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寿!夫人又帮首辅大人纳妾了by宁慕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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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薇缓慢坐起来,头隐隐有些晕。
“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没?”
顺着声音看去,层层叠叠的纱帐外坐着陆行亦,他换了衣服,一身黑。
丛里到位,黑到纯粹……
陆行亦挑开纱帐走进,见她虚弱的模样,无奈又心疼,“你身体底子如此之差,以后万不可胡乱吃那些毒了,要不是孙医生及时赶来,你就那样昏迷过去,哥真是要担心死了。”
碎碎念的关心,让云薇怔了怔,就那么望着他。
陆行亦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这样看着哥,睡傻了吗?”
他失笑,“也是,你这一睡就睡了两天,人都瘦了一圈了。”
“来人,给郡主端些吃食。”
话落,就有婢女及时端着吃食进来
陆行亦道:“你两天没吃东西了,快快洗漱,过来把饭吃了。”
两天,她睡了两天?
云薇想起什么,忙不迭的下床,鞋子都没穿,抓着他的衣袖问:“他怎么样了,你到底把解药送过去没有?”
陆行亦见她赤足,眉心微皱,“地下寒气重,先把鞋穿上。”
云薇不动。
陆行亦叹气,去帮她拿鞋子,“放心,我既然都已经答应你了,便会履行,知道你多疑,待会儿我让你亲眼去看看他是否痊愈,总行了吧。”
云薇急急的穿上鞋,有一瞬间的欣喜,“你让我回去吗?”
“不,等会儿顾长凌会过来看你。”
“过来看我?”
“是啊,你要跟我走了,不该跟他做个告别吗?”
哥会让她告别?
云薇问:“你跟他说了什么?”
陆行亦帮她搅拌着白粥,“没什么,只不过告诉他你在我这里,想来见你就单独过来。”
这里云薇虽然不知道是哪儿里,但是用脚指头猜也能知道是哥的地盘。
让他一个人过来,不是羊入虎口吗?
云薇心里刚刚闪现的一瞬欣喜,就这么消失殆尽了。
“你用我威胁他?”
陆行亦摇头,“怎么能算威胁呢,哥不过是帮你测试测试他是不是真的爱你?”
“你看,你为了他不惜服毒要挟我,他总不能就这么心安理得的受了吧?”
“你想要怎么测试他?”
陆行亦似乎认真的在想,“先看看他有没有胆子独自上来吧。”
“有胆子上来,你打算让他做什么?”云薇心凉不已,“陆行亦,你先是用他威胁我,再是用我威胁他,如此玩弄人心,好玩吗?”
陆行亦眉心微皱,“薇薇,自古做大事者不计手段。”
流鹰这个时候敲门,“主子,顾长凌到了山门口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云薇腾的一下站起,他竟真的来了。
陆行亦问:“一个人来的?”
“是。”
“暗地可有埋伏?”
“属下检查过,没有,从上山开始,就是他一个人。”
倒是有种。
他给流鹰就递了个眼色,然后挥手示意他退下。
云薇着急不已,也想跟着流鹰去见他,却被陆行亦拦住。
“想见他?”陆行亦指了指粥,“把粥喝了,衣服穿好,我带你去。”
云薇三两口就喝了粥,然后就抱着衣服去了耳房。
她以极快的速度穿戴好出来,“我好了。”
陆行亦在她衣领处扫了一眼,信守承诺,果真带她出去见他。
第247章 你就是我最大的王牌
这阁楼建立的甚高,推开房门,像是站在了峭壁之上,一眼望到外面群山环绕,苍翠郁郁的好风景。
往下望去,鳞次栉比的角楼坐落在群山之内。
陆行亦难得闲情逸致介绍这是承千县五莲山,他精心挑选的据点。
他们所经过的每一处,都是他亲自设计的。
云薇知道哥主修的是建筑工程,定是他参与了设计。
不过此刻却没心思欣赏这里。
跟着陆行亦踏上楼梯,爬到角楼,云薇终于在层层把守的山门口,捕捉到了那道青色的身影。
顾长凌似乎永远能感觉到她的视线一般,瞬间抬头望来。
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各自的表情,可是却能看清彼此的情况。
此时顾长凌周围围着不少人戏谑般的打他,而他竟然没有还手。
云薇心疼,“住手,让那些人住手!”
