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价爱情by岱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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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宁气得?直跺脚。
不过,这一回,周寅初略显无辜,他还真?没和薛正尧打过招呼,只不过民政局的以为领导认出?了他,同时又和法律的那批人?走得?近,一来二?去,江城总共就这么?大,班级同学年纪又都不小,恰好?许多在中层任职,也总有几个混迹在圈中的高管。
也就知道了这件事?,但可惜,民政局的人?不认识温宁,只报了“周寅初”一个人?的名头。
所以,这件事?算是曝光了,但又不算完全曝光。
饭桌上,一家?人?围绕着周寅初的到来紧张不已?,而另一边,桌肚底下的手机页面上俨然也是和周寅初相关的信息。
温宁想之后他们或许会有机会了解全貌的,但不是当?下。
消息的滞后、延迟保全了她的脸面,让她不至于这一刻就在何玫那里抬不起头来做人?。
可逐渐画风的走向有了一点偏颇。
这个班级大多时候没有什么?风浪,得?益于长期的风平浪静,岁月静好?,所以也让大家?单方面记得?学生时代的美?好?。
社会到底是个大染缸,没有人?会一层不变的。
叶姝莫名地冒了出?来——
【@温宁:你可是当?事?人?的初恋女友,没有邀请你去参加婚宴吗?】
班级群顿时缄默无声,毕竟,他们当?时的恋爱比不得?电视剧里轰轰烈烈,至少?也蛮高调的。
一度,人?们都不敢相信她和周寅初之间的谣言。
却?在一次又一次的目睹当?中确信了这段恋情。
那些和周寅初在一起的日子,她记得?叶姝也与她分外亲近,好?似无话不说的闺蜜,那个年龄段,人?们不会对凑上来热情的人?有任何别样的看法,现在想来很多人?并不是真?心想结交她这样一位普通的女同学,而是在于周寅初。
江城这地方的人?,总是和精明、与市侩沾边的,许多外来人?都深有感触。
如果没有被cue到的话,饭桌上,温宁的脸色还不至于瞬间沉郁了下来。
眼见周寅初跳转到同一微信聊天页面,正当?他有所回应,温宁大抵明白他即将?说什么?,看破不说破,及时劝退了他。
无疑,这落到她一个人?头上。
大不了说声“会参加”也就得?了,谁又知道参加婚宴的身份是什么?。
可何玫,比她更早一步跳了出?来,以往也都是如此,凡是和自己相关的负面的绯闻,何玫总赶在第一线为她说明。
她总是维系着她摇摇欲坠的自尊心,虽然在某些方面,她同样也被蒙在鼓里,一概不知情。
何玫为她开口辩驳:【@叶姝:和你没有关系吧。】
【这大夏天的,人?本来热得?就燥,奉劝有些人?最好?不要无事?生事?。】
【多少?年前的旧事?了,没想到都2024了,还会有人?翻旧账【无语】jpg.】
在有关陆忱的事?情上,还不见得?何玫如此大的热忱,可如果谈及维护她,那么?,何玫永远都会站在第一线,为她冲锋陷阵。
眼见这件事?就告一段落,温宁顿时也没了出?场的必要,等热度退却?了下来,人?们各自有生活区奔波,也就无暇顾及群里发生的这么?点小插曲了。
然而,今日的叶姝显然不会善罢甘休:【哦,我忘了,温宁有个闺蜜在外企当?主管了。】
她与陆忱分手近三个月了,而这一次,陆忱反常地没过来找她,没有卑微地求得?她的原谅。
而是同何玫那个外地人?相互联系,听说还一起吃饭来着。
想到这些离谱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就烦,是的,她不至于针对一个温宁,温宁虽然貌美?,却?从来不懂得?利用?自己的美?貌,不将?其当?做向上爬的梯子,听说她之前嫁的老公?,也是从苏北来的。
区区一个温宁不足为据,更何况,她早年就和周寅初闹掰了。
更是无人?仰仗,谁愿意当?她的靠山啊。
为的不过就是引蛇出?洞,叫温宁的闺蜜何玫出?来对线而已?,她对温吞的女人?没有兴趣,却?十分厌恶何玫。
早年,陆忱对她就有几分特殊之处。
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陪着陆忱受苦,遭家?族亲眷白眼的人?是她,结果到头来一无所获,受益人?反而变成了他们共通的老同学何玫。
温宁到底也想照顾何玫一二?,出?场调节一下气氛。
但这时,她收到何玫的消息。
【她针对的人?是我,别怕,宁宁,她敢这么?说话,我就敢怼她。】
至于温宁,是否继续呆在温暖舒适的蜗牛壳里,这就另谈了。
“我怎么?被议论,你看上去都不着急,”周寅初紧握茶杯,眸色晦涩难辨,眼底那嫉妒的意味有意收敛,“你的闺蜜一被人?调侃,你就这么?想为她出?头了?”
