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夜色by种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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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文茵的事看似在他那里被一笔勾销。
梁序之有时联系她,或是直接让林叔来接,带她去吃饭、看赛马、去酒会,亦或单纯身体上的交流,在酒店顶层、在他的房间、在太平山的别墅。
但即便如此,她对他的了解还是不多。
唯一有进展的,也许就是那件事上的契合程度。
梁序之的洞察力也体现在那种时候,清楚怎么样会让她更有感觉,清楚她喜欢什么。
后来花样翻新,她经常不堪其苦,却又难以?控制地?沉溺其中。
身体上的沉陷,也许才是束缚灵魂的另一种方式。
这天买好?了礼物,钟晚正在看返回港岛的机票,接到林叔的电话。
“钟小?姐,您今晚前能回来吗?”
“可以?啊,我就是准备今天回去。是梁先生催了吗?”
最近他找她的频率并不高,似乎是因为集团的工作很忙。
钟晚没怎么见到他人,倒是经常在财经和?商业新闻中看见梁序之的名字。
林叔语气有些为难,“也不算催,今晚有个酒会,如果您能回来,最好?能陪着梁先生一起。”
钟晚疑惑道:“什么酒会?”
是因为大家都带女伴吗,但梁序之好?像又不在意这种规则。
林叔解释道:“商业性质的酒会,算是梁先生做东,有家万泰新开在港岛的高端购物中心招商,今晚会有很多品牌商的人过来,也会有媒体。”
钟晚还是没听出?她需要陪同的必要性。
林叔似乎在斟酌措辞,语气也有点忧心忡忡的,“但今晚梁先生有可能会情绪不好?,我是想,您如果能陪着他,或许能好?点。”
钟晚错愕一瞬,也被他说得有点紧张了,“…为什么会情绪不好??会发?生什么吗?”
林叔沉了口?气,“您今晚过去就知道了。以?他的性格,总会走?出?这一步的。”
钟晚仍然一头雾水。
接下?来,林叔帮她安排好?了飞机。
落地?之后,钟晚换了衣服做过妆造,又被送到万泰集团地?下?停车场,等梁序之一同过去。
没多久,梁序之上车,看见她时,跟往常一样没有多的言语。
但钟晚看向他,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也总觉得他的神情比以?往要凝重阴沉几分,眉眼间有隐隐的不耐。
直到他们乘坐的这辆黑色宾利停到宴会厅门口?,钟晚才知道情况。
他下?车前,林叔没有像从前一样,去后备箱取轮椅,而是取了他的手?杖,递给他。
而后,钟晚作为他的女伴,陪他下?车时,宴会厅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集中过来,看向他的腿。
梁序之面色如常,但眼神中都是隐忍地?阴戾气。
进去时,就有几个品牌商的人带着殷勤的笑容迎了过来:“梁先生,好?久不见。”
梁序之轻“嗯”了声,接过一旁侍者递来的香槟杯。
为首的男人开口?:“您的腿…”
梁序之声音很淡,唇边挂着极凉的笑意:“正在恢复。”
“这还能…”
那人像是很快想起这是他的禁忌话题,戛然打住,转而谈起了生意上的事。
“这次中环的购物中心,我们许董特别看好?。”
钟晚上大学?时最初是演话剧的,还在两层上千人的剧院参加过大戏节比赛,身为演员,本来是能够无视周围人的目光的。
更别说现在的宴会厅里最多只有百余人。
但这些人的目光存在感实在太强烈,梁序之在跟人说话时,经过他的人、近处的人、远处的人,几乎全都频繁看向他的左腿。
又出?于对他的忌惮,不敢明目张胆,而是带着窥探、打量和?好?奇的眼神,多次一瞥而过,观察他的视线范围,再?多瞥一眼。
不知是作为演员的共情能力作祟,还是她也切实感受到了不适。
钟晚挽着他,站在他身边,带着笑容,但很快眼神中染上了跟他一样的不耐烦。
大约半小?时,钟晚深吸一口?气,在他耳边细声说:“我脚有点痛,可能磨破了,要不要去里面休息室歇会儿。”
梁序之淡淡看她一眼,静了两秒,“也好?。”
他唇角挂着毫无温度的笑容,打发?了后面的宾客。
进休息室,梁序之脸色一沉,把那只手?杖扔在一边。
他缓步去到窗边,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
