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禁廷—— by芋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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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的脸瞬间就白了,噗通跪下喊饶命。
吴媪也是无奈,姑娘怎么突然这般厌恶梨子……上回出嫁前突然发火,她还以为是因为她去赴宴时被人呛了几声,回来看什么都不顺眼才发的脾气,如今看来,还真是突然只是看一眼梨子就勃然大怒。
无声叹气,她朝其他丫鬟使个眼色,让她们快些把那个丫鬟拖出去。
但不巧,那些人刚把丫鬟带到门口时,忽然听到一道嗓音问:“怎么了?”
江菱一下子撅了嘴,“你倒也终于忙完了?”
话才落,嘴巴再次突突突的说起来,“还怎么了?看看你府里的这些丫鬟,一点不知规矩!我不爱吃梨子,还偏往我跟前拿。”
丫鬟一听,着急的想解释,她没有,她是真的不知道啊!从来没人和她说过夫人有这个忌讳。
嘴巴大张,话已经要说出口了,但忽地,她觉得脸上一疼,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是吴媪打的她,主子面前,岂容她辩驳!
李伯宗也在丫鬟挨的这一掌里,很好的掩饰了脸上刹那的停顿。
因为梨子发的脾气……摆一下手,“吴媪,带下去罢。”
顺便,把其他人也全都叫出了屋里。
“不爱吃,那以后都不让人往跟前拿就是了,别气了。”李伯宗抱抱江菱。
江菱脸色好了些,回抱了他的腰,还仰头亲亲他。李伯宗抱起她,直接往榻上去。
红帐霎那落地,遮挡床帷。
之后他以为这一茬就算过去了,可正当他下榻要去沐浴时,她又从背后抱住了他,咬一口他的耳朵,“说,心里可还惦记着村里那个大字不识的刁民?”
李伯宗:“……”
叹气,从身后抱了她过来,“我的娘子是你,我怎还会惦记其他人?”
江菱哼一声,笑了。
“你有了我,可不能再惦记从前。”
那样一个卑贱的人,岂能与她相比?
想到这点,噗的一声乐起来,笑自己真是疑神疑鬼,正如她所想,对方一个丑八怪,哪里比的上她!
是的,江菱在心里下意识以为连梨是皮肤蜡黄发如枯草的丑八怪,心想伯宗就是当时在村里没见过世面,又受宗族影响,这才草草娶了个刁民蛮夷当妻子。
那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他的才貌!
初见时,她一眼就相中他了!他相貌端正又英气,她喜欢极了。
那时还是春闱前,她和哥哥去郊外踏青春游,看到了他与同袍们素色青衫,满身儒雅。当时她就一眼看到了六人中的他,他是其中最出色的。
她催促哥哥把这些书生叫来一起游玩,之后就有意无意看他。他撞见了她看他的眼神,她也就更加直白,还递了糕点过去让他吃。但他笑一笑,倒是没动。
那天之后,她让哥哥打听了他住哪,听他只是租住在一间民舍,心中已知他多半不富裕。但她兴趣依旧不减,就是可惜,之后都没怎么见过他了。
直到殿试放榜,御街夸官,她再次看到了他。他一身状元服,高头骏马,相貌堂堂。她的脸红了,也无比确定,自己很喜欢他。但这股红意很快又退了,因为她看到两边有许许多多的人络绎不绝在往他怀中扔帕投花,江菱不悦,心想这是她看上的人!
当时,便风风火火命人去他租住的住处等着,待他游完街一下马,便让人把他架上马车,回江府。她给自己榜下捉了个婿!
她心里甜的不行,满心满眼都是他,可他一上来,倒是忽然说他在家乡已有妻子。
这也是为何江菱一直耿耿于怀,他被她拉上了马车,倒是第一时间就说他有妻子想让她退却,他竟然不欢喜她?
江菱心里很不快,不快他为个乡里的黄脸婆,竟然对她如此没眼色。
她生气,“行,那你走吧!”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走了,江菱心里的火气那个大啊,脚步一迈又把他拽了回来。
“你有没有眼光啊!我哪里比不上你家里那个黄脸婆?”
