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心—— by木子上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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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睿今天到达万物生之后,一个劲儿地提夏敏的名字,丝毫不知道夏敏已经离世,态度还一直这样不敬,早就把她对母亲离世的悲痛勾了出来。
母亲去世后,她心里难受到极点,把研究生院校选在梧州大学就是为了疗伤。因为她自责,也一直不敢回想夏敏去世那天的状况。
同时她是最应该反省自己的,也是最自责的。
不为别的,只为夏敏去世前,是她和母亲大吵一架,是她大放厥词当着陆禹的面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所以,夏敏去世的原因全在她身上。
是她懦弱,在夏敏去世之后,把过错都推到了陆禹身上。
可是如果那天,她不和母亲吵架,乖乖听母亲的话,同意和陆鹤野撇清关系,那母亲是不是就不会死。
她一直在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那么任性。
五年过去,她始终没有勇气面对那些过错,现在被秦子睿用这种方式不断提醒,她脑海里也瞬间涌出了许许多多的回忆。
父亲去世后,寒冬腊月的夜晚,她和母亲被秦子睿以及他的家人赶出了家,报警寻求帮助无果之后,只得另寻出路。
棍棒砸在腹部处传来闷闷的响声,在场所有人都被惊到了,店员被吓得发出尖叫声。
所有人都没想到夏弥竟然会出手伤人,就算是陆鹤野带着保镖到达现场之后,也只是吓唬吓唬秦子睿,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害性行为。
夏弥眼眶酸涩,一棍接着一棍地朝着秦子睿的腹部打去。
力道虽然不打,但那根铁棍落在人身上是最难以忍受的,特别是还落在了人体最脆弱的腹部处。
三棍下去,秦子睿已经被打得直不起腰了。
汤葵和尤瓷得到消息赶来,刚进入万物生一楼大厅,便听到会客室内传来的闷响声,以及男人的哀鸣。
两人是真真切切被夏弥的举动吓到了,没想到夏弥这样柔弱的外表下竟然能做出如此举动。
率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尤瓷,她快速跑进会客室内,想上前阻拦夏弥,但无奈夏弥已经完全听不进去旁人的话了。
她焦急地蹙眉,索性扭头对陆鹤野说:“快让夏弥停下来啊,你看那人被打成什么样儿了?”
陆鹤野没吭声,只是安静的盯着夏弥。
他看得出来夏弥根本没用力,秦子睿装得成分居多。
直到秦子睿彻底被打趴在地板上之后,他才走过去,沉声道:“夏弥,停手吧,可以了。”
可夏弥却根本听不进去,棍棒不知道何时已经被她扔在地上,她此刻正用脚踹打趴在地上的秦子睿。
陆鹤野干脆挡在夏弥面前,硬生生地受了她几掌,“夏弥,好了。”
夏弥不听,余光注意到掉落在一旁的铁棍,快速捡起来,捏着掌心里,蓄力准备再出一棒。
铁棍用了些力道挥舞在空中的时候,有沙沙的响声,落入人双耳里让人止不住的胆战心惊。
陆鹤野急忙抬手,电光火石间左手迎了上去,牢牢地握住她挥下来的铁棍。
棍身和掌心交错摩挲,犹如火烧感,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也是这样,让夏弥回了神,理智归位。
眼前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陆鹤野挡在她跟前,攥住她挥下来的铁棍,用力过度下颈侧的青筋暴起,额上微微透着细汗。
夏弥猛地惊醒,注意到陆鹤野的状况后,手上的力道瞬间交脱。
她后退两步,双臂自然下垂,“对不起,陆鹤野,对不起……”
陆鹤野微微蹙眉,没说什么,对着顾熙使了个眼神。
很快,会客室内只剩下夏弥和陆鹤野两个人,连带着秦子睿也被拉了出去。
静谧的会客室内,陆鹤野坐在座位上,稍稍活动手掌。
五指张开又合上,几个回合下来,疼痛感和酸胀感缓解了不少。
而夏弥则是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学生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两下。
陆鹤野没去看她,声音淡然,听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秦子睿霸占你和敏姨的那户房子,我会让律师给你夺回房子的所属权。觅夏和万物生有十年的合约,所以我不会让万物生陷入困境,以后秦子睿这边你不用再管,我会处理好一切。”
