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身之欲:强制爱by赵深深koa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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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大多数物件,薄司寒却是陌生的。
如果说眼前的小孩子对薄司寒来说是一瞬间长大的。
那么这些没有生气的物品,记录了他不在的三年多时间里,薄五一每一个成长的精彩瞬间。
薄司寒垂下眼睫:“你妈妈一定很爱你。”
一直情绪高涨的薄启宴听到这句话,眼皮抬了抬。
撩高衣袖,又把手往更深处探。
直到薄司寒看到他从箱底掏出一个绿色的东西。
薄启宴眼睛亮的像是闪光,双手捧着呈送到薄司寒眼前。
“爸爸,这是你送给我的小青蛙,但是它发条坏了,已经不能跳了。妈妈说,它以前可以跳很远的。”
薄司寒这才像梦中人被扯醒了一样,定定的看了那发条青蛙许久。
那是那时候,他以为苏语鹿怀上自己的孩子,送给她和未来孩子的礼物。
未曾感到久别重逢的温柔,却真正感到一种无以名状的悲凉。
语鹿找薄启宴找到了薄司寒卧室门口。
连她都觉得小宴太黏腻薄司寒。
可一旦看着他们父子正在独处,只觉得窗外照进来光线迷蒙,柔软剔透的摆满了整个房间,叫人心都酥软了。
又不忍心去打扰。
很多时候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曾无数次对他们父子相处的场景
表现出情绪上的难分难舍。
可是,薄司寒的表情从温柔的配合,变的暗沉起来。
他半蹲下一点身体,与小启宴平视。
“启宴,虽然出生证明上我是你爸爸,可能你妈妈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不是你爸爸,你的亲生爸爸去世了。”
语鹿茫然的立在原地,感到心脏砰砰砰的跳,全身血液都往头上涌。
这人在发什么神经。
“薄司寒,你闭嘴。”
她已然冲到了他面前。
他眼睛若有似无往她身上看了一眼,眼神淡淡的,还是那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模样。
“你还想骗他多久?觉得残忍吗?早点让他认清现实比较好吧。”
“小宴是个很敏感的小孩,你……”她被他气的胃都开始犯疼:“我们之间的事,别扯上孩子好吗?”
“NO。”
薄司寒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简意赅要的说了一个字。
“没有跟他说清楚他的身世,责任在你,不要给他没有可能的希望,与其让他长大以后才知道真相还不如现在就让他知道。”
说完,他看了薄启宴一眼,知道现在说这些话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冲击力很大。
但从过来人的角度看,与其一直蒙在鼓里长大,还不如早些接受现实。
语鹿气不打一出来,简直想打人。
拜托,一直以来都是这个人一厢情愿的以为那是薄司礼的孩子,她可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是大哥的小孩。
的确,在以前她觉得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人家丈夫和父亲。
所以即便这人误会颇深,她也懒得跟他解释。
就让他心里梗着这个过不了的坎,算是存心教训他。
但是语鹿对着小五一。
可从没否认过薄司寒是他的亲生父亲。因为小孩是无辜的也是简单的,他不需要知道妈妈是怎么怀上他的,也不需要知道大伯是怎么去世的。
他只要搞清楚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就可以了。
可语鹿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以为血缘是不争的事实,再瞒天过海也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父子相认不过是早晚的事。
只是缺乏一个水到渠成的时机。
是她蠢,赌这毫无意义的一口气。
纸的确有包不住火的一天,但火也会伤及无辜。他们俩闹别扭归闹别扭,关小五一什么事。
然而,对薄司寒而言,语鹿的愤怒,落在他眼里只是讽刺。
因为他心里也很愤怒。
镜片后的双眼射出冷光,紧紧地盯着她,鼻子里发出一声嘲笑的冷哼,他都不知道自己爱了个什么玩意儿。
她不要他的爱,却要求他一如既往的爱她,包容她。
甚至像爱自己孩子一样爱她的孩子。
她不觉得她太过分了吗?
