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千秋—— by西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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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若是穿上,必定是最漂亮的新嫁娘。”
她喜滋滋地夸着,谢颜也凑上来,对着她夸了又夸。
三人一时打闹着,冲淡了近些天的惊心动魄,谢瑶本平静的心也被她们勾着多了些乐趣,看着火红漂亮的嫁衣,心中竟也多了几分期待。
与此同时,顾长泽心情甚好地盯着礼部操办完了所有的事,起身往外走。
“走吧,去看看三弟。”
前面有太子亲自进言要再细查此事,刑部便对西山之事又拉出来重新查办,三皇子的旧部更是想趁着机会反扑,四处找证据为他开脱,没想到这一查,反扑的证据没找到,却被刑部尚书查到了当时在六皇子身后咬舌自尽的下人也是被三皇子买通的,三皇子从库房中调用的药,也的确是用来做了毒喂给六皇子。
天下人都注意着这事,证据确凿,六皇子的生母贵妃当即去了三皇子那大闹,险些闹到要让侍卫拔刀刺三皇子,皇后紧随而至,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此狼狈,大怒掌嘴了贵妃,此时两家外戚亦在朝堂上争论不休,洐帝整日焦头烂额,索性禁足了三皇子,门外重兵把守。
但如今太子是炙手可热的人,自然没有侍卫敢拦他。
顾长泽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屋子,看着萧索安静的三皇子府,还有躺在地上满身酒气的顾修赋,温声道。
“地上凉,三弟怎么也不注意着身子。”
顾修赋死死地盯着他,猩红的眸子溢出杀意。
“是你。”
他不傻,回过头就猜到了这一连串的事情。
六弟摔断腿本与他无关,他也只是想着推一把储君被废,却没想到祸水东引。
怎么就偏偏他去的时候晕倒了,醒来东西被掉包,又被顾长泽有意无意地引出了玉佩。
他连那玉佩什么时候放到自己屋子都不知道。
更甚六弟摔断腿的事情怎么也在他身上找到了确凿的证据?
想到自己身上平白无故多了这么些罪证,真正的罪魁祸首却光风霁月被天下人追捧,顾修赋就恨不能冲上来杀了他。
“我倒低看你了,你这病秧子才是真不显山不露水。”
顾长泽不以为意地勾唇,看着顾修赋狼狈的样子,依旧温声笑着。
“孤也该感谢三弟与六弟。”
否则他做的事没办法祸水东引,更不能让谢瑶心疼他最终答应嫁入东宫。
顾修赋满脸怒意地又要冲上来,顾长泽轻轻往后避开了两步,起身往外走的刹那,白色的粉末从他袖中飘出。
三日的时间一闪而过,三月初七的晚上,东宫一片张灯结彩,彩绸满院,遍地锦红,都在忙碌着第二日太子娶妻的事宜。
江臻看着顾长泽终于肯好好地将药喝罢,总算是松了口气。
“殿下再不喝药,可得把奴才先担心死了。”
顾长泽不以为意。
从前他是一个人,留着这条命也不过苟延残喘,但明日起,他的东宫会有一位太子妃,冠以他的姓氏与他同生死,那顾长泽的这条命,便不仅仅只是顾长泽的。
屋外有风吹来,顾长泽顺着昏黄的灯光去看门外的红绸。
死寂的心也终于有了几分波澜。
三年前,他未曾想过,终有一日梦中的场景也会成真。
“孤明日……”
“殿下!”
下人的脚步声匆匆从门外传来,一侍卫走到跟前,欲言又止。
“说。”
顾长泽今日心情甚好,连说话时嘴角都带着笑,不似往日那般疏离。
“萧府公子醒了。”
一句话落,啪嗒一声,顾长泽将手中刚修剪好的花折断了。
江臻瞧着他的脸色由晴转阴,再到那双温和的眸子里蒙上阴霾,露出他并不常在外人面前展露的杀意。
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江臻吓得跪了下去。
“殿下,不成啊……明儿是您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见红……那萧府公子不比别人,别人您杀了就杀了,他不成啊!