旁人?都是重色轻友,可偏偏温宁这里重友轻色,他必须无数次地容忍她将?自己排在无数人?之后,可就算是如此,只要能占据她身边最重要的位置,周寅初虽然介意,也时不时表露,但这一切都不足以让男人?打退堂鼓。
饭桌上,温宁终于也意识到自己对周寅初的忽略。
他最近唯一出?格的事?情也就是同她结婚了,似乎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就算想做,也及时在中场打消了念头。
按理说,她的确应该在今天这样的“黄道吉日”,把更大一部?分的注意力安在男人?身上——
于是,温宁连着给他夹了两筷子的菜,堵上他的嘴。
有段时间不看手机,直至这饭即将?吃完,温母的云吞面下得?滚烫、沸腾,而澈澈也跑到老厨房从旁协助。
温宁的视线又一次地落在了高中班级群聊页面上。
断断续续竟然有四百多条。
期间,不乏叶姝各种傲慢的、对于何玫与自己一类人?的贬低,社会阶层的分化是固然存在的,但鲜少?会有人?直接摆到明面上——
大家?总是通过穿着,出?行的车辆,就已?经区分各自的不同,可有些人?竟然会把这些挂在嘴边。
【出?了教室,才会知道人?有三六九等,自然接触不到一些人?了,也绝不可能和这些人?谈恋爱呢。】
一来看不起何玫的朋友温宁,二?来又想刺激下前任陆忱。
陆忱也不是没劝她:【有什么?气可以冲着我来发。】
叶姝如鲠在喉:【你倒是绅士呢。】
叶姝显然气急败坏,她从来就不认为自己要落入和何玫抢男人?的境地,要知道,她在网络上最看不起那一类女人?。
【我没讲你。】叶姝到底是心里还想和好?,于是把自己的前男友撇清了出?去。
之后,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句话讽刺的是何玫的闺蜜,也正是今日主角周寅初的初恋,温宁。
不少?同学也是和温宁一样的普通人?,了解她的境遇,得?知她丧夫的事?实。
所以从中劝了几句。
可相互攻讦的氛围却?越演越烈。
叶姝仍然没有收手的意思:【何玫,你的朋友恐怕这辈子也拿不到邀请函吧,你就别在那保全她的面子了。】
【你不也一样么?,老大不小了,说是说当?“女强人?”,说到底不就是想嫁个有钱人?么??】
【这样说不定也能拉上你的闺蜜去参加周总的婚宴了哦。】
是的,温宁或许能够忍耐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无端的窥探和嘲讽,可却?没办法原谅别人?无底线地伤害自己的朋友。
或许,周寅初在这一点上认知是正确的。
皱紧眉头的女人?犹豫再三,为了自己的朋友出?头道:
【@周寅初:叶姝应该不在邀请名单上吧。】
在所有人?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惊天大八卦的时候,周寅初瞬间秒回了这一条消息:【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话音刚落,整个班级群的其他同学这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温宁没同叶姝回应一句,懒得?理睬,而是直接@了周寅初。
如果人?们的判断没有出?错的话,同周寅初结婚的并不是别人?,而正是叶姝今日特意拿出?来说的“初恋女友”温宁。
彼时,班级群祝福的声音此起彼伏。
难得?愠恼的温宁心有余悸,她素来不爱出?面,也不愿意过多与无关的人?交谈,更别提驳回人?家?的脸面了。
