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侍郎》——by夏树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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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啰?」
「是啊,在那船上好几天没饭吃,只有一点水喝,是常有的事。」
这人明明受了那么多苦,怎能说得如此平淡?年仅十二岁的凯恩,着实不懂。
「那你怎么会到杰里斯堡来呢?」
「这一切都要感谢爵爷,要不是他将我买回来,我可能早就不知死在何处了。」
凯恩不懂,为何晴晨的脸在此时会染上红云。
「唉,我好不容易避开爷爷奶奶的监视跑来,爹地竟然今天早上刚离开,我好想他!」
对这个年纪的凯恩来说,父亲的存在仍是绝对必要,不论再怎么不称职,他对他仍有某种程度上的依赖。
「少爷,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晴晨忍不住想多了解爵爷一些。
「什么?」
「夫人呢?」
「喔,早在我出生后没多久就改嫁给别人了,我从没见过她。」
凯恩毕竟年纪尚小,一提到这令人伤心的事,忍不住有些哽咽。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晴晨深感抱歉,忍不住紧搂着凯恩想安慰他。
「放手,别抱我!我又不难过。」
凯恩逞强地挣扎,却被知情的晴晨抱得更紧。
一直被告诫男孩子一定要坚强,不能落泪,也不被允许拥有温暖拥抱的凯恩,被这陌生的疼惜惹得鼻酸,「可恶!都是你害的。」
十二岁的凯恩,突然被晴晨引出长久以来的孤寂情绪。
母亲拋下他与别的男人结婚,父亲久久才来看他一次,祖母忙着举办及参加豪华宴会,祖父只会严肃地请一堆人管教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抱着他、安慰他。
「呜……」
凯恩一古脑地将所有被压抑的情绪哭了出来,久久不能自己,直到哭累睡倒在晴晨怀里。
晴晨也只能将他抱在怀里,轻抚着凯恩的头,任他哭湿他的衣襟。
第六章
刁钻搞怪的凯恩少爷被收服了!这不啻是近期内得负责照顾少爷生活起居的杰里斯堡中的众人的一大福音。
众人对驯服他的人,可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每每遇到晴晨,总想向他讨教几招,免得哪天又被少爷的炮火给轰到。
虽然大家都很庆幸不用再被少爷的反复无常弄得疲于奔命,但众人中却有一人是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前一阵子才被爵爷霸占的晴晨,现在又被少爷独占,他们果然是对父子,行事一样扰人。
唉!我的睛晨啊!
当晴晨瘦巴巴又不太会说英语时,怎么都不见有人理他?唯有自己将他当个宝似的,所以晴晨也算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他们怎么都问也不问一声地就将他的宝贝儿子抢走!
非常寂寞的肯思.连恩,坐在马厩前的草皮上,沮丧地虐待草儿们,他泄愤地乱拔一遍,都快将他附近的草地拔得光秃秃地。
「爹地,你在这儿做什么?」
「啊!晴晨,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爹地,还会跑来关心我。」
「爹地,我当然舍不得你啊。」
「我们父子还真有默契,我正在想你,你就来找我,我真高兴,难得有此机会,我们好好聊聊。」
「爹地,其实……」看肯恩那么高兴,晴晨很不想泼他冷水,可少爷的命令又不能不管。
「晴晨,快坐下来陪爹地聊聊。」
「爹地……」
「怎么了?」肯思终于察觉晴晨的异状。
「其实是少爷想骑马,要我过来通知你准备一下,你也知道少爷他性子急,所以我……」
「啊!我就知道,你被抢走了,那我这爹地怎么办。」肯思一脸哀怨。
