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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价爱情by岱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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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白地揽过他的腰肢,她的额头碰撞到他坚实的胸口。
老实说,上一秒来到49层的她还没彻底适应这高度,迷蒙的视线还来不及停驻外面的风景,张望的视线已经为男人的身躯所抵挡。
五光十色映照着这个昏暗的房间。
他们甚至没有一句简单的问候。
按理说,温宁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和眼前的商人就达成的条件表示确认,接下再做约定成俗的事情。
她开不了这个口。
他似乎并不介意用他的方式帮她明确她所无法开口提及的事。
温宁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僵硬,她压根儿没有办法知道自己的手应该摆放的姿势,就连惯常下垂的动作也有几分不自然。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周寅初。”
她咬牙切齿。
可在他耳中,似乎是久违的从眼前的女人口中听见呼唤的名字,一时间竟然有几分兴奋。
“放心,我还不至于来哄骗你,既然答应你会去做的事情,我没有失言的道理。”
“最好是这样。”她闷声道。
温宁已经感觉到两人之间体型的差距,以及气场的天然有别,她能够清晰地明白一个道理,眼前的周寅初不是当年的周寅初,不会任凭她愉快地拿走十万块钱,还能一走了之了。
“温宁,这么多年,你就一刻不曾想过我吗?”
终于从这怀抱中短暂地逃脱片刻,男人起身去倒威士忌,留给她稍稍能够伸展的空间。
鬼知道他想要听怎样的答案。
没事去想他干什么。
想他,去纠缠的话,他的母亲是还能准备另外一个十万给她么?
“想。”
温宁还是试图唤醒男人人性的另一面。
“我在想,或许我不应该接受那十万块钱的,或许,你也不至于……”这半真半假的话,她自己也意识到有多拙劣。
“多年不见,怎么学会哄男人了?”
他非要逾越地逗弄她的下巴,温宁不喜欢他的又进一寸,好不容易打消的暧昧的气氛在这一刻越演越烈。
过去如同一条猛兽,噬咬的人从来不止是他,伤害别人的人本能也会感到难受,苦闷,忧郁。
“你是想报复我吗?”
“报复!?”
好似是在说一件就算是报复,她也完全是个不值得的对象。
于周寅初这样的人而言,她不过生如草芥,又怎么会令他耗费心神。
“如果你是介意当年那十万块的事情,我可以和您道歉,”揭开过去的伤疤,温宁欲言又止,有所回避,却绕不开她今日来的有所企图,“澈澈是个爱好学习的小孩,我希望您能作为长辈,好心地帮他一把……”
她越说越没有底气。
明知道周寅初是什么样的狗男人,非要循循善诱,希望他有所改变,做个好人。
“我不知道该笑你天真还是无知?”
“一个入学资格而已,对于你来说,这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毫无底气的温宁尽可能说得理所当然些,就像那些不懂得感恩的将一切索取视若平常的奇葩亲戚。
她之所以这么说,还是不想要成年男女的这点关系彻底毁掉她那段还算美好的回忆,也不想为同学们的茶余饭后增添一些不必要的惊天八卦。
以一种极为别扭的方式阐述着她的要求。
周寅初不留情面:“凭什么?”
“我想你的内心深处也一定有善良的一面,”温宁说这话的时候连自己差点都信了,“如果你愿意做一次好人……”
他立即打断了她。
“做好人太难,做人倒是可以,”周寅初看着退避三舍的她,兴致更甚,“你现在倒是有孩子了,我尚且膝下无子,如果你想生的话,我不介意。”
这惊世骇俗的话,温宁很难想象这是从周寅初口中听来的。很少会有人谈及这些的时候仍然不觉不觉得羞愧,反而大行其道。
一开始,她就应该彻底放弃走感化路线的。
“无耻之徒。”
她轻轻地咒骂了他一声。
谁知,他的嫉妒偏偏在此时翻涌了上来:“凭什么给别的男人生小孩,却不能给我生?”
“是我不配吗?”
