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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禁廷—— by芋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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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她只要李伯宗名声更差。
他那个借口,那个说辞,仍旧是把事情推在了她身上。
是,他是读书人。所以他就该一心读圣贤书?所以便可理所应当话里话外将她贬低成粗蛮鄙夷不识文理甚至是话不投机的不堪之人?
呵,早前他次次读书归家时,可不是如此的。曾经向她提亲时,也不是如此的。
转眼间,倒是全成了她与他天差地别,早已不堪配他。他倒是还成了那一心苦读,不为儿女情长所扰的楷模榜样了。
以后岂非但凡有那读书人三心二意,都能以此为由辱没发妻,毕竟,金榜题名的状元郎可就是因为看空了一切才心性一夜精进,一举夺魁。
呵呵,连梨眼底一丝厌恶,他还真是要把她踩进泥里。
若非她上了京,来日要是他们一对夫妻心血来潮回了村里,那时但凡他们稍稍表露出个意思,她便能被无数想要讨好他和江家的人弄得灰头土脸。
更甚者,身消玉陨。
连梨抿了唇,没再继续在外面待,回了家里。当晚,她做了一个梦,一个细节真实到让她害怕的梦。
梦中她没有上京。
她自收到那封休书,又被李家族老特地在宗祠里念了广泛告知乡里时,脸上无声落了两行泪。
当天,她趁夜收拾了东西归家,只带回了自己当初的嫁妆。这是父亲母亲给她备的,从她还小时就一点点在积攒。
刚到家里那晚,她几乎是睁眼到天亮。她想不明白,他怎么这样轻易就变心了,明明从前他次次回来时,见她都跟看不够似的,走时也始终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
好几次该到他要出发的时辰了,他却抱着她说还早还早,他几次这样,有一回还真的差点误了时辰。
她那时心里自然是甜蜜的,后来他上京科考时,说让她在家中等他,她自然信了。
可她最后等来的是休书,而且仅仅是休书还不够,他还让李家族老广而告之。
连梨心死。
这夜最后抹了回泪,她没有再因为他哭过一回。她开始认真过自己的日子,但……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呢。
才一夜,村子里已经传开她被休的事,且,还都知道李伯宗是以七出无子一条休了她。
他们看她的眼神异样,还频频若有若无瞄她肚子。但好在,村里民风到底也不算太差,他们虽背后会说闲话,当面倒也能给她装个好脸色出来。
她也只能当作看不见。
那阵子她便很少出门了,除了侍弄菜地,再缝补东西补贴家用,她基本不怎么出去。
后来她还想了别的赚钱法子,那就是抄书,她能认字也会写字,起初废了几回纸后,后来也写的像模像样。
日子渐渐平淡过去,她的背后依旧会有闲言碎语,但在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一个人,也只能当看不见。
过了阵子,有媒人来重新给她说媒,说得都是家中有子有女的鳏夫,她不想再嫁人了,不想再碰到个似李伯宗一样首鼠两端的男人,而且后娘实在难当,便都推了。
这媒人倒也是个好的,倒没有缠着她一定要她答应。
但之后她在村里的名声好像更差了,说她一个不下蛋的就算有张好脸,那也是个黄脸婆,有什么用呢?竟然还挑三拣四端起架子了,难怪状元爷不要她。
连梨生气。
可这风言风语传的也不知是到底哪里起的头,她虽怀疑是那几个被她拒了的人家传的,但没凭没据的也不能怎么样他们。
不过她知道这样再当做视而不见不行了,她知道她得硬气起来,不然别人看她软看她可欺,只会更加可劲欺负她。
自那以后她变得牙尖嘴利,但凡骂了她的都会被她骂回去。
除此之外,她还随时以一副豁出去不要命的姿态,谁敢来横的,她便比他更横,非拉着他全家与她一起陪葬!反正她就只有一人,一人抵几个完全不亏。
这般闹了几番之后,村里人对她有些避而远之,也没什么人再敢开玩笑似的惹她了。
连梨松一口气。
自那以后她在家中养了两条大狗看家护院,同时更加卖力挣钱,得多攒银子,日子才能好过。她也以为有了从前那些事,应该再不会有人还敢动娶她的心思烦她了,可没想到第二年,倒是又见之前的媒人上门。
她知道肯定又是鳏夫,已经做好了等她一提就拒绝的准备。但没想到媒人一笑,倒是说:“你先听我说,这回的可真是个好的!”
