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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卿仙骨by木秋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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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上说着扶她,听在流筝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仿佛他?问的是:是你自己来喝,还?是我逼你喝?
流筝连忙说她自己能走,慢吞吞从榻上爬下来,被季应玄的手稳稳扶住。
墨缘溪终于看出了她状态不对劲,浑身?烧灼,满面?绯红,担忧地?问道:“流筝妹妹,你该不会是淋雨生病了吧,赶快回去,我帮你找大夫!”
季应玄也是一副关怀的神色,声音温柔:“你这个?样子,应该快些回去休息,是不是?”
他?将流筝拦腰抱起,又解了外袍盖在她身?上,流筝靠在他?身?前,听见?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还?有扶在她腰间,几乎要嵌入她血肉的力气。
她心中默默一声叹息:他?一定……很生气吧?
几人走出山洞,外面?的雨势更急,流筝从长袍下探出一只手,感受沁凉的雨水,听见?季应玄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现在不能着凉,收回去。”
声音低沉而冷淡,仿佛敲冰碎玉,不似方?才当着墨家兄妹的面?时?那样温情脉脉。
他?走得快,几乎是瞬移回到墨族部落,找到她居住的小院,进了屋,反锁上门。
两?人一人坐在榻上,一人站在帐边,因怕惊扰睡在隔壁两?侧的李稚心和宜楣,谁也没有点灯的意思,只是借着月光相互凝望。
甚至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直到季应玄抬手取了桌上的杯盏,又拔下她头上的簪子,流筝终于惊慌地?握住了他?的手:“不许!”
季应玄声音冷淡:“你配合些,咱俩都少受点罪。”
流筝的态度松动了一步:“不必非得如此,我知道还?有别的办法。”
季应玄不置可否,望着她的目光暗了暗。
流筝扶着他?的手臂起身?,偎靠在他?身?上,攀着他?的脖子,试探着吻上他?的嘴唇。
一个?热又软,一个?凉而薄,在触碰的瞬间,两?人的呼吸都有明显的迟滞,流筝睫毛眨了眨,正望进他?如墨如渊、却又清清楚楚映着她的瞳眸中。
她一边回忆之前的感觉,一边试探地?邀请他?,见?他?屹然不动,流筝的眼中显出惶惑的神情。
她轻轻问他?:“难道……你不喜欢?”
季应玄说:“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我当然不喜欢。”
流筝大为无语,心里气得直跺脚:不是吧,这种时?候了还?要装?
“我知道你也不喜欢,否则也不必为了躲我,跑到那样危险的山洞里去。”
季应玄抬手,拇指指腹蹭过她的唇角,动作轻柔而怜惜,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我说过,从前待你如何?,全是为了剑骨,并无半分情意。请你相信,我暂时?不取剑骨,并非是为了用它来控制你,从你身?上得到这样的……”
他?嘴角勾了勾,语调暧昧而不轻佻:“……好处。”
流筝说:“我并未这样想?过你。”
季应玄:“可是你给了我这样的感受。”
“应玄……”
季应玄握住她的手将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并指在腕间一划,殷红的鲜血落进白瓷杯中,很快滴满半杯。
他?将杯盏递给流筝:“喝掉。”
流筝接过杯盏,语气讷讷地?解释道:“我躲着你,不是因为不喜欢与你亲近,我……”
季应玄说:“躲了便是躲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因为什么并不重要——你自己喝,还?是想?跟上次一样,要我请你喝?”
流筝垂下眼,攥紧手中杯盏,蹙眉一饮而尽,血腥气从齿间滑进了喉咙。
季应玄喂了她一颗清苦的莲子,一块回甘的蜜饯,还?有一杯水。
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流筝站在窗边,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一时?伤感,又一时?惶惑,她分明是想?将欠他?的东西还?给他?,为什么到头来,反觉得伤了两?个?人的情分?
季应玄在墨族的住处距离墨问津不远,他?回去的时?候,雨丝转密,看见?墨问津撑着一把伞,站在他?门前等着。
“莲主大人。”
一向放诞不经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正经样子,他?的目光落在季应玄尚在滴血的手腕上,瞳孔微微一缩。
“流筝表妹她到底怎么了……还?有你手上的伤,哪里来的?”
季应玄推开门,声音略显疲惫:“你猜不到吗?”
“难道是……剑骨?”