陆行亦却不听,继续下令,“流鹰,告诉顾长凌,若是还一下手,今日便见不到薇薇。”
“是。”
“不要!”云薇一下子拉住他的胳膊,“哥,我已经答应跟你走了,不要为难他,让他回去好不好?”
“不好,他坏我诸多计划,只不过是一点浅浅的教训而已,放心,我不会取他性命。”
“陆行亦!”云薇急了,“你若是再这样逼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陆行亦眉眼瞬间阴寒,“薇薇,用你的命威胁我一次就够了,若是你跳下去,顾长凌立刻给你陪葬!”
“哥……你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这样把我们的情分都耗尽吗?”
“情分?”陆行亦笑了,“薇薇,但凡你对我有情分,就不会选择与我对立,是你,是你先放弃我们的情分的!”
“我放弃的?”云薇都要气笑了,“莫说我以前不知道你的身份,即便是现在我选择帮你,你就不会利用我了吗?”
“你从一开始各种阴差阳错把我推到他身边,难道就真的没存一点日后利用我威胁他的心思!”
若是以前的陆行亦,云薇根本不会这么揣度他,可是现在,早已物是人非。
“我曾想你掌握这么多先知,当时却迟迟不认我,就只是利用我陷害祁王吗?现在我才知道,不是,你早就想到了今日,用我掣肘他!”
就看他费尽心机用顾长凌威胁她过来,说是只想带她走,可是扭头就把她变成武器。
“你现在说我与你对立,但凡你当初早一点认我,根本不会有阿凌的事。”
那个时候她多渴望这个陆行亦就是现实中的陆行亦啊。
那个时候但凡他主动认了她,二十年的情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走到情侣的地步,但至少绝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云薇咬唇,恨不得将唇咬出血,“所以,我帮与不帮,你根本就不在乎,你决定利用我了,就是要利用到我一点没有价值。”
“你一边说着为我好不舍得我,可是又一边亲手把我推向了他……这份情谊,是你放弃的,是你亲手放弃的!”
陆行亦沉默,指骨攥的泛白,最后那点心机被剖开在阳光之下,他忽然笑了起来。
“是,我是存了心思,薇薇,你总说天道就是站在他那儿,可是你错了,我也有自己的天道。”
“那就是你……”
“只要你占据他的心,让顾长凌对你死心塌地,那就是我最后的王牌。”
他看着场下顾长凌真的任打任骂的样子,眼里闪着扭曲的光芒,“看,他现在为了你,敢一个人上来,一下都不还手。”
“你说,我若让他为了你去背叛祁王,他肯不肯?”
“我若是让他去纳了若雨,他肯不肯?”
“最近连天大雨,堤坝失修,若是我以你为要挟,让他趁机去炸了堤坝,栽赃祁王接手改稻为桑,急于求成在圣上面前表现,用堤坝淹田,低价收购土地,你说他会不会去做?”
云薇先是吃惊,随即脸色煞白,到最后整个人都因此显得很破碎,几乎疯魔般的破碎。
“你疯了!”
“炸堤坝的话,将会有多少秧田被淹没,又有多少村民殒命,你为了那个位子,已经没有良知,没有下限了吗?
陆行亦竟然还能笑的出来,“不是我疯了,外人只会以为是祁王疯了。”
因为是顾长凌做的,因为现在改稻为桑是祁王接手了。
云薇被他眼中的狠厉慑住,遍体生寒,“他不会同意的,阿凌不是那种人,你也不会得逞。”
陆行亦忽然温柔了起来,语气却像是蛇信子一样,让云薇不可抑制的颤抖。
“薇薇,看来低估他爱的是你,不是我。”
“他来时我就已经在信中说过了要他做的事,你猜他怎么回的?”
他从袖口拿出一封信递给她。
信中只有一行字:让我见她,确认安好,便随你行。
苍劲的笔锋力透纸背,横竖撇捺,端正重墨,可见执笔人写这句话的决心。
云薇的眼泪落在这行字上面,晕开了一片墨痕……
“你不知道顾长凌骨子里也不是个仁慈的人,那些生命与他无关,他只要你,是不是很感动?”