公事公办的冷然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对此,夏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请律师团队的费用我会给你。”
陆鹤野这才瞥她一眼,嘴角微扯,嘲讽一笑,“不用,觅夏会出。”
夏弥愣了一瞬,随即没吭声。
两人在会客室内并没有多做僵持,很快陆鹤野和顾熙便离开万物生。
待他走后,夏弥才从尤瓷的口中得知,秦子睿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那天晚上,夏弥要了陆鹤野的联系方式,拨了通电话打过去。
那边并没有接,她这种性子也没连续拨电话过去,而是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过去。
【这次的事情多谢你,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以后你有什么麻烦也可以找我帮忙,如果我能帮得上的话。】
那日之后,夏弥给万物生申请了一键报警。
也是这件事的发生,让她把前往北境地域的计划提前到十一月初。
十月底。
许倾倾回国,夏弥特地把堆积的工作提前处理好去湘恩国际机场接她。
许多年不见,许倾倾没什么变化,她和陈栩的感情依旧稳定,异国恋也接近尾声。许倾倾要回国发展,国外的生活和工作还是不适合她。
午饭时间,夏弥带她直接去了提前订好的饭店,尤瓷和汤葵忙完也过去了,四人约着一起聚餐。
夏弥同许倾倾的关系还和大学时期一样,尤瓷虽然和她们不是一个大学的,但共同语言也是存在的。
现在许倾倾回国从事艺术类领域的工作,尤瓷依旧还在自媒体界发光发热,而汤葵则是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千金大小姐存款过十亿,完全不需要担心自己。
更何况汤葵和周哲予的婚期将至,就打算在明年开春举办,这些天她被备婚的大大小小的事情烦得不行。
那天正好是工作日,汤葵要回婚纱工作室处理备婚的细节,而尤瓷则是下午约了客户谈代言。
只剩下夏弥和许倾倾没什么事情,最后许倾倾带夏弥去了一家私人美术馆。
好巧不巧的是,那家刚好在举办画展活动,似乎是新开的一家,因为夏弥根本没有听过这家美术馆的名字。
私人画展需要邀请函,夏弥把奔驰代步车停好在地下停车场后,忍不住问许倾倾:“你刚回国,怎么知道的这家美术馆?我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两人下车后,许倾倾把邀请函递给她,“哎呀,我这不是不熟悉湘恩这边,以后要在这里发展的话,必须要先实地考察一番啊。”
奇怪,这姑娘大学时期是出了名的爱躺平,现在怎么爱上工作了?
她戏谑道:“是国外太松弛了还是给你的压力太大了,让我们躺平少女不再热衷于躺平了?”
许倾倾挽住她手臂,“我哪有你说的那样!”
“成,没有,是我胡驺。”
许倾倾冷哼,一脸神秘模样,“切,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这家美术馆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黄昏浆果。
馆内的装修偏美式复古,面积很大,位置也在市中心客流量最大的地方,但不知为何,馆内除了夏弥和许倾倾之外,就只剩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
刚进画展区域,许倾倾便去了洗手间,夏弥独自一人慢慢逛着。
好巧不巧的是,画展分为两个展厅,她刚到达的这一部分是平日里最喜欢的印象派,各种名人画家的真迹竟然出现在此馆,可见办展人的用心。
前方一个拐道,夏弥看着看着便沉浸各幅画中,她也顺着走了进去,到达第二个展厅。
甫一站定,便被眼前的巨幅画钉住了。
这第二个展厅给了她一种万分熟悉的感觉,刚扭头,便被眼前许许多多的画震撼到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展厅所有画只有一个主人。
那就是她。
这些画都是她的。
第70章
第二个展厅的装修风格和前面那个展厅完全不同, 那个拐道像是把一展厅和而展厅完全分离开,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被彻彻底底的分割开来一样。
夏弥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说是第二个展厅, 严格意义上来说, 应该可以算得上是夏弥在美术领域的成长史。
因为它的主题便是如此。
远处的白墙上遍布的是从她美术启蒙阶段到研究生毕业后的绝大部分画作,包括一些她的练笔素描。
忽然之间,她想起读大学时,陆鹤野在京大周边购置的那套公寓,书房正是如此布置。
这个展厅可以说是放大版的书房。
正当她还陷入震惊的时候, 许倾倾也走进这个展厅,缓缓走到夏弥身边。
她注意观察着夏弥的神情, 试探性地说:“弥弥,你觉得这些会是谁做的?”