不过,比起群里其他人?的纷扰,她在意的始终是自己好?友的看法与感受。她给何玫用?心发了很长一段话去解释,但言语到底是苍白的,比不得?近在咫尺时当?面的解释。
她一路想着如何与何玫会面,如何使她相信自己并非坠入猎人?陷阱,期间,和周寅初发生的种种一度令她难以形容解释。
最怕的莫过于何玫因为这件事?而疏远了自己。
Ning:【我希望你给我一个当?面解释的机会~】
她有所忧虑,又有所保留。
饭桌下,他轻易地触碰到她柔软细腻的手、并且有力地握紧了她。
第43章 v27(黑卡)
何玫没有立即回应她, 显然是生气的,良久,但她对温宁的冷遇持续不了半分钟。
【行?吧, 到时?候时间、地点地听我的安排。】
【可不许在我们姐妹见面的时候带男人。】
如果不是意识到周寅初或许就在自己姐妹的身边, 那何玫绝对不会有留余地,多半会在男人之间加个“狗”字。
思及温宁的处境,她才愿意不把对周寅初的敌意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
温宁会心一笑, 终于?舍得抛开手机, 越过男人的身侧, 对方才为与她同声共气的男人视而不见,“我去厨房帮忙。”
小洋自是不愿意一人面?对对桌的周寅初, 对着那张过分冷峻的面?孔,她快咽不下菜了, 着急起身:“我也去。”
饭桌上?, 唯独剩下了个周寅初。
尽管他今天走漏任何动静,但发生在温宁身上?的转变, 哪怕是因?为给何玫出头?,事实上?她都已经开诚布公地将他们的关系讲了出来——
好像比以前聪明了一点。
或许,他其实并不那样反感她的利用。
晃动着酒杯中的雄黄酒,按掉手机屏幕的光,屏蔽薛正尧发来的百无聊赖的追问消息,他的视线落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上?。
分明狭小的厨房很?拥挤, 涌动着好几个人, 可他眼?里却唯有她。
西方文化里不曾窥见的圣光,此刻化作黄昏, 不偏不倚地普照在她的肩头?。
一碗普通的阳春面?就那样静置在他的眼?下。
几片绿叶在汤面?上?漂浮,金黄的荷包蛋过一分则焦了, 欠缺一分则不熟。
“够了吗?”
女人将筷子放在面?碗上?,“不够的话,我让我妈再煮一筷子。”
常人会因?为彼此的具象化的付出而感到餍足,可只?有周寅初他自己内心最?为清楚,他内在的匮乏似乎从认识她的那一刻起,就永远不够了。
往后,他就愈发不能忍受没有她的生活。
“不用麻烦了。”
温宁:“你且将就一下吧。”
她依然固执地将周寅初认为不满于?家常小炒的男人,可她也必须得照顾在场的他人的感受,她想?,他们已经很?不自在了。
当?然,日后的事,来不及思量,她的眼?光没有放得那样长远。要是知道这一大家子胡吃海喝的本事不亚于?常人,那温宁恨不得从这一刻开始日夜不分地提醒。
此刻,身为母亲,能让温宁最?惶惑、不安、整日萦绕在心头?的事情自然与她的孩子息息相关。
家中的变故接连不断的发生,她不得不深思熟虑——
她另嫁他人的事是否会对澈澈的心理?形成负面?的影响。
见周寅初愈发在这个家的姿态就像自己家,她就对他急躁冒进的决定?更憎恶一层。
他甚至不需要听一句“把这里当?成自己家”的客气。
俨然一副毫无拘束的做派。
彼时?,澈澈拿出了又一道应用题,周寅初几乎立刻心算,就得出了答案,在孩子无知的崇拜声中,他随后写下两则公式。
铅笔在草稿纸上?发出熟悉的沙沙声。
温宁却始终静不下心来,令她更着急的还在后头?,万一男人就在今夜要带走她,她又以怎么的借口离开这个小家。
难不成日后就抛下母亲和澈澈,为了让自己过上?流的生活,弃他们于?不顾?