须臾,他看向杵在不远处的钟晚,淡声问:“不是脚痛?还站在那做什么。”
钟晚也深呼吸,去他旁边的位置坐下?。
梁序之问:“哪里磨破了?让人送创可贴进来,或者送双鞋。”
钟晚刚才只是随便编了个理由?,听到他的问题,一时沉默。
梁序之此刻耐心实在有限,蹙着眉,另一手?握住她的脚踝,直接拉起来。
“欸–——”
梁序之低头,没看出?她脚哪里有磨破的伤口?,放下?她的腿。
他无声睨着她,等她的解释。
第20章 Chapter 20
休息室空间不算大, 除了零碎的盆栽和?装饰摆件,其余陈设只有一方茶几和黑色的皮质沙发。
空调虽然开着?暖风,但钟晚隔着一层单薄的晚礼裙布料, 还是?能感受到底下皮质的冰凉。
对峙片刻,钟晚拨了下头发,抿唇,轻声开口:“…我就是,想让你?稍微休息下。”
“我也觉得外面的人那种眼神, 真?的…挺烦的。”
她还是?有点怕梁序之?这种审视的目光,轻阖了下眼, 靠着?沙发侧面的扶手上。
又是?一阵寂静, 一只手抚过她的发顶,停留两秒, 轻向下划过去。
钟晚这时睁开眼, 对上男人沉静的眼眸。
没?有任何言语,须臾, 梁序之?收回视线, 缓慢站起身?,去窗边点了支烟。
前段时间万泰新落地的项目多, 相应地,也需要?海内外更多的合作商,并?增资发行新股。
投资圈在那时突然传出消息,说万泰现任的掌权人虽然年轻有为, 但身?体情况很差, 几近瘫痪。梁家能推他上位, 也是?因为后继无人。
而且,富不过三代, 梁家虽然看起来依然如日中天,但自从发家的地产行业日渐低迷,早已在走下坡路。
梁序之?此时看着?窗外阑珊的灯火,无端想起十多年前的事。
那时他刚被带回梁家一年多,和?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放学等保姆来接时,被绑匪团伙截走,向梁家提出天价的赎金。
梁承安的第一反应是?报警,而后跟梁穆远商量对策。
绑匪把他们三人扔到了废弃的工厂,没?按时拿到赎金,还得知了梁家报警的消息,决定给他们点厉害看看。
几个亡命之?徒拿着?棍棒来到关押他们的屋子,破口大骂一通后,揪起梁昱丰准备揍他一顿,拍照发给梁家的人。
梁昱丰急中生智,对着?绑匪哭嚎,不要?打他,万一把他或者梁泽毅打出个好歹,他们一分钱也别想从梁家得到。
他们不就是?想威胁梁家吗,那打梁序之?最好,打死他,或者砍他一条胳膊都行,又能起到震慑作用,又不会真?的惹怒他爸爸和?爷爷。
直到现在,梁序之?都清楚记得梁昱丰当时的每一句话。
而后,几个绑匪真?的拿起棍棒走向他,还带着?泄愤的情绪,打到他几乎只剩一口气,全身?每一寸都在痛,像是?要?分崩离析。
过了一天,梁家就按照他们的要?求交出了赎金。只是?这几个绑匪在逃亡的路上还是?被捕。
梁序之?被救出去时,已经奄奄一息,在私人医院抢救了一整夜,但左脚的脚踝受伤严重,无法完全治愈。
几个月后,养好大部分的伤,他坐着?轮椅回到学校。
梁昱丰和?梁泽毅带着?一众同学去他门口围观,跟旁边人嬉笑着?炫耀道:绑架犯真?的好恐怖哦,但他们福大命大,被绑了几天,一根头发丝都没?伤到。梁序之?可就倒霉了,你?们是?没?看见,他当时被打得有多惨。
旁边人闻言,都盯着?他的腿打量,最后评价诸如“可以想象”“真?惨啊”“还活着?就不错了”的话。
回到老宅,梁昱丰每次看到他拄着?辅助器械做复健,都会很刻意地从他身?边经过,在他耳边轻飘飘说一句:瘸子。
有时长?辈不在,梁昱丰拉着?梁泽毅一起去围观,坐在躺椅上一边喝饮料一边扬声讨论,“他的腿该不会一直这样了吧”“以后爸都不好意思带他出去”“本来也不好意思啊,他就是?个私生子”……
梁序之?那时也是?十多岁的年纪,虽然年轻,却并?不气盛,对他们嘲弄的言行置之?不理。
他清楚地知道,那时的他还太弱小,毫无反抗的力量。
但那些账,往后总有清算的一天。
现在似乎都算清楚了,可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和?窃窃私语的讨论,却好像一道深压在心底的阴霾,永远挥之?不去。
梁序之?准备点第三支烟时,听到身?后很轻的咳嗽声。
他转了下头,看到钟晚,顿了两秒,将打火机收了。
钟晚解释:“没?事…我不是?被您呛的,这几天降温,本来喉咙就不太舒服。”
梁序之?抬腕看了眼时间,“出去吧。”
钟晚看着?他依旧黑沉的脸色,试探着?道:“不然,今天早点结束?”
