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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岛夜色by种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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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钟晚顿了下,语气不自觉沉重地起来,继续道:“还有就是,希望在我们的关系里,我能保证…我身体的健康和完整,以及不会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钟晚。”梁序之看到她一本正经又紧张兮兮的模样,轻笑了声,“你当我是什么人?”
“……”
钟晚嘟囔:“这得以防万一。”
梁序之神色也缓和了些,“也不需要。”
他轻描淡写道:“你还是多担心一些,应该担心的事。”
钟晚咬咬唇,歪着脑袋看他,跟他确认:“那这个要求,您是答应了?”
“……”
“嗯。”
钟晚长舒一口气。
梁序之看一眼门的方向,意思不言而喻。
钟晚再次跟他道别,直觉此刻的气氛没有之前压抑了,还跟他挥了挥手,假惺惺笑着说:“梁先生,希望能尽快再见到您。”
梁序之没回应,也没再看她。
钟晚也不太在意,放下手,自顾自推门出去。
林叔把她送回住处,黑色的宾利停在街边。
顶上有一盏幽黄的路灯,大概是久无人修,忽明忽暗的,很费力地照亮周围破旧的街道。
林叔犹豫了下,委婉道:“钟小姐,这里离集团和先生的公寓都太远了,需要帮您换个住处吗?”
钟晚笑着说:“听梁先生安排吧。香港消费太高,小演员收入低,住在这里月租都挺高了。”
也许是一桩大事已经谈妥,她比几小时前去马场时,整个人状态都放松不少。
林叔穿着衬衫和灰色马甲,板板正正的,很有英伦老绅士的风格,他也笑:“我有个女儿以前在英国读书,上学的时候也经常这样跟我们说。”
“那我去安排。钟小姐明天空吗,大概下午的时间,我叫人过来帮您搬家。”
钟晚似是不经意地问:“是搬去万泰附近,还是梁先生的公寓附近?”
林叔:“具体还需要等我回去后问过梁先生的意见。”
“麻烦林叔了。”
钟晚上楼之后,开了窗去拉窗帘,看见路边的那辆宾利车停到这时才离开。
梁序之身边的人似乎都这样,照顾周全礼貌,办事妥帖,做什么都很懂规矩。
钟晚视线移向窗台,闻到花香,才发现她前阵子在路边推车上买回来的盆栽栀子花开了。
她拿起园艺剪,挑了朵开得最好的,剪下来,装进塞满干花标本的手机壳里。
世间的美好大多短暂,就她经历过的而言,更是如此。
所以,想要努力留住些许,即便是徒劳。
隔天一早,梁序之早上在集团总部跟其他董事和管理层开会。
会议结束后,行政那边安排了饭局,他没兴趣参见,身后跟着一群人,径直回了总部大楼顶层的办公室。
不多时,林叔带着人送来餐食,都是家里厨师根据他的饮食偏好专门做的。
进门的时候,梁序之正坐在办公桌前,看近期几份并购的文件。
办公室空间很大,整面的落地窗,朝向视野俱佳,能俯瞰整个维港。
大大小小的餐盒刚摆好,他桌上的内线电话又响起。
万泰集团规模过大,旗下公司不计其数,除了港岛,内地各大省市和海外也均有分布,都是梁家百余年的家业。
梁序之按下按键淡声说了个“进”字,很快,助理又推门来到他办公桌前。
“梁先生,梁总五分钟后会来找您,他那里有几份着急的文件需要您亲自过目定夺。”
梁序之平时在集团要处理的事务太多,加上现在的总裁梁家逸完全不是经商的料,虽名义上是CEO,但大大小小的工作还是都要经梁序之的手。
这会儿来的是他的总助,叫秦俞,平时负责协办联络集团工作相关的事,跟生活有关的事则全都由林叔负责。
前些年梁序之的父亲还是董事长时,集团上下习惯了称他为梁董。现在老梁董卸任,梁序之取而代之,让秦总助吩咐过员工都不需要改口。
许多人也明白,是梁先生和老董事长关系不好,避免使用相同的称呼。
秦总助看到桌上刚摆好还未动的餐盒,跟林叔对视一眼,询问梁序之:“梁先生,需要让梁总晚些再过来吗?”