您想想太子妃,如果今晚见了血,太子妃明日……”
聒噪的声音响在耳边,顾长泽看过去一眼,轻飘飘道。
“孤此时杀不得萧琝,但杀了你应当是不会有事的。”
江臻声音戛然而止,单薄的身板瑟缩着躲了回去,再不敢多一句话。
“何况,孤什么时候说要杀他了?”
顾长泽起身落座,拿起桌案上的朱笔,龙飞凤舞地写着什么。
“孤大婚是喜事,普天同庆,萧府只有一张请帖可不行。
这份帖子上落了孤与太子妃的名,你今晚亲自送去萧公子手中,让他明日,务必来东宫观礼。”
第18章 18
这一晚的谢瑶亦是久久未眠。
月朗星稀,她穿着中衣站在窗台前,三月初六的晚上是个好天气,与半个多月前那个暴风骤雨的夜晚截然不同。
王府大红灯笼高挂,遍地红绸,哪怕已经快到了亥时,老管家还是里里外外地忙着明日的事情。
“为免明日您入东宫生疏拘谨,太子殿下遣派来了两个嬷嬷,都是之前长久伺候在东宫的,奴婢已经安排她们在侧屋睡下了。”
青玉走上前回完了话,终于还是忍不住嘟囔。
“小姐,您是真心想嫁入东宫的吗?”
一句话将谢瑶逗笑,她指尖点了一下青玉的额头。
“你现在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了。”
“奴婢还不是心疼您嘛。”
青玉吐了吐舌头。
虽然上林苑一事的惊险让青玉觉得这位太子殿下也是吉人自有天相,但她总是想谢瑶嫁个自己喜欢的。
她眼巴巴地等着,谢瑶却不肯再说了,拢了衣裳往回走。
皇家娶亲的流程繁琐,谢瑶刚打算睡下养养精神气,忽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洪管家在外面敲了敲门。
“您睡下了吗?小姐。
萧府公子来信,说他醒了,想见一见您。”
谢瑶顿时睁开眼,睡意全消。
已至子时,月上中天,春三月料峭的寒风吹得人瑟瑟发抖,江臻跟在顾长泽身边,看着光风霁月的身影负手而立,站在临月楼最高处,已面无表情站了两个时辰。
临月楼雕栏玉砌,金碧辉煌,那皙白的指骨轻轻捏着白玉酒盏,远远看去如同一幅画一般引人侧目,但因为知道了顾长泽此行的目的,江臻便格外不忍直视这幅“画”。
“殿下,这都已经子时了,上京早已宵禁,这么冷的天,哪有傻子会不要命地跑出来。”
江臻一边腹诽着,一边又想自己也是这傻子中的一份儿,明明太子大婚的日子,他领了赏钱该美滋滋地窝在自己屋子里睡觉,而不是陪着顾长泽半夜出门来……抓奸。
顾长泽闻言并未说话,只是眼神依旧盯着底下的一处,明晃晃地告诉江臻。
这的确有个傻子。
漆黑无人的长街里,两道身影打着灯笼站在寒风里,那高大的身形四处张望,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眉目间已染上了焦躁。
“她会来的。”
萧琝紧紧攥着灯笼,一遍又一遍地自言自语。
“她跟我交换了定情信物,我们十多年的青梅竹马,全上京人人都知道她是我的妻,怎么我昏迷了几日的功夫,太子那个病秧子都能配得上她了?”
语气越来越激烈,萧琝眸子里一片猩红,只消想到自己乖顺懂事的瑶儿明日就要嫁入东宫做别人的妻,他心中便忍不住嗜血的冲动。
他的瑶儿一向心软,见了信必定舍不得他在风中冻这么久,她一定会来见他的。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月上中天,长街依旧没有见到其他人的身影。
“是不是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还是下人没将我的信送到,不行,我要去王府找她!”