「爹地,晴晨才不会被抢走,你永远是我的爹地。」睛晨好笑地安慰正在耍小孩子脾气的肯恩。
「我才不信,我们父子俩已经很久没好好地坐下来聊一聊,只剩我一个孤苦老人,夜夜独守空闺,对着墙壁说话。」肯思抱怨个不停。
「爹地,不然这样好了,今晚我哄少爷入睡后,我再偷溜出来,与你好好地喝两杯,看谁酒最比较好,好不好?」晴晨知悉肯恩最喜欢喝两杯,拿出这招准没错。
「当然是我的酒最比较好,就这么说定啰!」
「嗯。」
「好,那我这就去准备、准备。」
晴晨看着肯恩愉快地离去的背影,心想,为了爵爷与少爷,自己确实冷落了爹地许多,是该好好地陪陪他。
心头飞过的思绪,又勾起他的想念,爵爷……
晴晨用力甩甩头,想将脑海里的人形甩去,现在的他该去服侍少爷了。
***
还不太会骑马的晴晨,在拗不过少爷的央求下,请肯恩挑了匹马厩里最温驯的母马,笨拙地、慢慢地骑在少爷的后方,他不敢任马儿奔跑,只敢跨坐在马上,让牠缓缓地前进。
还好这几天天气都很好,草地一点也不泥泞,马儿心情好得很。
「晴晨,快来。」凯恩骑在前方,转身向晴晨呼唤。
「我马上就来!」晴晨紧张的声音,僵硬的身体,弄得马儿似乎也不太舒服。
在林木环绕中,有一大块草坪,很适合马儿尽情奔驰,凯恩迫不及待地徜徉在此天地间。
微风轻拂而来,混和着草木清新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这样的大自然有治愈人心的功能,可使人暂时忘却忧愁、可使人重新振作。
想不到年仅十二岁的凯恩骑术这么好,他时而放纵马匹,任牠驰聘;时而驾驭着牠,以晴晨为中心,绕着圆圈。
运动使凯恩小脸红扑扑地,开怀大笑的样子,让人确信他的确只有十二岁,不像平常为了维持雷尼哈特家族继承人的仪态,刻意表现的老成,折损了这年纪该有的天真。
终于跑累了的凯恩带着晴晨来到一处溪水旁,让马儿喝水休息。对这一带,他可比晴晨熟悉许多。自从小时候爹地曾带他骑过一次后,每次只要他来杰里斯堡,他必会到此处奔驰一番。
趁着凯恩心情好,晴晨劝道:「少爷,您不回伦敦吗?」
凯恩的表情一瞬间垮下来,「连你也要赶我走?」
「少爷,您明知晴晨不会的,但学习知识是很重要的。」
「哼!」
「少爷,您这样爵爷会操心的。」
「操心?他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儿子存在。」
凯恩在杰里斯堡已经住了快半个月,早已通知远方的家人,但祖父母只会派人来催他回去,他想见的父亲,至今似乎也故意避着他而还未归来,他心里的难过一瞬间涌上。
既然你们都不爱我,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
凯恩突然往前奔跑,只想宣泄。
他一边哭一边跑,自己在晴晨面前总是特别脆弱,泪腺总是特别发达,都是晴晨的温柔害的,令他忍不住想依赖。
凯恩只顾着往前冲,没注意到从他眼前掠过的马儿,及随之而来的……
「少爷!」
晴长向凯恩扑去,以自己的身体护住凯恩,任飞跃的马匹踢中他纤细的身躯。
***
奉父母之命前来劝独子凯恩回伦敦的休.葛林.雷尼哈特侯爵,万万没料到他回杰里斯堡第一眼见到的竟是满身鲜血的晴晨。
他离开杰里斯堡就是不想让晴晨再扰乱他的心,在他心里激起无数的波涛。
他的心只会对一个人动情,只能对一个人动心;那个陪他度过每一个单纯无忧年少日子的人,聆听倾诉彼此心情的过往,他再也不会拥有如此单纯的爱恋,再也不曾。
他觉得对睛晨挂心是对过往的自己不忠,是抹煞过往的一切。
虽然无奈,他不想也不敢破坏以往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感情,他情愿抱着对那位故人的思念终老。
纵使这份思念扭曲了他原本纯粹的心,让他再也无法去爱,无法去爱自己的前妻,无法去爱自己的独子,无法去爱……
他已经很久没有心疼的感觉,但晴晨的柔弱令他心疼,却也令他想折磨他,间接地也折磨自己。
但他绝不许,绝不许别人,绝不许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折磨他的晴晨,还令他浴在血泊里!