依照温宁的个性,她断然做不出这种自私自利的选择。
可难不成真?如周寅初所言,让他留下,可这个家总共就这点大小,一有动静,便闹得全?家人都知道,楼上?楼下也未必全?无耳闻。
那张一米五的床压根儿经不起他的折腾,要是到时?候连带着定?做的木板断裂,她简直无法抬头?做人了。
温宁迫不及待要谈晚上?的安排,男人却有意拖延,拉扯着讲练温宁记得大学才讲过的洛必达法则。
几个数字公式,名词性的解释,按照平常而言,温宁估计是想?夸两句周寅初表现出的非比寻常的耐心。
可周寅初是故意的,他故意不理?会自己的焦急,却和她的孩子讲解着深奥的微积分。
以往,他这种人也和“诲人不倦”完全?不沾边。
学生时?代,对于?与他不相干的人提问,也总是拿出自己的解题思路,唯一“好为人师”针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教着教着……教导的内容就和书本传授的背道而驰了。
时?间总是一晃而过,华灯初上?,黑幕降临。
澈澈解完了这一册习题集中难解的数学题,豁然开朗,不再如书呆子继续啃着他的书本,也不继续向着男人虚心求教,而是问些周寅初一些和习题不搭边的。
温宁便支开他,喊他自己回房间捎上?睡衣和浴巾,去浴室洗澡。
小洋见状,依依不舍地拎起了她的帆布包;而温母,早早地收拾了碗筷,说社区的麻将馆“三缺一”,也没打搅他们的意思,其实她原本打算将澈澈一并带走,要不是澈澈今天出了汗,着急洗澡,估摸着也不会在这屋内留下。
“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找我?”
李澈进了浴室,小洋和温母一前一后相继离开,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以及弥散在空气中的淡淡的芝麻油的清香。
“不夸我?”周寅初看这架势显然在邀功,“为你的小孩辅导功课……”
他迈开长腿,将客厅的木头?椅推进餐桌底下,有意为他们腾出更大的空间来。
温宁明显感到他们之间气氛的微妙变化,自从办理?结婚登记以后,他们便还没来得及单独相处过,事不宜迟,她不得不与他商讨:“周寅初,我再和你商量你今晚的去处。”
板着张小脸毫无意趣的女人,却越是令人着迷于?不为人知的另一面?,那些在酒店的大床中央听见的娇柔的喘息才更令人心驰神往。
周寅初很?快听出了温宁的言外之意:“你这是要赶我走?”
“新婚第?一晚就被自己的太太赶走,”周寅初肉眼?可见地眸色暗沉了下去,“你认为我的情绪会很?好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家太小了,的确不合适……”
温宁百口莫辩。
“那你也完全?可以跟我走,”他这简直存心逗弄她,“你应该之前和我在一起的夜晚,都不在家吧。”
“周寅初!”他这种人怎么好意思提过去的啊?
难道他们之间重逢的种种是可以歌颂的伟大爱情吗?
正常人都会跳过少?儿不宜的部分,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只?描述相对来说正面?的那些么?
“还不是你害的我?”
“温宁,其实有的时?候,你也不能怪我一个人,”他说这句话是无疑是以性感低沉的嗓音,诘问着她同等的罪责,“人的自制力总是有限的。”
他怪罪于?她的美貌。
可她却真?的在自省,就连去结婚这件事,她并非是受到操控的傀儡,他是给出了两个令人同样望而却步的选项。
可是她本人在这两者之间做出的决断。
温宁的睫毛微颤了一下:“或许,我也和你一样……”
承认罪责的女人似真?在赎罪。
周寅初:“还是怪我吧。”
“无所谓,不过是对于?恶人而言增添一些新的罪责,”他无法不直视她的难受,“温宁,把问题推给我,不要有什么没必要的愧疚。”
“走了。”
她内耗、纠结的模样令他食不甘味,周寅初宁愿自己充当?十恶不赦的坏人,却也不曾以世俗的论断施加于?她身。
“这把钥匙通往一座经开区别墅,那里很?清幽、雅致,应该会是你喜欢的地方,”周寅初掏出了一把准备已久的钥匙。“里面?还没来得及装修,你可以完全?依照你的喜好去装。”
随即,又递出了一张黑色的银行?卡:“这是装修的钱,我不知道按照你的预算够不够,不够的话,和我知会一声就好。”
“等你装修好了,晾半年左右,你和澈澈再搬进去吧。”
仁慈的男人留下了半年之余的可供适应的时?长,可女人的注意点却全?落在了这张黑卡上?。
温宁没有再矫情于?是否接过这张储蓄卡,而是盘问起具体的数额:
“里面?有多少?钱?”
