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王母那些年by若然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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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赶紧跑路,等死呢!
当然,就算他恢复全盛实力,报仇这事也太遥远了,他是预备在下界苟着,至于苟到什么时候,看师祖啥时候蹬腿或者飞升吧,反正修士飞升之后就没有回来的,和死了一样。
王追月在老屋待了快一个月,金丹已经长好了,而且是属于他自己的金丹,这些年他被灌了很多天材地宝,打个嗝都有灵气外泄,小世界虽然灵气稀薄,对他的影响真不大。
他已经渡过一次金丹劫,天道不会劈第二次,相应的结婴天劫也一样。他开了几亩田,撒了从重秋大世界带来的灵土,种了些蔬果,打从地里开始长菜,他就每隔两三天进城一趟去给王二妮送菜。
凡人多吃点带灵气的东西,不止强身健体,也会延长寿元,他看过了,王二妮的资质不坏,可她……背了血亲孽债,也许连筑基天雷都熬不过,他也不想带她走上注定坎坷的仙途。
至于张仁和张云华,都是没有资质的正常凡人,张仁稍微特殊些,他有鸿运当头,夫妻一体,连带着王二妮都有气运护身,孽债只能附在外层,而无法真正影响她什么。
总之这些天,王追月看张仁是越来越顺眼了。
王二妮怀胎六个多月的时候,她已经把常用的字都认全了,天天拿着张仁平时看的话本子津津有味地看,有时候还琢磨着给自己和女儿起名字……啊,是女儿,王追月看过了,六个月胎儿性别早成了,他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孩儿。
张仁是很高兴的,还拉着大舅哥问孩子长得像谁,给王追月都听愣了,那个小肉团他能分辨出男女就不错了,骨骼都没长好呢,他怎么看得出来长相。
张仁有些遗憾,他恨不能女儿早些出世,不仅是父爱发作,还因为月份越大,孕妇就越是辛苦。虽然有王追月帮忙,但那么大个肚子总不能凭空消失,王二妮最近已经懒得走动了,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都在床上。
张仁是看着肚子一天天变大的,很是心惊胆战,原本平坦的肚子鼓得像个圆球那么大,皮都薄了许多,血管爬在上面,稍微大点动作就得扶着肚子。
他从一开始的欣喜渐渐忧虑起来,王二妮吃好睡好胖了很多,他倒是一天比一天瘦,每天晚上都靠在王二妮的肚子边,一声声姑奶奶叫着,求自家女儿别折腾你娘了,赶紧出来吧。
小丫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反正是安安生生在王二妮肚子里待到了足月,挑了春暖花开时节降生。
月份有些折磨人,但生产过程顺利极了,王二妮从破水到感觉胎儿离体不超过两个时辰,稳婆一声声夸小小姐会心疼人,一边快手快脚给婴儿擦洗干净身上的血污,一边说着吉祥话,直到发现婴儿不哭不闹,稳婆很顺手地打了婴儿屁股几下。
婴儿还是不哭,安安静静闭着眼睛。
稳婆慌了,普通人家生个女娃娃,也许巴不得生下来就是死的,省得费事了,可张老爷不一样,人家请她来的时候就说了,知道肚子里是女胎,要她准备好了吉祥话,不准在夫人面前说一个字不好,连“先来女后来男,姐姐带着弟弟来”这种安慰的话都不许说。
这活该生在蜜罐子里的丫头片子,咋就这么福薄?稳婆摸了鼻息,是活的,可一不动二不哭。接生这么多年,她有经验,这样的孩子活不久的。
张仁和王追月还等在外面呢,张云华有些怕血,但还是进来了,这会儿脸对着脸,慌张地问:“生下来了吗?怎么没听见哭?”