萧琝死死地攥着灯笼,话落就要大步往前走去。
“公子,不可啊!”
下人大惊失色地去拦他。
“滚开!”
萧琝红着眼将人一脚踹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眼看着拦不住,下人眼一闭心一横。
“公子,您甭去了,去了也没用,相爷已收了东宫送来的请帖,明日您是要跟着相爷同去东宫观礼的,谢小姐嫁入东宫,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啊!”
“砰”的一声,萧琝一拳砸在了一旁的墙头上,死死回头瞪着他。
“你说什么?”
“那请帖上落的是太子与太子妃的名讳,那便是谢小姐亲自送来给您的,今晚您再等也等不来人呐,谢小姐她……”
早就不要你了。
下人一句话没说完,萧琝忽然觉得气血翻涌,喉咙涌上一股腥甜,噗地吐出一口鲜血,又晕了过去。
临月楼上的身影终于心情甚好地放下了酒盏。
“走吧。”
“您不等谢小姐了?”
江臻看着萧琝被一封请帖气晕了过去,顿时嘴角抽搐。
“孤早就知道她不会来的。”
“那您还来这吹风?”
江臻的声音忍不住拔高。
“你不觉得欣赏一下萧公子的狼狈,也值当吹这两个时辰的风么?”
顾长泽的声音带着几分愉悦,临月楼外的长街也处处张灯结彩,触目鲜红喜庆,他一步步拾级而下。
三月初七,东宫娶妻。
皇家娶亲一向是自卯时前就开始忙碌的,顾长泽作为储君,这日要先去祭祖拜宗庙,再到正大门前迎太子妃。
是以他寅时二刻就起身了。
大红的喜袍着在身上,将他身上往日的温润雅致压去了些,丰神俊朗,琼姿皎皎,今日的顾长泽剥开了疏离温润的外表,如冲破了暗色的美玉,通身只见意气风发。
卯时起,大臣与皇亲都已齐聚正殿前,储君随着皇帝入内祭拜,臣子们随在外面等候。
宫外的一切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太子大婚,娶的又是忠臣之后,谢王府没有长辈主持,洐帝以示天恩,便与太后商议了由大长公主入谢王府操持一切。
谢瑶辰时就被下人们喊起,伺候着香汤沐浴,她足足在水中泡了一个时辰,直到白皙的肌肤泡得有些泛红,才被几个奴婢小心地扶着走了出来。
之后是细致的更衣,梳发。
太子妃的喜服繁琐,伺候的丫鬟也小心,一身衣裳足足穿了小半个时辰,才算穿戴妥当。
才沐浴罢,谢瑶姝丽无双的小脸上还有几分熏红,大红的喜服着在身上,三千青丝披散在身后,纵然未染脂粉,也是足够美艳的。
全服婆婆自镜中观着这张芙蓉面,小心地拢起她的秀发,一边笑着开口。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沾了清水的木梳将秀发轻巧地拢起,全福婆婆笑着弯身道。
“太子妃娘娘是有福之人,臣妇在此先祝娘娘大喜。”
“恭贺太子妃娘娘大喜。”
院中伺候的下人跟着齐声开口,谢瑶听着这喜悦的话,一时脸上红晕更甚,弯唇一笑。
梳发之后又是上妆,胭脂水粉,螺黛描眉,金簪玉钗,一堆下人在她身前忙来忙去,等最后一顶凤冠搁在头上时,长长的流苏美玉垂下,将那美的惊心动魄的容颜半遮,大长公主上前满意地看了一眼。
“不错,阿瑶今日极好看。”
谢瑶被她们这样夸赞着,也顺着去看铜镜中的容颜,眸光触及到大红嫁衣,便下意识地也想起了顾长泽。
不知他今日穿上喜服,是否与往日又不一样了?