季应玄点点头。
“太清剑骨在我身?上长到十几岁,已?经熟悉了我的血肉,被流筝唤醒后,反而会折磨她。”
“所以你就用自己的血去养她身?上的剑骨?”墨问津真是又惊讶又无语。
季应玄说:“我没有别的选择。”
墨问津:“可是你这样做,连我都替你觉得憋屈,何?况流筝那样的性子,她如何?能接受的了?”
季应玄默然许久,忽然看向他?,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问津,流筝她好歹喊你一声表哥。”
墨问津:“那又怎样。”
季应玄说:“雁濯尘已?死,她已?经没有哥哥了,问津,希望你能做个?好哥哥,多爱护她一些。”
“你这话?说得真是瘆人,”墨问津啧了一声,“何?况雁濯尘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才不要和他?比较,他?算什么好哥哥。”
想?起宜楣,这句话?多少夹杂了些私人恩怨。
季应玄:“至少他?对流筝已?是尽心竭力。”
墨问津:“你不要爱屋及乌。”
季应玄:“我没有。”
墨问津被他?的嘴硬气笑了,懒得再与他?理论这个?问题,盯着他?手腕上的伤口,轻轻蹙眉:“怎么还?没愈合?”
季应玄将手腕负到身?后,顾左右而言他?。
“凡界近来不太平,皇太子萧似无失踪后,被他?压制的藩王纷纷造反,他?们有些人身?后有修仙门派支持,有些身?后有妖魔做靠山,这世?道眼看着就要乱起来了。”
凡人虽然是人仙魔中最弱小的种族,但是凡界的安危却关系天地?的运势,若是凡界陷入水火兵燹,仙族与魔族也不会好过。
墨问津问他?:“你想?怎么管?”
季应玄说:“我管得了掣雷城,但是管不得仙门百家,他?们虽然怕我,却并不服我。管束仙门要靠太羲宫,而重整太羲宫,却要靠流筝,所以这副太清剑骨,她不仅要留下,还?要心甘情愿地?运用。”
墨问津心服口服地?点头,绕了半天,拔了这么高的觉悟,原来还?是为这事。
他?说:“其实你不说这些话?,我也明白你的决心。”
“但我需要你帮忙。”
墨问津心想?,倒霉催的,又来了。

过了七月十五, 季应玄又开始不见人影。
墨族与世隔绝,安宁平静, 流筝每日晨起,先在父兄的牌位前添三炷香,然后手持木剑,前往后山熟习神女剑法。
她的心里是矛盾的。
明?明?已决意将剑骨还给季应玄,但是偶尔听说伏火阵有异动、世外业火肆虐的?消息,她的?心仍然会随之揪起,有?种?想要?出世镇灭业火的渴望。
可是镇灭业火,必然要?凭借太清剑骨。
应玄他?本就拖延着不肯将剑骨取走,若是知道她心生流连, 只怕更加得了道理。
午后天气炎热,流筝会到?墨缘溪的?院子里乘凉, 她的?院中杵着一柄用水力驱动的?冰扇, 往院子里一站,只觉凉风习习,沁人心脾。
每天下午, 流筝都会帮忙给墨缘溪打下手, 两人一起研究组装了许多新?奇的?机括器具,有?雨天可展作伞、收伞可变成?刀的?兵刃, 也有?攀山时可足下借力、摔落时可系住脚踝的?攀山索。墨族这些灵巧机括,使形同凡人的?墨族能够驯服山林, 绵延不绝。
“但是周坨山还是太小了,有?生之年,我?想带领族人到?世外定居。”
墨缘溪与流筝肩并肩坐在院子里, 托腮望着西方赤红色的?晚霞,长长叹了一口气。
“可惜族人们过于惧怕业火, 听说近些年来,连世外仙门?也常受业火侵扰,大家越发不想离开周坨山……可是业火无障,周坨山也难以独善其身。”
流筝无言以对,心里的?纠结却渐渐拧得像一股麻绳。
入夜将息,流筝睡不着,平躺在榻上望着窗边的?月亮,正出神时,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流筝表妹,流筝表妹!你还醒着吗,莲主他?出事了!”
听见墨问?津的?呼喊,流筝猛然从榻上滚起来,披发赤脚就去开门?,尚未说话,心先悬在了半空。
墨问?津说:“莲主他?好心帮忙收灭业火,反而遭了那些仙门?的?暗算,不仅伤了他?,如今还在身后追剿……”
流筝的?脸色都白了:“应玄他?人在何处?”