那一刻,竟看到他有一丝沉默,他或许还真以为她比不上。
江菱怒了,狠狠推了他一把。
他吃痛一声,结结实实撞到马车车门边,她脸色微僵,但他即使疼了,却也没说什么,朝她有礼的作了个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江菱心里负气,对他是又恼又怒。
可心里那股喜欢,一点没减,他有妻子没瞒她骗她,她心想果然是她看上的,人品不赖,但欢喜过后更是懊恼,她都如此主动了,这个书呆子竟然还拒绝她。
江菱恼的揪帕子,她让马车又折返回去,后来她在马车里看到他宴请同袍,他租住的房子里不断飘出酒香。
她等啊等,终于等到他屋里的客人走了。
她直接下了马车就风风火火过去。喝醉了的他脸色微红,精神有些懒,江菱看得更欢喜了。
她上前,嗔骂他,“我都不在乎,你个木头呆子竟还不识相。”
是,她不在乎他有妻子,也压根不把他那小地方的妻子放在眼里。她如今已经十九,两年前,与一起定了亲的表哥实在意合,元宵佳节情难自禁之下与他一起同榻枕被,越了男女界限。后来那事被家里发现了,本来这事遮掩遮掩也就过去了,因为二人本就定了亲,只待成亲便是。但哪想,不日表哥家就被先帝清算,她也彻底明白,那日是他特意哄了她与他行事,就是想家里不得不为他家求情。
但父亲没为表哥家求情,她也对他极失望,最终,这门亲事随着表哥家落狱斩首也就名存实亡。江菱那一阵很气愤,当然这两年下来,当初那个表哥她早已经忘了。
这期间,家里一直没停过给她张罗亲事,但江菱一个也没瞧上。他们找的都是什么人啊,各个小门小户,她自然不肯!
这么拖来拖去就到了今年,而李伯宗,是她第一回 一眼看到就极其欢喜的人,这种感觉她第一回有,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他还中了状元!前途一片顺坦,那她和他不是正好!
她往他怀里靠来,让她惊喜的是,他竟然回抱了她,还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耳边含糊中,好像还听他唤她菱儿,心中小鹿乱撞,忍不住亲上了他的唇。
他抱紧了她,吻的很用力,她爱极了,比那次和表哥第一回 越界还兴奋,她想要更多,可他却好像清醒了,她也是直到他推开了她,才知他唤的是梨儿,他说她妻子单一个梨字,醉中误以为是回了家,他衣袍不整连连与她致歉。
江菱不管,搂上他脖子又要亲,他却再次把她推开了。
她哭哭啼啼眼泪一挤,啜泣起来,“我哪里不比她好?”
“李伯宗,我心悦你。”眼泪朦胧低声抽噎,她仰脸看他,红唇鲜艳,“你娶我好不好?”
“江姑娘,我已经有妻子了。”
“那是你昔日穷困时娶的!伯宗,如今你已今非昔比了,有那样一个妻子她只会拖你后腿,她没见识,更没家底,甚至连字也不识,伯宗你想想,以后你要与别人打交道时,那些人的夫人可愿意与一个村野刁民相谈甚欢?不会的,在后宅这里,将会是你永远的缺陷。但我不一样,我可以帮你,她们肯定会和我打交道,以后你的仕途一定会一片坦荡。”
她一遍遍和他说着,渐渐的也感觉到他的身体有点僵。
她心想他果然是爱权势的,但她一点也不讨厌,男人就是要有上进心,他有上进心,以后嫁了他,夫妻一体,她的日子也才会越过越好。
她再次吻了他,这回他没有推开她,不过在她想更进一步时,他还是止住了她的动作。
“姑娘,时间晚了,你回罢。”
江菱一跺脚,他还真是个书呆子!
她再次堵他的唇,但他却强势拉了她出去,一把抱她放进了马车车厢。
“你!”江菱不高兴,但话还没说完呢,已见他进了屋,还把门关了。
江菱的话变得无处可说。
她狠狠皱了两下眉,往后靠回去,大声,“回去!”
不过她也只皱了两回眉,想到他刚刚抱着她放上来的动作,红脸笑了起来。
这之后她每天都去找他,他也总算对她态度越来越软化,一天,她邀他到酒楼用宴,那日下午,两人终于有了夫妻之实。
身心高兴,江菱从没觉得自己这样喜欢一个人,她那时都舍不得他回去。
也是那日,她说要亲眼看他写休书,他的妻子以后只能有她一个!