“是镇上宋家铺子的小掌柜宋公子。”
连梨:“……宋公子?”
她不信,她见过他,他长得端方周正,家里还有铺子,听说还不只一家,能看得上她?
媒人一看她表情就知她不信,其实收到委托时她也不信,但人家还真就是瞧上了她,她自然也乐得做一桩好事。
“是,就是他。他家境好,人也不错,这回你可好好考虑考虑。”
但连梨想了想,还是摇头。
“您帮我回了吧,我和他不匹配。”
媒人劝她,“你再好好想想,可没比他更合适的了。”
而且那日小宋掌柜来找她时,看着好像是极希望她把事情撮合成的。
连梨笑一笑,哪里来的合适不合适呢。没准,一朝又是失望。
她好言好语还是让媒人拒绝了。
媒人又说了几句,但最后嘴皮子都要说破了,也不见她动心,心里叹气,同时骂了声李伯宗,什么人啊,把好好一个姑娘弄成今日这样。
她这些年是看着她的名声从温善变得泼辣的,她都知道,不过是她为了不被人欺负罢了。
如今有个机会能让日子好过些,她怎就不答应呢。无可奈何,叹一句,“好吧,我帮你回了。”
连梨送走她。
自此之后只自己一个人过日子,当然,她的日子不算安宁,虽然白日里没什么人在她跟前闲言碎语了,但架不住晚上有些二流子浑言浑语,更甚者企图爬她家土墙,好在她院中已有了狗,它们极会看家护院,一年到头来她到底也没出事。
她还以为日子就这样一直到她慢慢变老。
但在第三年时,李伯宗突然回来了一趟,而且还是携妻带子回来的。
从那一刻起,她的日子就没安生过。
更甚者,她已经尽量避着,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避过。

第45章
他回来的那日村里绝大部分村民都跑到村头去看了, 那日李家门前更是从早都晚就没有断过人。
这位可是他们村里头一位官老爷啊!而且了不得,听说都已经是六品官了,比县里的县太爷官还要高呢。
李家祖坟这是冒青烟了啊!
他们羡慕又高兴, 羡慕的是,人家这就一飞冲天了,高兴的则是,他们好歹与他是同村人,往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好歹也有些情分,日后若有什么难处, 这位当官的大老爷或许能帮帮忙!
如此, 这几日里便是想方设法要在李伯宗跟前露脸,更是极尽热情的时时摆着笑脸。村民如此热情,连带李家宗族其他人, 这些日子走路都跟能生风一样。
与此同时连梨自那日起便觉其他人看她的眼光越发不对劲了,李伯宗越风光, 向她投来的目光便越是不堪。
明明她一向行的端坐的正,但这时,他们的眼神里仿佛在不屑,觉得她当初肯定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对不起李伯宗的事,才会遭他厌恶休弃, 看吧,如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都是她活该。
也难怪, 李伯宗当初会休了她。
曾经的所有, 只因李伯宗如今的地位,一切都成了她的错。
连梨被看得心里窝火, 但忍了忍,选择避其锋芒。那几日非是要事,她基本闭门不出。
第四日,她清晨一早去菜地里割菜。家里的菜蔬已经基本吃光了,她得摘些新的。
她去菜地时,天色才刚亮不久。这是她特意挑的时间,就是不想碰到李家人。
可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竟然还是让她撞上了李伯宗,彼时他一身青儒袍,身侧站着一位华贵妇人。那位妇人应该是他的夫人,在两人身后还有婢女和婆子,以及被婆子们抱着的孩童。
连梨神情未有任何异样,只把她们当做路人。她目不斜视,平平常常与她们擦身而过。
李伯宗脸上也没有任何异样,仿佛没有认出她。只是手心,却忽然有那么一丝紧,神情细看,也有片刻的恍然。
这么些年,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仍旧是素素淡淡一身青衣,浓发绾起,走得不紧不慢。
不,也不是什么都没变,她对他只剩陌生了,从前他在家时,她也时常去摘菜,他起来去找她,就正好看见她挎着竹篮,里面已经装着鲜嫩的菜苗,她看到他了,眼睛一下弯起,便向他跑来。
李伯宗恍惚这时也有个影子高高兴兴的在向他跑来,无意识中手掌动了动,似乎想如从前一样伸开手臂。
好在一道声音唤回了他的神,他的夫人问他,“夫君,刚刚那人是谁?”
