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禁廷—— by芋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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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伯宗不放心,仍是不松。
江菱气死,她压着怒气,暂且先忍着,她就不信他还能时时都拉着她!
这夜,猎场牢狱中关了许多的人,除了已成死局的江虔,被削职除官的袁诩,还有协同江虔袁诩一起谋害李辽的其他几人。当初他们舍弃李辽这颗棋子给李遂设局,如今全都被押了进来。
众人脸色无一不颓败。
与此同时,崔厉跟前摆着一封最新奏书。猎场十几日来,因为吏部尚书一位,蠢蠢欲动的人颇多,其中远远不只江虔在其中搞小动作,还有其他几人也在暗中推波助澜。
这些人现在都在他的名单上,这也是他从最开始没有马上收拾江虔的原因,因为他在等着江虔几人把暗地里的人一条条都牵扯出来,然后一网打尽。只要有人最先出手了,事后其他人肯定都会忍不住。
他静静看着这几个名字,又仔细看了看他们的官历。
最终,写了个手书让应恂继续拿人,这些都是他要拿了的蛀虫。
之后,又看向另一边名单,这些人也是因为最近营地里的氛围弄了小动作的,可他们只是小打小闹,用的也是正经路子,不像江虔,他是真威风啊,杀同僚,搭袁诩,甚至还打起他后院的主意。
那个沈欣……崔厉哼一声,那日应恂去刑部牢中说的那一句,是他吩咐过的,因为从第一眼看见她就明白了她背后之人的心思,他索性也就顺势而为,看看他还会使多少手段,又胆大包天会做到什么程度。
倒没想到,江虔还真是暗地里什么都做,才经袁诩之手间接收买的李辽,转瞬就两人联合一起把他弄死了。
他们给马下药的时候他手下人报了上来,但李辽本就是该死之人,贪污,构陷,瞒上之事一样没少干,被他们杀了到也省的他再让刑部去抓,便也任由他们狗咬狗。而江虔袁诩接连几招使下来未遇任何阻挠,越发胸有成足,他们的手开始神的更长了,甚至慢慢把主意打到了他帷帐的内侍全福身上来,不过全福那奴才是个忠心的,前脚刚被二人隐晦拉拢,后脚就告到他跟前了。
这救了那奴才一命,若全福那时瞒而不报,他会在事后让暗卫把他处置了。好在全福没蠢到与江虔为伍,第一时间把事情报上来,在那之后,他便琢磨着开始收网了。
此时,目光又落在另一个名单上,这是他心中权衡过,认为可当吏部尚书的人选。这些人都是身正,又颇有几分本事的朝中官员。
看了一会儿,纸张烧成灰烬。他回寝帐,走向连梨。
旧案翻查,证据确凿,江虔袁诩正午时分于牢中斩首, 以儆效尤。
江菱得到消息时当场痴呆,父亲已经死了,身首异处。而接下来还有更加打击她的事,她的丈夫因为被父亲牵连现在甚至连未入流的官员也当不了了,他直接被削除了功名。
之前她好歹还有点希望, 以为总算李伯宗还在朝中,来日江家总有翻身之机, 现在……江菱摇摇欲坠, 当场晕了过去。她接受不了家里就这么颓败了,更接受不了来日回京,她忽然就变成什么也不是了……她怎么接受的了?!
江菱连在昏晕之时, 都死死皱着眉。而眉头皱着皱着,时间一过, 等她再醒已是接近傍晚的时候了。她颓丧睁着眼,脸色极差。
慢慢的,她看了看四周。床边不远处坐着李伯宗,他眼神不知在盯哪,似乎在出神。
江菱咬了咬牙, 悲怒,“你在想那姓连的是不是?”
李伯宗:“……”
脑袋微空, 旋即叹气狠狠揉了下眉, 她能不能别无理取闹?就如今焦头烂额连吃饭都困难的情况, 她以为他还有心思想别的?
“没有,别乱想。”
江菱咬牙切齿, 冷笑。别乱想?她看他就是这么想的!但……深深吸了吸气,她没有再说什么。又躺了一会儿,她木然起身往外走。
李伯宗皱眉,“你去哪?”
江菱:“我出去走走,顺便找些东西吃。”
李伯宗还是皱眉,“帐子里还有些吃的。”虽然都是些冷粮,但也能填肚子。
江菱不听,因为她必须出去,她要连梨被打入冷宫,要她和她一样一无所有。
她继续往外走,李伯宗上前几步,一把拉住她。江菱被拉的火起,回头瞪着他尖声,“你给我松手!”