如今,他真的只是她一个人的了。
抱着他蹭一蹭,江菱凑到他耳边吹一口气,娇笑,“我们一起洗啊。”
李伯宗看了看她,失笑,“好。”
七月十四,自从那日知道李伯宗果不其然已重新娶了妻,到如今已经几天过去。
连梨这些日子琢磨了不少,琢磨着到底该怎么办。她这几日又问了菊鹦一些事情,比如那位状元郎的家事。
菊鹦说李伯宗是白丁出身,连梨想知道的不是这个,她更想知道的是京里其他人知不知道李伯宗曾经娶过妻的事。
但菊鹦没说这事,她便也不好毫无缘由的突然问起这样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连梨苦思。
这日她又出了一趟府,特地去靠近江家和李家附近的街巷逛了逛。
一为清楚他们住在哪,二为打听京城里有没有人知道李伯宗曾经娶过妻。
最后,两样她都如愿以偿打听到了。
李伯宗娶过妻的事鲜为人知。
当晚,连梨望着夜空沉思。
京里人不知道,那她就以这个为由,直接去骂他负心汉讨公道?
连梨摇头,她知道没用。如此顶多是在道义上谴责他,让人知道他是个见利忘义的。
他有人保,动不了筋伤不了骨。
当然,或许她可以莽撞些,因为她应该也有人保。
崔厉他……应该会帮帮她。
可……连梨久久沉默,仰躺着望着星光璀璨的夜幕。她突然不想,除非万不得已,她不想崔厉出手牵涉进这事。
那时他就算是帮她,心中应该也是暴怒的,他还不知道她嫁过人。
连梨抿唇,心中莫名有些低落,
半晌,她笑了笑,挥去这股感受,心想当初跟着他,不就已经料到是待不长的。
谁能忍的了身边的人竟是个已经嫁过人还被休弃的女人。
只望……他能念在她曾经挡过一箭的份上,在将来她或许会再次成为狱下囚时,帮帮她。
连梨闭上眼睛,侧身蜷缩在摇椅上,渐渐入睡。
半个时辰后,寰叶过来看了看,“姑娘?”
喊了三声都不见应,寰叶知道估计是已经睡着了。她叹气摇头,这阵子姑娘怎么总爱在这凉台上睡,开始几天她唤醒了她姑娘还会勉强回屋,这两天,姑娘就算醒了也是接着闭眼,在这边一觉到天亮。
唉一声,去拿了薄毯来,轻轻在姑娘身上盖上。
清晨,连梨醒来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
脸上有点空,她明明记得昨夜她是躺在摇椅上的,后来寰叶好像喊了她,可她也没动懒得睁眼,按理来说她现在应该是躺在摇椅上才是。
忽然想到什么,翻身爬起来,高声喊寰叶。
“来了来了,姑娘,奴来了。”
连梨等不及她走近,已经先穿鞋跑下了榻。
匆匆几步过去,撞见她了,下意识脱口而出,“昨夜大人回了?”
寰叶喜滋滋笑:“是啊,姑娘!”
“大人见您竟睡在外面凉台上,把您抱回屋了。”
连梨笑了。
等嘴角弯了一会发觉自己不知为何竟是笑了时,她怔了下,不过却也没把笑意收起,心想和他也没多少日子了,高兴便高兴罢,等他知道了李伯宗,她只怕是再笑也难笑出来了。
就是心里有点失落,他怎么总是这么忙呢,两人说起来,竟是还不如在回京路上见得时间长。
“他又去忙了?”
