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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卿仙骨by木秋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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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毕竟是从前?。
隔着房门,流筝听见姜盈罗奚落宜楣:“他们姓雁的死的死,伤的伤,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给他们做奴才,师姐,你可真是一把扶不起来的贱骨头。”
话音落,一道无色剑光贴面擦过,削断了姜盈罗的鬓发,将她身后弟子都震倒在地。
姜盈罗恼羞成怒地抬头,看见流筝扶着门框,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流筝穿着一件单薄的紫色长裙,长发未饰珠钗,自肩头披落到腰际,半遮着一张容色虚弱的脸,眼尾处嫣红未退,显出?惹人心怜的风韵。
然而她开口,却?从未这样不客气过:“姜盈罗,从前?我不杀你,是不想叫人觉得我仗势欺人,如今我落魄了,你若再?来惹我,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剜了你的眼睛,也不怕旁人说什么。”
“你敢!”姜盈罗幸灾乐祸道,“雁濯尘已经死了,如今可没?有人给你撑腰了。”
流筝胸口一阵血气翻涌,她抬手召回剑光,不顾自己?被震断的肋骨,持剑朝姜盈罗劈砍。姜盈罗哪里是她的对手,眼见着剑锋逼着她眉心飞来,吓得姜盈罗连连后退,直到撞进一人怀中,被他甩出?符纸,化去剑势。
流筝咬紧牙关,将涌到喉间的血腥气咽回去,宜楣见事不好,连忙扶住了她。
姜盈罗既惊且喜,对着帮了她一把的祝锦行行礼道谢:“祝公子不是在与父亲议事吗,怎么到这里来了,莫非是来寻我的?”
祝锦行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将姜盈罗断掉的鬓发挽到耳后:“怎么又出?来胡闹了,姜宫主正到处找你呢。”
姜盈罗说:“我没?胡闹,我是来抓那只伤人的猫妖,这可是雁流筝纵妖伤人的罪证,我也是在帮你和?父亲的忙。”
祝锦行四下看了一眼,见灵霄院已被她拆了个七七八八,对姜盈罗说:“那猫妖对你有防备,你这样是找不到的,你先回去,我来找。”
姜盈罗看着他,又看了看流筝,犹豫着不想走。祝锦行很有耐心地哄了她几句,答应过两日带她去听危楼小住,姜盈罗这才高?高?兴兴地被他打发走了。
流筝冷眼旁观着他们,忽然觉得又好笑?又恶心。
如出?一辙的神态和?语气,只是面对的人从曾经的她变成了姜盈罗,原来他一直都是装出?这样一副模样。
祝锦行走到她面前?,语气十分关切:“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流筝:“有什么话,请直说吧。”
祝锦行看向宜楣:“还请师姐回避。”
宜楣紧紧扶着流筝不肯放手,警惕防备地盯着祝锦行。
“那好吧,只能让师姐见笑?了。”
祝锦行弯腰将被姜盈罗踹倒的木椅扶起来,理了理衣裳,气定?神闲地坐定?,眉眼含着笑?意望向流筝。
他说:“眼下的局势,想必流筝你已经很清楚了,你父兄身败名?裂,太羲宫里已没?有你容身的地方,你若不想同你母亲一起被扫地出?门,我倒是有个选择。”
流筝漠然地听着,仿佛与己?无关,既不着急,也不开口询问。
祝锦行的语气放软了几分:“你随我回听危楼,只要你肯悔过从前?,念在过往的情?意上,我会护着你,给你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流筝听罢便笑?了,垂眼盯着他:“你是想娶我为妻,还是要纳我为妾?”