要不是仗着自己喜欢她,迁就她,她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得出来这种事。
私人感情归私人感情。
薄司寒对薄启宴的态度却很公私分明。
即便他会因为薄司礼的缘故看薄启宴不顺眼,但还不至于想蓄意伤害一个小孩。
对于苏语鹿包着掖着的做法是不认同的。
薄启宴有权利知道他真正的父亲是谁。
“你也别逮着谁就叫爸爸,你地底下的父亲听到会难过的。”
可这时薄司寒站起来,面无表情的又道:“小宴,虽然我不是你亲生爸爸,我也会把你抚养长大,别担心,即便只是我薄司寒名义上的孩子,你该有的我也不会少了你。”
“薄司寒,你神经病!”
语鹿这时候想去捂住孩子的耳朵已经来不及了。
小启宴懵懵懂懂的听的父母吵架,脸色变的苍白,小小的身体微微的颤抖。
眼睛里没有泪水,却失去了光彩。
语鹿赶紧去捏他的小手,他的小手握的很紧,她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他的手掰开,一摸手心,凉凉的,却有汗。
她赶紧把小五一护在怀里,心疼的浑身发抖,心脏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拽在手心了,再用力一分,就要爆了。
“薄司寒,小宴不是大哥的孩子,是你的。”
她咬了咬牙,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当着孩子的面,再不说清楚,那对孩子是多大的伤害,她比谁都清楚。
看到薄司寒不为所动,她又重复了一遍。
“薄启宴是薄司寒的孩子。”
像失去了手头的最后一个赌注,浑身都没了力气,手指发软。
没有任何铺垫的真相,被风吹到了薄司寒耳中。
不是期待已久的欣喜若狂。
薄司寒愣了愣,脸上出现一系列表情。
皱眉,严厉地盯住她,眼中也有矛盾疑惑挣扎,可慢慢地,那眼神沉定下来。
薄司寒发出轻嘲又冷淡的声音。
“说谎上了瘾?还真的会变成我的啊。”
“的确,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东西,你自己清楚是谁的,昨天还是薄司礼的,今天就变成我的了,指不定明天又变成何子帆的呢?”
语鹿眼眶发酸,咬牙切齿的解释:“你不信可以去验DNA,就现在去。”
薄司寒挑眉,一言不发。
对她的提议只是冷笑一下。
抽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语鹿眼角隐隐湿润,半晌后,她转身抱住五一,止不住的安慰他。
“没事的,爸爸只是跟妈妈在吵架,他刚才说的都是开玩笑的。”
“五一,还记得小青蛙吗?小青蛙就是爸爸送给还没出世的小五一的礼物呀,爸爸很喜欢五一,从五一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爸爸都很期待你的出生。”
语鹿越说越无力,因为怀里的五一,一直沉默下去,像埋进了一潭死水里。
语鹿绝望的默默流了一行泪。
原本她幻想中的父子相认,是会在一个很温馨很快乐的气氛里。
绝对不是现在。
也不是这里。
真是糟糕的要死。
而她每次都想跟薄司寒好好来过,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一切只会朝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在语鹿怀里的薄启宴并没有哭,只是木着一张小脸,去消化父母吵架的信息量。后来在语鹿的不住安慰下,恢复了天真的笑容,奶声奶气的摸了摸妈妈的头。
“我知道爸爸是骗人的,我根本就不信。”
语鹿凝望着他,这么小的孩子,不像会撒谎的样子。
也相信了他所说的话。
她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背,然后说:“爸爸妈妈很快就会和好的,小五一别担心。”
她又哪里晓得,她这个儿子最像他爸爸,心思重,最善于掩饰真实想法。
那天傍晚,薄司寒连晚饭都没吃,接了通应酬的电话就走了。
薄启宴还吃着饭,瞥了眼薄司寒的背影,眼神泛冷。
等到吃完饭,小启宴回到他的房间,拉开抽屉拿出准备好送给妈妈的生日礼物,那是一幅他亲手画的画。
画上是三个火柴人和一只小狗,中间那个小的是他,左右两边一大一小是薄司寒和苏语鹿。三个人手牵手,开开心心的在一起转圈圈。
那似乎是薄启宴对自己完美家庭生活的预想。
现在,什么都破灭了。
他拿出黑色的彩笔,把象征着薄司寒的那个火柴人,夹杂着十足的恨意,用力攥着笔涂掉,力气大的手指泛白,每一笔都像是在压下心底起伏的情绪。
黑色的墨迹渗透到桌面上。
薄司寒被彻底抹黑后,薄启宴还不过瘾,他的眼神变的哀怨缠绵,最后一边哭一边拿红色的笔,把两个火柴人牵手的部分用红笔隔开。
然后趴在桌上,撕心裂肺的大哭一场。
可是,哭完以后,他又变回了那个雅俗共赏的乖宝宝,那张没有送出去的生日礼物,则被他压在了箱底。
薄司寒并不是真的有什么应酬才离开薄家。
苏语鹿说薄启宴是他的小孩,她这一谜之操作把他给整懵了。
当初是她跟薄司礼告诉他薄启宴是他们的孩子,让他满腔热忱以连败惨淡收场。
那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从天堂掉入地狱的痛楚,全世界都抛弃了他,这在一次次期待爱的拉扯中,只剩下深深的无力。
现在好不容易从创伤中走出来,他不带有恶意的对待薄启宴,也完全是看在苏语鹿的面子上。
可是,她现在又告诉他,薄启宴是他的小孩。
这算什么?