说起这个,寰叶就想摸鼻子,“是,姑娘。不过大人这回走的比昨日晚些。”
而且昨夜大人把姑娘抱进屋里后,她往下退时,好像看到大人摸着姑娘的额头亲了下。
她没有看错,崔厉那时确实碰了下连梨,且不仅仅只是亲了额头而已。
夜里会来见她,没什么特别,仅仅是因为踏入寝殿的那刻心中冒起一种很想来的感觉。
怎么拦也拦不住,所以他来了。
这一阵子他很忙很忙,离京的事情全都堆积在了一起,他必须尽快处理了,除此之外,还要处理暗卫的那些事。
而处理完了朝事,还有宫里。
虽然宫里如今能剩下的太妃都是年老识趣的,但她们也仍然避免不了有些小心思,三个太妃膝下都有以进来侍疾为由留在宫里的女子。
他有时不过是乏了随便走走找处景散心,也能碰见人,很烦,因为明白她们的心思,而他毫无兴趣。
那天,他赶了两个人出宫,还罚了好几个宫女。同时派太医到几位太妃宫里都诊了一遭,看看她们到底有没有病,以此敲打她们。
那之后那些老太妃的宫里安生了,宫里的宫女也安生了,但朝中又开始谏言让他充实后宫了。
崔厉面无表情,理也不理。
只直接下谕令,给这些人添了两倍的工作量。
因为太忙,那些老家伙们没再冒声,成天脚不沾地。
崔厉脚步加快,步伐中,甚至看出些急切,只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
走到她院子里时,不出意料她已经睡了,但却不是睡在屋里,而是睡在外面的凉台上。寰叶说她这几天都爱睡在这,说是凉快。
其实寰叶不说他也知道这事,因为王府里的事情隔三差五会禀到宫里。之前她出去玩过,还玩的衣裳都湿了的事他也知道。
脚步换了个方向,到凉台这来。
视线中看到她时,脚步变得慢了些,心中的急躁也早已消失无踪,也是这股急躁消的这么毫无声息,才让他从始至终都没发现心里竟然有几分迫切感。
脚步在摇椅边停住,低眸看她。
看了一会儿,手指揩了下她的脸,凉凉的。
嘴角笑了一下,却是爱在这贪凉。
他拿了一边的薄毯把她一裹,抱着她往屋里榻上去。
把她放下时,她的脸无意识动了动,枕到他臂弯。
那一刻嘴角弯了弯,忽然情动,在她额上吻了下,原本是想一触即离的,可后来好像有些不受控制了,从她的额头往下,一直到她的唇。
长腿绷了绷,鼻息也早已粗哑浑浊,唇上不知不觉用了力,像是要把她吃肉拆骨一样。
捏着她的下颌,不自觉吻的愈重。
他的指腹也不自觉用了力,且因为力气重了,她似乎快被他的吻弄醒……崔厉深呼一大口气,最终,勉强松了她。
松了她时,眼神已无意裹挟她全身,看了一遍又一遍,眸中的蠢蠢欲动被掀开一角。
后知后觉发觉自己有这个念头时,脸色分毫未变,只手掌收了收,在她腰上贴的更紧。
许久之后,把她腰身一卷,他搂她躺下。
翌日,天尚昏暗,他听到应恂喊醒了他。
眼中变得清明,哑哑的嗯了一声,他穿衣下榻。这次他醒的要比上回晚些,回宫时便命人把速度加快。
到皇宫时,正好在早朝一刻钟前,他叫内侍捧来龙袍,换上前往大殿。
这天的早朝规规矩矩,下完早朝,天才亮不久。
他这时才有时间用早膳。
应恂或许是看他太忙了,在他刚拿起筷子时,竟是斗胆的问起他的私事来。
“陛下,您何不接了连姑娘进宫来?如此,您也能多睡会儿。”
崔厉嘴角牵了下,沉默许久,淡声说:“暂且不必。”
应恂不解,他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为何。
崔厉无视,只当做没看到。
因为连他自己也摸不清到底是为何,很明白,似乎对她早已不是最初的冷淡和无足轻重,可把她带来宫里……
或许是怕她再也没法如从前一样自在的面对他?不是,与其如此说,倒不如说是不想别人的眼睛全聚焦到她身上。
当然两个都不是,心里到底是什么心思他也摸不清。
只知道那时在快要到皇宫时,那时想到的是把她放进他曾经住的王府,除了皇宫,便是那处最自在,最安全。
扯了扯唇,随便吃了碗东西,他霍然起身,“把今日的折子拿过来罢。”
“是!”