陆行亦近乎癫狂的笑了起来,“所以薇薇,天道是公平的,我其实早就有了最大的一张王牌,能号令这个世界男主的王牌!”
所以何必费那么大力自己谋划,只要顾长凌听话效命就好了。
因此他故意做出假象陷害云震,扶持云泽,逼得顾长凌提前解毒,从而中药。
云薇擦干泪,将那封信细细折叠好,放在手心握紧,珍而重之。
看着陆行亦势在必得的样子,她忽然想,“如果,如果我死了,是不是这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陆行亦的眼神再度冷却,“如果你死了,我就说你是为他而死,依旧能用你的尸身,哪儿怕是一件信物要挟他,亦或者,我也可以隐瞒你死的身份,只要我想,手段多的是,薇薇,别再逼我!”
云薇痛苦,“明明是你再逼我啊。”
“哥,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不知道你为什么扭曲成这样,但你若是还念着我们往日一丝丝情分,还想让我喊你一声哥,不想我让我余生在恨你中度过,我求你,求你收手好不好?”
一声恨,似乎唤回了陆行亦些许理智。
他看着眼眶通红的薇薇,终于缓慢收了狰狞的笑。
“事到如今,我不可能收手,也不可能放你回去,但是看在我们往日情分,我不逼你,给你个机会选择。”
“我试探过顾长凌,他还不知道你我真正的关系,想来你还没有告诉他,所以你现在去告诉他……”
云薇听完他说的话,手颤的握不住那封信。
按照陆行亦的说法,她确实再也威胁不到顾长凌了,可是,却也跟他再无可能。
甚至……反目成仇。
她不敢想象阿凌听到会是什么反应,不敢想象会有多恨自己。
他曾在种种疑问下都选择相信自己,甚至把最珍惜的玉佩送给她啊。
陆行亦道:“薇薇,为了你,我也可以堂堂正正去谋,中间再不牵连你,现在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云薇后退,避开他的触碰,心如死灰,“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陆行亦笑笑,“看来薇薇是做了选择,流鹰,带顾长凌去朝闻堂。”
“去吧,薇薇,再跟他好好见上一见,把话说明白,哥就在门外看着听着,放心,有我在,他不会对你怎么样。”
陆行亦强硬拉住她,不许她后退,俯身在她耳边说,“当然,薇薇也别心软,你该知道心软的后果,顾长凌很聪明,希望薇薇,能认真点……”
云薇看着他眼眸中些许得意的神色,忽然问:“你当初是不是连这一步也算到了?”
陆行亦亲昵道:“别这么说,哥并非料事如神。”
可是……却唯独将她全都算计了进去。
朝闻堂是中西风格结合,外表古朴,内中华丽。
尖肋拱顶,绘彩扶壁,修长的束柱营造出轻盈的飞天空阔感。
不知道陆行亦从哪儿里弄来的彩窗玻璃,将正午烈烈的阳光,斑驳成一块漾漾的影儿,打在堂内某人笔挺的背影之上。
云薇走进去,轻微的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顾长凌回头,满身狼狈,唇角有淡淡的血污,可独独那双眼睛里担忧与热切,瞬间灼伤了云薇的眼。
“薇薇。”
他几个箭步冲过来,一把将她笼罩在怀里,紧紧抱着,轻声安慰:“别怕,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别怕……”
他怀里有药味儿,血腥味,还有方才在外面挨打时沾染的泥土味儿,几种味道混合,掩盖了她最喜欢的墨香……
最后一次,也闻不到了。
云薇没有动,由他抱着,能感觉到他抱自己的激动,以及细微颤抖。
多想回抱他一下,告诉他:有你在我不怕。
多想说一句你怎么这么傻?怎么真一个人来了?
可是……都不能再说了。
闭上眼,在他细细碎碎的担忧声中,云薇听到自己冷淡到最初的声音,“顾长凌,你走吧。”
顾长凌愣了,松开她,仔细的瞧着她的眉眼。
许久未曾见的高傲与冷漠,再次从那双曾让他心动的眼睛溢出,盈满眼眶。
这一瞬,他仿佛看到了云薇以前的模样。
嗓子干涸,他舔了舔唇,告诉自己是错觉。
“薇薇,你是不是怨我没能及时赶来,我……”
“怨你?”云薇打断了他的话,推开了他的怀抱,轻笑一声,戏谑刺耳。
“怎么,你还没看出来吗?你看不出来我跟景王早就认识吗,看不出我们关系不凡吗?”