“还以为我们宁宁这辈子都不会过问有关钱的事情了。”他这话分明是在讽刺自己。
她蹙着眉,自认为没多大见识的女人对装修费用总归有些概念:“可我听说别墅的装修特别贵,我总不至于?自己贴钱给你装修吧。”
依旧是“精于?算计”的女人。
“四百个。”
温宁平静地收了那张卡:“那行?,我等过两天先去看看具体的户型。”
既然都接了这个婚,未来总不能真?居无定?所,又或者直接让周寅初来她这里,这和引狼入室又有什么区别?
“我让司机过来接你。”
“好。”
她明知故问:“那这半年多的时?间里……”
“温宁,我等得起。”
周寅初说这话时?不见得多大的深情。
毕竟,他都已经等了十五年,等待俨然成了他骨子里恪守的习惯,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可这话刚说完,周寅初就下意识感到后悔了。
“不过,你大可在这装修期间也来找我。”
不安好心、露骨的笑,总是词不达意。
温宁适时?松了一口气,好似周寅初不这么说,不直接而又猛烈的进攻、侵占,她反倒不那么习惯了。
“那你回去吧。”
她赶人的时?候是生硬的,生怕一不小心就变成了“欲拒还羞”,澈澈在洗澡,马上?就要出浴了。
可不想?要让澈澈直观地看见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走吧。”事不宜迟。
甚至为了安抚男人,又凑上?去吻一次,因?而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回还不会直接触碰冷硬的眉骨,而是准确地凑到他的唇边,而一旦亲上?,她就知道自己占有不了主导权了。
这是一个旖旎的、蒙上?水蒸气的吻。
如果不是澈澈结束推开移门的动作,他们或许也根本不懂得暂定?。
“走了。”
男人说。
这一次,似乎真?有在保全?她作为母亲的颜面?,而没有多余的引人误会和遐想?的举动。
“澈澈。”
“妈妈。”
“今天的游园会怎么样?”温宁坐在孩子的床头?,屋内的卡通人物小灯在她头?上?发出暖黄色的光,“抱歉,妈妈没来得及参加完整场,没来得及炫耀澈澈妈妈的厨艺。”
“妈妈,这没有什么可抱歉的。”
李澈真?真?切切地望向她的眼?睛:“你是妈妈,但你首先是你自己。”
或许,真?的是浴室出来的水蒸气氤氲了温宁的眼?眸,才会在孩子面?前如此不争气流出眼?泪来。
“妈妈,我不需要解释,我是一个大孩子,你不在的任何情况下,我都可以照顾好自己,”他老实本分地坐在那张儿童床的正中央,背板挺直,对着未来无限憧憬道,“以后,我也希望我有能力去照顾你、照料外婆、陪伴小洋姐姐。”
温宁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好了。
澈澈身上?总是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成熟,他擅长共情,总在设身处地体谅别人的难处。
“你从哪里学来这些的?”
“那当?然是我妈妈的言传身教啦!”李澈扬起一抹笑脸,目光澄澈、明亮,不见旧日阴霾。
“澈澈。”温宁总是犹豫着是否要将大人之间的事全?盘托出,可就算是她不说,敏锐如澈澈,早也看出了她和周寅初之间的不同吧。
他熟稔地为自己盖上?空调被,看出了她眼?底的这丝犹豫:“妈妈,如果你想?和我说什么的话,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如果现在不方便,也没有关系。”
“我永远都愿意聆听妈妈的话。”
第44章 v28(“男人”之间的谈话)
缓冲的半年似乎令这位母亲不想要直接挑明, 更期待以漫长的时间,叫澈澈学会接受周寅初的存在。
可假装睡意惺忪的小孩其实在妈妈关门以后却没立马入睡。
而是又悄悄开了盏床前的台灯,倚靠着卡通软垫, 悄悄给周叔叔发了条消息。
李澈:【叔叔, 明天下午我放学,你能来接我吗?】
Yin:【可以。】
李澈:【你别告诉我妈妈,我想单独和你见面。】
Yin:【行。】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必须有意地保护好?李澈, 儿童心?理的承受能力在一部分时间内总是有限的。