“那是我同一个户口本上的丈夫,你简直得了什么怪病,才会想到这种话!”温宁恨不得当面啐了他一口。
的确是他不配,但凡是个人,就绝对说不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话。
“他已经死了,你现在想给我生的话,又不犯法。”
周寅初意犹未尽:“多生几个也没关系,我养得起。”
“我管你想生几个,这是你的自由,但是你对我说这种话,会让我觉得你仍然没有学会尊重一个人。”温宁推开了身畔的男人,径自走到落地窗边去。
“我努力学习过如何尊重一个人。”
身后传来男人的低声,他看上去完全不在意过去的经历,却又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有关他们的过去。
“可我的老师为了区区十万块钱,就不打算继续教我了,不是么?”
“后悔了吗?”他又问。
是她自己要来的,也是她咎由自取。
无所谓了。
做就做吧,省得她还对眼前的男人抱有什么不该有的幻想,企图唤起他的良知。
“温宁,是你自己选择过来的,我没逼你。”
那个未曾降落的吻再度以一种十分强势的方式撬开她的贝齿,她没有抗拒。
第07章 Chapter 7
夜色是从那一刻变得深沉的。
自动卷轴的窗帘正在缓缓闭合,而那吻的力道也在不断加深,身体灼烧的温度也随之攀升。他犹如野兽,在这件事上失了一贯的从容,急不可耐。一边落下斑驳的吻,一边的大手已熟悉她腰肢的轻妙,在原本他就熟识的领域任性妄为地尝试从未做过的事情。
任何人都无法在这件上阻挡他。
那个时候,他们接吻,但也仅仅是一个吻,温宁能够感受到周寅初想做的不止于此,但他总能克制。
哪怕再随心所欲的少年,也知晓他们之间的分寸。
但很明显,现在,所有的桎梏着他们的规章制度已经陡然不复存在了,而曾经的压抑之下,促使今日份的欲念比以往更强烈。浅尝辄止的吻无法使男人感到餍足,只是成为一场祸事的开端,如歌剧开场前的帷幕,经由这一个深刻的带着侵略性质的吻,才正式拉开。
可偏偏是这个时候,在禁果难耐,就连温宁的眉梢也不自觉染上了柔媚。
这时候的男人又比说都要清醒:“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温宁品尝到男人真正无耻之处,他分明可以不要开始,却突然在半路在她差点意乱情迷之际,问出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话,很难不令人设想他还会有怎样疯狂的灭绝人性的举动。
她以细嫩的手掌快速擦拭着她的唇,下唇已然破皮了,殷红的血色昭告着男人的罪恶。
温宁表现得随时能抽离:“如果你现在就肯办理好入学手续,那我们确实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
“你在想什么?”
方才唇齿相依的薄唇突然冷冰冰地发了话:“温宁,我不是慈善家。”
“看看,多冷血无情的女人。”
他捏住她的下巴,将小巧的下巴托举起来,食指关节朝内蜷缩、发力,却始终没有真正摩挲过她的脸蛋。
分明突然从吻痕中抽离的人是他,做出此等挑逗人心的事也是他,他还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温宁厌恶他的无耻,却又敬佩他的无耻,很少会有男人自制如此惊人——
但如果她的判断没有出错的话,他是故意那么做,其心可诛。
成年人都知道男人停下意味着什么,身体的本能又会使她如何,温宁没有办法原谅周寅初邪恶的歹念,更无从知晓这么些年这种想法是如何肆意生长的。
周寅初是故意的。
他希望她和自己一样一样渴望得到对方,侵占对方,吞噬彼此的肉.体,让她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女人冷心冷肺,她不会求情,也没有求情,而是几乎在同一时刻就讨价还价。
一个吻而已。
他怎么可能轻易地松口。
“抱紧我。”
禁锢在他腰上的双臂终于让他学会如何放缓自己的呼吸,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情绪,抑制过却从未有过真正的舒展,直至这一刻他又一次拥有了她。
他不会问她还爱不爱他的这种蠢话。