梁序之?看向她,平声说:“你?累了可以先回。”
话毕,就往门口走去,取了手杖。
钟晚也立刻站起身?,快步去他旁边,笑说:“我还是?陪你?吧。”
梁序之?动作一顿,垂眼,看见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挽住他的胳膊。
不带暧昧,也没?有畏惧或讨好,就好像,她只是?跟他并?肩的伴侣。
并?且,跟他拥有相同的心情。
夜色渐沉,今晚的酒会终于?结束。
钟晚再次意识到,就算是?梁序之?这样身?家地位的人,也不能随心所欲。
以往她陪他出席类似的酒会,结束后都是?她独自被司机送回酒店。
梁序之?不是?有下一场应酬,就是?太过疲累直接回去休息。
但今天不同,林叔将他们一起送回酒店,梁序之?没?进通往顶层的专梯,而是?跟她一起,去了她的房间。
为了圆上次的谎,钟晚的客厅已经重新布置过,换上了红红绿绿的圣诞风摆件,墙上也换了副圣诞麋鹿的挂画。
虽然,换这些布置时,距离圣诞还有整整两个月。
梁序之?似乎不喜欢这种过于?喜庆、充满节日气息的配色,第一次见到时,微微蹙了下眉,再之?后,几乎就不会来她这里?,都是?叫她上楼等,或者直接让林叔载她去太平山的宅院。
钟晚给他拿了拖鞋进屋,梁序之?脱了外套,穿着?一身?全黑的西装,坐在客厅抽烟休息时,在这样花哨的氛围中,也有种说不出的违和?。
为了搭配协调,她给窗沿上多摆了几盆酷似圣诞树的小雪松盆栽,用红白相见的花盆。
梁序之?此时就坐在一株雪松旁边。
“您要?先去洗澡吗?”钟晚问。
“不急。”
于?是?钟晚点点头,自己?去卧室换衣服洗澡。
酒会的后半场,大抵是?适应了,梁序之?的神色较刚到场时就已经轻松了不少。
但也许,是?同他谈事的宾客众多,他将情绪隐藏得更好了。
她脱掉那身?长?度到脚踝的定制晚礼裙,洗完澡,换上了平时的棉质睡裙。
出去时,梁序之?将一支烟摁灭在有金属浮雕的烟灰缸中,余光扫到她的膝盖,看见一大片青紫的淤痕。
“怎么伤的。”
钟晚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过去,笑道:“哦,前天试镜的时候磕到的。不管它?,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试镜?”
“对,《放生》,就那部悬疑电视剧。”
梁序之?看着?她,声音淡淡的,“杨白不是?已经帮你?定好了?”
钟晚去他旁边的位置坐下,笑着?解释:“本来也是?不需要?走试镜这个流程的。但角色挑战性还挺大,要?演一个有故事的颠婆,我害怕演不好,不小心演成神经病,毁了人家的剧本。所以还是?先试试,让导演看看对不对味。”
“结果呢。”他问。
钟晚像是?不太好意思的样子,双手捧了下脸,抿着?嘴笑,“导演觉得挺好,夸我了。”
梁序之?看到她眼底的那一点小得意,也勾了下唇,今晚烦闷的心情莫名又消散几分。
虽然,她就算按流程试镜,他推的人,导演哪敢说半个不字。
但梁序之?没?拆她的台,过了会儿,起身?去浴室洗澡。
大约十多分钟,钟晚去卧室,他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
她转过头,“今晚…我不太方?便了,生理期。刚刚才?发现的。”
梁序之?看她一眼,“那就早点睡。”
钟晚愣了两秒,不太确定地问:“您也在这里?睡吗?”