想都不用想, 夏弥也能猜出来, 她收敛好一切情绪,像个没事人一样, 嬉皮笑脸地问她“有人要捧我啊, 把我的名气先打出去。”
许倾倾松了口气,知道夏弥是故意摆出这样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弥弥,这间展厅是陆鹤野为你做的。说真的,他那样的人居然能为你做到这种地步, 我说不羡慕是假的。”
每个人的视角不同,在局外人的世界里,如果有人能为另外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 那势必会被感动到热泪盈眶。
夏弥也不例外,但……她还没有彻底迈过心里的那道坎, 她还无法从母亲去世的自责中彻底走出来。
说白了她还在害怕自己的情绪,害怕自己这样拧巴的性格会伤害到陆鹤野。
许倾倾并没有多说什么,感情的事谁都无法替当事人做决定。
但和夏弥认识了这么久,她还是忍不住说:“你是后天早上的航班对吗?”
夏弥点头,“这次我准备在北境呆一个多月,万物生会照常营业,我给店员都交代好了。”
许倾倾闻言,岔开话题,“好羡慕你啊,自由职业就是这样洒脱,想找灵感写生就能订票就走。”
夏弥碰了碰她的肩膀,“别羡慕,自由职业就是到哪里都得办公。”
许倾倾想了想,“确实,我还是按部就班的找工作吧。”
十一月初的某天,夏弥独自一人坐上了前往北境地区的飞机。
她提前做了功课,选的地方叫做横里小镇,虽然叫做镇,但规模比国内一般的乡镇要大不少,是一片风景区,一进入冬天,来这边旅居的人就会很多。
虽然它算旅游城市,但因为面积广阔,所以客流量就算是很大,也不会拥挤,反而显得稀稀疏疏。
夏弥中午落地省会城市之后,又转坐高铁一个小时,从高铁站出来之后又乘坐一个小时的大巴,才彻底到达横里小镇。
大巴车刚驶进风景区那会儿,迎面便是铺天盖地的白,天地之间没有边界,整个世界一片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下车之后,她拍了张照片,无滤镜直出地发了条朋友圈,还po了定位。
照片上传之后,也没管点赞和评论,提着行李箱打车到提前订了一个月的民宿。
因为横里小镇风景区很大很大,所以出租车开了半个小时才到达民宿门口。
到了民宿门口,夏弥才发现这附近一圈竟然都是一片民宿园,各式各样的小木屋整齐划一的排布罗列,地上的积雪看起来很软铺着。
民宿门口特意铺了一层木石板路,好让前来办理住宿的游客行走。
当时虽然才下午四点,但天空已经接近黄昏。远处的橙色和白云交相呼应,大片大片的白色铺满整个地面。
立足在这样的环境中,即使是再大的烦恼也会被治愈好吧。
办理好入住后,民宿的工作人员带她前往五十米开外的一栋小木屋前,细心地为她解释好各种注意事项和周边景点以及饭店。
毕竟夏弥订了一个月的民宿,这里一晚上最起码要大四位数,工作人员态度恭敬也是正常的。
工作人员刚刚离开,许倾倾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是视频通话,她接通后,索性把手机支在一旁,自己蹲在实木地板上整理行李箱。
“弥弥,你已经到民宿了吗?怎么看着你那边的天都黑透了啊?”