“看不出我身上诸多疑问,看不出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早有预谋吗?”
她逐渐后退,与他拉开安全的距离,半边身形藏匿在彩窗飘来的斑驳光影下,令人看不真切。
“我与他幼时便识,青梅竹马,他喜欢我,只是我彼时将要嫁给太子他无能为力,谁知及笄宴失德,让我阴差阳错的嫁给了你。”
“我那时瞧不上你,但直到召小倌事件,我意外查到你是祁王的人,所以,我选择帮他。”
“我们暗地里一直有来往,只是陆行亦能力有限,所以让我获取你的信任,从你那里得到情报。”
“你还记得我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态度的吗?”
就是在召小倌之后。
“我本以为以前那样对你,你对我该是诸多猜忌,却没想到你真的能爱上我……”
“所以,我开始获取你的信任,将得到锦燕的消息故意透露给你们,利用你们对付太子,坐收渔翁之利。”
“后面祁王练蛊,也是我故意给你递的消息,你所中的七星玉夜,也是我亲自下在雪耳牛乳羹里,亲自端给你的。”
她麻木的说出陆行亦帮她编织的词句,一刻不停,生怕说慢了,就说不下去。
生怕说到痛处,泄露出自己难过的情绪。
他很敏感,亦很聪明。
如果不能让他死心回去,她仍是会成为他的软肋。
阿凌,我既帮不了你,那也不要拖累你……
所以她用陆行亦的话,将他们中间分裂开来,再无可能。
顾长凌看出来了,早就看出来他们中间有说不清楚的牵扯,也早就看出薇薇对他有不同的对待,就是看不出,这一切的一切……是预谋。
“我不信。”顾长凌直直的注视着她,情绪比她还冷静。
可是背在身后的手,终究是攥紧了。
“如果说你一切都是为了他,那为何连救我两次,我死了,祁王少了一个助力,你们不是更方便?”
云薇就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
转过身望着半开的窗,望着窗后那抹一闪而过的暗沉身影,闭上了眼睛。
“空明山本来是杀祁王,因为我认出来是你了,知道杀祁王无望,所以故意救你,先制造好感,放长线钓大鱼。”
“陷害你叛国通敌那次,我发现景王还是不足以与祁王抗衡,祁王依旧能保你在暗地里活着,为他出谋划策,那样你们岂不是更加方便?所以,我选择救你,再次获取你的好感。”
“看,你果然因为那两次好感对我改观了不是吗?甚至连来临安都将我带着了。”
从陆行亦的叙述中,她终于知道原来此次临安之行,是顾长凌以娴妃的把柄要挟,才把自己诓来的。
可是此刻,却好似成了她故意谋划的一切。
云薇的声音发颤,可面上却竭力压制,倒像是激动的。
“一开始,我就知道你的一切,包括和云朝的关系,你不也察觉到我什么都知道吗?”
顾长凌是察觉到了,察觉到她可能早早知道云朝和他的关系,察觉到她甚至早早知道自己和祁王的关系,也察觉到她诸多不合宜的动作。
可就是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她的设计。
“薇薇……”
他情绪终于有了起伏,脸色比玉石更白,比玄冰更冷。
“如果你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利用我,那现在不是大好的机会,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你为什么又要坦白说出来,而不选择继续欺骗我?”
空旷的大厅瞬间暗了下来,暗的让人呼吸压抑。
云薇不敢看向他的眼睛,只能看着被穿堂风扫过的窗户,开开合合,孤孤零零,无人关闭。
“因为我没把握,没把握能让你为我做那么多,你已经开始起了疑心,却不拆穿,焉知你不是反过来利用我?”