未几,时辰到,门外仪仗队到了谢王府门外,接谢瑶往皇宫去。
下人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往外走,春日微风拂过,吹得流苏晃动,耳侧的翡翠玉坠也晃悠悠的,更衬得她冰肌玉骨,美艳无双。
今日的长街亦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太子大婚大赦天下,红绸从城东扯到了城西,处处鲜红喜庆,吹打声与恭贺声喊成一片,皇室按着规定予了一百八十八台聘礼,谢王府随了一百二十台嫁妆,仪仗队之后就跟着无数的人抬着礼箱,绕了长街足有一圈还不见完,红妆十里,足见太子大婚的盛大与热闹。
谢瑶坐在车驾里,听着外面热闹喧嚣的声音,低头触目是一片鲜红喜庆的颜色,嫁衣袖口用金边勾勒,金线昳丽,上面的凤凰图案也美丽非凡,她早知道东宫尽心,这嫁衣并非礼部准备的那一套。
仪仗队从谢王府缓缓行到了皇宫正大门,吹打声渐渐停下,谢瑶悄然用手指挑开了一点盖头的缝隙,顺着流苏看到了正大门前的样子。
帝后并未亲迎,但臣子与皇亲却都站在正大门外,最前面站着的人一身红衣,眉目如画,目光始终落在仪仗队来的方向,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马车里的窥探,顾长泽忽然抬步往这边走。
“殿下,别急呢,车驾还没到跟前呢。”
顾长泽恍若未闻,依旧一步步往前走着,谢瑶看着他越走越近,下意识慌了一下,将挑开的盖头拨了回去。
顾长泽到了跟前,仪仗队也随之缓缓停下。
阳光顺着洒在喜服上,盖头下能看到的视线里,一只白净的大手挑开帘子,伸到她面前。
“太子妃,孤带你回家。”
谢瑶胸口的心忽然怦怦地跳了起来,自昨晚便被她刻意压下去的情绪再度浮起,她带着说不清的紧张与期待,将手递到了顾长泽手中。
指尖交握,顾长泽微一用力,将她从车驾中带了下来。
顿时四周便响起一阵起哄与恭喜声。
从正大门到东宫的距离不近,他们足足走了有两刻钟的时间,谢瑶今日盛装,头上的凤冠更是沉甸甸的,难免走路有些慢。
但顾长泽也不急,就这样缓缓地牵着她,一步步往东宫去。
夕阳映着一双璧人的影子,美好得让人不愿打破。
帝后早坐在东宫的正大殿前,皇太后随在皇帝身侧,乐呵呵地看顾长泽牵了谢瑶一步步走近。
直到站定在大殿前。
夕阳垂落在两人的嫁衣上,更镀上一层漂亮的光影。
大殿内渐渐安静下来,人人都看着正中间站着的一对新人。
直到礼仪官高声喊道。
“时辰到,一拜天地——”
第19章 19
谢瑶与顾长泽齐齐转身,对着正殿外拜下。
“二拜高堂——”
台上坐着帝后与皇太后,均是乐呵呵地受了两人的礼。
“夫妻对……”
“啪嗒——”
礼仪官的话没落下,台下某处忽然传来酒盏摔落的声音。
碎片飞溅到大殿中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扶公子下去更衣!”