李伯宗不松。
他难得强势,脸色还不好看,“你别瞎走,好好在帐子里待着!”她还嫌如今的境况不够差?
江菱呵呵两声。
忽然,她拔了头上发钗,一下子刺到他脖子上,咬牙,“你松不松?”
李伯宗脸色僵了。
接着,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眼中毫无神采。他松手,难看的扯了扯嘴角,“行,随你。”
一切都随她,她爱怎样便怎样。
反正他现在也没有任何前途可言,他的一切都没了,也毁了。他失魂落魄后走几步,甚至任由这走动导致脖子上的发钗在他皮肉上刺出一条明显的血痕。
“你爱去哪去哪。”他背过身,无力望天。
江菱抓紧了发钗,她也望天,只是她看天的眼睛血红,全是冷笑。把发钗抓的更紧了,她抬步快跑出帐子。出了帐子她就朝一个方向走,停也不停。
甚至中途看到有些人冲她幸灾乐祸瞥了眼,她也压着心中愤怒,没有干任何事,只埋头往前走。但走了好一阵,终于到了连梨日常爱散步的地方,她却被人拦住了。
有了上回李伯宗的事,他们这些护卫受到应大人命令,以后这个时候,谁也不准往这边走。所以这时看到江菱,面无表情把腰上佩刀往前一推,声音冷冰冰,“退后,此处不得擅闯。”
江菱脸色僵了,同时心里也更恨了。她恨那大字不识的平民女,竟真得天子如此宠爱。不过是散步,竟也在她身边如此重重守卫。
僵硬着抿了抿唇,她机械似的往后退。她退到不远处等着,不信连梨还不回来了!
也果然,让她等到了人。
不过不止连梨,在她身边还有那至高无上的天子。
她阴狠的盯着那边,讽笑着想,这也好这也好!倒还省的她到陛下跟前去了,今日,她就要揭开她这层狐媚脸皮!
至于揭开后李伯宗的下场……江菱现在哪有那个心思管李伯宗死活!她什么都没了,现在只想鱼死网破。手掌紧了又紧,目光死死看着那边,而看着看着,眼中的愤怒和恨意便越来越滔天。
因为她看到那民妇竟敢踮脚去揩天子的脸,又屡屡弯着唇,对着陛下时不时嬉笑。她觉得她的笑太碍眼了,对方眼中似高兴又或者开怀的神色,跟刀片一样在一下又一下剜她的心,姓连的越开心,她便越恨毒了她。
凭什么呢,凭什么,原本她只是一介贱民而已。她又怎敢,怎敢把她父亲给弄死了,把江家弄成如今田地……江菱越看越恨,牙根在不知不觉中都咬酸了。
甚至心里在暗暗诅咒,诅咒她不得好死!但下一瞬,她忽地僵了脸。
脸上也皲裂了一下,手掌微抖。因为天子的眼神刚刚扫过来了一瞬,只那一瞬,便是彻骨的冰冷,还有一种神思被慑住的恐惧。
江菱脸色皲裂的垂了眼,僵硬着忽然不敢再一直盯着那边看。
垂下眼后,连手心也不敢再抓紧了,一股忐忑不安的感觉不受控制的在心里上窜下跳,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回神。
这时,天子似乎也走近了些。
她咬咬牙,没忘记自己过来是要拉连梨一起入地狱的,她重新凝神,跪下抬眸望去,“陛下,臣女有事要告!”
这一声出,周遭寂静无声。
崔厉身边的应恂先挑了挑眉,淡淡凝她。陛下其实早就发现她在这了,当时陛下便目无起伏瞥了他一眼,让他警戒着,陛下懒得亲自应付她。后来是她的眼神实在太过阴毒,陛下才冷冷看了她一眼,以示警戒。
没想到她被警告了,此时还不知死活。应恂淡淡看向周边的护卫们,令全部警戒,只要她稍有异动,作出靠近的姿势,就直接杀了了事。
护卫们心领神会,纷纷凝神。
崔厉淡淡看着江菱,连听也不想听,“应恂,带下去。”
江菱瞪大眼睛:“!!”
她着急了,在应恂命人把她带下去之前,脱口而出,“陛下,臣女真的有事要告!”
“您身边这个人她欺君枉上,骗了您!”
“她早已嫁过了人,却还敢骗您宠爱,您被她蒙骗了!”