第36章
七月十六傍晚, 三封不尽相同的信分别送往李家,方家和王家。这三封信都是连梨给了钱叫人寄出去的,那时她还特地换了衣裳遮了闱帽。
第一封是送去李家的, 以李家族老的口吻,告知李伯宗她自他走后并不安分,收拾行囊好像进京了。
第二封和第三封则是以告密人的口吻,把李伯宗曾经有妻子,而如今已经被休弃的事告诉方展和王衡东。
这两人的宅邸是她从叶媪口中知道的, 上回她后来好奇问了句那几家堵着的马车是谁,叶媪便仔细和她说了一番。
她告诉她, 那三家分别是方家大房的二子方展, 王家二房最小的儿子王衡东,以及江虔的儿子江向。
其中,王家的家底最厚, 祖父的官职最高,官至礼部尚书一职, 王衡东的父亲也争气,在翰林院任翰林学士。方展的祖父虽要比王衡东祖父职位低些,但职权也不小,他在朝中人最不想提的都查院任职,官拜副都御史, 以性格直正闻名。
而江向的父亲,官至吏部右侍郎, 算起来虽是三人父亲之中官职最高的, 但真论起来江家是不及方家和王家的, 因为他的祖父在先帝时期便已病逝,江家如今也只靠江虔一人顶立门楣而已。
连梨除了这些, 还顺带知道了他们的宅邸,而从那日几人宁可僵着堵在马车上也谁都不愿意让上一寸来看,三方必定有恩怨。
所以她除了给李伯宗一封信要他日夜辗转反侧不得安宁外,还顺带把事情告知了方展和王衡东。他们应该是讨厌江向与江菱的,连梨赌他们或许会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方展与王衡东当然不傻,信封到了他们手里,又仔细从头到尾看过一遍后,两人便知道是有人明白他们讨厌江家,故意把信送到他们跟前来的了。
而是谁送来的……手一挥,二人便打发小厮去打听打听。
挥完,又看了一遍手中的信,王衡东故作老成的摸摸下巴,眼睛里已露出一丝嫌弃,倒没想到李伯宗竟是曾经娶过妻的人,而转头中了状元了,竟然就把人休了,另娶了江家那个江菱。
啧啧啧,原本以为他只是眼瞎而已,没想到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啊。
王衡东哼了一声,把信一捏,先去找好兄弟方展,打算跟他说说这事。
但没想到他去到方家时,把事一说,发现方展竟然也收到了一封信,信上的意思还大差不离,都是说的李伯宗那事。
二人面面相觑,半晌之后,皆是气笑一声,“可别让我逮着是哪个崽子送进来的!”
这是打听的清清楚楚知道他们关系好,又都讨厌江家那一家子啊!
二人虽乐得看江家有丑事,可也不代表他们愿意这样被人利用啊。
入夜后,等小厮们终于打听好消息回来了,他们问:“找到是谁送来的了?”
小厮点头,是谁送来的好找,都没半个时辰他们就找到来送信的那个人了,但……讪讪摸了摸鼻子,“少爷,找是找到了,那人也有问必答,可他说那女子戴着大闱帽掩盖了脸和身形,他并不知那人是谁,只拿了钱按要求送信罢了。”
“所以那人是个女人?”王衡东、方展下意识皱了下眉后,反应如出一辙。
“应该是的。”
方展免不了嘀咕,“别是李伯宗那个糟糠发妻罢?”
王衡东第一反应想的也是这个,但才闪过这个念头他就否定了,“应该不是。她要是都有本事知道你我身份还明白我们讨厌江家了,又何必用这样曲折的方式?直接到翰林院外堵着李伯宗哭天喊地扯他负心汉不就行了,那样江家的丑事必定会宣扬的更彻底。”
“唔,也是。”方展点点头,点完头就没好气哼了声,“还遮遮掩掩的,生怕人知道她是谁呢!”
“呵,小爷我也不是蠢的,还就非不如她的意了!”
王衡东:“……”
瞄他两眼,“你确定?”
方展一个点头,想说确定,但王衡东又说了,“可我想闹出去,管她什么心思,反正别的我也不管,我就想要江家出丑。”
方展:“……”
摸了摸脑袋,半晌,他觉得也是。
“对头!恶心恶心那江家的。”
看那个江菱以后还敢不敢明里暗里说他姐姐是老姑娘!