墨问?津道:“刚才给我?传消息时,已经离开了止善山,他?说要?找个地方避一避,等安全了再回周坨山来。”
从止善山到?周坨山,找一处隐秘安全的?地方……
“我?好像知道他?在哪里了,我?去找他?。”
流筝不敢耽搁,召出不悔剑,御剑而起,只见一道无色亮光划过夜空,待墨问?津回过神来,她已经消失在原地。
“啧。”墨问?津负手望着夜空,发出一声?酸溜溜的?感?慨。
看看人家……有?人已经快要?抱得美?人,而他?呢,八字还没有?一瞥。
云白山,密林深处,树枝无风而动。
季应玄支起腿坐在泉池边,正借着流水清洗手上的?血污,在他?身边站着几个山林精怪,态度恭敬而畏惧。
这些精怪的?个子不高,无论老?少都生了一副黄褐色的?皮肤,布满老?虬似的?皱纹,头上顶着一圈圆圆的?红色浆果。
季应玄没有?看它们:“这么说,两百多年前,你们灵参一族都是受了莲生真君的?点化,但是作为代价,需要?每年都向他?献上两支万年老?参。”
灵参精答道:“是。”
季应玄问?:“莲生真君的?修为足以长生,他?要?灵参做什么?”
灵参说:“好像是为了……驻颜。”
季应玄动作微顿,对这个答案感?到?惊讶:“驻颜?”
灵参说:“听族里的?参长老?说,莲生真君每日都要?用灵参水沐浴,以保容颜不老?,所以他?虽然已有?两千多岁,但瞧着仍与十六七岁的?少年人没有?区别。”
季应玄想起在姜国塔中,姜国的?小皇子姒庑拉着流筝的?手,一口一个“师姐”,喊得十分恬不知耻。
他?望着渐渐平静的?泉水,嗤笑了一声?:“老?而不死是为贼。”
一个小灵参精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报信:“报——报报报!上回将老?族长挖走的?那位女上仙,她她她……她又杀过来了!”
闻言,季应玄从泉水边站起身来,嘴角扬起,竟然显出几分愉悦的?神色。
流筝她来得竟然这样快。
他?问?灵参精:“仙门?追过来那些人呢?”
灵参精说:“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用叶子捆起来吊在了树上。”
季应玄抖抖宽袍,吩咐道:“现在把他?们放下来,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都退下吧。”
灵参精犹豫问?道:“那我?们的?老?族长……”
说的?是流筝送给季应玄的?那支灵参,其实是云白山灵参族的?老?族长。
季应玄说:“死不了,我?留着他?还有?用。”
几个灵参精再不敢多问?,告辞退下了。
流筝持剑闯进云白山密林,沿着林中的?踪迹,追查到?之前跌落的?泉池附近,听见了一阵刀兵碰撞的?打斗声?。
她循声?望去,但见季应玄被几位仙门?长老?合力围困,他?仿佛受了伤,虚弱地捂着胸口支跪在地,转头吐出了一口鲜血。
“孤镇压业火,于尔等也有?好处……尔等自诩仙门?正派,却要?恩将仇报,趁人之危吗?”
带头围剿的?不是别人,正是姜怀阔,他?冷笑道:“业火要?灭,魔头也要?除,莲主,你曾伤我?太羲宫来使,干涉我?太羲宫内务,这本就是仇怨,理应得报!”
说罢持剑向季应玄刺去,尚余三寸远时,却被一道凌厉的?无色剑光挑开。
流筝御剑飞落进众位仙门?长老?的?包围圈里,手中不悔剑挥出一道波浪似的?剑锋,将他?们狠狠震开,修为低些的?修士跌倒在地,姜怀阔也连连后退数步才站稳。
“你……!”姜怀阔变了脸色:“雁流筝,你要?背叛宗门?吗!”
流筝将季应玄从地上扶起,神色关切:“怎么样,你还撑得住吗?”
季应玄虚弱地靠在她身上:“幸好你来了……不然今日的?云白山,恐怕就是我?的?葬身之地。”
“不会的?,别怕。”流筝又心疼又生气,安抚下他?,转身朝姜怀阔举起了剑。
她的?眼神森寒冷漠,那一瞬爆发出的?杀意,令在场众人想起了雁濯尘。
流筝道:“说起报仇,我?当在姜长老?之前。”
话音落,持剑跃起,朝姜怀阔一阵猛烈攻击,招招不留余地,皆是发了狠的?杀机,同时又留意着季应玄这边的?动静,防止有?人趁乱偷袭他?。
“噗嗤”一声?,不悔剑挑开姜怀阔的?命剑后,刺入了他?的?腹中。
流筝拔出剑,欲再次刺向他?胸膛,余光瞥见有?人要?偷袭季应玄,于是放开姜怀阔,转身将偷袭的?人震飞,趁着这个空档,姜怀阔转身就跑,像个滑不留手的?泥鳅,钻进了黑魆魆的?密林里。
其余几人见领头的?跑了,瞬间也作鸟兽散去。
季应玄问?她:“好不容易逮到?姜怀阔,怎么不去追?”