梁序之:“不用。”
等秦总助出去,关上门,林叔又立刻插空汇报请示另一件事:“梁先生,您看我安排钟小姐住在哪里比较合适?”
梁序之抬了下眼,随口说了一家酒店的名字。
林叔踌躇几秒,还是跟他确认:“先生,是让钟小姐直接搬去您那间,还是…”
梁序之淡声:“另外的。”
“好的。”林叔点点头,又询问几件关于钟晚起居安排的事。
毕竟梁序之这么多年也没有过任何女伴,现在忽然出现一个钟晚,大概率是对梁序之而言很特别的女人。
但梁序之明显漠不关心的样子,只是听着他说,绝大多数的事都让他自行做主决定即可。
过了会儿,梁家逸就敲门进来。
林叔要汇报的事也恰好快结束,梁序之最后简短交代:“她需要一笔钱,你直接从我私人的账户打给她。”
随后,他报了个数字,又吩咐林叔找秦助理去联系万泰旗下的影视公司,给她找经纪人,沟通电影资源。
梁家逸戴着副眼镜,穿着白衬衫,样貌也清秀,看起来就像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
他在一旁听两人说完,笑着问:“哥,看来最近是有情况,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对方是做什么的,哪家的千金,还是不方便公开的女明星?”
梁序之没多余表情,声音也一如既往无任何情绪和温度,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小演员,刚毕业没多久。”
梁家逸也是梁家少数私生活干净的,也是少数跟梁序之关系稍亲近些的人。
他愣了下才笑道:“那挺年轻的,也好。她演过什么戏吗?说不定我还看过。”
梁序之没说话。
他昨晚才在钟晚的资料里看过,但肯定不会刻意去记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
林叔忙在一边替他回答了那部网剧的名字。
梁家逸当然没听说过,递了份文件过去,尴尬笑笑,“哥,看来您还得对人家女孩再多上点心,林叔知道得都比您清楚。”
梁序之接过文件,平淡地说:“本来也只是解闷而已。”
言外之意,他不需要用任何心思。
梁家逸听着他的语气,想起小时候梁序之在家里养来解闷的一缸观赏鱼。
刚搬来时条条都金光闪闪,活蹦乱跳的,但没过多久,他再看见时,那些鱼全都翻白了肚皮浮到水面上,梁序之一眼也未多看,让家里佣人直接连鱼缸一起丢了。
他不确定,现在这位小演员在梁序之眼里,是否是跟当年那缸鱼一样的存在。
钟晚发现梁序之手底下的人办事效率真的奇高,只隔了不到半天的时间,林叔带着几个人来帮她搬家,她要的钱也全部到账,梁序之甚至还给她凑了个整数。
她刚把钱给魏司莹转过去,看着那几个人进进出出搬箱子,便又有人联系她。
是梁序之的助理,跟她约去影视公司谈签约的事。
钟晚跟他将时间定下,屋里收拾好的纸箱也差不多被搬空。
最后,他们每人抱着阳台上几盆盆栽下楼,钟晚上了林叔的车,其余人则去开那辆小货车。
路过货车的后备箱,林叔看向几乎塞满整个空间的牛皮纸箱,感叹道:“差点就装不下,没想到钟小姐行李会这么多。”
钟晚笑着说:“我上学的时候还流行一本书叫断舍离,教大家怎么抛开外物放下执念,我看完之后在宿舍里转了一圈,结果一件东西都舍不得丢。可能还是境界不到位。”
林叔笑说:“个人习惯而已,只是比较念旧,上升不到境界。梁先生也是这样。”
钟晚礼貌性拉开副驾驶的门,又被林叔请去后排。
既然提到了,而且今天跟林叔在租住的公寓忙进忙出半天,更熟了些,她便顺着话问:“梁先生也这样,他也念旧吗?是跟我一样舍不得丢东西,还是舍不得丢什么人的东西。”
林叔在前排发动车子,很有分寸地笑道:“我只能说,梁先生没有挂念过像钟小姐这样的年轻女孩。其他的,可就不方便再讲了。”
快到傍晚,夕阳西下时,钟晚才发现自己的目的地是一家万泰旗下的高档酒店。
她下车后,抬头望了一眼整栋建筑。
林叔看到她复杂的表情,解释道:“梁先生没有别的意思,他平时工作忙的时候,也住在酒店,这样更方便。”
钟晚笑:“我也没误会,只是没在酒店长住过,好奇长期住在这里会不会很没有归属感。”
她转头,默了下又问:“欸,不对,梁先生…也住这里?那我…?”
