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心—— by木子上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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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得一点也不安稳,很难受,梦里回到了高三那年的伯恩国际学校。
刚刚升入高三那年可以说是夏弥整个前半生最昏暗的时期,她的性格本来就属于不爱讲话的那种。自从周苏叶去世后,她整个人变得更加沉闷。
直到陆鹤野转到了她当时所在的班级,其实运动会那次不是她第一次见到他。
时至今日,她都记得和他的初遇。
两年前的九月底,某天在学校晚饭结束后有小组讨论,那天沪城下了场大雨,雨势大到上了同城热搜,水位飙升。
夏弥的晚饭是在食堂解决的,随便吃了碗馄饨就准备回教学楼,只不过她刚出食堂,就被瓢泼大雨截住了。
眼看着时间临近上课,再不回去就要迟到了,她想也没像地就冲进了雨幕中,最后浑身湿透地回了教室,还好她夏天习惯性披着校服外套。
当时广播里已经响起了第一个预备铃的铃声,她急急忙忙地冲进教室后,发现自己的桌子不见了,她左右看了看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桌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推到最角落的位置,上面堆满了杂物和雨伞。
她蹙眉走过去,把桌上的那些东西都一一地放在地面上,然后费力地把自己的桌子搬回原位。
兴许是淋浴的原因,她当时就有些低烧,整个人脑子晕晕沉沉的,前面有人在给她讲话,她也没注意。
“喂,夏弥,你干嘛呢?我雨伞很贵的,你就给我扔地上?”
一个男生冲着她嚷嚷,一看就是故意的,这群二世祖哪在乎什么雨伞贵不贵,就只是想耍着夏弥玩,想看夏弥出丑的模样。
夏弥仿佛没听到一般,校服外套湿哒哒地贴在身上,教室里的中央空调偏偏还开着冷风,吹到人身上有些寒意。
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打了个喷嚏。
那男生被无视很不爽,张口就来:“和你说话呢,现在周苏叶死了,你还他妈这么嚣张?”
夏弥本来处于下一秒就能晕倒的状态,但周苏叶那三个字一出现,她脑子瞬间清醒了。
她眼眶通红,死死地盯着那个男生。
“怎么?你还想干什么?我忘了你家不属于沪城商业圈了,你大概不知道周苏叶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她被警察发现的时候已经怀孕三周了。”
男生半点没有死者为大的尊敬,讲起别人生前的事情一套套的,嘴巴臭得很。
夏弥无法忍受别人这样讲周苏叶,想也没想地抄起一旁的雨伞往他身上用力扔过去:“你给我闭嘴!”
雨伞啪得砸在那人身上,水渍不可避免地溅到周围人身上,引起了一片抱怨,更有甚者直接骂了脏话。
“夏弥,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周苏叶死了就死了,你激动个屁啊?”
“她私生活不检点,你和她一起玩,估计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还有你那个妈,在陆鹤野家做保姆吧,知不知道圈里都在传你妈勾引陆鹤野他爸,做保姆都做到床上去了,真行。”
各方言语像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地朝着夏弥扫射过来,让她接都接不住。
从周苏叶到她母亲夏敏,最后竟然把陆鹤野都掺和进来了。
“砰”得一声,教室后门被人用脚踹开,众人都朝着后门看过去。
大家都被吓了一跳,有人暴脾气刚想开骂,但看到后门那个身影的时候,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有人哆哆嗦嗦地开口:“陆……鹤野,你不是回北京了?”
夏弥听到陆鹤野的名字,后背整个僵住,心跳猛地加快,又想起自己现在的状态,顿时不敢乱动。
她现在应该很丑吧,脸上满是痘痘,身子又回到之前的浮肿,整个人和美完全不搭边。
陆鹤野没穿校服,穿着一身极简穿搭,黑衣黑裤黑鞋。
他神色冷淡,抬眼粗略地瞧了眼教室内的情形,刚刚的话好巧不巧地都被他听到了,也能猜到是一群人在嘴碎,编造出了各种各样奇怪的谣言。
他语气嘲讽,“我回不回北京影响你们背后嚼舌根?”
