫到底哪出了细作,他此时恨不能将他们都千刀万剐。
这画像可以在萧琝被?撕开虚伪死后的任何时候被?拿出来,但绝对不能是现在。
他静静地等着谢瑶,已在心中设想了无数种可能。
这样有些不堪又似乎一击就?破的谎言,她会信吗?
她若执意要走呢?
顾长泽目光落在她身上。
这腰身纤细的他一只手?便能握住,温软的身子无数次主动窝在他怀里,她明明已经心软了,明明已经开始对他在意,幸福触手?可及,难道要在这会让她恨他吗?
心中的想法晃了一下?,顾长泽合上眼。
哪怕是恨他呢。
他也不会让她走。
东宫内的正殿可以套上枷锁容他们缠绵到天荒地老,可是阿瑶,那?终归是下?下?策。
屋内安静的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翻涌的声音,大手?虚握在谢瑶身侧,他知道,只要她此时起?身要离开,那?他一定会囚她在东宫,日夜尝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半晌,谢瑶终于动了。
顾长泽猛地睁开眼,大手?在扣住她手?腕的那?一刻,谢瑶道。
“回吧,我饿了。”
浑身的防备松懈,顾长泽呆愣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