有些答案,不言而喻。
一旦问出来,他这个夜晚都没有办法平息下来。
凌晨四点,女人从柔软的大床上爬起来,生物钟的本能催促着馄饨店的老板娘醒来,醒来的地方却叫这个女人觉得不堪。
温宁扫了一眼还在熟睡的男人,事实上他们真正入睡的时间屈指可数,最多两个半小时,其余时间都在做什么,她身上的红印就是最真实的写照。就像是无情的资本家,用尽一整个夜晚,压榨着她的剩余价值。
她一路小跑似的溜入了洗手间,那至少算是个能够透气的地方。
自带背光的科技感十足的镜子面前,女人迅速的收拾着自己,好让这一夜留下的痕迹不那么明显。
缭乱的发丝让她想起他的贪得无厌,现在,她只想尽快悄无声息地离开。
就算这双鞋几欲站不稳,但温宁还不至于因为磨脚而有所逗留,显然,他注意到了那细节,也是,自己的每一寸失守,他不可能注意不到。
客房服务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服务生。
亲手为她奉上了一双黑色高跟鞋,但要说纯粹是黑色,和自己穿来时估计也看不出太大的区别,可那却是明艳的红底。
温宁见过那样的高跟鞋,那个牌子的价位令大多数人望而却步,但却意外符合男人的审美。
她一时间不知道收下还是不收下比较好。
可能是不愿意别人下一秒亲自为她换鞋的动作过分卑躬屈膝,她连忙自己草草地换了双鞋,以免对方完成不了她工作要求的指令。
“我自己来就好,谢谢。”无论何种境遇,温宁总不愿意过多麻烦别人。
大抵了解她的这种心理,估计周寅初也知道如果是他亲自送上这份礼物,她多半不会留下,但是如若换一人来执行,她多半学不会拒绝。
她想,或许他早就醒了。
如果不是他有意联系前台,这个点还不至于会有来上来送鞋。
“走了。”
温宁确信他听得见,匆忙告别。
鞋子意外得合脚,光泽在破晓黎明前尤为刺眼,那样的质感与自己穿来的那双简直天壤之别。
世界的参差踩在她的脚下,如影随形。
何玫最近的休息很差,自从为周寅初办事,她的良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折磨。迷蒙中,她打通了老同学薛正尧的电话。她为数不多的人脉当中,当属这一位和周寅初走得最近。
她阐述着她这些天来的忧心忡忡。
“周寅初绝非善类,而我的宁宁温柔又无助,很难相信周寅初这狗男人不会对她做什么进一步的举动。”何玫言之凿凿。
“不是,你大早上找我就为了这事?”
“我怎么能知道周寅初安得什么心?”
“他和我算兄弟,但你看哪个兄弟天天盯着人家身边的桃色新闻,”薛正尧睡意惺忪地揉着眼,还不得不应付着打过来的姑奶奶,“我这么做的话,你觉得周寅初怎么想,他要觉得老子对他有意思了。”
“我让你打探下消息就这么难吗?”
何玫意识到自己的这通电话不合时宜,但想来她并没有其他可供参考的办法。
“你能力不足,就算了。”她果断放弃。
薛正尧非常容易被何玫的这种话给刺激到,他即刻翻了个身,信誓旦旦道:“你等着,我马上就去搜集情报。”
“薛正尧,没人教会你不要扰人清梦吗?”
周寅初语气不善,如果不是这个夜晚令他难以再度入眠,他压根儿不可能会在这一刻接闲杂人等的电话。
尤其是薛正尧。
“确实没学会,”薛正尧一肚子的委屈不知从何说起,“我这不是自己也刚刚被吵醒呗。”
“什么事?”
周寅初的语气愈发不耐。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就是……你没有对人家温宁怎么样吧?”薛正尧从自己的老同桌何玫那里领命,高中时期被打的阴影无时无刻不在,但基于对周寅初的了解,他又明白何玫此时的担忧并不多余,他斗胆和自己的老友说两句真心话,“你也知道的,人家刚死了老公,你要是现在去伤害人家,这不道德。”
“我去伤害她?”
周寅初冷哼了一声,“是因为年纪大了,你的记忆出了什么岔子吗?”
薛正尧回忆起往昔还是觉得有点爽的,毕竟能从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脸上看见挫败的表情,这很难得。
他语气宽和,叫人家别计较道:“我当然知道是她甩的你,但这一晃都过去多少年了,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耿耿于怀这种小事?”