崔厉脸冷了。
而江菱却以为天子这一冷是因为她刚刚高声喊出的话,她有底气了,更加激动,“她叫连梨,原本不过是个山村之女!她曾经嫁的正是李伯宗,后来她又被休了!陛下,您千万别被这等人蒙骗了。”
崔厉要气笑了,不知死活。
他如今最厌的,就是有人把连梨与李伯宗再联系在一起。
不说他早已知道连梨的曾经,这事他已经不放在心上,就说他从前要是不知,一直被蒙在鼓里,这时经她揭破他也不会对连梨有任何惩罚,他只会最先惩罚了非要把连梨和李伯宗再牵扯到一起的人。
冷冷看着他,他凉飕飕一声,“应恂。”
“臣在。”
“拖下去,关起来。”
“李伯宗那,也派人去追捕。”
应恂没有任何犹豫,“是!”
他扫向周边护卫,指了指江菱,“拉下去。”
同时快走一步,直接带人朝李伯宗所在营帐去。
江菱彻底懵了,直到被护卫往后拉时,她都还是愣的。她怀疑陛下是不是下错令了,他该抓连梨啊,该下狱的也是连梨啊。可此时……眼睛木愣愣的看着被天子牵住的连梨,看着宠爱未减分毫的连梨,江菱脸色完全苍白,而眼神又挪了挪,发现那个人竟在平平淡淡看她,似乎在看她笑话一样,她要疯了。
“陛下,您抓错了人,连梨才是那个该死的人啊——”
崔厉在她这一句中眼睛眯了下。
正快走着的应恂心道不好,这人说什么不好,偏偏说连梨该死,她不知道自从连梨上回受伤以来,陛下最忌讳这事。
不等陛下下令,应恂先厉了脸色,冷冷看向一个护卫,“堵住她的嘴。”
再敢乱吠,直接把她弄成哑巴!护卫点头,手上迅速捂住了江菱嘴巴。江菱再也不能喊出一句话,只死死瞪着眼,喉咙里呜呜声不停。
连梨静静看着她。
看着看着,忽觉眼前一暗,是她的视线被崔厉用手遮住了。
她眨了眨眼睛,旋即笑了一笑,摘下他的手,眼睛莞然看他。崔厉淡淡看着她的笑,抬手懒懒撇一下她的脸,他把她的手又握回手心里,仍旧不紧不慢往前走。
两人谁也没提这件事,心照不宣,都不想再提起李伯宗这个人。
就在刚刚几人所在不远处,听到了了不得消息的方展王衡东面面相觑。两人眼睛俱是愣愣的,完全痴呆的盯着对方。
他们听到了什么?江菱那疯婆子说陛下身边的娘娘,是那个被李伯宗休了的女人。
曾经,他二人还在京里添油加醋,大肆命人宣扬过这事……
两人想到这,忽然惊悚。
接着又想到刚刚江菱被拉下去的情景,还有连梨出现在猎场里的身份……她是以辛貔表妹的身份出现在这的,所以很显然,陛下不想让那位娘娘和李伯宗牵扯上。
可他们刚刚听到了,知道了这件秘辛。
心中俱是不安起来,面面相觑又一会儿,不约而同都想抬脚就走。
不过……没能走成,两人才准备抬腿呢,跟前忽然来了好几个禁军,面无表情看着他们。
方展王衡东僵住了,瞬间一动也不敢动。
“二位跟着走一趟吧。”
“好。”两人干涩的应着,跟鹌鹑似的一点不满都不敢有。心里已十分后悔,他们干嘛往这边走啊!早知道会撞见这样的事,今天傍晚连门也不会出的!
一刻钟后,方展王衡东被禁卫军放走了,一同走在回各自营帐的路上,两人都不发一言。
同时,心底已把刚刚听到的消息反复揉碎了,死死压在心底最深处。他们谁也不会把这个消息再往外说,即使刚刚禁卫军只是问了句他们在那干嘛,并没警告他们别把话往外传,两人也不敢那么做。
心知肚明,这件事是天子的一个忌讳。他们只有守口如瓶以后才有好日子过。默默把嘴封紧了,两人干巴巴闲聊着,都极力想把刚刚那事忘了,最好忘的一干二净。
李伯宗帐里。
李伯宗正呆坐着,从江菱走后他就一直呆坐着。忽然,听到帐外几声响,旋即见帐门被人一开,进来几名禁军,在几名禁军最前面的那个是应恂,陛下近卫。
李伯宗愣了愣。
过了一会儿,才迟钝起身,“应大人……”
应恂淡淡看着他,随后手轻轻一抬,“带走。”
李伯宗张了张嘴,更加愣,“您这是?”