雷尼哈特侯爵气愤得差点痛殴他的邻居爱烈德.佛斯特--那匹马的主人,他是罗伯.佛斯特子爵的长子,要不是晴晨的一声呻吟唤回他的注意力,爱烈德可能会躺着回去。
送走医生后,肯思.连恩才发现,爵爷又如同以往夺走他照顾晴晨的权利,让他只能在门外望着木门干瞪眼。
医生对众人嘱咐今晚是危险期,要多加注意,病人可能会发高烧,一定要常更换冰敷的湿巾及汗湿的衣物,还要小心别动到伤口。
这些重点肯思听得仔细,但鲜少照顾病人的爵爷怎么曾注意,他怕爵爷一个不小心,那他的晴晨就……
呸呸呸!肯思不安地守在爵爷的房门外,他的养子又被囚在爵爷的房里,他唯一的儿子啊!
***
「不……」
「晴!晴!」
「不!」不断散发着热度的晴晨,从呓语中惊醒过来。
「爵爷?」
「晴,我不是要你唤我休吗?」
「休,您回来了?」
「是啊。」
「休!」
好象要确认眼前的人影不是幻觉,晴晨伸出右手,「好痛!」
「别动,你受伤了。」
但晴晨仍固执地想移动手臂,确认这不是场梦。
他做过太多有爵爷陪伴的梦,他怕极了,怕这又仅是一场梦。
侯爵压回他的身子,「乖,要怎么做你才肯听话呢?」
晴晨醉在侯爵难得展现的温柔里,要是能够一直沉浸在爵爷的关怀中,他情愿一直生病,一直受伤,「吻我。」
啊!我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晴晨慌得手是无措。
「好。」他轻拂过樱唇,果然使晴晨安静下来。
侯爵靠在晴晨脸旁,呵着热气,「要不是因为你有伤在身,我马上就要了你,你要赶快好起来。」
「乖,好好睡觉 醒来时我再吻你。」
你要赶快好起来。」
红彩染红了原本苍白的俏颜,「嗯。」
「乖,好好睡觉,醒来时我再吻你。」
「嗯。」
晴晨听话地闭上眼睛休息,但手却紧抓着侯爷的衣角,以为这样他就不会离开他。
***
一睁开眼,晴晨急忙寻找那抹深系于心上的英挺身影。
「醒来了,小懒虫。」雷尼哈特侯爵依约在晴晨唇上印下一吻。
「这样的浅尝,真教人无法满足,你要快点好起来。」
「休,谢谢。」晴晨如蚊鸣般的声音,几乎隐没在棉被里。
「你再这么见外,我就不理你了。」
「不要!」晴晨突地起身拉住侯爵,牵扯到伤口,令他痛得眼泪直流。
砰!
「晴晨!」
昨夜被禁止进入的凯恩.雷尼哈特,终于忍不住推开阻挡的人们冲进来探望晴晨,却看到晴晨泪眼汪汪地在爹地怀里哭泣。
「爹地,晴晨是病人,你怎么可以欺侮他!」
「哦?」一向惧怕他,且一直与他保持一段距离的独子,为了晴晨,竟对他怒目相向。
「爹地,请你放开他。」
不错,在盛怒下还记得礼仪,他的儿子还满值得期待的。
凯恩虽然怯怕,但他更不愿看到晴晨被欺负。
「啊!」
侯爵抱起晴晨,避开凯恩的拉扯,引来晴晨一声惊呼。
侯爵小心地避开晴晨的伤口,戏弄自己的儿子。
晴晨以没受伤的手搂住他的颈项,自己则靠在他胸膛上,吸取爵爷霸道的男子气息,看到爵爷难得显露的玩心,他开始希望自己能常常受伤、常常生病,让爵爷留在自己身边。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真的,只要自己能在爵爷的身边,能偶尔分享一下爵爷的关注,他真的就心满意足了。
他只是个下人,他的命是爵爷救回来的,他不该再另有奢求。
真的!这样他就满足了。像是要说服自己般,晴晨不停地告诉自己。
***
「爹地,请你把晴晨还给我!」
「还给你?﹂
「爹地!」
「那我们来问晴晨好了。」
突然被点名的晴晨,抬起他如星子般的大眼,深情地望着爵爷。
感受到他的情意的侯爵,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答案显而易见。﹂
「啊!爹地,你怎么可以吻他,你怎么可以!」
「哦?我怎么不可以?」侯爵挑衅地又在晴晨唇角轻吻一下,而后又欲罢不能地啄吻他的眼、他的肩、他的颊……
「啊!我也要!」
父子俩一大一小地攻击晴晨粉嫩嫩的脸蛋,弄得晴晨痒得四处闪避,还引来他银铃般的笑声。
「你们在做什么!」
韩森太太替晴晨端来她精心烹调的营养食品,却看见一大一小的主子们正与病人嬉闹,一时间她也顾不得仆人的分际,这可是他们的宝贝晴晨啊!