“人家的日子过得已经那样了,你不说于心不忍,好歹也多一分仁慈。”
他意犹未尽地平静讲述着中年人最爱的心灵鸡汤,不厌其烦地劝导:“老周不是我说你……是吧,咱有的时候就得看开一点,格局呢,也要打开。”
“关你屁事。”
素来矜贵自持的男人突然爆了句粗口,猛然挂断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的薛正尧措手不及。总算得以在这个天还没亮的早晨彻底醒来。不知道这到底算是周寅初无法藏匿的对温宁有所企图,还是说,这是已然出手以后坦荡的承认。
总之,他似乎挖掘到他们之间自始至终的敏感地带。
他无从与何玫交代。
第08章 chapter 8
温宁从批发市场往回走,已经快六点了。
天亮了。
回到小洋的住所,也正是店铺上面不大的阁楼,心有余悸的女人蹑手蹑脚地为小洋拉好了被角,小洋却突然醒了。
“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夜里睡得死……”
好在,她的谎言不会被轻易戳穿,早年她也经常半夜去海鲜市场批货,为此,她不愿意折腾回去打扰到澈澈的休息,时常也同样在店里过夜。
温宁模棱两可道:“我也记不清了,你再睡会,等到六点一刻,我再来喊你起床。”
“宁姐,你对我真好,”小洋却没留恋温暖的被窝,利落地起身,“但我得起来了,我来给你剥鲍鱼。”
温宁别过脸去,又叫人躺下,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没……没有鲍鱼,今天没能抢过那群开饭店的,剩下的鲍鱼个头小,批发价也不便宜,索性就没有买。”
温宁猛然间意识到一个谎言的漏洞是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弥补的。
小洋却信以为真:“那我就再睡半个小时,宁姐你到时候别一个人忙活,记得喊我。”
“好。”
温宁悄无声息地又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红色的鞋底,哪怕暗藏在阁楼昏沉的光线里,耀眼的色彩挥之不散。
不自觉地打开手机的页面。
Christian Louboutin,kate 100.
官方售价6800.
有钱人随手施舍的鞋子,竟是普通人一个月的家庭开销。她褪下那双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高跟鞋,里里外外以漆报纸层层包裹,放进阁楼狭窄的储藏室里。
却又没忍住扫了一眼二手平台上的售价,萌生出了另一个不该有的想法。
想法被打断了。
指尖的反应却远比大脑要更快,拍摄的那张图片很快已然上传至二手网站的页面了。她来不及考虑商品的拍摄角度。
只见母亲一把夺过自己手中调肉馅的筷子。
无论自己如何从旁劝说,母亲执意要来店里帮忙,说来说去还是同一套话:“年纪大了,一到点儿就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是心烦,不如过来看看。”
替自己张罗起几个老主顾,又念叨着澈澈的聪明过人。
“昨天我听澈澈只念了两遍的诗句,就背诵如流了。”她对唯一的外孙至若珍宝,更和许多年纪大的长辈一样总觉得家里能出个别人才。
“你昨天去批货,没怎么睡吧。”
母亲对澈澈赞不绝口,却也没有忽视她这个女儿,频频望向她脸上的气色。
温宁脸红心也乱跳,却还是不慌不乱地拿着客人要的油碟:“休息得还行。”
母亲有意安排:“等忙过这一阵子,你再去打个盹,我去送澈澈去少年宫,店里有小洋看着,你放心吧。”
“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妈你也别太辛苦。”
母亲嘴硬:“我这是为了锻炼身体。”
忙完这一波,周末的生意断断续续的,晚起来吃馄饨的也不在少数,有的干脆歇火一天,家里不烧饭了,直接打包了好几份生馄饨,温宁将每一份汤头都单独打包好,在塑料盒外牢牢的加一层塑料保鲜膜,交由主顾的手上。
她的母亲送澈澈去围棋社了。
温宁仔细清点一下她今日的账单,低至五块钱一份的小馄饨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已经不常见了,好在猪肉的价格并不算太贵,薄利多销的话,总还是能赚上一笔钱。她家的馄饨中份卖六块,大份卖七块,多一块钱给的分量也不少。