应恂懒得答,只静静看着禁卫军把他双手剪在身后,之后下巴一点,冷冷说着,“压去牢中。”
“是。”
剪着李伯宗的两个护卫把他的手在身后又一压,死死压紧,推着他往前面走。李伯宗吃痛,吃痛的同时脑袋还是愣,不明白怎么突然就来抓他。
不过他慢慢也回过味了,嘴巴一抿,神情颓丧。他猜到点了,是江菱吧?她偏要出去,是惹怒天子了吧?所以现在他们的情况更加雪上加霜。
沉默没有任何反抗,他木然被推着走。
一路到了一个牢帐里,他被单独关着,四周无人。不,也不是无人,他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江菱的声音,她在惊恐喊叫着要出去。
不过他只能听到她的声音,见不到她的人。他继续沉默,坐在角落一角,脑袋放空。
坐着坐着,听到江菱哭了一声,“贱人,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李伯宗麻木,他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李伯宗还是昨晚的姿势,一直坐在角落里,他甚至连手的位置都没变过,只一直靠着身后的粗木,眼睛布满红血丝。
他一夜没有睡。
不知为何总有种预感,这回他是真的出不去了。正这么木木的想着,看到外面来了个人,来人手中一碗饭,一杯酒,没有任何表情。
“用饭了。”
李伯宗眨眨眼睛,目光最先盯着那杯被放进来的酒里。昨夜的饭里是没有酒的,他也从来没有听过牢狱里的囚犯吃饭时是会供酒的。
他好像意识到什么了……
心里却一点也不意外,甚至,竟然还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那位是帝王,是天子,是整个天下的君主,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容忍的了他在他跟前碍眼。昨日江菱去那一趟,会导致连梨处境如何他不知道,但他和她,只有死的份。
也果然如此。
李伯宗叹气一声。
他没有马上饮下,而是抬眸先看了眼狱卒,“可能给我拿张纸,再拿些笔墨来?我想给人留句话。”
给连梨留一句话。
他其实更想见她一面,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还见得了她?她不会愿意见他,那位陛下也绝不会让她见他。
所以他不奢求能见到她,能留下只言片语已经足够了。
狱卒皱了下眉,要纸和笔墨?他要这些东西干嘛?他面无表情摇头,“没有。”
李伯宗叹气,“嗯,好。”
他不强求。
他直接拔了头上束冠的簪子,就地在这四四方方的牢狱之下,那方土地上,打算写下几个字。
可将要落笔之时,手却又顿住了。过了几息,他失魂落魄收回手,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他慢慢走到狱门旁边,没有动那碗饭。
他没有任何犹豫的将旁边的酒水一饮而尽,酒入肚肠,刚喝下去他便身体踉跄,倒到了地上。
身上开始剧痛,喉咙渐渐窒息。
他的意识随着身体上的剧痛不断变得模糊,眼前也不断模糊,他很清晰的感受到那口酒水在他身体里的走向,而越往下,他的意识便越模糊,身体也越痛。
痛到一定程度时他好像出现幻觉了,因为他竟然看到了连梨。而且还不是这几日他所看到的她的模样,他此时看见的她身着一件素衣。
她被人打了,被李家宗族的人打,还被江家的下人打,她紧紧蜷缩成一团,身上不断被拳打脚踢,到了后来,她好像太疼太疼了,眼神开始涣散,他张了张嘴,想说他们别打了,她要死了。
可他喊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她脸色越来越白,嘴角边的血迹越来越红,好在后来他们终于停了,之后他看到她被押解进京,进京途中她身上的新伤口就没有断过,不过她再也没喊过疼,只神情麻木任由她们伤着她。
李伯宗看得哑然,而每每看到她眼中死灰一样的神色时,便是沉默。再之后终于到了京城,她被关进了刑部,这回,进京路上一直麻木的她脸上再次有了变化,因为身体剧痛而有的变化。
她被带铁勾的鞭子抽,她疼的甚至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他甚至看到她实在忍受不住了,她泣不成声生了死念,李伯宗眼睛瞪大,心神俱碎的想阻止,可他没能阻止,这一刻眼前幻觉消失,他伸出去的手掌变得僵硬,跟前一片黑暗。
狱卒瞄了瞄他奇怪的姿势,皱眉。
站在原地又看了他一会儿,他望了望时辰,开锁进去。
手指在他鼻端下碰了碰,碰过一回后,隔一下他又碰几回,等确定他确实已死,狱卒下去复命。
“应大人,李伯宗已经喝下,死了。”
应恂淡淡点头,他的目光望向另一个方向,那边是关着江菱的帐子,那边的狱卒还没出来。
他面无表情,耐心的等着。
过了一刻钟,那边的狱卒终于也出来了,快跑过来。
应恂淡淡一声,“死了?”