她这间只有一个卧室。
先前的一个月,虽然也有过一两次同床而眠的情形,但都是?因为结束时太晚,她太累,他也懒得再折腾。
梁序之?没?作声,也许觉得她问的是?废话。
钟晚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去外面关灯。
时间还早,她睡不着?,梁序之?似乎也没?那么容易入睡。
离得太近,仿佛能听到他们交错的呼吸声。
只是?,这样平静且气氛融洽的夜晚,两个难眠的人却没?有任何交流。
也许是?除了做那件事,他们之?间本身?也没?过多可交流的。
即使?是?事后,也不会像影视作品中的男女一样,再温存几许,最后相拥而眠。
他们之?间不可能。
钟晚背对他侧躺着?,卧室里?暖气开得很足,闻到他身?上清冷的木质香,却仍然感觉有些冷。
就好像身?边躺着?的,是?一座沉寂的雪山,带着?千万年都无法融化的寒凉。
不知静了多久,听到他低沉的声线,“圣诞节有安排吗。”
钟晚想了下,轻声地说:“可能正在拍《放生》。你?呢?”
她顿了下,修正道:“…当我没?问。”
片刻后,梁序之?道:“会去澳城。”
听到他翻了个身?,而后说:“睡吧。”
听出他是?结束对话的意思,钟晚“嗯”了声,跟他道晚安。
这天夜里?,钟晚倒是?做了个光怪陆离的好梦。
梦境起初是?她去雪山拍探险视频,没?想到遭遇了雪崩,整个人被埋在雪里?,全身?上下冷得僵硬,快要?失去意识时,被人从雪堆里?拉了出来。
她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救她的人是?梁序之?。
他将他抱去搜救的车中,给她开了一台取暖器。
钟晚想更靠近热源一些,被他制止。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取暖器变成了一堆黄澄澄的气泡。
梁序之?无奈地将她抱进怀里?,用责备的语气说,好不容易变出来的,又被她破坏了。
醒来时,钟晚偏过头,看到身?边早就没?了人。
下意识伸手去触碰,床褥都冷冰冰的。
梁序之?应该更早就离开了。
钟晚躺在床上,缓了很久的神,忍不住去深思梦境中的寓意。
也许,她也曾幻想过,从他这样冰凉的人身?上索取一些温度。
但她清楚,即使?能实现,也是?泡影般的存在。
更要?命的是?,他出现在了她的梦里?。
钟晚这天计划再去元朗再转转,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结合卢文茵寄给她的信件内容,找出当时她租住过的公寓。
朱粉壁画杀青后这些天,她已经去过许多次,但都是?无功而返。
虽然,她也不知道找出来又能做什么。
最快捷的办法,其实是?找到当年负责经办她案件的警察,要?到梁虹姗提起的那段类似遗书内容的录音。
但这办法需要?动用一些关系,钟晚在港岛能用的关系,又好像全都来自梁序之?。
她不敢再冒险。
能从梁虹姗那里?得到零星信息,对她而言已经是?相当大的收获。
钟晚这天在元朗漫无目的地逛了几小时,一条街一条街地找,抬头看那些老旧的公寓楼和?居民区。
像之?前来的几次一样,偶尔遇到房产中介,就再进去多几句。
不同的是?,中午在街边的茶餐厅吃饭时,居然遇到了粉丝。
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看了她好几眼,然后眼含兴奋,踌躇小心地走到她面前,“你?是?钟晚姐姐吗?”
钟晚愣了两秒,点头:“是?啊。”
她还没?有当公众人物的自觉,而后问:“你?是??”
女孩惊喜道:“天哪,真?的是?,你?本人比网上的照片和?视频里?还好看很多!脸也更小,而且好瘦!我从你?比赛海选阶段就喜欢你?,听说你?后来还去拍了电影,好棒!”
钟晚受宠若惊地给她签了名,还照了两张合影,给她们那桌多点了两份咖喱鱼蛋。
拍完照,她随口问:“你?还在上学吗?”
女孩点点头:“对,但今天没?课,我过来看看我爸,他在旁边的警察局上班。前几天在办一个抢劫案,有两天都没?合眼了,我给他打包点吃的送过去。”
钟晚抬了下眉,“警察局?”