祝锦行:“那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就?算我有诚意,祝公子也未必有勇气。”
流筝慢慢说道:“从前?你为莲生?真君效命时,不敢有这样的心思,如今他死了,你才敢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探出?头来。”
祝锦行被她的话噎住,脸色冷了几分,须臾又将这口气忍下,自嘲地笑?了笑?。
他说:“是又如何,识时务者为俊杰,真要怪罪起来,应该怪你太能招惹,惹了一个西境莲主还不够,又惹了一位莲生?真君。可惜这两人如今,谁也做不得你的靠山。”
流筝落在身侧的掌心慢慢拢紧,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
除了哥哥的死,她心里还悬着另一件事,令她更加不敢深思,不敢询问。
可是不敢又如何,纵使她不问,心里也已经猜到了。
祝锦行见了她脸上恍惚的神色,愈发有耐心和?她纠缠:“你这样聪慧,应该已经想明白?了吧,从来没?有什么万年灵参养出?的剑骨,你身上的太清剑骨,是雁濯尘从旁人身上剔出?来的,被他抢了剑骨的人,正是如今的西境莲主。”
他顿了顿,又说:“莲主他最初接近你,就?是为了夺回剑骨,屠尽太羲宫,他对你从来都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你想与我一刀两断,另择高?枝,小心踩空了,落个人骨两失的下场。”
他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纱纸,朦胧模糊地传进流筝耳中。
流筝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冷了又热,热了又冷,长久以来压抑在心中的不安情?绪如潮汐般卷起,悔恨,痛苦,一浪接一浪地抽在她心尖上。
她早该想到的,早在祭出?命剑的时候,早在冥泉道上弓剑相对、掣雷城里神女诞辰,她就?该对此有所?知觉。
她怎么能如此残忍地亏欠他……
宜楣觉察到流筝时冷时热的体温,见她隐约含泪的眼里逐渐失去神采,不由得悚然一惊:“师妹,师妹!稳住心神!”
得知了哥哥的死讯,又得知身上剑骨血淋淋的来历,极度的悲恸情?绪冲搅着流筝的灵府,在她身体受伤的虚弱时候,隐隐有岔气入魔的征兆。
流筝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扶着宜楣转身,慢慢往屋里走。
祝锦行也不计较她的慢待,如今这个情?况,流筝越是惶惑,越是无人可依,他心里就?越高?兴。
“你好好休息,伯父伯母那边,我先帮你照应着。”
见她脚步微顿,祝锦行的声音越发柔和?:“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流筝浑身发热,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再?起身时,窗外已是深夜。
宜楣照顾了她一整天,刚在外室歇下,流筝怕吵醒她,没?有起身,只是推开了窗户,望着窗外的月亮。
弦月将半,算算日子,明天是六月十一,距离十五也没?几天了。
流筝靠在床头,想起曾发生?在满月时的事,那些?湿漉漉的吻,充满了缱绻深情?的情?意,曾经令她那样快乐、喜欢,如今却?像回旋的刀子,狠狠扎在她心上。
若他是假意,她会感到难过,若他是真心……
她只会更痛苦。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与哥哥一起隐瞒她?