江菱还特地回头多看了两眼。
说实话,这几日在这个村子里她住的很不满意,这里什么都粗糙什么都简陋,不如家里面,她已经想快些起程回去了。
可当初与他说好了他在家中留五天,看看亲老,所以只剩最后一天了,她也就没有说什么。
这些日子她也看到了不少村里人,不过她都看不上眼,更是连应付也懒得应付,一切只叫身边的嬷嬷去挡着。
刚刚见到的那人,倒是让她有些惊艳,虽穿的朴素素淡,可架不住人好看啊,只是看一眼都觉得心旷神怡。
李伯宗抿了抿唇。
他不大想说,怕她胡思乱想,可不说,事后她知道了只会更加生气。心里无奈叹了声,做出陌生口气,“应该是连梨罢,不过也许我认错了,这些年关于村里的人我已经不大记得清了。”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时,江菱的脸便已经僵了。
此时他才说完闭嘴,她就狠狠瞪了他一眼。她当然知道连梨二字代表的是什么意思!甚至她现在最讨厌的果子就是梨子,可刚刚她以为惊艳的人,竟是曾经那个她以为粗鄙不堪大字不识的黄脸婆。
她的脸很臭很臭,而且一回忆起连梨那张脸,脸色便更臭。甚至,心中已经怀疑起她这好夫君心里或许还有旧情。
一想到那,心中便难受。这几年下来她和他很恩爱,甚至他除了她不曾再碰过任何人,更没有纳什么小妾通房,亲戚们都说她好命,说她嫁了个好夫婿,可如今,她碰到了他以前那个妻子……
“她怎么还在这个村子里!”心里几乎发疯,对于刚刚那个路过之人,心中现在只剩厌恶。
“你是不是还念着她?”江菱恨的牙痒痒,除此之外,还有委屈。
“你若是还念着她,李伯宗我告诉你,我饶不了你们!”
李伯宗叹气,把她抱过来,拍着安抚,“你别多想,她从前本就是村中人,我总不好赶了她罢?而且你是我夫人,我心里自然只有你,哪里还会有别人?”
江菱的脸色总算好些了,不过也没好太多。
心想怎么不能?她还住在这个村里,那就是想攀附他,不知廉耻!
“你离着她远些!”
“还有,让她住别的村去!县里那么多村子,她就非要还住在这?她压根就不怀好心!”江菱一刻也不想再看见连梨,更容不得她瓜田李下还住在这个村。
李伯宗皱眉。
“菱儿,没有这个道理的,她祖宅就在这,别人有什么理由赶她出村?”
江菱冷哼,“怎么没有?!”
换个村不就是换个住的地方一般简单?她就是存心想赖在这!
又看他还是皱眉,她冷脸了,“你不舍是不是?”
李伯宗叹气,摸摸她的手,“没有。早已休了的人,何来不舍。”
“最好如此。”江菱哼气。
李伯宗点头,“自然。”
“那你和那个谁……”江菱一时还想不起来是谁,仔细想了一番,才想起那个称呼,“叫这几日那个村长让她赶紧走人,不许她再住在村里。”
李伯宗皱眉,她为何还要如此。
江菱见他竟然还皱眉,生气了,直接往回走。
回到屋里,越想越觉得心里呕的慌,觉得晦气。她还觉得连梨的存在就是存心给她添堵的!害的她不顺心不说,更害的她和夫君现在感情有了裂隙。
气冲冲的喊身边嬷嬷,“你去把那村长叫来,夫君不说,我来说!”
嬷嬷哎一声,去唤
了村长。
村长很快过来。
江菱看着他,说事前先夸了一番,“这几日随夫君在家小住,我对村里映像是极好的。”
村长高兴,这便好这便好。
但紧跟着,却听她话里意思一转,“只一点……不如人意。”
说着时,她略有皱眉。
村长立即道:“您尽管说,我这便和村里人琢磨琢磨立马改了。”
江菱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就是你们村里那个叫连梨的,行止粗鄙,品行恶劣,实在是一颗老鼠屎坏了整个村子的风气。村中人都这般和善,只她格格不入,村长,你看着还是把她迁出去,莫让这等弃妇坏了村里名声。”
村长:“……”
微有褶皱的脸沉默了许久,原是她讨厌连梨啊,可把她迁出去……
连梨一个孤女能去哪?她阿娘那边是已经没人了的,更没有房子,她现在住的是她父亲传承下来的祖宅,他把她迁出去,她无依无靠的去哪?