“是,大人。”狱卒点头。
刚开始看到酒时,那女人极其抗拒还不肯喝,她一直摇头一直往后退,更是把酒给洒了。但这酒容不得她不喝,他们冷笑一声,直接摁住她的手强行给她灌了下去。
他们一滴都没让她洒出来,之后就静静看着她受剧痛渐渐死亡,出来报消息前他们还再三确认过,那人确实已经死了。
应恂点点头,他进去再确认一趟。
亲眼看了看江菱和李伯宗的尸体,确认无误,他回去复命。
“陛下,人已经死了。”包括江向,江虔的事他多多少少都参与了,受牵连被打入死牢。
崔厉嗯一声。
“她临死可还骂过连梨?”
应恂:“骂了。”骂的很难听。
崔厉脸色冷了。
“再发一道命令,江家还剩的所有家财继续彻查,直到填补够了江虔贪污之数!”
“是,陛下!”应恂正色。
“另外……”崔厉冷淡,“这事别和连梨那边提。”
并不想让她知道这事,以后李伯宗这个人只会从她身边彻底消失。
应恂点头,“臣明白。今日之事,不会有一人说出去。”
“嗯。”崔厉颔首。
接着,手又淡淡一抬,“下去吧。”
应恂退下。
崔厉在他走后,负手仍然站在原地。
站了一会儿,看到全福那小子小步进来,“陛下,连姑娘那边问您可忙完了,午膳送过来了。”
崔厉:“嗯。”
迈步已经走出去。
刚走出来,就看见了连梨,她看到他,笑着走过来。
崔厉嘴角弯了下,站在原地不动。等她走近了便忽而一伸手,拥了她入怀。
连梨笑着抱住他的腰,仰脸,“忙完了?那吃饭罢,别等会儿菜凉了。”
“嗯。”崔厉点头。
用过午膳,崔厉抱着她懒懒歇了会儿,之后看了眼时辰,下榻又要去忙。
连梨是枕在他臂弯里的,此时他要起,崔厉便先抱了她平躺下,他还在她眉心一吻,这才慢条斯理下地。
连梨笑了下,被他抱着刚平躺好,她侧着翻了个身,变成面对他。
嘴角低低弯着笑了下,见他此时正背对着她穿鞋,也不知怎的,心头微烫,她忽而伸手从后面抱了他,轻轻蹭了蹭。
她抱着的这个人因此明显僵了僵,她嘴角弯的更大,同时,也有意撤了手臂,不想打扰他忙活。
他每天都有接连不断的事情要处理。
连梨轻手轻脚的撤回了,不过才撤到一半,她肩边忽然暖烫——是他早已回转身形,目光不知何时沉沉盯她,且男人有力的臂膀也瞬间环上了她的肩,他稍稍一用力,她便侧扑进了他的怀里。
连梨嘴角控制不住弯着笑了笑,手臂不由自主搂上他脖子,心里一丝甜,与他鼻尖相抵一下下轻轻碰了回。
环在她肩膀上的手更紧了,他眼神更深的看了看她,忽而,一只环在她腰上的手臂退了,同时她的膝下则一紧,被他抱着一挪,她直接完全坐到了他腿上。
臀下扎实,连梨莞尔,眼睛亮晶晶的,“您不去忙了?”