许倾倾闲着无聊,盯着手机屏幕里她那边的窗户。
夏弥回头望了眼,这才看到窗外的风景。
她愣了下,“这边日落比较早。”
许倾倾哦了一声,“我查了查你北境那边的天气,好像最近都是零下二十度,你出门注意保暖。”
夏弥笑了笑,继续整理,“知道了。”
两人并没有聊多长时间,夏弥今天一整天都在路上奔波,她整理好自己的行李之后就打算休息,第二日一早便出门考察附近景点,准备正式作画。
一连几天她的作息都无比规律,清晨在民宿吃完早饭便出门,午饭在景区附近的特色餐馆吃完,下午也不休息,继续去定好的地点作画,傍晚赶在日落开始前便回民宿,晚饭后早早休息。
那一周,她都没怎么联系外界的人,仿佛和外界失去了联络,之前刚到横里小镇的时候,发的那条朋友圈也没管过,任凭点赞和评论的红色数字亮着。
只有每天晚上,万物生的小罗会和她汇报这一天店里的情况。除此之外,其他再也没有了。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十一月底,那天晚上小罗照常给她汇报万物生的一切事情。
夏弥核对着名单,继续听她讲着,随后就听到小罗疑惑地哎了一声。
她从名单中抽身而出,问:“怎么了?”
小罗对着客户信息拍了张照发了过去,“秦女士家订下的那套卷幅已经送过去了啊,仓库里已经报备了,但刚刚秦女士刚刚发消息问我怎么还没给她送过去。”
边说着,她边看了监控,仔细察看那一天的监控这才发现原来店里出了贼。
监控远程联网无法查看,小□□脆录了个视频给夏弥发过去。
夏弥看完之后,当下做出决定,“这样,小罗,你先不要打草惊蛇,我明天回湘恩。”
小罗愣住了,“虽然那套价值六位数,但夏总您的行程不是要等十二月之后才结束吗?”
夏弥沉吟,“该完成的画作基本上都可以了,这几天回去刚好也肃清店内的不良风气。”
挂断电话后,她直接订了明天去省会城市的高铁,又返回订购机票的界面,这才发现最近横里小镇有演出,所以处于旺季,经济舱的机票已经没有了。
万般考虑之下,她干脆大出血花了五倍价格订了张商务舱的机票。
处理好一切之后,快速起床收拾东西。次日一早便打车去了高铁站,打算原路返回。
可事故也是在她到达机场的时候发生的。
机场里人来人往,密密麻麻到处都是拉着行李箱奔波的行人。
夏弥那时还没来得及过安检,忽然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头顶的灯晃了几下。
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最近压力过大导致的幻觉,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她立刻清醒。
她所在的位置属于商务舱旅客的区域,周围没几个人。
原本她准备去办理托运,结果行李已经过了免费行李托运重量额度,她只能掏出手机重新下单托运额度。
那时手机已经被她关机了,开机之后,锁屏界面铺天盖地传进来各种消息,有社交平台上的消息,还有新闻推送。
看到这些,夏弥不禁愣住,解锁进入主界面之后,左下角的电话软件上面显示足足有四十个未接来电。
这把她吓了一跳,点进去看,才发现,五个是许倾倾打来的,三个是尤瓷打过来的,两个是汤葵拨进来的。
但剩下三十个全都来自一个人,那就是陆鹤野。
未接电话
——小也(30)
手机屏幕上面便是如此。
和陆鹤野分手之后,她并没有将他拉黑,而是像以往一样,连备注都没改。
但现在他为什么会主动联系自己,心里怀揣着疑惑,夏弥便把电话打了过去。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机械女音透过出音口传进她的双耳。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忽然之间,天旋地转,周围乱哄哄的,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和旅客嘴里都念叨着什么话。
渐渐的,夏弥依稀分辨出几个词语:地震,防空洞,横里小镇七级大地震。
嗡得一声,这几个词语串起来之后像是在她脑海里劈开了一道裂痕。
横里小镇发生地震了吗?
像是要打破她的疑惑般,许倾倾的电话适时地打了进来,她想也没想地直接按了接听键,就听到许倾倾那格外焦急的声音:“弥弥!你现在落地湘恩了吗?还是没上飞机?横里小镇发生了七级大地震,陆鹤野已经坐飞机赶过去了,估计现在已经到省会了。”
夏弥此刻仿佛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手机差点都没拿稳,“陆鹤野?他来了?”
“对啊,地震开始之前不是有预警通知吗?他直接报备了空管局,带着援助物资一起特批赶过来了。”
夏弥蹙眉,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说真的?”
“当然了,我还能骗你?他不知道你今天要回湘恩,所以你现在在哪儿?”