女孩:“对,是?不是?听起来挺酷的,但他是?刑警,其实工作蛮危险的。”
聊了好一会儿,钟晚还是?没?把“加个联系方?式”这六个字说出口。
萍水相逢,又是?粉丝,实在不合适就这样去麻烦别人。
于?是?,她再次一无所获地返回。
也就此打住了一个人去元朗探查的想法,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回到酒店后,钟晚又翻出之?前画的那张图,琢磨了半天,在考虑能否找机会接触卢家的人。
但上网一搜,卢家的人目前做的都是?虚拟经济,跟梁序之?好像也不太会有交集。
不过,港岛就那么大,她给自己?的期限是?两年,现在才?过去几个月,日子长?了,说不定就能遇到一次。
傍晚,钟晚让酒店的人送餐上来,拎到窗边的小沙发上去吃。
不只梁序之?喜欢这个位置,她也一样。
转头就能看到窗外的海港,落地窗台上还都是?她摆的小盆栽,生机勃勃的。
吃饭时,收到林叔的消息,问她在不在酒店。
钟晚以为这几天她生理期,梁序之?不会再找她。
况且,从昨天酒会的情况来看,最近万泰集团的工作应该很忙。
钟晚回复之?后,在沙发角看到他遗落的一枚金属打火机。
银色的,两面有云朵样式的浮雕,分量很沉。
与此同时,也听到了敲门声。
她过去开门,见来人只有林叔,目光搜寻过后,问:“梁先生呢?”
林叔笑:“梁先生还在集团,这会儿有内地来的合作商一起开会,走不开。”
钟晚心道他其实不用说这么详细。
林叔说完,递给她一个纸袋,笑说:“梁先生特意嘱咐的,让我今天给您送过来。”
钟晚接过来,“这是?什么?”
林叔:“治淤伤的药,梁先生的私人医生开的,您试试看有没?有效果。”
钟晚静默几秒,道过谢,关上门。
她打开纸袋,里?面果然有一小盒药膏,还有一张纸,上面工工整整用繁体字写了用法。
大概是?出自医生之?手。
钟晚回到小沙发上,看着?窗外出神,又下意识拿起了那枚金属打火机,捏在两指之?间转着?把玩。
这药膏,似乎是?超出他们交易之?外的物品,跟拍卖会那次送的粉钻性质截然不同。
而且昨晚随口一提,完全没?想到他今天还能记得。
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钟晚将手中的打火机转了两圈把玩,感觉到里?面的余量不多煤油随着?她的动作,在空腔中晃动、流转,又打开盖子,点燃了火。
她靠在沙发上,搁了打火机,看见那面落地窗,又想到先前好几次深夜,这里?映出的都是?他的侧影。
亦或者,他们两个人的。
许久,钟晚收回视线,沉沉呼出一口气。
他们的关系就好像那金属打火机中的煤油,砰得按一下,燃出指尖大小的温存。平时就在那冷冰冰的外壳内,不时晃嗒晃嗒的,提醒你?有这么个物什。
就在钟晚摒去这些扰人的思绪,打算继续吃饭时,梁序之?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他没?提药膏的事,只是?说,下周他去深城有工作,忙完后也不着?急返回港岛,会多待几天散散心,带她一起去。
钟晚:“好。”
梁序之?没?想以往一样说完事就挂电话,声线沉缓,添了句:“这几天忙,你?有什么事跟林叔联系。”
钟晚站起身?,看向窗外,还真?想到一件事,“对了,前几天我回深城的时候,给您买了个小礼物,昨天忘记给您。不然让林叔有空的时候再过来一趟。”
梁序之?:“礼物?”