去,怎么不去?崔厉盯着她,眼睛眯了眯。
猛地,压下来重重一吻,与此同时手臂强势把她一抱,连梨忽地腾空。
“一起。”
他抱着她竟是直接往他平日处理公务的大帐去。
第61章
连梨嘴角弯了, 而之后一路被他抱着,又忽地轻轻置于他那帐里的一张矮榻上时,嘴角的弧度更是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她被他在矮榻上放好了, 她侧躺着,嘴角弯着轻轻咬了咬,眼睛不由自主跟着他已走向御案的身影。
心里杂乱喜悦着,嘴巴忍不住又弯了弯,她想压一压脸上的笑容, 但……压不下去。
压不下去便不压吧,眼睛弯弯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忽而, 见他脚步一停, 忽然扭头回来看她。看她时,目光一瞬捕捉到她嘴边的笑意,男人不由得弯唇扬了下眉。
连梨脸颊热了, 忽觉难为情,不由自主偏了偏目光。而目光才偏, 便听到耳边却又大步跨进的步子,他在快步往她这来了。连梨耳朵好像也热了,同时目光忍不住又望向了他,这一望时,眼前已落下他的阴影。眉心一个吻, 接着鼻梁也是一样,然后往下, 继而到她的唇……
她渐渐沉沦, 沉沦到他何时撤开的这个吻她都迷迷糊糊, 只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的脸颊好烫好烫,嘴角边的喜意更是一层又一层。
眼睛里不自觉装满了笑, 手指更是下意识动了动,在他转身这回是真的要去处理公务时,有那么一刻冲动的想拉住他的手。但无意中手掌刚伸出去一截时,回神过来她又忍住了,他身为陛下,何其忙碌,她还是不继续扰他了。
手掌最终便只是又缩回来。
缩回来时,望了望自己的心口,望着望着嘴角失笑弯了一下。她伸手一下下抚平那过快的心跳,那难为情的喜悦。
接下来的时辰里两人便一个静静躺着,一个聚精会神处理奏章,帐里一种别样安宁。
不过到了后面,连梨在他帐里到底也只躺了一会儿而已,后来在全福说应恂在外面请见,便静静看了他一眼,打算悄悄先回寝帐。
但在要出帐时身后来了脚步,她被他又捉回了怀里,从身后揽住,接下来短短的时间里两人虽没真的做什么,她却也被他闹得秋眸潋滟,笑意不断。
嘴角弯了弧度,两声轻笑冒出,之后是在全福又一次请示时,她和他俱知她这时真的该下去了,他这才把她从怀中放出去,肯她离开。
连梨匆匆往外走,快步回寝帐。
在她的身后,似乎听到他愉悦笑了一声。
连梨匆匆走动间,嘴角便不知何时也弯了弯。
之后连回到寝帐里,嘴角依然是弯着的,脸上更是在她无法审视的地方艳绝三春。后来还是看到寰叶几个都看着她掩嘴吃吃的笑,才意识到她脸上颜色是那样的艳。
连梨被笑的眨了眨眼睛,接着倒也没觉不好意思,甚至……还轻声笑了一下,任由心里的开怀蔓延。
寰叶几人便笑得更乐了,这丝乐是因为打心底里为自家主子开心,姑娘和陛下感情好,这是她们最想看到的。
笑完,看了看时辰还道:“您要不要用些茶点?奴去膳食营叫人做两份过来?”
连梨摇头,“不用,我现在不怎么想吃茶点。”
寰叶道好,也就没往膳食营去。
之后,时辰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中途柳芽还出去了一段时辰,隔了一会儿再回来时,她带来一个消息,“姑娘,奴刚刚听应护卫说二十五那日便要起程回京了,咱们还能在天庾山猎场这边再待四天。”
原本她是想出去拿些新鲜点心过来放着的,但还没往膳食营那边走呢,就被应护卫叫住了,应护卫和她说了这件事,让她之后告诉姑娘。
当时她点了头,这时拿完点心回来第一时间便是和姑娘说这事。
说完笑了笑,又道:“只有四天了,您可还有哪里想去看的?趁着这些日子还在这边,要不再四处走走看看?”
毕竟之后回去了,再想看这边的景色就得等明年了。
连梨却早已在她说第一句时便已愣住了神。
回京……这是她自知道那件事后最不想去涉及的话题。
回京便意味着她不得不去面对现实,她和他这段美的不似真实的时光,也终于要戛然而止。上回说过,自回了京她便走,与他辞行。
她还记得那日听来的话,江虔说他身边曾经有一个白兮,至今……他好像对那人仍有一丝不同。甚至爱屋及乌,曾经那伤了她的沈欣,他也特地吩咐应恂轻轻罚过。
虽然后来那次夜宴她实在被惹恼了,说了一句她不喜场中跳舞之人,还有背后安排她的人,那个叫沈欣的就再没在她眼前出现过,不知去了哪。但她心里真正在意的又哪里是她,她最芥蒂的还是江虔口中曾经在他身边的白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