“所以,所以在你解毒之前,我故意给你下了七星玉夜,一种控制暗卫的毒,借由为你找解药的理由,顺理成章的离去……”
陆行亦告诉她彩霞的身份还没被发现,解药借由钱夫人无意间送过去的,所以顾长凌不知道解药是她换来的。
如影也没回去通风报信,而是被他扣了下来。
所以,现在顾长凌还什么都不知道。
只会知道他的毒会解,都是意外……
陆行亦这么做的时候,早已算好了后路。
乌云滚滚中忽然惊雷炸起,闪电如同刺刀,撕裂天空。
也照亮了顾长凌惨白的脸……
如果这么捋,竟然一切捋的通顺。
她身上的那丝违和感,和陆行亦无法解释的亲密感,一瞬间好像都找到了宣泄口。
“可是薇薇……”
哗哗地急雨声响,如千军万马蹄声疾,几近淹没他脆弱的声音。
“空明山你救我时,说过让我相信你,牢狱内你探望我时也说过让我相信你……”
那么诚挚勃勃,充满热忱,比骄阳都璀璨。
“我不相信你都是骗我的……你若是想玩弄我,为什么当时我向你示好,你没有轻易答应我?”
“为什么陆行亦用望月草陷害我时,你用了如影的药草?”
“薇薇……是不是他逼迫了你,是不是他逼你这么说的?”
顾长凌的声音颤的像是琴弦拨动后最后无力的嗡鸣,让云薇的心也跟着颤了起来,拧成一团。
喉间发涩,涩的苦痛,几欲开不了口。
他也不再出声,就这样凝望着她。
外头的狂风暴雨声衬得屋内愈发寂静,静得像坟茔,像黑沉沉的深渊。
在这片死寂中,云薇终是闭眼,压下泪意,声音冷的让她自己都齿寒。
“你想多了,他没有逼我,我只是知道你多疑,怕我轻易妥协你会猜忌,怕你当时寒毒发是诈我,所以才稳妥起见,用了如影的药草,博取你好感的。”
“多疑?”顾长凌忽然打断了她的话,一步一步向她靠近,“你那么聪明,步步为营,都走到了这一步,真察觉不到我对你的信任吗?”
“就算你察觉不到,但照你谨慎的性子,是不是至少也要先试探一步,为什么你什么都没做就这么放弃了,匆匆收尾?”
他的声音陡然弱了下来,弱的像是悲鸣的蝉,“还是,在相处中,你对我也并不全是利用……”
他想不通这一点,寄希望于这一点,希望她是心软的,即便有可能一开始谋划,但最后她也是真的爱上了自己,才会匆匆选择结束。
这一刻,顾长凌犹如在漩涡中抓住浮木,墨色眼眸中又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星子,想去触碰她。
可就在他指尖将要触碰到云薇的一瞬,忽然有人将她揽了过去。
一抬眸就对上陆行亦倨傲的眉眼。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他拥着云薇,亲昵的将她鬓边碎发别在而后,一如当初茶寮与云薇相认,顾长凌那种霸道的宣誓主权。
只不过,如今拥有她的……是他。
“因为薇薇心恋我,不想再跟你演假惺惺的夫妻恩爱,因为她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让她不适,所以,才放弃这一切,最后选择用药控制你。”
他一改往日温润姿态,笑的讥讽,“顾长凌,别自作多情了,你淤泥一样的出身,怎配得天上的云。”
顾长凌仿佛没有听到陆行亦的话,视线死死的盯着他落在云薇耳畔的手,以及云薇脖颈上那刺眼的红痕。
她性子羞赧,总是不喜欢他在明显的地方留下印记。
所以他会留在胸口,肩膀,锁骨,但极少光明正大留在如此显眼的位置。
可是现在,那原本白皙的肌肤旁,沉淀的红痕刺的他眼睛生疼。
如果说先前种种,他都可以理解是她有苦衷,不得已,或者即便是阴谋,也对自己有感情。
但是这一个吻痕,就像是一记响亮的巴掌,狠狠的将他掴醒。
“云薇,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我要你亲自回答我!”