萧相一脸恼怒地瞪了失魂落魄的萧琝一眼,转头要跪下朝洐帝请罪。
洐帝抬手止住了他行礼的动作,朝着礼仪官示意。
“继续。”
顾长泽含笑的眸子里藏着几分冷意,却并未说话,只看了礼仪官一眼。
对方连忙一激灵,开口喊道。
“夫妻对拜——”
萧琝袖中的手死死攥着,一双眸子猩红,却也只能看着台上的一对人儿相对拜下去。
直至礼仪官喊出那句礼成,台下顿时响起一阵阵恭贺声。
“太子与太子妃郎才女貌,实乃天作之合。”
“臣等恭喜皇上,恭喜太子殿下。”
台上的洐帝大笑着附和了两句,一片其乐融融。
“今日孤大喜,东宫设宴,诸位臣卿可尽兴而归。”
顾长泽牵着手中的牵红,一摆衣袖,意气风发间尽显储君之风。
底下顿时有人笑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太子殿下一娶亲,臣瞧着气色都好了许多。”
“既然殿下身子大好,今日可不能这一去就把我们丢下了。”
“那必然是要与臣等不醉不归。”
“你们可悠着点,别灌醉了殿下,今晚可怎么洞房花烛。”
一番调侃说得台下哄堂大笑,盖头下谢瑶脸上也染上胭脂色,轻轻咬唇拽了拽牵红。
顾长泽焉能不知道她害羞了?顿时也不欲与他们多话,周折着说了两句便打算离开。
两人刚走到正殿前,就被拦住了去路。
萧琝一身黑色衣袍,与整个大殿的喜庆格格不入,一双眸子里交织着不舍与痛苦的神色,落在一身嫁衣的谢瑶身上。
“萧公子,您喝多了,奴才带您下去。”
一旁的下人才上前,就被萧琝一脚踹开。
“滚过去。”
台上台下的歌舞热闹顿时戛然而止,众人面面相觑。
台上的皇后露出看好戏的神色,顾长泽敏锐地感觉到周围已有人面带不善地看着谢瑶。
他不动声色地将谢瑶往身后一挡。
“今日孤大喜,萧公子可以高兴,却也别喝太多认不清地方了。”
萧琝目光从谢瑶身上移开,死死地看着顾长泽,将手中的杯盏举起,声音沙哑。
“太子殿下大喜,臣来时未曾随礼,便请殿下满饮此杯,就当是臣的恭贺。”
大喜的日子当喝女儿红,但萧琝手中的这杯却是有名的烈酒,顾长泽养病期间几乎滴酒不沾,然而眼下他笑意不变,抬袖接了萧琝手中的杯盏。
“萧公子的恭贺,孤与太子妃收下了。”
话落,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萧琝继而递过来了第二杯酒。
“昔年臣在猎场得过太子殿下指教,这第二杯酒,便算作感谢殿下。”
说着感谢的话,萧琝的语气却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而以往温润如玉的顾长泽更是毫不避让地接了第二杯酒。
“萧公子是臣卿,孤作为天家皇子,照顾臣卿实属应当。”
他仰头又是一杯酒落肚。
萧琝冷笑一声,又倒过来第三杯酒。
“瑶……太子妃与臣也算交好数年,这第三杯酒,臣便敬太子殿下,有劳殿下以后照顾太子妃。”
台上的洐帝已经开始皱眉,台下众人更是面面相觑,终于从这看似“恭贺”的话里看出几分针锋相对。
“萧公子这话说的不对,太子妃是孤的妻子,孤照顾自己的妻理所当然。”
他接了第三杯酒,看着萧琝眼中的痛苦和冷意,轻笑一声。
“萧公子放心,从今以后,孤必定会与太子妃举案齐眉和和美美。”
话落,他仰头要再喝。
骤然一只手拉过他,轻柔的话随之响起。
“夫妻一体,既然是敬殿下,我代喝也无妨,便谢过萧公子好意。”
这烈酒昔年谢瑶见过,她父亲尚且喝了几杯都要醉,顾长泽面不改色地喝了两杯,她早担心他的身子。
直到她的声音响起,萧琝面上的轻松才算一点也装不下去,那张俊脸扭曲了一下,一双凤眸里蕴藏着深深的痛意。
“太子殿下若是连三杯酒也喝不得,那日后如何庇佑太子妃安乐?”