流筝默默垂泪许久,直到红肿的眼眶酸涩难捱,再?也挤不出?一滴泪水。
她想起了什么,赤脚下床,从旧衣里四处翻找,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一枚祝祷平安的护身符,是她离开掣雷城前?,季应玄亲手画给她,叮嘱她仔细收存的。
还有一枚用来彼此联络的太羲宫玉令牌。
她不知道季应玄是否还留存着她送给他的紫玉狸花玉符,流筝摩挲着玉令牌,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终于试探着向玉令牌中注入灵力,尝试与紫玉狸花玉符的主人取得联络。
灵力在玉令牌上徘徊许久,因无人响应而渐渐消失。
流筝又试了一次,还是同样的结果。
也许只是夜深了,他睡着了……
流筝仰躺在床上,忍受着肋骨碎裂处的疼痛,沿着血脉蔓延到心口。
也许天亮以后,就?能联络到他了。

姜怀阔再也不必忍气吞声, 以代宫主自居后,露出了刻薄的本性。
他将雁长徵与他的夫人李稚心软禁在观世阁里, 不许给他们送任何东西,有弟子看不过去,夜里从?轩窗递了点伤药,被姜怀阔知道,硬生生将那弟子的腿打断了。
此事闹得动?静很?大,姜盈罗特意派人来告诉流筝,得意洋洋地说下一个就轮到她。
流筝沉默许久,悄悄与宜楣说,她想去一趟观世阁。
“你的伤还未好, 若是姜长老?与祝锦行联手,你应付不了, ”宜楣担忧道, “姜盈罗正是要故意激你。”
流筝苦笑:“我知道她是故意的,我爹娘在他们手里,这是我的把柄, 容不得我不去。”
宜楣说:“我陪你一起。”
流筝闻言摇头, 拉住宜楣的手说道:“师姐,趁他们还未顾得上?为?难你, 你赶快下山去吧。”
宜楣当然不肯走,她们两人谁也劝不动?谁, 只好各自作罢。
一整个白天,流筝靠在榻上?,手里握着玉令牌, 不停地尝试唤通季应玄手中的紫玉狸花玉符,然而音沉大海, 未得到任何回应。
傍晚时分,祝锦行又到灵霄院来,将外面的消息说给她听。
“如今各大仙门都已知道,你父兄仗势欺人,抢了外人的太清剑骨给你用,此举有辱仙门正气,因此大家?商量,要将你身?上?来路不正的剑骨剔出来,以儆效尤。”
流筝问:“然后呢,打算换给谁?”
祝锦行笑:“换给姜盈罗,然后太羲宫与听危楼继续联姻,祝姜结两姓之好。”
流筝说:“你要娶姜盈罗,我倒不吝啬贺你们恩爱,但?我身?上?的剑骨,只有它的主人能同?我问罪,姜怀阔也好,仙门诸使也罢,又算什么东西。”
她的声色如往常一样清柔,然而话里的锋芒和冷嘲,却是她从?未有过的态度。
祝锦行走近她,抬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却被一道剑光弹开,带起的气流锋利如刃,在他手背上?留下了数道小伤口。
祝锦行端详着手上?的伤,渐渐失去了耐心,再开口,带着几分冷意。
他说:“你爹娘还在观世阁里饿着,你同?我三贞九烈有什么用,别忘了,你我本就曾有婚约,姜盈罗她要抢你的剑骨,还要取代你的地位,你就没有一点不甘心吗?”
流筝听出他话中之意:“怎么,你想帮我?”
“我与你的情意,自然比我与她要深厚一些,”祝锦行说,“只要你肯悔过,我会想办法帮你保住剑骨。”
流筝一时不言,默默盯着他。
她不信祝锦行是单纯的好心,他不过是不愿见姜氏成为?第二个雁氏,想要使听危楼凌驾在太羲宫之上?,乃至于操控太羲宫。
她兄长丧了性命,父亲失去修为?,看上?去远比姜盈罗更?好拿捏。
思及此,流筝的语气软和几分:“我怎知你是不是骗我?”
祝锦行说:“你如今的处境,我想怎么对?你都行,用得着骗吗。”
流筝说:“那?你先帮我见一下我爹娘。”
祝锦行闻言,眯着眼打量她,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隐藏的图谋,而流筝只是一脸无辜地与他对?视,孱弱地捂着肋骨处咳了两声。
半晌,他说道:“你安分一点,我来安排。”
祝锦行与姜怀阔合作,想让流筝去见雁长徵夫妇的事,还是要经?过姜怀阔的同?意。
不知他是如何说动?姜怀阔,第二天一早,祝锦行送来了一剂符药。
“这是阻断灵力的符药,前段时间?雁濯尘也中过,想必你并不陌生,”祝锦行说,“喝下它,我就带你去见雁宫主。”
流筝凝视药碗,眉心深深蹙起。
祝锦行同?样在考量她的诚意。
“你不肯喝,是心中另有打算,还是不信任我,怕我护不住你?”