丧父的经?历确实让李澈变得愈发敏感, 一度在父亲的话题上他很抗拒。
可是, 人们也同样忽视了小孩是对新鲜事物接受最快的群体之一,早在那一次他去做心?理咨询, 探出医生办公?室的那一霎那,其实李澈已?经?瞬间明白了周叔叔和妈妈之间的关?系。
母亲总是在苛责自己, 分明父亲的死?与她全无关?系。
又埋怨身为母亲的她时常忽视了自己, 没能使他得到优渥的环境、受到最好?的教育。
可是,妈妈明明是这个家付出最多的人, 世界上没有比妈妈更尽善尽美的人了。
那天他被问了很多问题,人们总试图透过这些心?理学的术语去区分不同的疾病和未来潜在的风险——
其实,他一直在想怎么更快让医生认为自己没病,更快地走出那一扇门。
可医生叔叔说,这是严重的心?理防御。
在此?之前,他不觉得这么做会有什么的, 假装快乐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他之所以一味的迫使自己那么做,是因?为希望妈妈能为自己少?操两分心?。
妈妈太累了, 她有她经?营的店面,又有父亲一波三?折的官司……还有自己令人困扰的学业。
可他目前阶段似乎什么也分摊不了。
他能感觉到周叔叔的存在或多或少?可以托住一部分的母亲, 好?让不再?悲观地陷入重复无望的生活。
所以,在看见母亲并不抵触地抱了下另一个男人以后,李澈的第?一反应不是他即将被抛弃了,而?是或许母亲日后也或许也拥有了新的朋友。
会有人因?为她的喜悦而?喜悦,也会有人在她痛楚的时候感到痛苦。
其实,那天他们的车子发生故障,他第?一时间就趁着母亲不注意,偷偷联系了周叔叔。
看得出来,母亲嘴上不愿意叨扰别人,在周叔叔一经?出现,母亲瞬间不再?为眼前的坎坷而?烦恼,她眼底流露出的不为人知的喜悦,是他从前在任何时候都?不曾见过的。
他想,他的父亲是不会怪罪这一切的。
人们总是相互扶持过完这一生的。
总不能因?为他一个人需要并且依赖妈妈,就决不允许妈妈开始她自己的新生活吧。
李澈也隐约感受到今天的晚饭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像是一顿正式的饭,虽然大人们没有明说,但他也心?知肚明,或许,日后周叔叔也就成为他们家庭中的一部分了。
不过,在他正式成为他的家庭成员之前,他决心?要和周叔叔说些什么。
次日,滂沱大雨。
“游园会”的好?天气是短促的,江南的这个时令,实属梅雨季,不断纷扰人前行的雨才是常态。
校门口五十开米外,混入车流中迈巴赫也未能幸免,车前的雨刷不断地来回晃动,以保证前方的视野不受波及。
眼尖的李澈一下子从许多车辆中明确看见周叔叔驾驶的那辆,手脚迅速地拉开了后排的车门。
依旧是他熟悉的儿童座椅。
“我们可以去新建的澄心?大桥转一转吗?”李澈早为他们男人之间的谈话找了片空旷的场地,于?是,落座的他鼓足勇气和周叔叔提议,“我听班级的好?多同学说去过那里……”
周寅初迅速地在前一个十字路口调转车头。
接受了男孩的提议。
周寅初这时候还以为只不过是一个孩子想要玩乐一二?,看在温宁的面子上,他不至于?拒绝他的请求。
他们饶江而?行,最后在一处人工搭建的车篷停了车。
“想看这景色,”周寅初并无指责之意,只不过看路过的行人匆忙,似乎没有人会选择在这个天欣赏车窗外的美景,“或许,我们找个晴天再?过来。”
安全座椅上的男孩摇着头:“周叔叔,我不是来看风景的,我过来是有话要和你说。”
“你说。”
周寅初在此?之前也不认为小屁孩有什么可说的。
“我都?知道了。”
结果,李澈冷不防一开口就直接打破他对小孩的认知,好?在,商场沉浮的男人对于?面对小孩总该游刃有余。
既然李澈已?经?熟知,他也没有和他兜圈子、讲故事、哄小孩的必要,直白地问:
“什么时候知道的,是你妈告诉你的吗?”
“不是,我妈妈没有和我明说过,”李澈摇头,告诉了周寅初一个确切的比他设想更早的答案,“在你们带我去做心?理问询的那一天,我走出何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