不再所有的质疑、冷酷,几乎都是下意识的自稚嫩我保护。
可是,等从房间里出去,耳畔还隐隐缭绕着薄启宴奶声奶气喊爸爸的声音。
那稚嫩的“爸爸”无孔不入,像把钝刀狠狠剜着他的心。
再在薄家多待一分钟,眼角余光都是薄启宴幼小的身影,哪怕他装的不动声色,刀枪不入的伪装都快被戳穿。
理智更是快要被疯狂挤得变形。
假装接了通电话匆匆告辞。
人钻进车里,刚把车开离薄家,便迫不及待停在路边给周然拨了一个电话。
“周然,帮我好好查一下。”
“查什么?”
周然知道他今天在家庭聚会,接起电话来语气轻快。
“查薄启宴跟我的DNA相似度。”
这下换周然愣了,这消息来的太劲爆,一个噎住,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惊呼道。
“老板,你说是查小崽子跟您的DNA相似度?难道你怀疑……”
居然还能有这么凑巧的事?
不过,摸着良心说,周然也觉得当初语鹿妹子突然就跟薄家大哥有了孩子怎么看都不对劲。
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怎么就突然弄了个孩子出来的?也太小看我周然负责的安保工作了吧?肯定是有诈!
但是呢……一向聪明谨慎的老板,当时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劲。
薄司礼和语鹿妹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全都照单全收。
按照他一贯做事风格,怎么说也得下去再多查几次,哪怕薄司礼会从中动手脚,但如果不是薄司礼的小孩,多少还是会查出些端倪来吧。
但当时薄司寒的状态就是哑巴吃黄连,打破牙齿和血吞的认命,连周然都搞不懂他当时做事的逻辑,简直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丢失了那一身的狂妄自信。
“我就觉得那小崽子不像薄司礼的种,他长得跟您真的很像啊,还不仅仅是长得像,你看他那个鬼机灵的劲儿,还有那张见人哄人见鬼骗鬼的嘴,简直就是得了您的嫡传,薄司礼那么木讷的家伙,怎么可能可能生的出这么鸡贼的小子!”
周然越说越来劲儿。
越将薄启宴跟薄司寒拉在一起对比,就越觉得这分明妥妥的父子俩嘛,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只是,老板之前不提,他天天日日看着薄启宴吃饭拉屎,都没楞没想到这一处去。
周然这一通彩虹屁,薄司寒不受用,反而遏制不住心里的憋屈。
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把电话掐断。
封闭的空间,逐渐安静的可怕。
忍了一下午的恼怒,实在是撑不住要宣泄,薄司寒从衣袋里摸出烟盒,仰头抖了一下,用嘴角叼住一根,抽出来,用打火机点燃。
身子往后靠去,尼古丁暂时麻痹了焦灼的神经,那双望着远方的疲惫双眼愈发的空洞。
心里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只要真心动了要查的念头。
其实是件极容易的事。
只需要两个人的头发,最先进的仪器。
两日后,周然便把检测报告拿到了薄司寒办公室。周然退到门口,将大门反锁上,又把面向办公区的那面玻璃调成磨砂色——这样外面才看不到办公室内发生的一切。
薄司寒拆开检测报告文件袋的封条,抽出那张薄薄的报告。
目光直接略去前面大段大段的数据以及指标,只落到最后的判定结果。
亲子鉴定结果为99.99%。
一个都不用再做一次更详细测试的结果。
薄司寒:“……”
周然看着他拿着那张薄薄的纸,眉间皱起,竟然没有欣喜若狂的浑身哆嗦,面部极度震惊,反而屋内因为他的沉默,登时陷入死寂。
一点声音都没有。
以周然多年伺候薄司寒的经验,他现在是不高兴了。
可他的心思还是让人捉摸不定,亲儿子都找回来了,还不高兴,就实在让人不理解了。
薄司寒的确是很不高兴,极其不高兴!