那人愣住了,明白他这是什么都听到了,脸色唰得变白,支支吾吾地说:“我……都是瞎扯的,你别放在心上。”
陆鹤野走到那人面前,经过夏弥的时候,鼻尖蔓过来些许苦橙香气,淡淡的。
他垂下眼睫,粗略地扫了一眼,“瞎扯?听谁瞎扯的,源头在哪?”
那人懵了,他哪知道源头在哪儿,都是随便瞎说的。
“我错了,鹤野,我都是瞎编的。”
陆鹤野扯了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现在道歉?晚了。”
那天到最后的结局是,乱嚼舌根的几个人都被学校开除,从那之后,陆鹤野这个转校生的名头算是在伯恩立住了。
虽然陆鹤野和夏弥住在同一栋别墅里,但很少见面,换句话说应该是很少能碰上面。
陆鹤野住在三层,阳台直通院子。而她们母女俩则是住在半地下室。他应该只知道自家保姆家里有个和自己同一届的女儿,其他一概不知。
而那个通往上下层的楼梯则像是一个次元壁,挡在了两人之间。
夏弥上不去,陆鹤野也从没下来过。
——sun shouer.
夏弥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刚巧手机里收到许倾倾发来的消息:【弥弥,给你带了些清淡的粥菜,醒了吗?】
夏弥回复:【醒了。】
许倾倾:【好~】
五分钟后,许倾倾便回来了,今天一整天的专业课,即便是发烧生病,夏弥也不想少上一节专业课。
她下午便销假和许倾倾一起去了教学楼。
京大面积很大,两人没有骑单车,提前二十分钟出的宿舍楼,慢悠悠地走在校道上,边聊天边盯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
有时候,夏弥就在想,若是周苏叶还在,一定也在这个学校。周苏叶是标准的美术生,从小开始周家就培养她朝着画家的方向发展。
还没到高中,周苏叶就开了数十家画展,卖出的画不尽其数。她在伯恩确实也属于二世祖那一类的,但是她不会自恃清高。
人生如同游戏,她也这样认为,可她和那些只会享乐的富二代不同,她为人善良,有个性有特色,长相只是她为数不多的优点。她有同理心,有共情心,永远处于一种高阶层的精神状态。
周苏叶不像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她成绩很好,拥有绝对的绘画天赋,属于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那种人。皮肤很白,高一刚入学的时候就是风云人物,作品集在家里多得堆不下。
她没有很多艺术家身上的忧郁调调,反而是蛮搞笑的,经常给夏弥讲一些无厘头的冷笑话。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周苏叶知道夏弥家住沪城的富人区,知道她母亲在某户别墅里坐保姆。她以为周苏叶会像其他二世祖一样瞧不起自己,却没想到,她说:“夏米米,阿姨好酷啊,带着你只身到了沪城这样的城市,很勇敢,很有勇气,有机会带我见见她吧。”
周苏叶知道了她和母亲的往事之后,并没有戴着有色眼镜看她们,反而是思路清奇地讲一些她以前从没听到的话。
可惜到最后她没能见到夏敏就永远地离开了。
“你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和我讲,别硬抗着,今天早上真的是把我吓到了,一直喊你你都没反应。”
许倾倾挽着她的胳膊往前走,嘴里没个消停的。
夏弥从思绪抽身而出,并且安抚她:“好啦,我烧都退了,专业课翘掉的话,考试挂科怎么办?”
她说这话就像是哑巴突然会讲话一样,许倾倾夸张地说:“拜托你可是导员眼中的乖宝宝,你要是挂科,她得去辞职了。”
夏弥笑了笑,“哪有那么夸张。”
许倾倾反驳她:“怎么没有?!”