夏弥呼出一口气,稳定情绪,“在省城机场,还没走。”
许倾倾看了眼新闻,“那就好,震源核心地区刚好在横里小镇风景区,你那里应该能感受到地震了吧?”
夏弥嗯了生,周围环境乱糟糟的,信号也断断续续,“是,现在陆鹤野是直接去横里小镇了吗?”
“应该是吧,毕竟物资应该是直接运往一线的。”
啪的一声,她手机没拿稳掉落在地。
传声筒里传来许倾倾的喊声:“弥弥, 你在听吗?喂?你还好吗?”
不过这些夏弥都来不及回复她了,捡起手机,顾不上拿行李, 拎起行李箱上的托特包, 朝着出口的方向跑。
呼啸的风声从耳边吹过,划在人脸上是刺骨的疼,眼前的世界仿佛小说中的末日一般。
前方满是来来往往胡乱跑的行人,碍于今天横里小镇演出的原因,此刻机场的人流量到达了一个巅峰值。
前方不远处停了一排军用车辆, 车上快速跳下一系列整齐划一的军人,下车之后便开始疏散通道, 指挥旅客前往应急避护场所。
夏弥也跟着人流走,一路上不停地用手机给陆鹤野拨打电话。
毫无例外, 不是他手机关机就是信号不好没人接。
最后她只得跟着一起进入了应急避护场所, 等待余震结束。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夏弥要蹲在角落昏倒之际, 面前才跑过来一位穿着志愿者服装的年轻男人。
他在门口大喊着让大家出去, 余震结束了,还会询问周围的年轻人有没有人愿意做志愿者, 前往地震前线横里小镇的。
夏弥一听,瞬间往前挤着,手举到头顶, 想要引起那位志愿者的注意,并高呼:“你好,我愿意去前线做志愿者!”
附近的人声喧嚣, 到处都充斥着哭喊声,叫嚷声。由此一来, 夏弥的声音便彻底淹没在最里面。
待她好不容易被人流挤到门口处的时候,那位志愿者已经去了下一个地点找志愿者。
夏弥走在街上,这里虽然没有横里小镇的震感强,房屋也都是完好状态,但那种恐慌是能很清楚地感知到的。
这座旅游城市明明昨天还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因为像这样不能发展的城市的出路只有一个,那就是开发旅游业,但现在却遇上了天灾,数不清的游客可能都会埋葬于此。
越往下想,她脑海里满是往年地震伤亡人数,害怕陆鹤野在横里小镇出事情,毕竟震源中心带就在那边。
直到此刻,她才彻彻底底地意识到自己以前有多错误。
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不能好好地在一起呢,为什么她非要拼了命地要把陆鹤野推开呢。
她已经彻彻底底地失去周苏叶和夏敏了,现在非要失去陆鹤野吗?
不敢往下想,也不能朝着不好的方向想。
等她意识回笼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附近的志愿者站点。
面前是一大片空地,停着许多辆大巴车,大巴上挂着横幅,上面写着抗震救灾几个大字。
数不清的志愿者身上穿着一眼便能认出的志愿者服装,正搬运着成箱成箱的货物。
看到这一幕,她急忙走过去,叫住一位志愿者,问道:“请问你们是要去横里小镇的志愿者吗?”