流筝说:“杀人不急,还是救人比较重?要?。”
她急切地检查季应玄身上的?伤,只找到?了几处皮外伤,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紧张了。
“刚才看你吐了血,是不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季应玄故作不在意道:“不妨事,死不了。”
听了这话,流筝简直有?些生气了:“什么叫死不了,浑身只剩两块骨头也叫死不了!”
这些日子,她缠着墨问?津打听过莲主从前的?事,墨问?津说他?曾听帘艮说过一嘴,十一年前季应玄从业火深渊里爬上岸时,浑身上下只剩了半副骨头架子。
那也叫死不了。
发簪刺入心头取血,比十五夜剑骨发作还要?疼,可他?仍只是一句“死不了”。
流筝猝不及防地悲咽一声?,将脸埋在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季应玄又懵又心慌,一时倒也顾不得装蒜了,拍了拍她的?背,又捧起她的?脸:“怎么了这是,是谁欺负你了,还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流筝眼泪汪汪地说道:“没有?谁比你更欺负人了……你怎么能如此逼我??”
季应玄叹息一声?,抬手为她拭去眼泪,低低道了句:“对不起。”
他?说:“别的?事我?都可以依你,但是在剑骨一事上,无论是比狠,还是比固执,流筝,我?都不会输给你。我?只劝你早日想清楚,遂了我?的?心意,否则你我?之间只会有?两败俱伤。”
他?声?音娓娓,说出的?话却冷漠无情,流筝哭得更大声?了。
冰凉的?唇落在她额间,温柔向下,拭去她的?泪珠,流筝闭上眼睛,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洇出来。
两唇相触,她想起去向墨问?津打听旧事时,墨问?津说的?一番话。
墨问?津少有?正经的?时候,声?音沉重?低缓:“……我?当然希望他?大仇得报,取回剑骨,但我?也看得清楚,莲主他?缺的?并非几块骨头,他?想要?的?东西,你吝于给他?。”
流筝辩白道:“我?没有?吝啬对他?的?……情意,但是我?欠他?的?东西,也想还给他?。”
墨问?津说:“不吝啬给予的?人,怎会吝啬接受,你执着于把剑骨还给他?,一不问?他?是否想要?,二不问?他?是否需要?,只顾着弥补自己心中的?罪恶感?,不正是想与他?划清界限么?”
流筝直觉他?在诡辩,但一时之间,确实哑口无言。
唇齿间的?缠绵加重?,流筝回神,听见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想要?回头,却被季应玄按住了后颈。
“别怕,一只兔子而已。”
季应玄低声?安抚她,眼神似不经意瞥过她身后的?灌木丛,有?一瞬间变得玩味而幽深。
身着银纹白衣的?少女被一只手拎出了灌木丛,走出去很远才挣脱,仍然是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他?欺负流筝姐姐!为什么不让我?咬死他?!”
少女身量细长,却不显瘦弱,生着满头银发,一双碧蓝色的?眼睛,两颊各有?三道金色虎纹,神气又美?艳。
她一把拽住面前披着斗篷的?高大身影,生气道:“喂,别跟我?摆谱,现在我?才是你的?主人!”
斗篷被她扯落,露出一张俊逸苍白的?脸,若是流筝见了他?,一定会惊叫出声?。
他?缓缓说道:“第一,那个人是装的?伤弱,你咬不死他?。第二,那不叫欺负。”
少女仿佛被踩了尾巴:“你看不起我?!我?都看到?他?咬流筝姐姐的?嘴唇了,这是挑衅,是要?被咬掉头颅,开膛破肚的?!”