稳婆干巴巴地说:“生下来了,是个小小姐……”
张云华连忙扭过头来看,王二妮也抬起了脑袋,稳婆已经包好了襁褓,两人都是没什么经验的,看到婴儿躺在襁褓里闭着眼轻轻呼吸的样子,都稀奇地看着。
稳婆挺怕挣不到钱的,趁着婴儿还活着没死,她想赶紧拿钱走了,连忙笑道:“我抱孩子出去给老爷舅爷看看,这刚出生的孩子肚里还有食,隔一段时间才能喂奶。”
王二妮点点头,她初次生产,又疼又累,这会儿很想睡一觉了,暂时不用喂的话,她也能踏实睡下。
张云华跟在稳婆后面蹦跶着,一出产房就很喜悦地道:“哥!王大哥,快来看,霞儿她白白的五官好漂亮,嬷嬷先前还说婴儿生下来皱巴巴的不好看呢。”
霞儿是张仁和王二妮一起给女儿取的名字。
稳婆托着襁褓先给张仁看,张仁紧张极了,探头看了一眼,对王追月笑道:“霞儿真的玉雪可爱,云华刚出生的时候我记得,像个猴。”
王追月看着稳婆怀里的漂亮女婴,好半晌才艰难道:“有魄无魂……”
第16章
婴童由父精母血所育,精血合一才能成胎,诞生出三魂七魄,经历胎中之谜诞生人世间,不过,也总会有些少之又少的意外,使得婴童生来没有长齐三魂七魄。
失魄者真灵蒙昧,时常痛苦发狂,俗称疯子,而失魂者犹如一副会呼吸的躯壳,只靠本能生存,俗称傻子。
王追月仔细摸索霞儿的天灵,与其说是三魂没长好,不如说是这幅躯壳里压根没诞生过魂灵,妹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只是一个空壳,她或许长得很漂亮,有一个健康的体魄,可就只是一个壳子而已。
张仁这会儿已经给稳婆打赏过了,一回来就看到王追月拧着眉头抱着霞儿端详,不由也有些慌,问道:“舅兄,可是有什么不妥?”
王追月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张云华倒是听见他先前说的话,张了张口,都快哭出来了,“哥,王大哥刚才说霞儿有魄无魂……”
张仁愣了,连忙接过小女婴,“舅兄,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霞儿没有魂?是丢了魂吗?”
他倒是知道一些乡间丢魂喊魂的事。
王追月看他情绪还算镇定,犹豫片刻道:“不是丢魂,是天生没有长魂,霞儿她……应当算不上一个完整的人。”
连这都是往好听了说的,霞儿不仅不算完整的人,她相当于一个没有盛水的容器,万物有灵,她却没有,往后的人生除了吃喝拉撒,不会有其他了。
张仁好悬没有晕过去,王追月的话他差不多听懂了,这是生了个痴儿啊!
他抱着婴儿看了一眼产房,此事瞒着夫人吗?能瞒多久?婴儿到两三岁之前应当可以瞒住,可开始学语之后怕是就瞒不住了,到时候夫人会多伤心?
张仁看着怀中婴儿闭目不动,眉眼五官都生得漂亮可爱,这样一个足月的婴儿躺在他怀里,是他和夫人血脉的传续,他心中如刀绞,可还是开解自己,就算生来是个痴儿又如何?他可以养一辈子。
张云华还是有些难受,问王追月道:“王大哥,就没有什么办法吗?霞儿还这么小,她要是一直痴傻下去,那等我们都不在了,她一个人要怎么活呢?”
王追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其实不是没有办法的,没有魂的躯壳是可以引魂入壳的,只要有初死不久的魂灵在附近徘徊,见到这样一副躯壳,稍加引导就可以融入,可那样的霞儿只能算是他人借体重活了一世,而不是妹妹的孩子。
或许可以引孩童的魂灵来融入霞儿?孩童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事,五岁以下的话甚至不记事,只会觉得自己漂浮了一段时间……可越想,王追月越难以接受。
但他还是把选择交给了张仁,详细解释了引魂入体的利弊。
张仁抱着婴儿,摇摇头,反而道:“舅兄能让霞儿不被那些孤魂野鬼占了躯壳吗?她虽然没有灵智,可她是我和二妮的孩子,不是一件可以借出去用的容器。”
王追月脸色复杂,也没有再说什么,抬手给婴儿挂了一道玉符。
张仁谢过了王追月,抱着怀里的霞儿,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力气,他坐在产房的门槛上,隔着门看向屋里早已睡过去的王二妮。
王二妮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她一睁眼就叫道:“霞儿呢?都这么晚了,我要给孩子喂奶了!”
边上守着的张仁笑道:“等你醒还不知道要多久,奶娘已经喂过一次。”
他侧开身子,给王二妮看木制小摇篮里的霞儿,摇篮里垫着层层柔软的绸缎,怕染料对婴儿不好,绸缎全是没上色的。王二妮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小霞儿的脸颊,惊讶地道:“好像鸡蛋白一样滑嫩嫩的。”
张仁失笑,“婴儿的肌肤当然嫩,不过像我们霞儿这样生下来就白白嫩嫩的还是少。”
王二妮凑过脸去看,又问:“她是睡着了吗?怎么不哭啊。”
她记得刚生下来的时候霞儿就没哭,这会儿也不哭,是不是乖得离谱了?