气的整个太阳穴都在隐隐的痛。
苏语鹿明明知道他对薄启宴有多期待,她却瞒了他四年。他又想起四年前,
如果当时他心真的再狠一点,没有把苏语鹿从手术台上拖下来,那么他就会亲手送他的儿子去死。
这么一想,背脊又是一阵发凉。
他伸出手抓起桌面上的烟,倒出一支咬进嘴里,火机打了两遍才把烟点上,他有点咬得太紧,滤嘴都被牙齿咬扁。
然而他咬的的哪里是烟嘴,最想狠狠咬上一口的人明明是苏语鹿。
“我就说不会有错嘛,我这两只眼睛就跟雷达似的,一照就知道你们是两父子。”
周然不拍马屁还好,一拍就直接把薄司寒这个炸药桶直接给点爆了。
“去你妈的,这么多年了,你现在才发现!早他妈干嘛去了!”
周然捂着耳朵狡辩。
“那不是因为你讨厌死小崽子了吗,谁敢在你火气大的时候虎嘴里拔牙。”
薄司寒见他还敢顶嘴,随手拿起一个茶杯就朝他扔过去,刚好砸在周然头上,眉角立刻就肿了起来。
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堪堪走到落地窗前,俯视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仿如蝼蚁的芸芸众生。
抿了抿嘴角,若有所思,并飞快做出一个决定。
“我要跟苏语鹿离婚,把孩子抢回来。”
周然有些愕然。
他立刻道:“既然跟语鹿妹子把话都说开了,我觉得老板……你还是别这样……”
“启宴是我的孩子,至于苏语鹿,她不是一直都想离开我吗?以后她爱干嘛干嘛,各走各路不就行了。”
他太清楚她的弱点,从里到外,都一清二楚。
语鹿还不知大难将至,这两天在为另一件事发愁。
那天她跟薄司寒当着小启宴的面吵了一架,也说了很多不该让孩子听到的话。
小启宴很懂事,害怕妈妈受委屈,所以装着什么都没往心里去的样子,事实上他只是强压下了心里的害怕与恐惧。
不久后的一天,语鹿在收拾启宴房间时,发现了那只薄司寒曾经送给未出世的薄启宴的小青蛙,那只启宴无比珍爱的小青蛙,此时变的七零八落,圆鼓鼓的身体凹陷进去。
如果不是有人故意用重物把它砸成这样,青蛙也不会因形状扭曲而变成悲伤蛙的模样。
语鹿心里愁的要命,她将青蛙从垃圾桶里捡起来,重新用一个袋子装好,收了起来。
到了晚上睡前哄睡,语鹿讲完睡前故事。
思来想去,还是准备跟小五一谈谈。
她从床头抽屉柜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以后,里面是一串佛珠。
是薄司寒的佛珠。
她拿着那串佛珠,跟薄启宴靠着同一个枕头,细细的说。
“启宴,你知道吗,这是你爸爸的护身符,它曾经陪着你爸爸度过许多危险的时刻。你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有好几次医生都跟妈妈说你很危险,是不会一直陪着妈妈的。后来有一次在医院里,你爸爸就拿着这串佛珠说,希望折寿十年来换你平安出生,然后就把他的护身佛珠送给你。”
小启宴迷茫的转了转眼珠子,并不吭声。
语鹿把佛珠转了两圈,套在他手腕上。
“虽然爸爸那天说了很多生气的话,但是他只是在对妈妈发脾气而已,绝对不是因为讨厌启宴哦。”
可是小孩子只是年纪小,并不傻。
他定定的看着手腕上的佛珠,在灯光下,每颗珠子都晕着温柔的光泽。
“妈妈你一直都在骗我。爸爸从来都不喜欢我,他要是喜欢我,就不会我长到这么大都没有回来看过我一次。而且我感觉得到,他看我的时候,有一种隐忍的愤怒和冷漠,他讨厌我。”
薄启宴说完,仰头吸了吸鼻子,然后若无其事的嗯了一声。
语鹿一个噎住。
片刻后,她无可奈何道:“他不是讨厌你,是因为妈妈做错了一件事,但是……你爸爸也做了很多令妈妈很难过的事。不管我们怎么样争吵,相互埋怨,这些都不是小五一的错。”
语鹿没有想到当初只是为了摆脱薄司寒的一个权宜之计,经年以后,成为刺向无辜卷入父母恩怨的薄启宴的一把刀。
身为母亲,她对启宴感到万分愧疚。
对于语鹿的回答,启宴似懂非懂,他眼珠子伶俐一转,却问到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
“妈妈,你爱爸爸吗?”