村长为难。
江菱见他忽然不搭话了,不悦,“村长,你可听见了。”
村长叹气,他犹豫一会儿道,“我,那我去说说吧。不过这事不一定能成。”
江菱脸色不好,什么叫不一定成?这般小事他都办不了办不好?
心中对他也有了不满,心想他办不成那自有别人办!他一个村长不成,那就换别人来!敬酒不吃吃罚酒!
表情变得冷冷淡淡,她拒客,“嬷嬷,送村长出去罢。”
村长知她是不满了,心里摇头,这些官爷夫人的,还真是一个都不好伺候。出了李宅,唉声叹气一声,他去找连梨。
连梨听了他说得,脸色有点白。
只是住在村里,他们却也容不得她。这是她的家,是她自小和父母一起生活的地方,这里面有她父母曾经所有的痕迹,如今只因她曾经看错了人,与李伯宗有过一段婚姻,她便连家里也要住不得了。
心里气不过,他们实在欺人太甚!
她抿紧唇,坚定,“我不走,这是我家,我生于这长于这,就算是天子来了,也没有无缘无故就驱赶我的道理。”
村长也早知道她会这样反应,对于她,他其实是有些怜惜的,他和她父亲曾经有些交情,只想,她也是个命苦的人。
“那你以后避着些李伯宗和李夫人,他们后天就走了,等他们走了就好了。”
连梨点头,道好。
可当晚,她院子里就起了一遭火,这个她住了十几年的房子,曾经她父亲母亲一点点完善的一屋一瓦,便这么被一把火烧了。
火越烧越大时,全村只有寥寥几个人帮她救火,不远处,甚至还有好些李家人在辛灾乐祸旁观。
她着急的泪眼模糊时,更是看到了今早才看过的两个嬷嬷,她们早上就伺候在李伯宗夫人后面,此时悠哉悠哉在看她心痛,看她无力施为,更看她眼睁睁看着家里的心血被付之一炬。
连梨心里恨,手指不知不觉掐进了肉里,心中恨不得与她们同归于尽。
这时,火势终于慢慢的小了,因为能烧的已经都烧光了。
连梨闭眼,无声中,泪如泉涌。
哭了也不知多久,心中的难过依旧不能平复。
她抹了抹眼睛,什么也没拿,忽然朝李宅的方向去。村里人看她动向,眼神暗暗相汇,不约而同都挑了下眉。
她想干嘛?
连梨没想干嘛,她只是要李伯宗一家子血债血偿。今日因她被呛醒的早,屋里又有小门这才没被烧死,但她没死,她的家也被他们烧成烟灰了。
她要他们付出代价。
也只有这个时机,是可能最让他们出其不意,而她又或许能得手的时候。
再晚些,他们之后的手段只会接连不断没个消停,到时她被他们折磨的没个人样,他们却已潇洒回京安享荣华富贵。
连梨沿途顺便在溪水中清理了一下身上灰尘,见脸上身上干干净净了,便面无表情去了李宅。
她顺利进了李家大门,因为对方压根不将她看在眼里,不以她为威胁,又或者,仅仅想看她狂怒却又束手无策的样子。
她也成功见到了李伯宗和他的夫人。
李伯宗眼中似乎有复杂,而他的夫人,倒是一照面对她就是厌恶。
连梨笑了笑,她看向江菱,“我没死,你们是不是很失望?”
江菱笑一下,“失望什么?你倒是说得我糊涂了。”
她还看一眼李伯宗,“夫君你瞧瞧,乡野之人还真是没规没矩,说话都说得没头没脑的。”
她自然不会承认是她叫人放的火,就是可惜,倒是还让她逃出来了,不是都让人放火时把门堵死了吗。
连梨不气,她不认便不认。
只忽然看向李伯宗,目光一瞬不瞬看他,“我……和你单独说句话可好?”
李伯宗沉默一瞬。
江菱手指一下子握紧了,心里恨,果然是狐媚子,当着她的面就敢勾搭她的夫君!她怎么就没死呢!