张仁垂下眸子,“嗯,婴儿嗜睡,喂饱奶就睡了……不说这个了,你要坐月子,这些天一定要好好滋补,稳婆说产妇生完孩子后的一个月很重要,咱们好好的养。”
王二妮听得直点头,要不是怀孕难受,谁会不喜欢大鱼大肉吃香喝辣呢?
厨房一直温着菜,甜的咸的都有,王二妮问过之后,要了一碗燕皮小馄饨,又加了几颗鱼丸,连汤带水吃了个干净。
吃饱睡足,王二妮就盯着孩子看,一会儿摸摸脸颊,一会儿看看屁股,翻来覆去看,找到了一个屁股上的红胎记,除此之外婴儿白白嫩嫩的,没有别的痕迹了。
王二妮现在看霞儿是哪哪都好,把襁褓塞好,“我们霞儿连个痣都没长呢,那个胎记也不难看,我感觉像一只正在飞起来的鸟。”
鸟尾很长,拖出一截来,其实比起飞鸟,更像是另一种东西,不过王二妮没见过,张仁低声道:“像凤凰,红色的凤凰胎记,我们霞儿是个有福的孩子。”
民间禁龙不禁凤,不少乡下姑娘取名字都带个凤,这倒也没什么忌讳的,王二妮没见过凤凰纹样,高兴地直点头,哦,原来像凤凰啊!
她没察觉张仁的情绪不高,因为她实在太高兴了,忽略了很多东西,在摇篮边上看看摸摸,很是稀罕这个自己生下来的小团子。
第二天,王二妮毫不意外地睡到了中午,这次醒来不久,她终于如愿喂上了奶,看着小婴儿乖乖吮吸母乳的样子,先前通奶受的那些罪感觉也好过许多,王二妮想着,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霞儿的小脸。
昨天毕竟太晚了,屋里点着蜡烛的,她也没注意自己的手太粗糙了,今早摸霞儿的时候才发现她手上老茧很多,多摸几下就会把婴儿脸摸红。注意到这点后,想和霞儿亲近的时候,王二妮就用脸颊去蹭,这是她身上最柔软、不,第二柔软的地方了。
张云华已经被张仁交代过,霞儿无魂的事先瞒着王二妮,至少让她安心坐完月子,身体恢复之后,再慢慢提及这事,瞒不了一辈子,瞒个一时还是可以的。
可张云华毕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不像张仁那样经过事,也不如王追月瘫着脸看不出什么,她只是看了一会儿王二妮高高兴兴喂奶的样子,就觉得眼睛湿湿的要下雨了。
嫂子那么期待霞儿的降生,明明那么多不喜欢女儿的人家都能生出健全的女婴,为什么他们家这么期待,却生出了痴儿?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二妮多看了张云华一眼,没有表露出什么,傍晚的时候,绸缎庄那边进货,请张仁去把关。王二妮就抱着霞儿找到了张云华,她平时很喜欢笑的,自从嫁给张仁之后,她几乎都没怎么不开心过,但这会儿却瘫着张脸,和王追月一模一样。
王二妮语气平平地道:“你也要瞒着我吗?我都知道了。”
张云华惊道:“我哥都说了?他不是说至少瞒到嫂子你坐完月子吗?他怎么就说了?”
王二妮的心一沉,她是在诈话,张仁的表现其实挺正常的,王二妮和他朝夕相处有一年多点了,这两天只是很偶尔在他脸上看出一点不对劲,相比之下张云华的情绪就外露得多,王二妮心里实在怀疑,只是和张云华想的不一样,她是怀疑……张仁在外头有人了。
云华一向和她好,所以知道这事之后总是看着她,露出有些伤心的样子?这很合理。
而且她怀孕这些日子,几乎没有和张仁亲近过,毕竟是头胎,王二妮对这方面很谨慎,生怕对孩子不好,张仁倒也没有要求过,是不是因为这样,张仁忍不住在外头养了人?
越是想着,王二妮越是面沉如水,张云华真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咽了咽口水,小声地道:“嫂子,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是我哥说你还在坐月子……不过,霞儿虽然是痴儿,可我们好好养着她,家大业大的,大不了养一辈子嘛。”
她劝道:“霞儿生下来就是享福的,我们谁也不让她吃苦,嫂子,我哥哭了几次想通了,你也想开点吧。”
王二妮木木地站着,她感觉耳朵边上的声音都渐渐消失了,只剩下脑海里混沌的声响。
“赔钱货,你不得好死!”