她从没见过夏弥那么用功的好学生,大一一整个学年,她几乎都是泡在图书馆,上完本专业的课之后,会在网上买一些美术专业的课程,相当于同时修两个专业的课。
不仅如此,在她眼中,夏弥简直就是一个时间管理大师,不是在兼职就是在学习,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被夏弥拆成了两个二十四小时用。
夏弥笑笑,脑海里全是某个高挑的身影,然后没再吭声,挽着她进入拐角等电梯。
京大这个板块的教学楼都是相互通着的,主楼在最中央,两旁分别是南北两个楼。教学楼里的气温低,所以夏弥披着一件薄外套。
下午第 一节大课属于公开课,她们班是和隔壁学院的某个班级一起上的。因为分单双周,所以这还是两人转专业以来第一次和别的专业的学生一起上课。
阶梯教室面积很大,夏弥拽着许倾倾直截了当地走到了中央偏后排的位置。
她知道许倾倾在这种课上都是开小差,不是戴着耳机打游戏就是在看言情小说,所以她也会顾着点她,免得许倾倾被老师发现。
一排座位是五人座,她们两个刚刚坐好,门口便传来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喧闹,听着很吸引人。
许倾倾这种吃瓜熟客怎么可能不去凑热闹呢,她从包里拿出买了之后从没戴过的眼睛,给自己架在鼻梁上,脖子伸得长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就这她还不忘拉着夏弥一起看,“弥弥,你不近视眼,你帮我看看门口那边站着的都是谁啊?一群人围在那边挡着,我什么也看不见。”
夏弥真是服了她了,撑着身子站起身,门口的一切场景都清清楚楚地钻进她的双眼里。
有些人天生就是主角这话从不是说说而已的。
双开门的门口敞开着,一个高得很又帅得不行的身影戳在那儿,就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儿,大概是在等人。
可他明明不是上这堂课的学生,但此刻却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言而喻,惹人多想。
夏弥想到这点,心尖忽然有些发痒,那种感觉就像有人蒙住你的眼睛,拿着一片轻盈的羽毛贴在你的鼻尖,不停地乱扇。和搞恶作剧一般,那片羽毛始终不肯远去,活脱脱地像有了生命一般。
躁动又发痒,惹得她心脏扑通乱跳个没完。
任课老师是个老教授,很受学生欢迎,大概是和陆鹤野认识,拿着话筒问他,“小野,你来上我的课?”
说实话,教授的问题一落地,班里绝大部分女生都在等陆鹤野的回答,可能大家都想着能和陆鹤野一起上一节课。
陆鹤野把手机揣进兜里,步调闲适地走上前,“教授您同意吗?”
话音刚落,夏弥听到了几个胆子很大的女生的声音:“教授,陆鹤野来上您的课会提高上座率啊!”
“教授,您同意吧赶紧,一会儿教室里就没空位子了!”
教授抬手指了指那几个起哄的女生,随口说:“你想来就来,我还能管得了你?”
陆鹤野笑笑,没接话。
恰好此刻陆鹤野等的人到了,是俞彭烈,现身教室的时候也引起了一小波骚动。
阶梯教室的学生原本是不多的,学生都是稀稀疏疏地分散开坐着,但两人一进教室,浑身上下一副要在这个阶梯教室上这节课的样子。
教室里顿时涌进了更多的人。
陆鹤野和俞彭烈本来是并排走的,直到陆鹤野在某一排座位旁边停下。俞彭烈回头,瞥见座位上的人之后,扯了个笑,“你坐这儿?那我自己去后面了。”
陆鹤野嗯了声,也没再管他,转身屈指扣了扣桌面,装得一本正经:“同学,让个位置?”
夏弥捏紧笔,仰头看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线条凌厉分明的侧脸,“你要坐这里?”
陆鹤野挑眉,“不然?”
夏弥轻点头,一扭头,哪还有许倾倾的影子,人家早就向旁边坐了,专门给他让出的位子。
她顿了顿,向着左边移动了一个位置,这样最边上的位置就留给了陆鹤野。
陆鹤野坐下后,也没课本,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也不玩手机。
他今天穿得一副好学生的模样,立领衬衫衬得他整个人像个散发着无数贵气的公子哥儿,额前的碎发随风摆动,侧脸线条凌厉分明,下巴处落了半指的痕迹,一双眼睛漆黑又淡漠。
上课铃声打响后,教授开始在白板上面放ppt,讲课之前还掐着有分寸的幽默开玩笑地说:“知道大家都是为谁来的,但都注意分寸啊,我的课主角依旧是我,大家搞清主次啊。”
这话一出,底下一片哄笑声。
夏弥嘴角也忍不住弯了弯。
“很好笑?夏弥,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就没了。”陆鹤野忽然斜身凑过来,压低声音讲话,“你确定你要扔掉它?”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后面的人都以为夏弥是被陆鹤野圈在怀里一样,有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直接发在了论坛上。
讲话间,男人的呼吸都尽数喷洒在夏弥的脖颈处,她今天穿得是方领贴身长袖,裸。露在空气中的那些皮肤都被他呼吸的热气遮盖住,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夏弥不动声色地朝着相反的方向移动自己的位置,“我扔掉了,你不用给我机会了。”
她低垂着眼睫,硬是不抬头和他对视。
陆鹤野都要被她这模样逗笑了,“晚了,游戏是你提的,结束只能我来说。”
夏弥眼睫疯狂乱颤,她这下终于忍不住抬眸盯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是你说,用你来交换。”陆鹤野勾唇,“我同意了,想怎么搞冯泰和冯家?”