盘点完今天早上的账单,很不幸,卖了五十多碗馄饨的流水正好三百块钱。
这其中还是因为有两个老顾客打包的多,又对年轻闺蜜点了份带鱼。
按照这微乎其微的利润计算,这一家人忙活了一个早上也就挣了一百多块钱,那双高跟鞋突然一夕之间变得太过奢靡了。
挂在网上并不是无人问津,打了对折后标价3400的CL,既是经典款式,又远低于二手价格,立马有人戳了她。
温宁不是没曾担心过,万一被周寅初发现了怎么办,但她明白对于周寅初而言时间有多宝贵,这么一双鞋又有多不起眼,并不值得占据他的时间。
如果选择半价出掉的话,至少,她和身边人的日子在最近这段日子可以过得稍稍滋润些。
穷人的生活法则就是如此,她没有必要为了一双没有多大意义的鞋而浪费变现的可能,生活也不允许她这么做。
周寅初最后迷蒙的视线中看见了她穿上了自己的那双鞋。
他兴致有几分高涨,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审美总是在线的,那双鞋轻易能够点燃他的五感六观,在深夜和黎明交替之间令人心驰神往。
可……她要是卖掉怎么办。
周寅初不是没有想过没良心的女人走后就立刻把自己送出去的鞋挂在网上,毕竟自己已经将鞋当做赠礼送给了她。礼物的所有权在于她自己。
可真正在网络上搜索到那双30分钟前上架并且同城的CL的时候,他脸色陡然一变。
他想过女人的无情无义,但还是没有想过她会无情无义到这种地步。
转手就将自己的礼物卖掉。
这就是人们眼中可怜无助的她?
就这么轻易地玩弄着自己的感情,并视其为理所当然?十五年前就是如此,没想过,十五年后她竟然还是用同样的方式打自己的脸。
但周寅初深知自己没有怪罪的资格。
他通知自己的私人助理:“帮我再买三十双。同色,我对白色、裸色都不敢兴趣。”
大不了,见她一面,就强制送她一双。
见到自己同城买家的时候,温宁正在低头喝免费的柠檬水,那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她手舞足蹈地向自己招手,热情似火。
她带了条有段时间很流行的民族款式方巾,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那应该是这双鞋新的主人。
“我就是天天做梦着穿这双鞋结婚,未婚夫说给我买Jimmy choo,可在我心中,只有红黑相呼应的Christian Louboutin才算得上真正的有魅力又蛊惑人心……超级有女人味的一双鞋,很久之前我就被种草了!”
她描述起她见到那双鞋的激动心情。
慢热的温宁也不由有所触动,自认为这场买卖无疑对彼此双方都是有利的结果。
“姐姐,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私人的问题?”
她试探性地问:“你为什么要卖掉这双鞋啊?”
温宁的神情有几分不自然,她不知道该怎样陈述这双鞋的来源,以及不那么刻意地提及自己生活面临的困顿。
女孩似乎看出了她的难言之隐,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连忙打圆场道:“姐姐,我不是故意这么问的,我看你在鱼上的信用很好,我当然相信这是一双真鞋,就是有几分好奇……”
“没关系,我就是觉得与其闲置着一双鞋,没多大的用,不如卖掉变现。”她回答得足够理性。
抛掉这双鞋的想法也还算明确。
“姐姐没想过穿着这双鞋给喜欢的人看吗?”
突如其来的提问,让温宁应接不暇,她知道对方并无恶意,只是有些事从头到尾都难以解释。
温宁愣了愣:“我的丈夫半年前离世了。”
“抱歉!”女孩生怕触碰了她的伤心事,“我真不是故意惹姐姐不开心的。”
“没事,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再仔细看一下这双鞋的做工细节,虽然发票不在,但我想还不至于是假货,”温宁将视线重新落在那双对视觉造成很大冲击力的鞋上,“你或许可以拿到专柜去验货。”
周寅初在温宁心中其他方面的信任度难提,唯有在财物上,温宁不认为他会弄虚作假。
这双鞋对于他们这种有钱人而言,不过是如同半个铜板的施舍。
一开始,温宁还是一心一意想要出掉那双鞋。
她天真地以为,在获取金钱的过程中,那种和周寅初不清不楚的关系也随着这双鞋的变卖而即将不复存在。
“我这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百分百真,好吗?”