男人叹息一声?:“缈缈,再不追,姜怀阔要?跑掉了。”
少女冷哼:“你看不起我?,你自己去追吧。”
男人似乎很有?耐心,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任她怎么说怎么闹都不予回应。
突然,少女咆哮一声?,摇身变成?了一只高大的?白虎,银底白文,蓝色眼睛像两颗硕大的?宝石,正是神兽陆吾。
她抬掌将男人按在掌下,微微缩指,四道尖锐的?利刃抵在他?胸前,仿佛随时都能刺穿他?的?身体。
这表示,她生气了。
“雁濯尘,你别忘了,现在你只是依附我?的?一只小伥鬼。”
男人笑了笑,仿佛满地乌发里绽开一支霜花。
陆吾不由得愣住,却听见他?说:“陆缈缈,要?是放跑了姜怀阔,我?这个月都不会再给你做兔子干。”

姜怀阔的剑丢了, 捂着?小腹的伤口,狼狈地往云白山脚下的方向逃窜。
树木渐渐低矮, 灌丛由密变疏,山道就在眼前,抬头能望见明月。
月光里远远传来一声尖唳,一只展翅的巨鹰俯冲下来?,向姜怀阔伸出赭色的爪子,姜怀阔伸手抓住了巨鹰的利爪,正要与它一同离开此地?,忽感身后一阵凌厉的掌风,银底白纹的猛虎自山腰陡崖跃下, 将巨鹰与姜怀阔一同扑落在地?。
猛虎身上的伥鬼摘落披风,露出一张令姜怀阔大惊失色的脸。
雁濯尘说?:“缈缈, 姜怀阔交给?我。”
缈缈单掌按住巨鹰的翅膀, 正要咬断它的脖子,闻言回?头朝雁濯尘道:“兔子干,两只。”
雁濯尘说?好?, 抽出了腰间短剑。
自伏火阵跌落的那一刻, 他的命剑便碎了,季应玄给?他的蓝玉莲花剑穗保住他的身体?不被业火吞噬。但他受了很重的伤, 在无?尽的焰海里漂浮,几回?被折磨得昏死过去, 直到喵喵——流筝饲养的那只陆吾神兽刨开北安郡山崖底下的碎石,从业火焰海里将他捞出来?。
他饮下喵喵的血,与她结契, 做她的伥,与她共享性命, 同时将一身灵力奉与她,祝她得道化形。
这样狼狈地?活着?,为的就是今日。
“姜怀阔,你根骨寻常,悟性平庸,若非我父亲厚待你,你本不配进入太羲宫长老?堂,他待你不薄,你却连他的尸骨也不肯放过。”
雁濯尘抬脚踩在姜怀阔的伤口上,手中短剑泛着?冷青色的杀意。
“我妹妹饶过了姜盈罗,饶过了你,你却害得她有家不能回?。”
手起剑落,在姜怀阔出言辩解或哀求之前,已经贯穿了他的脖颈,剑尖深深嵌入他身下的土地?里。
雁濯尘的目光冷寒如霜:“你该死。”
姜怀阔死不瞑目,来?接应他的巨鹰也被缈缈拔光了毛,咬断了脖子,嫌弃地?甩到一旁。
她变回?人形,瞳孔更显金亮,蹦蹦跳跳地?跑到雁濯尘身边,在他手背上轻轻咬了一下。
“兔子干,我饿了。”
雁濯尘收起剑说?道:“大半夜哪有兔子,先吃两口鹰肉垫一垫吧。”
缈缈“呸”了一声:“那鹰身上有业火的味道,不干净,我才?不要吃。”
雁濯尘闻言蹙眉:“你是说?……红莲业火?”
缈缈头一扬:“兔子干。”
怎么会有红莲业火的痕迹?
据雁濯尘所知?,能掌控红莲业火的只有两个人,西境莲主与莲生真君。莲主他当然?不会遣鹰来?救姜怀阔,难道是莲生真君,他与自己一样,虽然?跌入了伏火阵裂隙,但是也侥幸未死吗?
此事紧要,得想办法告诉流筝,可是他现在这副模样……
“兔子干!兔子干!”
缈缈见他不理?,加重力气咬下去,两颗虎牙在雁濯尘的手背上留下了深深的淤青,疼得他蹙眉回?神,面有不虞地?望着?她。
“没有兔子干,我可要下山吃人去了!”缈缈开始大放厥词。
雁濯尘叹息一声,牵起她的手,语气温和地?教导她:“你是神兽,不是妖兽,不要学它们吃人的坏习惯……走吧,我带你去找兔子洞。”
季应玄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因受伤而被管束着?不许外出的一天。
流筝一大早就来?他院里堵他,手里还端着?她亲自煮的药汤。
“不行,你不许出去。”流筝说?:“我也不是次次都能赶得及救你的。”
季应玄心?说?,他还没有不济到那个份上。
他道:“周坨山里有墨问津,掣雷城里有帘艮,其他地?方的业火却没有人管。你不让我出去,我自然?乐得清闲,但是你忍心?见旁人陷于水火中吗?”