林叔还没回答,酒店大门口又停了辆黑色的库里南。
他念叨着“这不是正巧了”,立刻快步过去,弯下腰,恭敬地替人拉开车门。
“梁先生。”
梁序之西装革履的打扮,黑色衬衫的扣子解了两颗,从钟晚的角度看过去,侧脸轮廓利落分明,鼻梁挺直,眸色深沉如潭水。
整体还是冰冷疏离的样子。
前排的助理下车,去后背箱取轮椅。
钟晚打完招呼,刚才货车上的几个人就从停车场过来,每人都抱着一个纸箱,穿着黑衣服,像小蚂蚁搬家似的自动排成一列,从梁序之的车旁边经过,进入大厅。
钟晚看着一个箱子,细声叮嘱:“这个您当心点,里面是易碎品。辛苦了。”
梁序之缓慢偏头,坐在车里问:“这是在做什么?”
钟晚笑着说:“搬家…我行李可能有点多。”
梁序之扫了她一眼。
大概是方便搬家的缘故,钟晚今天梳着个高马尾,一身白色的运动装,比昨晚骑马时看起来还要鲜活灵动。
梁序之没就她搬家的问题多言,收回视线,“待会儿有别的安排吗。”
钟晚摇头,补充说:“原本上楼去收拾东西的,但也不急。”
梁序之给助理说了个地址,而后看她一眼,声线冰凉,“上车。”
钟晚顿了两秒,也没问去哪,绕到另一侧上去,坐在他身边的位置,关上车门。
不大的空间里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车内冷气流转,她隐约闻得到男人身上带着中草药气息的木质香。

第07章 Chapter 7
车子外头的助理又将轮椅折好放回后备箱,和林叔低头交谈几句,助理去了货车那边帮忙搬行李,林叔拉开驾驶位的车门,一言不发地发动车子。
钟晚第一次跟梁序之一同出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规规矩矩坐好。
车子很快驶离酒店,到了街道上,一路向西开。
金黄的夕阳就在面前,有些晃眼,钟晚抬手挡住眼镜,阳光却又从指缝里溜进去,她只好往边上挪了挪,于是,离梁序之更远了。
他倒也没在意,像是车上有她或没她这个人都一样,等拐了个弯,就从手边拿起一台平板来看。
钟晚余光瞥见,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表格和数字。
她考虑了下,轻声提醒道:“梁先生,在车上看平板对眼睛不好。”
如她所料,梁序之没理她。
钟晚摸了摸鼻子,抬眼,在车内后视镜中看到林叔唇边欣慰的笑容。
令她没想到的是,过了不到一分钟,梁序之果然把平板熄灭,放到一边,看向她,缓慢问:“那做什么,你告诉我。”
“……”
钟晚表情僵了下。
她哪敢安排他,只是友善提醒而已。
她扯扯唇角,声音更低了,“……您还是继续看吧。”
梁序之盯了她片刻,转回头后,也没再拿起平板,阖上眼,稍调整坐姿,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钟晚这时发现,他的腿似乎是能动的。
她张了张口,本打算再问问他腿伤的程度。
但直觉告诉她,对梁序之这样古怪性格的人而言,这可能并不是个能聊的话题。
太阳完全落下山,天色昏沉之时,车子驶进了一座山。
港岛大大小小的山不少,景色也差不多,钟晚看着窗外,以为他们的目的地是乌继山的教堂。
她打开手机地图,才发现是另一座没听过名字的山。
山路弯弯绕绕,没多久,车子就停到一座小院子前。
周围很荒凉,明显不是开发过的住宅区或是有钱人度假会去的山庄,只是很简陋的院落。
林叔刚把车停好,院里就有人出来,见到车牌,立刻快步迎过来。
林叔跟来人说了几句话,去后备箱取轮椅,扶梁序之下车,推他进院子。
钟晚也跟在后面。
这时才看清,院子里没种任何植物,各处都摆满了造型、大小不一的雕塑,有青或白色玉质的、木质的,也有石头雕的。
钟晚对雕塑艺术没什么欣赏水平,匆匆经过更看不出所以然,穿过院子后,进到屋里。
屋内跟院里的区别只是多了点家具,其余各处也都是雕塑,飘着炙烤过的食物香。
迎面走来一个眉眼深邃,大概五六十岁年纪的男人,熟络地看着梁序之笑说:“过来了。到餐厅这边来吧,厨师都准备好了。”
林叔在梁序之身后,没打算跟着进去,示意了钟晚。
钟晚眨眨眼,不安地指指自己:让我推吗?