与此同时,李伯宗也早看完了那封信。
他沉默盯着信上的字,从最初看完的愣怔和不可置信,到如今已经眉头死皱。
他可没有告诉过乡里他在京里的宅邸所在,这封自称是家中族老的来信,怎么可能精准送到他为了成亲置办的这座府邸来。
李伯宗很确定这绝对不会是从村里来的信,不是村里,那便是故意有人要用这封信吓他。
他还知道连梨……李伯宗不知不觉把信捏皱了,他脑中闪过许多人,这些都是他猜疑的对象。
其中闪过最多的,是他曾经的几个同年。
他觉得他们或许是出于嫉妒,所以故意打听了他的家里事,如今想以此辱他名声,让他在陛下跟前印象变差。
手心紧了一下,李伯宗绞尽脑汁筛选出最可能的人。
但,想来想去是觉得谁都有嫌疑,他中了状元,那些不如他的,甚至落第的人,难免心中怨愤。
枯朽坐着,李伯宗久久沉思。
后来还是书房外突然传来江菱不满的声音,他才回神。
揉揉紧绷的发疼的脑袋,他回应,“来了。”
江菱已经推门进来了,“今日怎的这样忙?我都眯过一趟了还不见你回来。”
李伯宗手上的信纸已经无声无息藏好,他解释,“你也知道我任的是修撰一职,要看的书很多。”
江菱抱怨,“那你看的也太晚了,别看了,歇了罢。”
“嗯。”李伯宗回房。
信上的事暂时没打算说。
但没想到第三天,他曾经娶过妻的事竟然就传开了。七月十八中午时,他便感觉好些人若有若无看他的眼神不对,其中尤以榜眼今日最为怪异,看他好几眼,然后突然就讽然一声嗤,袖子一摆,就离得他远远的。
好像很看不惯他一样。
虽然这个榜眼平日行事也放荡不羁,但还是头一回他这样给他没脸。
李伯宗皱眉。
但很快,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知道是因为现在京里盛传他弃妻另娶,他们才看他眼神怪异时,脸色控制不住铁青。
心里明白,他这是被人使了阴招了。
而更恼人的事,这样的风言风语他想解释都不好解释。
怎么解释,又该和谁解释?许多人听完就已经心照不宣默认了,他总不能挨个去一一说明,说事情有出入,他并非弃妻求荣之人。
脸色绷了一整天,傍晚,才出翰林院,他就命马车直奔那家据说在宣扬他曾经秘事轶闻的酒楼。
到了之后,脸色更青,仅仅是坐在马车上,他就已能发现茶楼内外站满了孜孜不倦听人说书的人。
拳头捏了又捏,怒气压制着,许久后,他没有冲动的冲下去,而是回了家里。
刚回到家中,就看到了江家的老管事,他说老爷请他去一趟。
李伯宗知道岳父肯定也知道了,嗯一声,上马车。
看到妻子好像想跟着一起去时,未免岳父以为他故意领着她过去是要推脱,他把她劝下了,一人去了江家祖宅。
一到江家,就直接被老管事带到了江虔书房。
“老爷,姑爷来了。”
“进。”
李伯宗推门进去,弯腰,长长作揖,“岳父大人。”
江虔抿着唇,“外面的传言,你听到了?”
李伯宗沉默一会儿,点头,“听到了,小婿也去那家风言风语的茶楼看了看。”
“那现在你要怎么办?”这一声说的有些不悦了,江虔脸色不好。
其实今早下朝时,他的脸色还要更难看。
那时刚退出大殿不久,昔日和他一直看不过眼的李侍郎忽然拔高声音,“这阵子有件趣事,闻大人可听过?”
江虔一撇嘴,没兴趣听身后的声音,但这时李邂那个老家伙已经大嗓门的说出来,“近日坊间盛传,说今年的金科状元啊,是个忘恩负义的。”
江虔听到这一句时,心里已经咯噔一下。朝中谁人不知,金科状元正是他江某人的女婿。
而他也知道,李伯宗有一件事确实易受人诟病。当初李伯宗初上门时,他就知道了,因为李伯宗直接坦白的和他说了,说他家中原本就有妻子,不过在春闱前已经写了休书回家,因为他那时对春闱没把握,几日苦思后,觉得是家中儿女情长和生活杂事太干扰读书用功,便连夜写了休书,打算放手一搏。他已经做好了今年科考不过再苦读三年的准备,但没想到最后竟反而发挥异常,夺了魁首。
那时休书已经寄出去了。
他是这样和他说的,他听完了也没打算深究到底是不是这样,因为这确实是一个能堵悠悠众口的好借口。
他也就允了这门亲事,把他纳入门下培养。
说来,也是江家小辈都太不争气了,他儿子他知道,在读书上过于匠气与刻板,下一场纵使中了举人,春闱只怕也难,尚且有得熬。除了他儿子,其他小辈更是愚钝,江家的未来几乎一眼能看到头,等他退下去了,江家只会再次衰弱。
所以江菱看上李伯宗,他也就没怎么反对,李伯宗出身贫民,无依无靠,更为让他高兴的是,他还中了状元,进了清贵的翰林院。如此,他在仕途上拉扶他一把,来日这个女婿也能助力江家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