流筝说?:“我去。”
季应玄:“你是我的人质,离了周坨山,万一带着?我的剑骨逃了怎么办?”
流筝心?中十?分无?语:给?你又不要,整天只会耍嘴上功夫。
她说?:“那我陪着?你,咱俩一起去。”
季应玄轻笑:“这还差不多,不过我得问清楚,一旦遇上业火,你是打算用你那堆花里胡哨的木机括呢,还是……”
流筝:“用不悔剑,总行了吧?”
季应玄满意地?点点头:“行啊,你若愿意用,就暂且借你用用。”
流筝将药汤端起了递给?他:“把这个喝了,补身体?的。”
季应玄只道她关心?自己,心?里正乐呢,一口药汤下去,“噗”地?转头全吐了出来?,只觉得煮了三天的胆汁和腌制三个月的生鱼一起在嘴里炸开,又苦又腥,回?味不觉,还隐隐泛酸。
“这是……什么东西?”
“当归白芍何首乌,鱼露蚌粉血龙胆,全是补气血的药材。”
季应玄长长叹息一声:“这也太难喝了。”
流筝感觉十?分为难:“我已经尽力去苦去腥了,昨天夜里忙到了子时,今晨卯时就起来?熬药汤……要不,要不我回?去重新弄吧。”
季应玄讪讪:“这样啊。”
她要接过季应玄手里的碗,季应玄反而紧紧握着?不给?她,将碗中的药汤一饮而尽,闭着?嘴抿了许久,方云淡风轻道:“味道是有点怪,但也不算难喝。”
流筝闻言眼睛亮起来?:“真的?以后我每天就给?你熬。”
季应玄听了,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一嘴巴。
接下来?的几天,季应玄果?然?没有好?日子过,每次看见流筝端着?药碗来?找他,不由得眼前一黑。偶尔两人一起出去镇灭业火,只要估摸着?当天回?不来?,流筝都得把药材和砂锅一起打包带上。
季应玄曾尝试与她打个商量:“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也不必每天如此辛苦地?早起熬药。”
流筝的态度却很坚定:“我辛苦些倒没什么,眼见着?八月十?五要到了,到时候你又要失血,该提前补一补,药不能停。”
说?罢又将药碗端给?他,含笑吟吟:“请吧。”
季应玄根本就不虚弱,也不贫血。
被流筝按着?折腾了半个月,补得他是血气旺盛,心?烦意燥,有一回?正与流筝说?话?,她靠得近些,降真花的香气缭绕鼻尖,季应玄忽然?感觉鼻腔一热,忙抬袖遮掩,照照镜子,竟然?是两道艳红的鼻血。
流筝只当作没看见,脸上笑得无?辜,心?里却不住地?盘算。
既然?每个月的十?五,拒也拒不了,躲又躲不开,那她宁可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她实在是不想饮血了,倒不如……
“你脸色怎么这么红?”季应玄狐疑地?盯着?她。
流筝捂着?脸:“天气……天气太热了。”
说?罢端着?空药碗,转身跑了。
八月十?五的月亮,比之前的月份都要明亮。
流筝沐浴更衣,挑了一身亮紫色的长裙,又对镜理?了半天妆,左看右看觉得不满意,全部洗掉后只涂了一层薄薄的口脂。
她天生肤白目亮,唇色透红,再点一层口脂,愈发显得颜色秾艳。
“会不会太奇怪了一点?”
流筝几次要伸手擦掉口脂,又强忍着?作罢,见外头月亮已经升了起来?,匆匆绾起发髻,戴了珠钗,蹑手蹑脚从园圃里剪了一朵巴掌大的紫芍药,簪在鬓间。
嘶……太扎眼了。
她正要将芍药摘掉,却被路过的宜楣撞见,她探进身来?打趣她:“装扮得这样好?看,是要去赴哪个小子的约?”
流筝面上顿时如火烧一般,怔怔问道:“师姐,真的好?看吗?”
宜楣捏了捏她的脸,含笑点头:“咱们流筝,就是天上的仙女。”
流筝心?虚道:“我只是睡不着?,想随便走走……师姐,你不要告诉我娘,行不行?”
她声音低低的,柔柔的,含了几分愧疚,宜楣听着?只觉得心?都要化了,摸了摸她的脸:“去吧。”
心?中却不由得叹息一声,终于理?解了为何从前少宫主护着?她像护着?自己眼珠子一样,如此鲜艳纯挚的姑娘,许了谁都觉得配不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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