——sun shouer.
这个教授的课蛮枯燥的,期末考试也不会为难学生,尽量都会让学生挂科,所以他的课上从没出现过什么问题,周围的学生都在老老实实地盯着讲台上的教授。
但这些都除了那个人,坐在夏弥身边的那个人。
自从陆鹤野在她身边坐下之后,她能明显的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变多了。
偶尔还能听到手机摄像头的快门声,也不知道是在拍白板,还是在拍她身边的陆鹤野。
夏弥没回他的话,从包里抽了个没用过的新本子,唰唰地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又快速地推到陆鹤野面前。
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立马坐正,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白板,仿佛这样就能遮掩掉她刚刚的小动作一样,却没想到种种举动惹得身边的人轻笑。
她听到那道很明显是在笑自己的声音之后变得有些不自在,上齿关咬了咬唇瓣,刻意忽视掉他。
陆鹤野右手支着下巴,垂眼瞥了下本子空白页上的字,看清之后又扯了个无声的笑容。
空白页上面印着几个娟秀小巧的字体:“下课再讲可以吗?我要记笔记了。”
字如其人,端正规矩。
接下来的时间,陆鹤野也没再打扰她,仿佛记住了她本子上的字一样,不打扰她记笔记。
他趴着桌子,似乎是在假寐。
一只胳膊枕在脸下,另外一条胳膊斜斜地搭在桌上,手随意地耷拉着,整个人慵懒得不行。
夏弥做笔记的时候,忍不住偏头看了他一眼。
当时下午三点的阳光斜斜地打进教室,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黑发上,使得他周身都落了一层朦胧但吸引人的光晕。
连阳光都偏爱他。
收回视线的时候,她才注意到原来后排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
有人忍不住偷拍他,也有的人看似是盯着白板认真听讲,但目光时不时地落在他那边。
夏弥忍不住回想,好像他高中的时候就是这样吸引人,走到哪儿都是焦点。
生来就是绝对的主角,存在感极强,无法被忽视的同时也是无限碾压别人的那种。
“第五排那个女生,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教授忽然指着一个方向开口,让原本就安静的教室此刻更加静了,翻书的沙沙音都消失了。
夏弥起初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左手边许倾倾推了推她的肩膀,小声提醒她:“弥弥,教授叫你呢。”
她才回神,自己被点名了。
她慢吞吞地站起身,刚站稳就听到身边座位上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陆鹤野醒了,正支着下巴盯着她。
夏弥抿抿唇,开始回答教授的问题:“褶皱类型分为拉伸型,自然垂落型,联结型,螺旋型等等,这幅画用到的类型是拉伸型。”
教授起初以为这姑娘心思都在陆鹤野身上,没怎么认真听课,却没想到她居然回答上来了,而且还答得特别漂亮。
要知道,他选得这幅画是北欧一个非常冷门不出名的画家的作品,问世之后鲜为人知,也不属于传统体系里的画作。
所以他在夏弥答完之后的眼神瞬间变了。
教授笑了笑,“可以,能认得他的话,平常应该没少下功夫,同学,告诉我你的名字。”
夏弥目光一顿,抿了下唇之后报出自己的名字。
“坐下吧。”
夏弥坐好之后,明显感觉到陆鹤野放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带了几分探究。
她认得这位西方小众画家还是因为周苏叶之前和她讲过,就在伯恩国际学校的画室里。
周苏叶在那里有一间独立画室,以前她经常带自己去。只可惜在她去世后,那间画室就被拆掉了,也不再存在了。
头顶的中央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夏弥不自觉地摸了下裸。露在外的小臂,之后便继续认真听讲。
大概过了两分钟,她听到几道滴滴声,像是调试空调温度的声音。
没一会儿,她觉得室内温度变得刚刚好了。
直到临近下课,她偏头不经意间瞥见随意搁置在桌上的手机屏,上面显示着空调遥控器的面板,数字刚好和头顶中央空调的温度相符合。
那一瞬间,她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
下课铃响后,阶梯教室里的学生基本上都稀稀拉拉地走了,大部分人接下来还有别的课,即便是想多看陆鹤野一会儿,也不行。
夏弥和许倾倾接下来有一节非专业课,教室就在隔壁,同样是公开课。
陆鹤野当时还坐在那儿,没半点要动的意思。
后排座位上也就没了俞彭烈的身影,估计是两人提前说了下课不一起走。
夏弥慢吞吞地收拾书包,准备起身的时候,身边那人动了,开嗓:“想好了没?”