他端起药碗,递到流筝面前,语气温和却强硬:“事到如今,没有你反悔的余地,别逼我灌你。”
流筝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将空碗给他看。
祝锦行笑笑:“这才乖。”
他先带流筝去见姜怀阔,让姜怀阔检查她的灵府,确保她已被封印了灵力,然后才允许她进入观世阁,去见雁长徵与李稚心。
“流筝!”
她娘李稚心消瘦了许多,将她拥在怀里,久久泣不成声。流筝亦是百感交集,红着眼眶与她低声私语,安抚许久。
雁长徵推着木轮椅缓缓行过来,拍了拍流筝的肩膀:“我有话要单独与你说。”
李稚心抹了抹眼睛,起身?道:“你们聊,我去门口守着。”
流筝与父亲对?席而坐,将外面的发生的事情,以及祝锦行的种种行径告诉了雁长徵。
雁长徵神情凝重?:“你果真喝了那?阻断灵力的符药?”
“容不得我不喝,”流筝说,“父亲不要担心,我被封印了灵力,只是变得与从?前一样罢了,我会想办法把你和娘亲救出去。”
雁长徵叹了口气:“是我连累了你……还有濯尘。”
提起哥哥,流筝的心脏拧成一团,一低头,几滴眼泪砸在手背上?。她哽咽道:“我很?想哥哥。”
雁长徵心中并不比她好受,他说:“等脱了困,咱们再给濯尘立个牌位,免得他魂无归处。”
流筝说:“后天是正月十四,我会想办法引开姜怀阔与祝锦行,请宜楣师姐来接应你们一起下山。”
雁长徵指指自己的腿说:“别管我了,带你娘离开这里。”
流筝不同?意,他苦笑道:“如此落魄的境地,不能贪心周全。我知道你所?谓的引开注意的法子,必是玉瓦俱碎的下策,我不拦你,你也不要来劝我,只要你娘能平平安安,我便?心满意足了。”
流筝无话可说,眼眶却是更?红了。
雁长徵摸了摸她的头,感慨道:“我雁长徵活了二百多年,极尽凡人的命数,能娶你娘为?妻,有你与濯尘这样一双儿女,已是人生无憾。流筝,你要多加保重?。”
父女二人叙话许久,直到晌午,祝锦行不耐烦地催促了三回,流筝才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开。
见她眼眶通红,祝锦行递上?一方帕子,安慰她道:“知道你有孝心,重?情义?,只要你乖巧一些,伯父伯母就不会出事。”
“可是姜怀阔虐待他们,我身?为?子女怎能忍心。”
流筝从?祝锦行手中接过帕子,向他走近一步,低声问他:“倘我同?意嫁给你,你能帮我把爹娘救出来吗……哪怕是接到听危楼,由你看顾着,也好过落在姜怀阔手里。”
祝锦行听了这话,忽然展开手中折扇,畅然地朗笑几声。
因为?流筝此求意味着她已经?走投无路,只能求助于他了。
流筝面上?露出不满的嗔意:“你笑什么?”
“我笑你聪明,知错就改,讨人喜欢。”
祝锦行合上?扇子,挑起流筝的下颌,简直是越看越顺眼:“那?我可得好好给姜长老?施压,劳你耐心等些日子。”
流筝说:“我爹的伤势都快化脓了,我等不了。”
祝锦行问:“那?你待如何?”