林叔点头。
钟晚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尽可能稳当地推好轮椅,随着刚才那位老人家穿过另一道门,进餐厅。
餐厅内倒是别有洞天,很复古的装修,从餐桌到橱柜全是木质雕花的。
长条的木桌上架着烤盘,厨师穿梭在料理台和桌间,往烤盘上摆上好的牛肉、迷迭香和玉米。
钟晚坐在梁序之身边的位置,那位老人看到她,却没多问她是谁,只让厨师去添了一套餐具,自己坐在他们对面。
“之前小秦回电话,说您今天集团里的事忙,还以为不过来了。”
梁序之声音仍是清清淡淡的,“忙完也没太晚,不耽误。”
很快,烤盘上的牛肉香气四溢,扑面而来。
这样温馨的小餐厅和私家烤肉,却还是没给梁序之染上任何烟火气。
他慢条斯理将西装的衣袖挽上去一小截,拿起手边的金属筷子,一举一动都斯文矜贵,像是骨子里刻出来的修养。
之后,两个男人都在聊什么基金会的事,再不然就是雕塑,或是欧洲哪所梁序之有投资的知名艺术院校。
钟晚全程插不上话,也没必要说话,埋头吃厨师夹到她面前的烤牛肉。
她听到梁序之叫老人的名字,觉得熟悉,回忆了片刻想起来,她是在大学时一门当代美术鉴赏的选修水课上听过。
原来这老人还是个著名雕塑大师,前些年一个奇形怪状的石雕被拍出七位数高价。
中途,厨师给三人倒了酒,在冰桶中浸过的威士忌,纯净的小半杯。
钟晚迟疑要不要喝,偏过头,看到梁序之将杯中剔透的酒液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滑动,将玻璃杯放在水边,取过餐巾轻拭唇角。
她转回头,紧皱着眉,就义般抿了小口,听到耳边低沉的声音,“喝不惯就不用喝。”
钟晚搁了杯子,马上端起另一边的果汁冲掉口中的浓烈的酒精味,小声:“…我就尝一下。”
之后,老人又问起一个人名,梁序之没答,看了眼钟晚,平淡地说:“你去带盘水果给林叔。”
这是要支开她的意思,钟晚懂,随手拿了个盛着各种莓果的餐盘,出餐厅。
林叔正坐在院子里乘凉,划着手机看什么新闻,见到她出来,没多问,又去搬来两把椅子,把果盘也放那。
“钟小姐如果觉得冷,车上有梁先生的衣服。”
钟晚半开玩笑道:“那我可不敢穿。没事,也不冷。”
林叔笑着说:“其实不用太怕梁先生,尤其是您。”
钟晚笑:“我尽量吧。怕他的人应该不少,没办法的,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里。”
她想了想,又轻声问:“对了林叔,梁先生的腿…是完全走不了路吗?”
也不知是天生的,还是曾经受过什么伤。
林叔笑了笑:“抱歉,我不能说。您最好也不要去问梁先生,他不喜欢有人提起这个。”
钟晚深吸一口气,嘀咕:“刚才您还说我不用太怕他。”
林叔视线停顿片刻,似乎也不知道怎么表述合适,索性朝她笑笑,很和蔼的语气:“等您跟先生相处久,就明白了。”
钟晚望了望天,半真半假地:“…但愿我能明白。”
再回去时,桌上半瓶威士忌已经空了,烤盘中的炭火也熄灭,油烟机仍在工作,空气里有淡淡的烟草味。
事情大概是都谈完了,梁序之看向她:“回吧。”
钟晚轻“嗯”一声,去推轮椅,再次穿过院子,回到车上。
车子已经发动,她忍不住回过头,隔着车窗又看几眼被摆得满满当当的院子。
梁序之:“在看什么。”
钟晚如实答:“看院子里那些雕塑。”
“有喜欢的?”