钟晚抿抿唇,买的时候想法是?出于?礼节,现在却莫名有点忸怩了,解释道:“对。朱粉壁画杀青,结了一部分片酬,所以就……”
“但也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就一条领带。”
听到梁序之?淡笑了下,“那就别让林叔代劳了。等下周,你?自己?给我。”
梁序之?忙的这周, 钟晚日子倒过得十分清闲。
偶尔还是忍不住翻出卢文茵那?些信,夜晚一个人时,坐在灯下一行一行重?复阅读。或是在各种搜索引擎上查当年的新闻, 以及与卢文茵有关联的那些人和事。
两部戏的间隔,阿白基本每天都给她约了写真的拍摄。
一部分是棚拍,一部分是街拍,也会装作她在逛街、探店吃东西的样子,让摄影师抓拍一些图, 用?作微博和ins的营业。
自从和万泰签了约,钟晚就没有?登过自己的这些社交平台账号。
这几天闲暇时用?游客号搜着看, 感觉顶着她?大名?的账号内容都有?点陌生。
是她?, 但?又不完全是她?。
除此?之?外?,钟晚也有?时间能跟吴邈邈煲一次电话粥。
前段时间就收到她?的消息, 说是自媒体账号运营得很不错, 现在一条广告已经抵她?本职工作一年的薪水。
于是,吴邈邈就把工作辞了, 重?新回到她?们上大学的杭市, 租了套小公寓,全职做视频博主。
电话里, 吴邈邈问:“晚晚,你前几个月拍的电影会在内地上映吗?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了,到时候我包个巨幕场!”
钟晚笑:“顺利的话是会的,但?好像还需要走一些审核程序。包场、巨幕什么的就算了吧, 想到我的脸到时候被放那?么大, 还有?点小尴尬。”
吴邈邈也笑:“那?就是你还没进?入角色了, 马上你就是电影明星了。别说电影院屏幕,说不定?以后再接个什么代言, 我还能在商场楼顶的led屏上看见?你的脸。”
几句话后,钟晚问起她?:“你最?近怎么样?杭市做自媒体的环境确实挺好的,你打算一直干这行吗?”
吴邈邈:“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之?先攒攒钱。”
“不过,你记得大学的时候我们话剧团的指导老师吗?”
钟晚:“当然?记得。”
吴邈邈说:“刘老师去年退休了,闲不住,投资和老朋友在杭市新成立了一个剧团,这阵子正?在招演员。我可能过几天会去面试一下,不然?每天一个人待在家里拍视频、做视频,我也怕和社会脱节了。”
钟晚眼睛一亮,“做剧团,演话剧吗?”
吴邈邈:“好像是那?种综合性质的,有?招话剧演员,也有?招讲脱口秀的,或者sketch。”
钟晚笑着说:“这也太好了,希望可以成功。等我回内地,也加入你们,如果刘老师不嫌弃。”
吴邈邈语气有?些震惊,“…你在说什么啊未来女?明星。你现在都是电影演员了,就算是想演话剧,也是只要你想,就能过来演着玩吧。不过,你还是打算以后回内地发展吗?”
片刻,钟晚说:“肯定?会回去的,而且,我也没想在娱乐圈里待太久…”
吴邈邈更震惊了,“为什么啊?当时大戏节获奖聚餐的时候,我们不是还说,这辈子如果有?机会能演个电影就好了。你现在都做到了,而且发展得挺好,怎么又不想待了?”
“呵,女?人,难道是得到的太轻松,就会不珍惜吗?”
钟晚没跟她?提过有?关梁序之?的事,站起身,去厨房拿了瓶水,“也不是吧。很奇怪,就是感觉我最?近几个月过得特别…虚浮,像是借来的生活。打个比方,就是我好像在用?一张名?叫‘电影明星’的钟晚皮肤体验卡。”
吴邈邈笑:“你可能只是不太适应。如果是体验卡,那?都是有?时效的,你这张有?吗?”
钟晚也半开玩笑道:“有?吧。也许,两年?”
她?给自己定?的时效。
不论是出于任何目的,这种不属于自己的生活,至多也会在跟万泰的两年合约到期时结束。
上次从元朗回来的夜晚,她?就反复思考过。
如果卢文茵知道她?看过那?些信后,会来港岛,会一个人迷茫地在她?或许生活过的地方探查、游荡,会踏入这个原本她?不会踏进?的染缸,也许,她?也宁愿她?从未看到过。
但?跟当时的想法一样,钟晚也不甘心就此?放弃。
那?么,最?多两年,无?论结果如何。
吴邈邈不知道她?来港岛的真实目的,还停留在刚才的话题上,说:“好吧,其?实我也能理解一点点。”
“上个月那?条护肤品的推广,我直接入账八万多块。你记得吧,我以前说过,等我哪天有?钱,我肯定?网购不凑单、买盲盒直接端盒、点外?卖不领券。结果我最?近才觉得,真这么操作了,反而没意思了…”
最?后,笑着感叹一句,人可真是奇怪的生物啊,得不到的时候拼命想要,得到了又觉得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