台下鸦雀无声,台上两人针锋相对,萧琝一身黑衣丰神俊朗,不笑的时候更带了几分生人勿近的俊美,顾长泽长身玉立眉眼带笑,身上自有的天家贵气却也毫不逊色,他大手拢过谢瑶的手,另一只手揽在她细腰间。
声线温柔。
“孤怎舍得瑶瑶受累。”
话落,他就着谢瑶的手,将酒一饮而尽。
“酒不过三,萧公子今晚是潇洒一人,孤可有太子妃作陪,自然舍不得她一人独守。”
他声线愉悦地落下一句话,继而将谢瑶打横抱起。
“殿下!”
谢瑶惊呼一声,下意识揽住了他脖颈。
“今日舟车劳顿,剩下的这几步路便不劳太子妃走了,孤虽病弱,但庇佑太子妃的本事还是有的。”
他轻飘飘落下一句话,抱着谢瑶出了大殿。
大红的裙裾与衣摆交缠,远远地跨过大殿,往廊下去。
步子越来越快。
“太子殿下果然是疼惜太子妃。”
“瞧瞧这几步路的功夫都不愿等,竟这样急。”
“今日可是殿下的洞房花烛夜呢,你们猜猜殿下这一去,还能回来吗?”
底下臣子们调侃地笑着,洐帝抬手吩咐了人摆膳,只有萧琝一人站在正殿,只觉方才那温柔的话刺痛了他的双眼和心。
妒恨充斥着他的胸膛,他只觉得自己连心痛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眼中心里一片麻木。
顾长泽抱着谢瑶一路入了后院,里面早侯了许多的嬷嬷宫女,一路跪拜喊着恭贺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大喜,亭台楼阁,水榭长廊,谢瑶窝在顾长泽怀里,他步子走得极稳,她一声声听着他的心跳和外面的恭贺声,骤然心跳也有些加速。
此时还不到掀盖头的时辰,按着规矩顾长泽不该送她回来,新婚的屋子里没几个宫人,一瞧见顾长泽抱着人进来了,俱是吓了一跳,连忙弯身。
“奴婢请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安。”
顾长泽将谢瑶抱到软榻边,朝下吩咐。
“去弄些吃食过来。”
宫女们鱼贯而出,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谢瑶只觉得头上一轻,顾长泽将盖头稍稍撩了上去。
谢瑶眼前顿时被一片喜庆的鲜红溢满。
大红灯笼高挂,红绸从屋外铺到屋内,床榻上摆着桂圆花生,桌上放了合卺酒,还有新喜挑盖头用的秤杆。
朦胧的微光下,面前一身红色喜服的男人垂下头,如画的眉眼染上几分浅笑。
“此时离吉时还有半个多时辰,全福婆婆不会来这么早,孤怕你累了一日撑不住,便让人先去弄些点心给你垫垫。”
他站在朦胧的烛光下,神仪明秀,朗目疏眉,谢瑶一时看晃了眼,怔愣了一下才低头。
“可是殿下……如此不合规矩。”
他丢下臣卿送她回来不合规矩,在吉时前掀了盖头让她先用吃食也不合规矩。
“没有什么规矩不规矩,你是我的妻,东宫没有规矩可以束缚你。”
顾长泽看着她姝丽无双的侧脸,眸光微动。
谢瑶本就肤色白皙,今日的嫁衣更衬得她面色如玉,艳若桃李。昏黄的灯光下,女子乌发似云,垂下的眸子若秋水,螓首蛾眉,合身的嫁衣将她身段衬得更纤细,轻咬红唇,眼波流转间流露出几分红晕。
顾长泽的手依旧搭在她肩头,手下隔着薄薄的嫁衣似乎便能感受到那如凝脂般柔滑的肌肤,他的目光一寸寸顺着她侧脸往下,到侧颈的红痣,到柔软的雪腻酥香,再到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
屋内的氛围骤然有些燥热,顾长泽眸光渐暗,轻轻滚动了一下喉头。
“你渴吗?”