钟晚摇头,笑了下说:“欣赏水平有限,看不出雅俗。我只是在想,陈查斯老师一个雕塑能拍到上百万,为什么不把院子里这些都卖出去。看这数量,应该能赚好几亿。”
山里没有路灯,开了车前的远光灯,照在荒无人烟的山林间。
梁序之声线凉凉道:“不是每件都能拍到这个价。去年,他最满意的作品,拍卖会上的成交价只有五位数。拍到六百万的那件,只是他随手雕的练习作。”
钟晚愣了下,“然后陈老师不会是因为这个,不想再卖作品了吧?”
“嗯。”
钟晚安静片刻,扯扯唇说:“艺术品和艺术家的价值本来就是人赋予的,不然,就只是地球上的八十分之一,或是路边随便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她习惯性迂回思考,补充道:“不过,这些还是看个人怎么选择。”
梁序之对她的言论没发表意见,轻笑一声问:“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钟晚跟他对视两秒,笑容更加动人,声音轻轻的,“我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
也许,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是待价而沽的商品,即便不情愿又能如何。
梁序之盯着她,募地出声,让林叔升起后座的挡板。
车窗外光线很暗,又是熟悉的夜色。
钟晚的心仿佛随着挡板缓缓落下,被压得悬了起来。
suv后排空间宽敞,可再宽也只是辆车,挡板横在前后排中央,更加闭塞和压抑。
梁序之微启唇,音色沉沉的,“过来。”
钟晚想起上次在马场,本打算问清楚,这次他是只让她过去,还是…
可看到面前的挡板,又想到座椅就那么大点位置,她还能过哪去。
她便没问,只是犹豫地靠近他。
梁序之没制止,眸色幽深如潭水,无端又让她忐忑。
钟晚目光躲闪着,避开他的视线,露在外面的手臂触碰到他西装的衣袖,硬质的冰凉,下一刻,到了鼻息可闻的距离。
呼吸间有威士忌的酒气,混着他身上幽淡冷清的木质香。
钟晚呼吸很乱,手掌无意识覆在他手背上,却很快又被压下去,像是被绝对掌控主动权。
她没有任何亲密或暧昧的经验,已经到了这一步,轻轻阖上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愈发忐忑。
那一瞬间,钟晚想到了色·戒中的王佳芝,为了一个世人看来荒谬的目的,与易先生维持着情色关系,最终失去了所有。
而她一定不是王佳芝,至少,不会交出自己的心,或是灵魂。
钟晚睁开眼,看到面前男人冰霜般的面容,五官精致到完美的程度,只是眼中没有分毫与情/欲相关的东西,显得不可冒犯。
她伸起另一只手,想要去碰他的脸颊或脖颈,寻找些许温度。
还没碰到,又被梁序之用力攥住手腕,反缚到她身后。
钟晚能控制表情,但无法控制眼神中的慌乱。
梁序之勾了下唇,鼻尖几乎贴着她的鼻尖,声音很低,“只是这个程度,就怕了?”
“你决定找我的时候,考虑过会这样吗。”
当然都考虑过。
钟晚在心里回答完,一咬牙,硬着头皮想更近一步。
梁序之将她的拙劣和生涩尽收眼底,稍偏过头,轻笑一声,松开她的手。
钟晚能感觉到,跟他唇畔接触了一瞬,冰凉的触感划过。
然后就不继续了。
……让人猜不透心思。
她坐回原位,看向窗外,一声不吭地安静了许久。
待平复些,钟晚才又转回头。
“…对不起。”她不安道:“我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适应。”
夜色已经很沉,钟晚垂下眼,没注意到身边男人在她话音落下时微动的目光,转瞬即逝。
她不能让这段关系只持续十天。
对她而言,最想从梁序之这里得到的,并不是钱财和电影角色,而是取得他少许的信任,有机会接触他身边的人。
但很显然,目前的程度还远远不够。
钟晚思忖几秒,转过头看他,尽量自然地笑道:“我希望以后能多跟您见面。”
没等梁序之说话,她把手伸过去,想到刚才的情况,顺从地穿过他的手掌下方。
梁序之看她一眼。
钟晚试探着,小心翼翼问:“可以吗?”