陆鹤野站起身,个子一下子拔得很高,目测一米八五以上。
这个高度,夏弥只能仰头看他,她偏头对许倾倾说:“倾倾,我还有事——”
不等她讲完,许倾倾便格外上道地比了个“OK”的手势,笑眯眯地说:“我都懂,你们聊,我走了。”
说完这话,直接开溜。
许倾倾走后,偌大的阶梯教室内只剩下夏弥和陆鹤野两人。
除了头顶的中央空调发出的运作声,其余便没有任何声音了,安静非常。
夏弥垂眼,抿了抿唇,“那天是我冲动了,你就当没见过我吧。”
话音刚落,空气中的分子运动仿佛一下子变慢,夏天还没有彻底过去,周围便突然有了冷意。
陆鹤野扯了个笑,语气轻蔑,“晚了,夏弥,我虽然不是大善人,但你觉得你这样耍我能说得过去?”
他这语气好像是夏弥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夏弥忍不住仰头看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清他那凸起的喉结,她睫毛疯狂打颤,“我什么时候耍你了?”
陆鹤野双手支在桌上,朝着她凑近,距离一下子贴得很近,鼻尖就差和她相贴了,“你说呢?不是说我在追你?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给。”
他这逻辑简直属于强盗逻辑。
“我没有耍你。”夏弥憋了半天最后只讲出五个字。
这模样把陆鹤野看乐了,“成,你没耍我行了吧。”
他的语气听着像是在哄小孩。
夏弥自然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忍不住小声嘟囔:“你在哄小孩吗?”
她小声讲完,便不再开口。
却没想到,头顶传来一声没什么温度但莫名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嗯,在哄你。”
临近上课铃打响的前三十秒,夏弥才进入隔壁教室,坐在座位上的时候,她还下意识捂了捂疯狂乱跳的心脏。
这一切进展的太过于顺利了,顺利到她都要以为陆鹤野是不是真的喜欢她,要不然为什么要主动提出帮自己搞垮冯泰搞垮整个冯家。
“弥弥,想什么呢,晚上吃什么?”