那位志愿者点头,着急继续搬运,语速很快,“对。”
夏弥心里松了口气,“那边什么情况你知道吗?还要志愿者吗?我愿意作为志愿者同你们一起去。”
但那位志愿者只负责搬运货物,闻言只是快速扭头冲着不远处喊了一嗓子,把领队叫了过来。
男领队过来之后,志愿者给他快速说了一遍事情经过,领队问了几个问题之后,便让人给夏弥发了套志愿者服装。
夏弥坐上前往横里小镇的大巴车之后,悬在半空中的心才终于落地。
可到达横里小镇后,她才能真正地感受到地震天灾的无情。
哭嚎声,漫天尘土,坍塌的建筑物,被埋在废墟下微弱的求救声。
这才是人间炼狱。
相比较只是有震感的省会城市,现在这个小镇才是让她觉得是末日降临。
明明几个小时前还是好好的,这里还是一片旅游景区,可转眼间却灰飞烟灭。
来不及伤怀,她能来一线靠的是志愿者的头衔,所以要跟随组.织的命令。
不幸中的万幸,被分配到的地区刚好是她在小镇旅居去到过的地方,所以地形还算熟悉,可现在房屋倒塌之后,她根本无法把眼前这个场景与脑海中那个美丽的建筑重合。
横里小镇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生机勃勃的模样了。
傍晚五点,太阳早已落山。
横里原本的照明系统已经瘫痪,空地上已经搭建好临时集装箱,还有数不清的蓝色抗震救灾的帐篷用来让伤者治疗。
夏弥所在的志愿者小队已经忙完并和另外一个小队交接,此刻都在集装箱里清点医疗物资。
她负责下发物资,因为医疗物资有限,所以不能浪费,必须按个数一一清点好。
恰好是晚饭时间,她没和队里其他志愿者一起去吃饭,而是独自一人在集装箱里清点。
简易的水泥地面,挨着集装箱侧体摆放了整齐的医疗物资。
周围很静,只有夏弥一个人,头顶的灯泡发着微弱的光。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直到现在她也没有成功联系上陆鹤野。
横里小镇的信号塔已经完全塌了,也就是说这座小镇已经收不到外界的任何消息了,手机右上角显示无信号,电话拨不出去,网络更是没有。
手机成了摆设。
今日横里的温度直奔零下三十度,救援工作也不好展开,流动水源匮乏,当地的水大部分都已经结冰。
夏弥的心一直悬在半空中,大脑时刻处于紧绷状态,生怕听到哪里伤亡人数增加的消息。
倏地,集装箱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应该不是队里的志愿者,因为他们刚去吃饭不久,时间上来说不对。
她以为是过来拿医疗物资的人,手上的本子随手放在一旁,出了集装箱。
外面确实是站着不少人,一排排集装箱前都有穿着其他颜色服装的志愿者,嘴里报出来自己需要的各种医疗用品。
夏弥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身进屋,拿起本子打算继续清点医疗物资的数量,察看哪一项医疗用品短缺,或者数目不对。
她刚数完一排,门口处便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听着应该只有一个人。
她也没转身,低眸在纸上写写划划,头也没抬,“需要什么直接把数量报给我就好。”
回答她的是短暂的安静,但很快,门口的人开口了:“碘伏和卫生棉棒还有吗?”
——哗的一下,鼻尖在纸上不受控的下滑,划出一道刺眼的黑线。
夏弥听到这个声音后,愣在原地,耳朵轻轻动了动。
她有些不敢回头,但又害怕自己只听声音是认错了人耽误了对方要拿东西。
几番挣扎之下,终于回头——
两米远的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那儿,身上套着纯黑色立领冲锋衣,大臂上贴了个志愿者的袖章。
男人身形修长高大,额前的碎发耷拉着,目光带了些柔和。
仔细去看,还能看到他身上的灰尘,自然也能猜出来他做志愿者一定比她要辛苦得多。
夏弥心提到了一定高度,万分紧张的状态下令她讲话有些费力。
她呼出一口气,像往常一样拿出几盒碘伏和卫生棉棒,只有拿着这些用品微微发抖的手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并不是那样的平静。
走至男人面前后,她把碘伏和卫生棉棒递给他,声音都在抖,“哪个志愿队的,报一下名字。”
男人黑眸闪烁着,目光从未在她身上移开过半秒钟,仿佛想看穿她有没有受伤。
刚要开口,头顶的灯泡便瞬间开始晃动,灯泡也在忽闪。
与此同时,门口两旁的物资箱也随着灯泡一起晃动。
男人的目光瞬间变了,因为他余光注意到夏弥身后的医疗物资箱直冲着夏弥后背倒过来。
那一秒钟,他顾不上思考,手里的碘伏和卫生棉棒随手一扬,长臂一伸,用最快的速度将夏弥扯进怀里,自己转身用后背挡下那些重千万斤的物资箱。
人在危急时刻做出的反应都不受大脑支配。
是身体反应下的结果。
所以现在,夏弥也急忙反应过来此刻是余震的时候,已经被男人抱在怀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