谢瑶听到他的声音有些哑。
她骤然觉得耳侧一热,随着他这句话竟也真觉得喉咙干渴,便下意识地点头。
肩头一轻,顾长泽很快从桌边端来一盏茶。
那炙热滚烫的目光未从她身上移开,谢瑶只觉得身上发热,连接茶盏的手都有些颤。
她有些急促地将茶水喝罢,仰头的动作露出她细腻如瓷的雪色脖颈,嫁衣因为她的动作被扯开了些,腰封略微有些凌乱,衣襟处露出一截雪白的肩头。
顾长泽接过茶盏放在一旁,谢瑶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面前投落一片阴影,顾长泽垂下头,干燥的手轻轻抚过唇角。
“似乎有残留的水渍。”
温热的气息与她的呼吸交缠,谢瑶看着眉目俊朗的男子垂头认真地抚过她唇角,触碰过的地方如过了电一般有些酥麻,她骤然觉得身子一软,下意识抬头去看他。
便沉在他眼中的一片暗沉与压抑的侵略。
一时有些失神。
不知是谁先低的头,清雅的气息卷着酒香掠过她唇齿,谢瑶回过神的时候,顾长泽已经揽着她的腰身将她半压在软榻边。
滚烫的大手抚过腰身,顺着她玲珑的曲线摩挲,他轻轻咬着她的唇,动作有些急促地撞开她的牙关,与她唇齿交缠。
屋内炙热暧昧的气氛节节攀升,谢瑶脑中乱得不行,被他的动作勾着下意识去回吻他,她眸光氤氲如水,胸前随着喘息的动作起伏不定。
温软的身子在他身下,顾长泽爱不释手地抚过,指尖碰到冰凉的盘扣,眼尾的红意更重,他轻轻喘息了一声,终于舍不得地从朱唇移开,一路往下吻到雪白的脖颈。
“殿下,已到时辰,诸位大人都在等着您呢。”
门外匆匆而来的脚步声让谢瑶从这一片情天幻海里挣脱除出来,她鬓发凌乱,原本还半盖在头上的盖头已不知踪影,朱唇不点而红,脸上更如醉了一般染上了红晕。
“殿下……”
她轻轻喘息着推了一下顾长泽,却因着自己身上也没几分力气,未曾推动他,反倒更拉着他往下,两人彻底倒在了软榻上。
他身上更滚烫,谢瑶甫一触碰便颤着手躲开了,趁着他的吻落在她脖颈间,谢瑶又颤着音喊了一声。
“殿下……”
顾长泽压抑着身上的情意涌动,从她侧颈抬起头,那眼中的暗红让谢瑶心惊,他声调沙哑的不行,看着她雪色脖间落下的红痕,终是忍不住又低头,重重地吻了一下。
“等着我回来,瑶瑶。”
第20章 入V通知
滚烫的身躯从她身上离开,谢瑶看着顾长泽脚步凌乱地出了房门,氤氲的眸子里才算找回来几分清醒。
皙白的指尖扶着软榻站起来,谢瑶胸口的心跳如擂鼓,想起临别时顾长泽附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她低头看着有些凌乱的衣衫,顿时脸上一红。
明明最开始,只是顾长泽问她是否口渴。
怎的到了最后,却是……那样一副光景。
他们一起倒在软榻上,他的手几乎就要将那腰封抽掉,落在脖颈上的吻滚烫凌乱,就差一点,若不是外面来人喊了,那他们岂不是要在这……
“真是胡闹。”
谢瑶嗓音喑哑地咬唇低语了一句,又走到桌边去倒茶。
一盏茶落肚,谢瑶仍觉得口渴,刚要去倒第二盏,横空一只大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将那杯盏牢牢地摁了回去。
“阿瑶,与他大婚,你很高兴吗?”
低沉冷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瑶大惊失色地往后退了两步,抬头看见来人,身子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