「病人需要休息,而且需要安静,你们俩都给我滚出去!」
「可是病人也需要愉快的心情才会好得快啊。」凯恩在房门被甩上后,咕哝一句。
「你怎么没像方才反抗我一样地反抗韩森太太?」雷尼哈特侯爵有些讥讽的问自己的儿子。
杰里斯堡里的仆人,全被晴晨收买,没一个将心放在他这个主人的身上,是晴晨做得太好?还是他这个主人做得太失败?侯爵并不很认真地想着。
「爹地,因为我自知理亏嘛。」
父子俩难得地一同坐在餐桌前,享用早点。
啜了一口香醇的黑咖啡,侯爵赞赏地想着,果然还是韩森太太煮的比较好喝。
「你不回伦敦吗?」侯爵恢复平日的严肃,问着独子。
但经过方才藉由对晴晨的关怀而勇敢地第一次对父亲的反抗,及初次发现原来父亲不是只有一张严肃与阴冷的脸后,凯恩已不再过分惧怕自己的亲生父亲,他想表达他的想法,却拙于言词。
「不要。」也许是缺乏练习的结果。
「不要?」
凯恩藉由低头吃早餐来逃避问题。
「你不说个我能接受的理由,我是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我一定得回伦敦?」为什么我不能留在父亲您的身边?
最重要的是,凯恩仍是问不出口。
「你是雷尼哈特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你必须学习所有必备知识,才有能力管理雷尼哈特家族。」
「我又不一定是唯一继承人,文生伯伯及詹姆斯叔叔他们会再生一堆小孩,说不定爹地你将来也会,所以我不一定非继承不可。」
「你想要有弟弟?」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讨厌伦敦,每个人都像戴着假面具,逢人便笑,却从不说真话,只会在背后胡乱批评,如果我一定得学习各种不同知识,也不一定非要在伦敦爷爷奶奶家不可,在这里不行吗?」
「这里什么都没有。」
「哪有,我觉得在这儿我可以学得更多,我会更认真地学,而且我会更快乐。」
「真的吗?你以前也来过这儿,就不见你这么喜欢这里?」
凯恩一脸被说中的窘迫。
「是因为晴晨吧?」儿子的那一点小心思,早被他给识破。
凯恩豁出去般地承认:「没错,因为只有晴晨会真心地关心我、照顾我,让我感受到温暖;他不会像其它人那样把我当成瘟神,避之唯恐不及。」说到后半段,凯恩语气开始有些哽咽。
「只有他不会把我当成展览品,四处炫耀;当成没有感情的机器,拼命鞭策;或视为拖油瓶,扔下不管!」
凯恩用力拍桌,随即站起身,「要我走可以,我要带晴晨一起走!」
凯恩怕自己会没用地在父亲面前掉泪,忽地冲出屋外。
是吗?原来这孩子是这么想的,自己真是伤他太深了。
但他的爱全给了一个人,要不回来,心河早已枯竭,再也榨不出其余的水滴分享给自己的至亲骨肉。
第七章
杰里斯堡近日来花香四溢,几乎摆不下的各式花儿被分置到各个房间,从大厅、厨房、各间卧室、书房、浴室,连厕所也摆满花朵,最多的当然要属晴晨现在正在修养的那个房间--休.葛林.雷尼哈特侯爵的卧房。
自从那次意外后,爱烈德.佛斯特为了表示歉意,每天送来一大堆花,有玫瑰、蔷薇、波斯菊、向日葵、郁金香、桔梗……等,只要是佛斯特家花园里种的、温室里栽培的,无一遗漏的出现在晴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