“我跟你爸爸在一起,很多年了。”
就像是被人戳破了什么亏心事,她躲避开他质问的眼神。
薄启宴亮出雪白尖利的牙齿,一眼戳穿她的敷衍:“既然你们不相爱,为什么又要生下我呢?”
这一回,语鹿又被他问住了。
她想了很久很久,
“只是我跟你爸爸,以前的故事很长很长,有时候觉得自己运气怎么这么好,茫茫人海里遇到这样一个,你爸爸身上的确有些品质令人深爱,有时候又觉得倒霉透顶,竟然会跟这种人在一起,因为他的另一些品质又令人深恶痛觉。”
她诚诚恳恳地把自己的心剖析给他听。
“我们现在的问题……沟通上有些问题,妈妈好像不太能处理好跟爸爸之间的关系,我希望他能用我喜欢的方式对待我,但我这样要求他的同时,好像也没有用他喜欢的方式去对待他。”
薄启宴的双眸干净而坚定,他缓缓的说:“所以还是放不下爸爸的。”
她伸手抓抓他的头发,看着他的眼睛说:“也许是吧。所以妈妈在生下你以后,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明明对两人之间喜怒无常的关系弄得精疲力尽了。
但她还是想去试试,他们之间有没有可能性。
也想为小宴再努力一下。
语鹿不知道这算不算爱,对十几岁的少女来说,纯纯的恋爱固然令人向往。
但是对成年人来说,爱则复杂的多。
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很晚了,便不再跟小启宴继续聊下去。
语鹿亲了亲启宴的小脸蛋,出生不到1460天的小孩,一点脏污都没有,还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味儿。
大概只有小宴,她才能给他毫无顾忌毫无保留的爱。
把世界上最甜蜜的爱语都说给他听。
“爱你宝贝,晚安。”
她轻轻的拧上小夜灯,在黑暗里,听到启宴柔软又稚嫩的回音。
“晚安,妈妈,我也爱你。”
翌日,语鹿就准备找薄司寒再单独谈一谈。她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不能再让无辜的小五一卷入她跟薄司寒之间的恩怨。
她知道薄司寒也是爱小宴的人,就算是为了小宴,两人之间的战争也该休战了。
特地找出了小宴的体检报告,然后拍了一张照片通过微信发给他。
“大哥是A型血,我是O型血,小宴是B型,A型和O型不可能生的出B型血的小孩。”
“这上面是孕检报告,按时间推算,你知道那段时间我跟谁在一起。”
她发过去以后,没有直接给薄司寒打电话。
因为她正在输入“我们需要谈谈……”,薄司寒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下午两点,到我办公室来。”
很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完就直接挂断电话,不给她一点回旋余地。
下午两点,语鹿准时来到薄司寒办公室。
还没张口说明求和的来意,薄司寒把离婚协议书直接扔了过来。
“这份协议,你早就该签字了,别拖太久,我的时间很宝贵。”
薄司寒坐回去,又是干脆的口吻。
她默默的将他已经签好的离婚协议捡起来,手指都不自觉地发僵,他叫她来,不是来休战的,眼神逐渐涣散发愣,仿佛灵魂出窍。
其他都可以忍受。
几乎是优渥到让普通人睡着都会笑醒的离婚条件,天价的离婚补偿费,还有几栋写字楼的产权。
可是,只其中一条就就足够撕裂语鹿所有理智。
真是这辈子没遇到过这没谱的事!