流筝说:“挑个最近的好日子,咱俩就成婚。”
祝锦行在心中数算片刻,挑眉看着她:“最近的好日子是三天后,六月十五,天团圆,宜嫁娶。只是娶妻太过仓促,姜盈罗那?边我也不好交代,除非你肯受些委屈,委身?为?妾。”
他这坐地压价的行为?着实?让流筝恶心了一把。
流筝忍气笑了笑:“我现在的情况,为?妻为?妾有什么区别,过得好不好,还不是仰仗你的态度,我不过是想让爹娘少吃些苦头罢了。”
祝锦行点头:“那?行,此事就这样说定了,三天后我抬花轿来接你。”
他转头就去与姜家?父女谈条件。
听说祝锦行要纳雁流筝,还比她先进门,姜盈罗当场就不高兴了,扬言要去灵霄院杀了雁流筝,闹得动?静很?大,但?最终还是被祝锦行好言好语安抚住。
宜楣出门打探消息,回来后忧心忡忡:“祝锦行能说服姜怀阔和姜盈罗,必定是答应了他们什么好处,他这种人是不肯自己出血的,我只怕他把你卖了。”
流筝正在调试一把机括匕首,尝试将充满灵力的爆炸丸镶刻在匕首上?。
宜楣师从?李稚心,对?机括术颇有研究,见此惊呼道:“师妹,你小心些!弄不好会爆炸的,你这是打算干什么?”
“没什么,闲着无聊随便?玩玩。”
流筝收起匕首,将话题转回去:“无非就是姜家?父女想要我身?上?的剑骨,祝锦行应该是承诺了他们,将我娶回去后,就把太清剑骨换给姜盈罗。”
“那?他也太狠了。”
流筝无所?谓地笑笑。
随他怎么打算怎么承诺,反正她又不真的指望他。
掣雷城里,莲花境已变成了一片狼藉的业火岩海。
帘艮巡城回来,焦急地守在莲花境外,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见里面有了动?静,平静的焰海里发出水泡破裂的声音,紧接着,海面上?生出鱼尾状的涟漪,仿佛岩浆里有什么东西,正向着岸边越游越近。
帘艮瞪大了眼睛,试探着喊道:“莲主大人?”
岩浆里探出一只白骨嶙峋的手,接着是皮肉被烧得一干二净的骷髅头,两个眼睛黑洞洞的,唯有嘴里衔着一枚红莲花瓣。
仍是十数年前救下他的那?一枚。
帘艮身?为?夜罗刹,见过许多血腥残忍的场景,但?仍然被这白骨出于岩浆的惨烈一幕震惊到了,张大了嘴,连连后退两步。
“转过去。”
莲主没了舌头,以莲花作舌,好容易发出一点嘶哑的声音,彰显了他的恼怒。
帘艮连忙背过身?去,听见身?后的声音问:“什么日子了。”
帘艮想了想:“按凡界的历法来算,今日该是六月十四。”
“嘶……”
身?后传来抽冷气的声音,接着是一阵咔嚓咔嚓的脆响,仿佛有什么不是人的东西爬上?了岸,在莲花残落的地上?拖行。
虽然知道那?是莲主,帘艮还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紧接着,仿佛竹抽节、花展苞,血肉开始窸窸窣窣地生长。
这个过程比肉身?焚于业火更?痛苦,帘艮听见了明显的战栗声,不知是他的牙关在打颤,还是他的骨头在脆响。
先生长出的是舌头,季应玄压下痛苦的呻吟,勉强发出声音:“我让你带来的东西……”
帘艮这才想起来,忙闭着眼扭过身?子,将一枚紫玉狸花玉符递给他。
玉符落在白骨森森的掌心里,因为?被灵力呼唤太多次,已经?由浅紫色变成了深紫色。
季应玄缓缓攥紧玉符,待脸上?的血肉重?新长成,恢复了说话的力气后,他对?帘艮说道:“我要去一趟太羲宫……现在,马上?,赶在六月十五之前。”
帘艮也不敢劝他,脑海中出现了一副白骷髅爬进太羲宫的诡异景象。

六月十五, 月团圆。
流筝换上婚服,将机括匕首藏在袖中, 对着铜镜偏过头,按了按后颈处剑骨所在的地方。
今天是十五,她担心剑骨会受月相的影响,坏了她的事。
宜楣推门进来,流筝倏然转头,双眸漆亮如宣纸点墨:“师姐,迎亲的轿子来了吗?”