不等李伯宗说什么,她已经先怒了,“滚!”
连梨笑笑,这便生气了?
她没执着,右手轻轻握了个拳,看向江菱,“你不喜我与他单独说话,那这东西便还与你好了,这是曾经我二人成亲前,他给我的信物。”
江菱冷脸。
“谁还要个破烂东西,赶紧滚。”
连梨:“你真不想看看?”
她轻轻往前挪一步。
江菱盯着她手中东西,倒也没阻止她,只依然冷脸。
连梨又靠近一步,渐渐的,她手指轻轻松开,似乎要摊开掌心的东西。
江菱看着她的手掌。
这时,却突然觉得跟前人影一扑,她吓了一跳,开口便要发怒,可这一声蓬勃的怒气在即将要出口时,却忽然变成了一声痛呼。
她难以置信又惊恐至极,疼痛难抑的尖声喊了起来,这时,连梨发狠的往她颈上大力一划拉,霎时间,江菱渗了满脖子血。
厅中的人全都被连梨突然的发难惊呆了,等终于回过神时,江菱颈上已经流出大片的血,脸色白如薄纸。
连梨还要再往深里扎,这时,却忽然腰上一痛,被人狠打了一下,跌倒在地。
她听到跑来的嬷嬷们急得慌了神,尖声喊着叫大夫,快叫大夫。
连梨笑了笑,旋即又收了笑意,抬眸看向已经紧紧抱着江菱带她回房的李伯宗。
这期间,她被人按住了,还有人又往她身上打了好几下,还威胁她说她等着碎尸万段吧,她们绝饶不了她!
连梨讽笑,难道她不杀江菱,她们便会放过她了?她们不会。
所以她当然得在此之前先拉一个给她陪葬。
身上又挨了好几脚,这时,见李伯宗脸色铁青的走过来。
“你怎如此恶毒!”
“江菱快死了!”
李伯宗怒吼,看着她的眼睛血红,除此之外,还有难以置信,似乎想不到她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连梨却轻轻笑了笑,浑身疼痛的笑。
这个笑很轻很轻,她勉力撑着手臂直起上半身,眼睛似蒙着层迷雾般盯着他看。
“她快死了?”
声音忽然转哑,无限悲哀,“那你知不知道,我也快死了?”
他们夫妻二人烧了她的家,非要置她于死地逼她走上绝路……她原本只求能平平淡淡过了这辈子啊!
眼中已经哭的朦胧,声音哀恸,“李伯宗,我也要死了。”
李伯宗脸色一僵。
看着她现在的模样,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和他说她也要死了……他紧了紧手掌。
连梨哭得伤心,泪水浸透了脸。
李伯宗脸色绷着,不由自主的,向她走了一步。
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忽然又怔住,停在那不动。
连梨继续哭,似要把心中所有苦闷都发泄出来。她一声声说着曾经,每一声,都扎在李伯宗心里。
“你去京里时,我听你的话苦苦等你回家。”
“但你给我寄了休书……”
“你可曾知道这些年来我是怎么过的?”
“你不知道……”她神思哀伤,泪眼朦胧看着他很慢很慢的摇头,声音更加低泣,“你什么都不知道——”
忽然,她似乎牵扯到了身上痛处,眉心一蹙,抿唇不受控制低吟了声。
李伯宗心中一僵,下意识又往前了两步。连梨闭了闭眼,已虚弱至极,支撑的手臂失了力,颓弱的往下倒。
李伯宗手臂一紧,看着她似乎马上就要失去声息的模样,心中忽然剧痛。曾经,他当然是极喜欢她的,对她的一切也都发自真心,可后来官场里的东西实在是太复杂了,他便也早已不是曾经。
而她,自然也被他深深葬在心底最隐秘的角落里,不去碰不去想。
可她现在也快死了,那些人刚刚打她打的很重很重,没有留任何后手。
李伯宗手指绷紧了,已下意识把她抱了起来。
连梨看了他一眼。
看了几息,忽然,她启了唇,看着他似乎想他帮帮她,她的声音艰涩,眼神流连于他的眼睛,“我能不死吗?”