“王赖子,老娘跟你来这一趟真是倒了血霉,你家这个疯子砍死人了!”
“啊!二妮,把斧子放下来,求求你,我是你亲爹……”
“我不买了!我不买了!别杀我!”
那日忽起大雨,山上的泥沙冲刷满地血腥,她连滚带爬躲回家,瑟瑟发抖了两天,等来官差上门,说她父母和来看人的老鸨一齐被埋死在泥沙里。
她本以为这一切阴霾都已经远离了自己,她已经过上好日子了。
王二妮惨白着脸看向怀里熟睡的霞儿,好半晌,才颤着唇瓣喃喃道:“……老天爷的报应吗?为什么不报应在我身上?”
她抱着孩子,一下子坐地痛哭起来。
月朗星稀,哭声远远传来。
花园里,桃树精连月华都难以下咽了,用睁开一线的树缝一直瞄着太白。
这狗子从两天前帝子降世,就开始仰头看天,仿佛他那狗耳朵竖起来能当天线,接收到宇宙里传来的信息。
桃树精虽然是太白和天庭沟通的纽带,但这不是因为它神通厉害,而是因为老树精有一枝本体在天庭,它等于个高等文明的信号收发器,用通俗点能让人理解的形容,老桃树精是太白从天庭带来的电话。
现在电话是真的害怕了,这狗子已经疯了吗?昨晚上大昊天在树下哭了好几回,他都没上去摇尾巴,今天主母也哭了,他都没什么反应的。
一直到半夜,张仁和长随提着灯笼回来了,连哄带劝把王二妮哄回房给霞儿喂奶,太白才像只诈尸的狗子,一下子翻坐起来。
他神情凝重,对老桃树精道:“我沟通上地府维度了,太山说大昊天这一世人是凡人,但没有凡魂,他自己就是炼化太一的壳子,壳子生不出有神魂的后代。”
桃树精这才明白过来,地府维度确实是太难沟通了,本身就是多维宇宙之中的最底层,六道轮回之所,信号也不好,地府之主太山……哦,俗称泰山府君,他又是个极为孤僻的神魔,给他发信号不接的概率很大。
桃树精点点树梢,问道:“那一定有解决之法。”
不然这狗腿子高低找泰山府君打一架,而不是像这样兴致勃勃和它说话。
太白盘膝坐在桃树下,得意一笑,“太山给了两个解决方案,一个是由他这里出个新生魂灵,我引渡过去就行,这个算备用方案,毕竟新魂归新魂,帝子当然得是亲生的,这不是等于收了个血脉相连的养女吗?”
桃树精赞同地点头,太白又道:“第二个方案是最合适的,大昊天历劫三千二百万世,就是为了收集智慧,炼化出超越太一的灵识。三千二百万世之中,一共出了七世神级智慧,如今也只剩下这七世?*?还没炼化完成。也就是说,这七世智慧是有凡魂的。”
桃树精只差边嗑瓜子边听了,又点点树梢,问:“然后呢?”
太白嫌弃地看了一眼这块木头,话说到这儿还不懂?从这七世神级智慧里挑个最好说话的,让他赋予帝子三魂,不就能造出一个真正的“人”了吗?
桃树精:“……人家再好说话也不至于。”
你都要把人吞噬掉变成你的智慧组成部分了,还要人出力给你治女儿?就是他一根木头听着都觉得太过分了。
太白不觉得有什么毛病,毕竟在他看来,每一世历劫过后都是大昊天的一段经历,是一个神魔的三世身之一,即过去现在未来,之所以这七世还存在于地府维度,也只是因为神级智慧比较难消化,他们本质上已经是一段过去的回忆了。
桃树精能怎么办,毕竟它只是个电话而已啊!
太白执行力很强,昨天大昊天可是在他眼前落泪了啊!要是事情不尽快解决的话,以后飞升天庭,大昊天再想起这事,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他不会当狗,不如做成狗肉煲?