她忍着想要骂人的冲动,上下嘴唇控制不住地瓮动打颤。
她将离婚协议书重重拍在桌上,朝对面的男人看去,咬咬唇道:“小宴是我的孩子!你别想从我身边把他夺走!”
“苏语鹿你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更没有资格说小宴是你的孩子,你记不记得你当初无数次想把他弄掉,是我拼了命的阻止他才能顺利活下来!”
看到他扫过来的眼神,下意识的眼神闪躲。
薄司寒知道她心虚,唇边冰冷的讥诮尽数遮掩,只余下淡淡的笑意。
“你不否认,那很好。”
这一刻,多年前那个充满占有欲和不讲理的男人似乎又回来了。明明前几日,他还用那张这副和煦的面孔向她索欢,而如今呢,又变成了不近人情的偏执阴冷。
只是这一次他偏执的对象不是她。
换成了她的儿子。
语鹿轻易就察觉出他语气中的嘲讽,不由怒气上头。
好像他把对薄启宴的亏欠,全推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她冷冷的回敬他:“我当时的确不想把他生下来,我为什么不想把他生下来原因你跟我心里都清楚。”
但说完以后,她又不想再提那些旧事,立刻打断了方才的挑衅。
“可是薄司寒,自打他出生开始,这三年多时间他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我,晚上睡觉前最后一个说晚安的也是我,这世上最爱他的就是我。你不能突然说要把他从我身边带走就带走,怎么说我也是小宴的妈妈!”
“苏语鹿!”
薄司寒像是听到了什么始料未及的绝世荒诞。
男人一般生气的时候,还会叫她一句语鹿。
叫她名字的时候,已经也是怒极。
横来一眼,殷红的眼眶中满布血丝。
“你是在嘲笑我这三年多我什么都没为小宴做,所以不配把他带走是吗?我什么都做不了倒还成了我的错了,要不是你和薄司礼一直骗我,我会到今天才知道小宴是我的儿子。”
他拂开桌面上的文件,忍不住对她拍桌子。
“四年!这四年任何一个时刻你都可以告诉我他的身世,但是你不肯说。”
“薄司礼死了那么多人要小宴性命,你宁可置他于危险之中,还是不肯说。”
“最后,为了隐瞒这个秘密,倒是愿意趴在手术台上慢不吭声做堕胎手术。”
一桩一桩,一件一件,一旦联系起来就是她编织的一个巨大谎言,而他在这谎言里,拼命去认错去悔改。
现在想想,他还真是蠢的笑死人了。
薄司寒这个人思维方式异于常人,情绪和想法又容易走极端。
这些年他不过是在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像是一个正常人,在爱人的方式上从一味的索取变成无私的付出。
只是因为没有导火索。
男人心里压抑已久的憋屈早就像一座火山。
原本还是一座死火山。
因为她在他面前瞎搞,乱搞,又瞒又骗。
不断地挑战他的底线。
好了吧,如今把死火山激活了。
又能怪谁呢。
语鹿忍不住咬住下唇,被他一番强词夺理气的浑身发抖。
“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你对我也不公平!”
他面对她的指责毫不留情的送还给她。
“我好像才搞明白怎么回事,你是真的恨我,所以拿我的孩子来惩罚我!”
薄司寒嗓音声音平静而克制:“要公平,好啊,你可从来没有对我公平过。你对我不公平无所谓,但口口声声说爱小宴,你对小宴公平吗?苏语鹿,像你这样父母健全家庭出生的人根本就没办法体会父母缺失的孩子内心多没安全感!”
他嗓音不由自主的拔高。
他没有忘。
无论出身多么显赫,可是没有父母可以依靠。
就是永远抬不起头。
所以薄司寒知道小宴一定承受着旁人肉眼看不到的压力。
旁人不一定会当着小宴的面说你没有爸爸,或者你爸爸压根不管你,但歧视和恶意的目光一直都在,跟空气一样如影随形。
一想到小小年纪还得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