李伯宗绷了唇,差点脱口而出说能。
但他最终只是沉默看她,因为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江菱流的血太多,现在还止也止不住。
她得给江菱陪葬。
连梨失望,她强颜欢笑,“嗯,好,我知道了。我必须死。”
李伯宗不想看她这样的笑,他张了张嘴,心说她难过那就别笑了。
连梨笑着笑着也确实哭了。
哭自己遇人不淑,哭她本想平平安安过日子,却被他们夫妻二人逼至如此境地。
她看一眼李伯宗,忽然伸手抱了他。李伯宗身形僵了下,但不知不觉,又放松了。
便……这最后一回罢。
也是这一瞬,忽觉脑后狠狠一疼。
“那你也与我陪葬吧。”
之所以先动江菱,就是赌李伯宗或许对曾经还有一丝惦念,在她一朝得手后或许还有机会能第二次再近他的身。
她没有赌错,刚刚的一切也不过是她有意而为之。
她得手了,这两把平日因为要防备肖小而一直藏在身上的小刀,让她报了仇。
可连梨一点也不高兴。
因为她马上也要死了,李家人不会放过她,官府更不会放过她。
她心灰意懒,拔了李伯宗后颈的刀便欲自我了结,不过李家的下人好像不肯她死的那么痛快,她手上最后一把利器被夺走,被他们死死控制住。
连梨醒了,满身冷汗的醒了,她惊魂不定腾的坐起,一脸煞白。
梦中的最后她身上很疼很疼,那些人打她时完全没有留手。
她不断拍抚着心口,也不知这个梦是日有所思才梦到还是别的什么,梦中太具体了,一切都好像跟真实发生过一样。
到现在,虽醒了心里却依旧慌的厉害。
她迫切的想找人说说话,转移注意力,也好告诉自己,只是梦只是梦,她还好好活着,也不会活生生的被疼死。
咽了咽干涩的嘴角,手忙脚乱下地穿鞋。
脚上混乱间赤足踩了好几回地,她也没心情现在就擦,囫囵套进鞋子里就匆匆往外去。
一路拐来拐去,哗的一下才拉开门,身形往外倾时,便已心慌的喊寰叶。
但迎面,她却眼前一暗,在一声寰叶才脱口而出时已撞进了一个胸膛。她一愣,还有下意识的害怕,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或许她还在梦中?
剧烈挣扎便要往后退,可这时腰上却更紧了,随之而来还有一道熟悉的声音,是崔厉的。
“作甚慌里慌张的?”声音里似乎有丝不满,同时,下颌被他捏着抬起,对上了他沉敛低垂的黑眸。
对上他眼睛那一瞬,连梨脑袋还有些空。接着,忽然嘴巴泄了下,一下抱紧了他的腰,脸闷闷的埋进他肩里。
崔厉挑眉。
虽乐得她如此依赖亲近,但倒也没忽略她刚刚一系列的不对劲。
匆匆跑出来着急忙慌就喊寰叶,撞到他怀中时,还下意识挣扎要逃。
垂眸睨她乌黑的发顶,声音沉沉,“怎么回事。”
连梨紧紧抱着他的腰。
崔厉看看她,还竟然连话也不答了。
而且,他感受的到她现在好像情绪低落。眼睛眯了眯,又看她一眼,忽而,捞了她膝盖把她一抱,往里走。
到了榻边了,仍是放她在腿上,眼睛看她只露出一点的侧脸。
“还打算一直埋在我肩上?”声音微低,慢慢传到连梨耳里。
她也慢慢缓过来了,抬眸看他。
崔厉手掌这时在她后背抚了下,黑浓的眼睛也看她。
“说说,怎的着急忙慌要找寰叶?”
连梨深呼一口气,不知不觉,偎他更紧,她低低道:“夜里醒来睡不着,想找人说说话。”
崔厉挑眉,“真的?”
连梨看他,抿了抿唇,“嗯,真的。”
话才落,忽然下巴被他一抬,唇上落了一个似咬一般的吮吻。
“可我听着,倒不像真。”
他说着,声音在她的唇间消弥,连梨心脏缩了下。而他之后似乎也没打算要她回答,倒是突然把她一压,压进了床铺中。
连梨脸上发热,手上紧了紧,慢慢回吻他,可这时,却听他忽而哑笑一声,男人重重在她唇上吮了一番,抬起下颌意味不明看她。
她被看的脸上更热,这般,到似刚刚是她急切一样。脸上热的太过,心中一恼,便钻了他手臂往一边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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