女孩托举着下巴,洋溢着热情道:“姐姐,你长得好漂亮,我在想你穿这双鞋的话一定很惊艳众生,美得无与伦比……”
温宁却迟疑了。
真正交付转账之前,她本不该多看那双鞋一眼。
但她还是顺着女孩的视线一同落在了那双CL上,她顿了顿:“如果你要是觉得这双鞋不吉利的话,毕竟这是从一位寡妇手上购得的,其实你也可以拒绝。”
“姐姐,我不迷信,”年轻女孩轻描淡写,冲着她一脸甜笑道,“幸福是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的,我会好好经营自己的幸福的。”
反而令温宁有几分不知所措。
这双她所不要的鞋,却是有些人心驰神往的,或许,周寅初为了这一双鞋,多少还是费过一点心思的。
等真正将鞋子拎去餐桌的另一端,她竟然心底滋长出了一丝从未有过的矛盾情绪。
急于摆脱,却又不舍。
年轻的女孩敏感地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
她大大咧咧蛮不在乎道:“姐姐,如果这双鞋对你来说意义很重大的话,其实你不卖给我也没关系,我可以联系别的卖家,实在找不到的话,我正好坑程明一笔,去买一双新的。”
鞋底的颜色在太阳的映衬下格外显眼。那一抹红艳得压过群芳,在这春天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对于美的向往,人人皆有。
在条件允许的范围之内,谁又不想要拥有一双大牌的高跟鞋,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她未必需要如此。
她低着头,又笨拙地收回了那双鞋。
摇摆于摆脱和不舍之间,后者的情绪逐渐占了上风,最后到底是对这双鞋有所留恋。
“谈不上意义重大,只不过我突然觉得卖掉这双鞋不大好……”万一日后撞见他,他问起这双鞋呢。
虽然这个可能性并不大,江城如此拥挤,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的重逢的。
如果不是他递的这张房卡,那他们可能在接下来的一辈子都没有交集。
温宁心怀歉疚,到底是她将鞋子挂到了网上,麻烦别人千里迢迢跑这一趟:“我知道这样做不大好。”
她试图补偿对方:“你想喝什么咖啡或者蛋糕,任意点,我来请客。”
“姐姐,别这么紧张,本来网络姻缘一线牵,我们能在私底下就爱你卖你就说明很有缘分呢,我就像是在江城多认识个朋友,”小姑娘没有因为没有购买到她手中的高跟鞋而懊恼,反而宽慰起她来,“你又从来不欠我什么的。”
“有的买家会挑三拣四,线下漫无目的的砍价呢,我在想姐姐这么美丽善良,真怕你撞上那种人。”
温宁:“谢谢你。”
旋即,她下架了她的那双在阁楼间抓拍得有些糊的商品。
“姐姐,换我请你喝咖啡,你帮我个忙,好不好?”年轻的女孩声音并非怯生生,大大方方地邀请,“我是北方人,又一直在当地念书,这结婚过来,江城也没有什么特别有交情的朋友,家里亲戚也是男孩子更多,我想请您参加我的婚礼,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温宁有几分局促不安:“可我死过丈夫。”
贸然出现在别人的婚礼上,尤其是新娘的身边总是不好听的。温宁很容易为世俗的偏见所裹挟,以至于迈不开这一步。
新婚夫妇之间总该有所避讳的。
“可我又不信这个,”那女孩却有理有据道,“再说,姐姐参加我的婚礼,按理说是把我的幸福分享给你,说不定姐姐日后也会遇到很好的人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她没办法拒绝如此热情洋溢的新朋友:“那你和你家里人先商量一声,如果觉得不用避讳的话,那我等你新婚那天早点过去帮忙,毕竟我结过婚,多多少少也积攒了点经验。”
“这简直太好了吧。”
“我大学舍友一个在坐月子,一个在海外研究所一时半会也不会回国,只有一个发小在我的苦口婆心下总算肯过来,”她投以女性之间天生的信任,“有姐姐在的话,我感觉自己可以很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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