宜楣说:“刚入山门,还要有小半个时?辰才能过来。”
流筝走到门口等着,见宜楣还要劝她, 先一步握住宜楣的手,柔声道:“师姐, 我?爹娘那边就?麻烦你了, 下?山以后,无论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再?回来。”
宜楣陪她等了一会儿,直到流筝再?三催她离开。
临走之前, 宜楣又叮嘱她:“你到了听危楼, 凡事要多忍耐,待我?安顿好宫主和?夫人, 一定去听危楼接你,你要等着我?。”
流筝乖巧点头:“好, 我?等着师姐。”
流筝目送着宜楣的身影消失在傍晚的暮色里,默默垂下?长睫,摩挲着袖中的机括匕首。
她不能等。
等待的下?场, 或是沦为祝锦行的玩物,或是被剖夺剑骨, 为姜盈罗所?用。
今晚她最重?要的事,就?是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她身上,给爹娘和?师姐争取更多的时?间。
远处传来鼓乐声,挂着红纱灯的花轿渐渐行近,祝锦行身着红色的婚服,牵着一匹枣骝马走在最前。
他想模仿凡界的婚仪,却又搞得妻不妻,妾不妾,胜在仪式简单,婚服都是从山下?买的现成,为了给姜怀阔父女留些面子,祝锦行几乎圆滑到了极致。
见流筝头戴珠冠,身着嫁衣,孤零零倚在门边眺望,祝锦行心情十分愉悦:“怎么不在屋里等着,是等不及了吗?”
流筝说:“听闻你在山门处被姜长老拦住,担心你反悔,不敢来了。”
祝锦行道:“他劝归劝,听不听在我?,我?这不是来了吗?”
流筝说:“我?眼下?仍是太?羲宫的人,临走之前,想去拜会姜长老和?诸位仙门来使。”
祝锦行:“你不怕他们为难你?”
流筝:“我?即将嫁给你,为难我?就?是为难你,听危楼不至于这样没面子吧。”
她愿以他的身份自居,倒是令祝锦行心里颇为得意,他道了声好:“听你一回。”
祝锦行搀她上了花轿,四指落在她脉搏上,再?次确认她的灵力尚未恢复。
眼下?姜怀阔与一众外派来使都在迎仙院中议事,流筝下?了轿,望了一眼暮色里渐渐升起的月亮,突然感?受到一阵心悸。
好像还是会有反应。
虽然她的灵力暂时?被封住,但剑骨衍生出的血脉已遍及全?身,被十五的月光一照,在她的身体里蠢蠢欲动。
流筝捂着心口,不免有些着急。
她跟在祝锦行身后,款款走近宽敞豪华的议事堂,姜怀阔见了她,脸色有些不虞,各路仙门来使则是一脸看?热闹的态度。
“我?马上就?要嫁入听危楼了,来向诸位辞别。”
流筝向前一步,神色漠然地环视在场诸人,最终将目光落在姜怀阔脸上。
她说:“我?哥哥以命祭伏火阵,让诸位尚能偷生几年,诸位可曾想好,若是下?一次伏火阵异动,该拿谁的命来祭吗?”
姜怀阔说:“雁流筝,你身上的剑骨来路不正,取了你的剑骨,正该拿来祭阵。”
流筝问:“这么说,姜长老舍得叫姜盈罗去死?”
祝锦行听出她话里挑衅之意,警告她道:“流筝,这不是你使性子的地方。”
话音落,突然有门下?弟子慌慌张张跑进来,高声嚷嚷道:“宫主!不好了宫主!观世阁出事了!”
姜怀阔倏然站起,目光盯住流筝:“难不成人跑了?”
“不是人跑了,是着火了!是红莲业火!”
众人皆是一片哗然:“什么?有业火?”