他的声音宛如溺水般的无望,又似奋死挣扎的铿锵,让云薇破碎的心,狠狠一缩。
紧绷的脊背稍弯,腰间桎梏的手就无意间加大力气,逼迫她与顾长凌直视。
强风裹着暴雨在这一刻冲开了大门,吹得堂内垂挂的琉璃灯盏摇晃不已,碰出嘈嘈杂杂的音色。
可这般嘈杂音色中,还是没掩饰住云薇那一句“是,他说的是……”
就在这句话落的一瞬,陆行亦将她揽入怀中,掩盖住了她的神情。
眼泪无声如雨下,打湿了陆行亦的胸口的衣衫,薄薄的温热像烙铁烫在他的胸口,闷痛不已。
可是他痛,也要拉着顾长凌一起痛。
“看吧,顾长凌,她不爱你,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我,我们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多年的情分,又岂是你能比的。”
“你不知道她喊我哥的时候多甜,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多快乐,你不知道她每次在你那里担心受怕,如何向我寻求安慰。”
他故意刺他,故意说的模棱两可,手轻轻拍着云薇不可抑制颤抖的后背。
“薇薇,别怕了,从此以后,哥再也不会把你送到他身边。”
“流鹰,把和离书递给他。”
顾长凌看着她依偎在别人怀里,看着和离书上她的名字,一瞬仿佛落入了深水之中。
眼前最后一根浮木,被云薇那句无情的话抽走。
一瞬间窒息涌上心口,竟发不出一丝声音。
原来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预谋。
没有真心,何来真心,哈哈哈,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他的一场自作多情。
他痛,陆行亦终于满意起来,又是那副胜利者的姿态。
“顾长凌,你现在身中前朝暗卫的七星玉夜毒,除了我,天下再无人有解药,现在你可以回去,好好的想想,该如何处理堤坝的问题了。”
“七星玉夜每隔半个月发作一次,你时间可不多了。”
陆行亦挥挥手,流鹰递上笔。
雷霆电光从敞开的殿门照进来,将顾长凌的脸庞切割得明暗不定。
刺目的光影里,只有那双眼睛是黑沉沉的。
仿佛祝融天火都不能再将它们点亮。
他接过笔,无温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字迹潦草,笔墨浅淡,却结束了他曾经郑重的誓言。
顾长凌走了。
狂风暴雨在云砖上快速积了一滩水洼。
他每踩一步,都会带起细微的水洼分裂声,每踩一步,也都是他梦破碎的声音……
云薇回头,望着他远如孤帆的背影,一瞬间想起来祁王被陷害的时候。
他在客栈里,抱着自己说,“我相信你……”
在万川县客栈细雨婆娑的窗边,他又说:“我相信你……”
可是此刻,她却亲手摧毁了他的相信。
陆行亦再次拥紧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薇薇,别回头,他看得到。”
云薇又跌回了他的怀里,也轻声道:“陆行亦,我恨你……”
陆行亦轻拍她的后背,扬起一抹宠溺的笑,在她耳边仿佛呢喃着情话。
“那就恨吧。”
时间是庸医,也是良药。
总有一天,我们曾经的点点滴滴,能覆盖掉他的痕迹。
泪水滑落,云薇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顾长凌终于踏出了门槛,身影消失在了风雨之中。
云薇推开陆行亦,从他手里接过和离书,看着上面的名字,不由笑了起来。
只是这笑,极为讥哂。
“满意了?”
陆行亦伪装的笑容也终于散去,吩咐:“流鹰,先将郡主送回凌霄阁。”
云薇将和离书收了起来,没有再看他一眼。
转身的一瞬,余光倒是看到了高耸的圆柱后,一抹如落日般艳丽的身影。
脚步停住,惹得陆行亦也回眸望去。
四目相对,陆行亦的心清浅一颤。
楚姣姣站在柱子后,不知道站了多久,久的仿佛成一尊雕像。
任由风雨侵蚀,满目斑驳。
“姣姣何时来的?”
陆行亦走过去,语气尽量恢复成以前温柔的样子。
楚姣姣望着他温和的侧颜,望到眼眶都酸涩了起来。
“七哥,我要回去了。”
“好,我送你回去。”
楚姣姣摇头,“不,我是要回京城,我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陆行亦看着她眼底的难过,心像是被不轻不重攥了一下。
说不上多疼,但就是不舒服。
“再等几天,我会跟你一起回去,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楚姣姣一向很乖顺,“好,那我先走了。”
她转身,再没有如往常一样,总是留恋的要多在他身边待一会儿。
陆行亦拉住了她的手,“姣姣,你以后会是皇后。”
不管他爱不爱她,但是答应过的总会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