这不是开玩笑!混沌早期,神魔之间互相吞噬是常态,也就是到了后来,神魔们伟力加身,掌控大量下级文明,有各种资源渠道,娱乐方式,渐渐地惜命了,很少再互相厮杀,这才维持了和平。可大昊天不受这个制约啊,他看心情一天吃几顿,一顿一个神魔。
而且要是等到七世炼化,大昊天就真的没有凡魂了,神魔诞下血脉何等困难?太白活到万古至今,都只见过一个真正不掺水的神魔后裔……还是大昊天的七世之一。
有了方案立马去做,这是太白的秘诀,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化为一个白胡子老道,提着个幡儿站在门口捋胡子。
嗯……没有人理会他,连来赶他的人都没有,主家都没起呢,门房和两个家丁凑了一桌在吃早饭,包子豆浆油条热气腾腾的。
昨晚王二妮哭到半夜里,张仁也就哄她到半夜,王二妮觉得这是自己的报应,她感觉天都塌下来了,张仁听她断断续续说起原委,好半晌,只道了一句:“杀得好,倘若这也会招来报应,那是上天不公。”
王二妮把这事藏了太久,听完张仁的话,就一下子失去力气,靠在他怀里睡去了。
张仁没睡着,张云华也是,她懊恼自己被诈了一下就什么都说出来了,嫂子刚生孩子没两天,也不知道大哥能不能哄好,这孩子生出问题,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嫂子为什么一副都是她自己的错的样子?
张云华翻来覆去在床上烙饼,琢磨了一夜,觉得这很有可能是她哥太老了,她听说过有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和小妾生了儿子,那儿子生下来就是痴傻的,她哥三十岁……这不重要,四舍五入也算个一只脚入土的老头了。
张府门口没人出来,太白就在门口摆了个摊儿,让他自己闯进去他是不敢的,一个早上的时间,他靠给人算卦挣了十几两银子。
到中午,终于有人出来赶他,太白松了口气,指了指府内,笑道:“老道今日路过宝地,看到里头红光照耀,想必是有贵人落地,不过贵人降世必有灾,老道是来帮助贵人的。”
张仁其实一个字都不信,他这府里不是什么铜墙铁壁,也许是这老道刚巧打听到了什么,过来骗些钱财,可病急乱投医,尽管希望不大,还是让人把老道请进来。
见过了孤阳子和王追月,张仁对上界之人的气度还是能分辨一二的,眼见这老道白眉白须,脸上满是皱纹,顿时有些失望,真的得道高人难道不该是青春永驻?这老道看着都快入土为安了。
太白压根不怎么抬头看他,客客气气地端茶坐下,很快就把自己打了一夜的腹稿说了出来:“老爷家中新诞一位小姐,她本是九天仙子下凡尘,因凡躯和仙魂不相容,难以化胎,故此有魄无魂……”
张仁想赶人的手顿了顿,有魄无魂,他大舅哥也是这么说的,刚出生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知道王追月不会说谎,谁家能看得出来只会喝奶的孩子是不是痴儿。
太白又道:“想要使小姐变回常人,老道这里有前世盆一个,只要将其灌满水,人在水面上照一照,很快就会找回魂灵,那个,不灵不要钱。”
他谨慎地说出了摆摊一早上最受客人欢迎的话。
张仁哪在乎什么钱不钱的,就算是骗子他也认了,连忙道:“我这就让人把孩子抱来……”
太白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不,让夫人也来照照吧。”
张仁愣了,太白有些心虚地不敢看他,实话实说,这是个屁的前世盆。
他准备通过水面连接地府维度,把帝子躯壳投入进去,又怕太山说服不了那七世神级智慧,不如搞个诈骗,让主母带娃进去,大昊天的正缘就是三千二百万世转世身的正缘,老婆抱着娃哭求,哪个老光棍受得住?
这不马上就得答应做爹?
王二妮昨天哭累睡着了,过来的时候两眼红肿,神情还有些恍惚,太白给自己十文钱买来的大瓦盆里灌满水,掌中金光涌动,忽然按上王二妮的肩膀,犹如提起一张纸人,将她投入盆中,王二妮还抱着霞儿呢,母女两个一入水中,就像是消融了一样。
张仁立马按住了太白,喝问道:“怎么回事?人呢?”
太白怂得不行,连忙告饶道:“在盆里,在盆里,老爷你看!”
盆中忽然显化出一副画面,一处黑山林中,王二妮抱着孩子左顾右盼,身上的衣裳都是刚才的模样,张仁看着盆里景象,放开了揪着太白的手,急忙道:“她要多久才能回来?有没有危险?这盆里是什么地方?”