梁序之语气很淡,“我不会经常有空。”
钟晚能意识到她此刻的笑容很勉强,“那今晚,您会住在酒店吗。”
“不会。”
“这么晚了,您还要回家住?”
梁序之瞥她,捏住她纤细的手腕,放回她那边的位置,不疾不徐道:“我想,有些规矩,你需要提前清楚。”
他这人太阴晴不定,钟晚不知这随口一问又触到他什么禁忌或逆鳞,顿觉车内的空调更冷了,“…您说。”
“不要过问任何我的事,或者,对与我相关的事有任何不该有的好奇心。”
“还有吗?”钟晚克制住复杂的心情,尽量平静地问。
车子已经驶进繁华的市区,港岛的街道本就拥挤,等红灯时,行人在街道两边窜动,不少人频频回头,看向他们这辆车牌号特殊的库里南。
钟晚坐在梁序之身边,好像也感受不到分毫热闹,亦或多余的情绪。
正如纷繁的街道上方,沉寂如死水的夜色。
而后,梁序之毫无温度地笑了,偏过头,抬手轻拍拍她的脸颊,语速很慢。
“还有,要听话。”
以他们之间完全不对等的关系,她没有拒绝或商量的余地。
钟晚呼出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啊。”

第08章 Chapter 8
回到酒店,钟晚没着急收拾东西,在房间里转了一大圈,靠在沙发上休息许久。
只是出去吃了个饭而已,却身心俱疲。
五星级酒店的家具很陈设都价值不菲,她住的这间是套房,看样子有百余平。
现代的意式装修,配有私人管家服务,客厅和起居室分开,两间都是整面的落地窗,窗外就是海港和对岸灯光闪烁的楼宇。
在平台上单日预定的房价近六万。
在楼下管家接待介绍时说起,顶层还有间最大的总套,景观更佳,能将港岛的天际线都尽收眼底。算是隐藏房型,不对外预定,早有人常年包下。
钟晚猜测是梁序之。
隔天,等精神恢复,钟晚给魏阿姨打过视频,开始忙活着收拾她那几大箱行李。
折腾了几乎一整天,她的东西摆满了整个房间,床上用品也让保洁帮忙换成了她惯用的米色印花套装。
冷冰冰的酒店房间终于有了家的味道。
窗台和茶几上摆好了品种不一的绿植,沙发和床上散落着她的抱枕和毛绒玩偶,窗台柜、梳妆台上有各种摆件,客厅的墙上都用无痕胶贴好了挂画。
连在酒店工作素来处变不惊的保洁阿姨次日进来时都吃了一惊,用粤语感叹:“小姐您真是个会生活的人,我差点以为走错地方了。”
一般,选择住酒店的人都是为了方便考虑,鲜少有她这样,把酒店房间都用心布置的。
钟晚笑着应道:“生活已经很难了,只能自己装点装点。”
“你放心,等不住在这,离开的时候我会原封不动整理回去的。”
阿姨立刻道:“不用不用,整理是我的工作。”
这天约了万泰旗下的影视公司谈签约,林叔要派司机接她过去,钟晚连连拒绝。
她不像梁序之,到底没有这种走到哪都有人接送的习惯。
再者,由奢入俭难,万一真不小心习惯了,等他们关系结束那一天,她还怕给自己惯出不该有的公主病。
到影视公司后,有行政领着她上楼。
小会客室里已经有三个人在等她,见到她就立刻站起来,点头哈腰地给她倒刚冲泡好的茶水。
“钟小姐到了,您这边坐。空调温度合适吗,我再去调高两度,不然您刚从外面进来,容易着凉。”
“…不用麻烦的。”
钟晚几个月前来过这个影视公司试镜一个小角色,现在的待遇和当时是天差地别。
她忽觉得自己有点狐假虎威,或者,也许是这些人误会了什么。就算有梁序之的原因,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远不至于让他们费心接待。
“这是公司现在的ceo陈总,这是法务总监L andon,我是艺人经纪杨白,以后负责帮钟小姐对接资源,洽谈商务。”
陈总补充道:“阿白是很资深的经纪人,之前在公司带过不少知名的艺人。”
Landon:“钟小姐,合同我已经按秦助理的意思拟好了,您看是否有哪里不满意的。”
“……”
“麻烦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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