许倾倾喊了好几声她的名字,发现她正在走神,便拿胳膊碰了碰她的。
夏弥回神,茫然的啊了一声。
许倾倾重复了一遍,“晚饭想吃什么?别去食堂了吧,学校隔壁的小巷里新开了家日式面馆,晚上去试试怎么样,我把菜单发给你,我们点她家的外卖也行。”
讲完这话,许倾倾直接在社交平台上把图片给她发了过去。
“叮咚”一声,倒扣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夏弥捞起手机,刚想点进和许倾倾的聊天框,就看到自己好友列表里多了一个发红的1,是陆鹤野发来的好友申请。
那一瞬间,她脑子里冲进了许多高中的回忆。
在伯恩的时候,好像大部分班里人都没有他的联系方式。那时候,班里的人都有了小团体,而陆鹤野向来看不上那个,他有自己固定的朋友圈子,因为知道自己只在伯恩待一学年,以后肯定是要回北京的,所以不必要的关系,他懒得去维持,也不需要。
而现在呢,他却主动加了自己的微信。
点进去,他的头像一片漆黑,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什么,放大再放大才能看到右下角有个白色粒子,也不知道含义是什么。
他的网名很简单,一个大写字母L。
夏弥点了通过之后,盯着两人的聊天框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后来许倾倾问她选好自己吃哪个的时候,她都没回神。
最后,她改了备注,改成了:小也。
不是小野,而是小也。
好像这样就能凸显出她的不同一样。
那天在阶梯教室的公开课结束后,夏弥没再见到过陆鹤野,倒是时不时能在学校论坛上看到他的身影。
他学的是金融专业,和她根本不是一个学院,两个学院离得也远。
但他大学专业似乎是家里人插手了,他本人对这个专业没什么兴趣,除非必要的专业课,其他课他很少去上。
可就算是这样,他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因为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精英教育,有些人读大学才能学到的知识,他或许在小学就已经修完了,所以这也是他为什么在京大成为神话的原因。
国庆节前的那个周末,美术一班临时调课,周日本来是没有课的,但因为调课,一整个下午都被占掉。
夏弥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宿舍练习速写,看到群消息之后,一点也没耽误地给冯书禾打电话过去。
夏弥当时在宿舍的洗手间内,语气格外抱歉:“书禾姐,我下午临时有课,灵智的课能调到明天吗?或者今天晚上也行。”
冯书禾是冯泰的同父异母的大姐,是冯灵智相同父母的大姐。两个女孩为一母之女,冯泰的母亲是冯家老爷子养在外面的情人,至今都没有娶进冯家大门,只是把冯泰认了回来,因为冯家老爷子失去了生育能力。
冯书禾嗯了一声,当机立断:“那今晚吧,灵智明天要去丹麦。”
夏弥当时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连忙点头,“好,谢谢您。”
“嗯。”
挂断电话后,她又急忙收拾课本去了教室,等一下午的课结束后已经五点了。
出校门的时候,她也没时间去乘地铁了,干脆一咬牙直接打了辆出租车前往冯家所在的富人区,和她隔了整整两个老城区,一东一西。
那一整天都是兵荒马乱的,只有到了冯灵智房间,开始给她上课的时候,夏弥才得到了片刻的放松。
“夏老师,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十岁小姑娘的声音软糯无心,身上穿的睡衣都是香家限量款,她疑惑的表情仿佛是在不理解为什么往日都很平静的夏老师今天却显得格外倦怠。
夏弥揉了揉她的头,露出微笑:“没有,老师心情还可以,没有什么好不好之分。”
冯灵智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在她的世界里,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为什么会没有什么好不好之分?
夏弥知道她没懂,也明白她完全不需要懂,所以转了个话题,“你大姐说你明天去丹麦,是去和朋友一起玩吗?”
冯灵智摇头,模样乖得不行:“不是,我报了美术课程,老师是丹麦人,这次的小长假大姐打算陪我一起去上课。”
若是说冯灵智是去丹麦旅游,那夏弥也能理解,但她是去给未来铺路的。毕竟现在这个年纪是打基础最好的年纪,对于他们这些精英人士来说的话。
就像陆鹤野从小学就开始学习金融方面的知识一样,他们这个圈子本身就是有无数台阶的。
夏弥笑了笑,面上没表露出什么,反而是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
冯灵智重重点头:“嗯!”
从冯灵智的房间出来后,夏弥和冯书禾打了声招呼:“书禾姐,灵智最近的学习状态很好,看得出来她对学习是真的感兴趣了。”
冯书禾点点头,笑着指了指餐桌上的夜宵:“辛苦了,小夏,要不要一起吃点宵夜?”
夏弥能看得出来她是在和自己客套,所以摇摇头,随便找了个理由:“不了,我回学校还有作业要完成,就先告辞了。”
冯书禾也没强留,只是让保姆给她开门。
夏弥一路跟在保姆身后走,等到保姆把密码双开门打开之后,她合规矩地说了再见之后便下了台阶,只是刚一出冯家大门,步子就忍不住停住了。
几米远开外的小路上停着一辆纯黑色超跑,超跑的车灯亮着扎眼,车旁靠着个身形修长的男生。
那一瞬间,夏弥心漏掉了几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