太白一一编造。
盆里的画面自然是地府维度,地府的自然景观奇特,奇特就奇特在没有其他颜色,除了黑就是白,这是太山神魔的水墨风审美。
王二妮一到地府,就感觉四处阴森森的,她抱紧了怀里的霞儿,四处张望,只见周遭空无一人,没有犹豫多久,她顺着林中有人踩踏过的痕迹一路向前走,直到远远看到一处溪流,有几个农妇在溪边浣纱。
王二妮转头就跑,她眼神好,一眼就看到那些农妇脚不沾地,脚不沾地的是鬼,这是乡间常识。
但她跑了没几步,面前就有两道身影落下,一人穿黑,一个穿白,都是戴着高帽,面貌俊秀的年轻人,朝她客客气气地笑道:“劳贵客久待了,泰山府君有请。”
王二妮呆住了,盆外张仁看到这对黑白无常,已经怒起动手,快把太白给掐死了。
太白快气死了,他编得好好的,谁想到太山能把辨识度这么高的下属给派出来接人啊!哪怕穿一个色的衣裳,把高帽摘了,也不至于一眼叫人认出来,害他在这里挨揍。
第18章
来接人的黑白无常收拾得够齐整了,黑无常的脸本来是锅底灰色的,特意变白变俊了些,白无常长相本就俊秀,但他惯常笑眯眯吐着鲜红长舌,这会儿也规规矩矩收了起来。
王二妮看着他们,人不到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潜力有多大。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哭会喊,或者跪地求饶,可真正见到鬼,见到无常,她竟然感觉到了一丝解脱,并没有什么畏惧的想法。
怀里还抱着小小一团的婴儿,她低声哄了哄,霞儿跟着她一起走也好,不必留着个身子在世上浑浑噩噩受罪。
就是苦了张仁,她家老张实在是个很好的人,如果说她还有什么舍不下的,大约就是他了,王二妮稀里糊涂想着,稀里糊涂跟上了无常的脚步。
因为这几天发生的变故太多,昨晚又哭得晕乎乎的,王二妮都没想太多,比如她是怎么到地府的,好好的怎么嘎嘣就死了的。反正老话说杀人偿命,她背着三条命呢……大约是地府老爷查账把她查出来了吧。
黑白无常在前面走,他们的步伐也和鬼一样,脚不沾地,飘飘忽忽,看着速度不快,但用上了缩地成寸的法诀。王二妮走着走着就觉得周遭风景在飞速后退,只觉得压根没走几步路,就被引进了一处森然高耸的楼宇。
其实是宫殿,但王二妮不认得,不过上面的字还是认识的,在她看来楼宇上方的匾额写的是“黄泉宫”三个大字,而其他不同界的鬼魂看到的就是自己熟知的语言,基本上多维宇宙无数种族语言均有翻译。
王二妮想象中的地府差不多就是戏台子上演的那样,大老爷坐堂上,边上两列鬼差,判官旁坐,就像人间县令审案子。但她踏入黄泉宫大门的一刹那,却只见满眼的……秩序井然。
一条大桥直通殿内,鬼魂如潮水般过桥,下了桥就是六条看不见尽头的路途,所有的鬼魂都在路上行走。有的魂走着走着就不见了,有的魂走到一半跌了下去,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人”,也许是妖精之类,也都是灰灰白白的魂态,不仅路看不见尽头,连排队的魂都看不见尽头。
白无常笑眯眯地道:“这是鬼魂全自动轮回系统,智能审判,自主投胎,我主泰山府君怜鬼差不易,亲手设计而成,除了一些难以评判功过的人物还需要复审,几乎都是一遍过。”
黑无常淡淡地道:“不必理他,贵客这边请,生魂不能经奈何桥。”
他微微抬手引路,将差点跨上奈何桥的王二妮带到一条小径上,王二妮紧了紧怀里的孩子,没有再多看,踏上了那条小径。
泰山府君的居所在黄泉宫正殿,先前经过的那“全自动轮回系统”只是位于前殿,黑白无常在左右带路,远远的就看到正殿前站着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长衫男子,黑白无常都是微微躬身,道:“判官大人。”
王二妮低下了脑袋,她没见过官,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跪,要是判官老爷板着脸吓唬她,她大概一个照面就跪了,可这位判官老爷……他是微微笑着的,甚至有一点不明显的点头哈腰的样子。
“府君等待已久,请!”
判官也是一抬手,为王二妮引路进去。
殿内,太山神魔犹如巨山高坐,是真的像一座山,王二妮仰起脸只看到一个庞大的鞋子尖,见到王二妮进来,太山目光在她怀里的女婴身上扫了扫,声音如同万山回响:“七位至尊之中,唯独阎罗答应见你们母女一面,本府做中人,这就接引你去阎罗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