祝锦行转身就?要走:“我?去看?看?。”
流筝心里有些懵,她是想托宜楣师姐趁着姜怀阔等人都注意不到观世阁,悄悄潜进去把?她爹娘接走,怎么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哪里来的业火?
但是事已至此,她不能放祝锦行等人过去,无论观世阁是什么情况,她要给宜楣争取更多的时?间。
“祝锦行!”
流筝喊住他,三两步走到他面前,突然脸色一白,摔倒在他怀里。
祝锦行下?意识抬手去扶,下?一瞬,听见了匕首刺入血肉的声音。
他震惊地看?着没入自己腹中的机括匕首,又惊又怒,简直被她蠢笑了:“凭你现在也想杀我??你这是自寻死路!”
“不能吗?”
流筝冷笑,握着匕首,按下?刀柄处的机括,唤醒了以弹丸的样子镶嵌在刀刃里的爆炸灵力,看?上去原是寻常的匕首陡然散发出灵力深厚的幽蓝色光芒。
这些爆炸丸,是很久以前哥哥给她做的,费了他许多灵力,据说扔出去一枚足以炸平一座宫殿。
流筝共有五枚,被她一口气全?都填在了匕首里。
见了那幽蓝色光芒,姜怀阔变了脸色:“赶快后退!”
他一面退一面召出剑光防御,祝锦行冷汗涔涔地瞪着流筝:“你疯了吗?杀了我?你也会死!”
流筝鲜艳的红唇轻轻扬起:“好啊。”
只听轰然一声响,五枚爆炸丸的威力一起释放,蓝色的灵光瞬间将整座议事堂裹住。
哗啦啦——
跑得最远的人也未能免受波及,被灵力爆炸的余波掀飞出去,姜怀阔虽有剑光防御,落地后也连连后退数步,被落下?来的墙石砸中了胸口,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整座议事堂都被炸平了,烟灰弥漫,其他仙门使者有死有伤。
姜怀阔持剑劈开烟尘,看?见了落在地上的一条胳膊,裹着新郎婚服的宽袖——这是祝锦行的胳膊。
胳膊不远处,还散落着许多残肢,姜怀阔在一块石板下?找到了祝锦行的头。
半张脸已被炸得血肉模糊,另外半张脸死不瞑目。
他心中一片惨怛,刚站起身,却听见了一阵虚弱的呛咳声。
姜怀阔警惕地挑开传出声音的石板,竟然在石板下?找到了雁流筝,她不仅还活着,而且十分清醒,手心里握着一枚已碎成纸屑的神护符。
季应玄刚从焰海里爬出来,新生出一副十分脆弱的血肉,来不及休整,火速赶往太?羲宫的方向。
路上收到了帘艮传来的消息,雁濯尘与莲生真君同归于尽,诸仙门使者逼迫雁长徵让位给姜怀阔,祝锦行那厮也在太?羲宫里,似乎有与姜盈罗联姻的意图。
帘艮打探到的这些,已经?是两天前的旧消息,阴差阳错地错过了祝锦行要纳雁流筝为妾这件事。
流筝前脚上了祝锦行抬来的花轿,季应玄后脚才赶到灵霄院,此时?灵霄院里已经?空了,他里外找了两圈,望着妆台上随意搁置的红妆胭脂蹙起了眉。
据他所?知,流筝从来不爱用这些东西。
这边没找到人,他接着去了观世阁,正碰上宜楣搀着宫主夫人李稚心从观世阁二?层的外墙翻出来。季应玄帮她们解决了看?守和?巡逻的弟子,宜楣见他没有恶意,才将流筝的下?落告诉他。
“她为了引开众人的注意,今夜就?要嫁给祝锦行,还有雁宫主,宫主他……”
李稚心抬头望向观世阁,同样泣不成声,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季应玄走进观世阁看?了一眼,素纱屏上溅着血,绕过屏风,看?见了坐在轮椅中的雁长徵,胸口插着一柄短匕首,阖眼的神态安详而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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