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心—— by木子上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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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弥没玩手机,安安静静地等,他也就如此,不会让夏弥尴尬。
可他不知道的是,夏弥只是在等自己的大脑清醒一下而已。
“陆鹤野,你早就叫了代驾了吗?”夏弥见陆鹤野盯着自己却不开口,还以为他没听到,又问了一遍。
陆鹤野回神,神情淡淡:“嗯。”
“哦。”夏弥回答。
过了半分钟,他又补了句:“有吃夜宵的习惯。”
“啊。”夏弥答,看着有些冷淡。
代驾到了之后很快开到目的地,下了车,陆鹤野绕过车头走到夏弥面前,低眸看她,语气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成,夏弥,你挺可以的。”
这话貌似已经成了他的口头禅,夏弥听他讲过很多次。
夏弥站在他对面,头隐隐发晕,但目前已经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倒地了。
她脸颊酌红一片,脖颈也带了些淡淡的肉粉色,“我怎么了?”
陆鹤野还没发觉她已经醉了,扯了个笑容,“吻了我之后够冷淡。”
说完之后,低眸瞥了她一眼,结果发现这姑娘看都不带看自己的,眼神都没递过来一个,冷淡得很,活脱脱像那种吃干抹净拍拍屁股走人的渣男。
夏弥懵了,缓缓仰头,目光根本无法聚焦到一处去,说话也是慢半拍的,“我有吗?”
陆鹤野当时看着别处,没看她,所以没看到她的醉态,“怎么没有?”
他气不过,生平第一次在她这里受到了冷待,顺手给自己点了根烟。
等两人进了那家冷门的苍蝇馆子,菜都上齐之后,陆鹤野才发现不对劲。
“你醉了?”
问话那会儿,夏弥酒已经醒了一点点,嘬了口面前的咸柠七,等清爽饮品顺着食道下肚之后,她才说:“没。”
简简单单一个字。
陆鹤野蹙眉,“我是谁?”
问起了常规问题。
夏弥喝多之后有个毛病,那就是把之前不敢说的话都能借着酒劲儿说出来。
她在许倾倾面前喝醉过一次,结果把许倾倾吓得不得了,过后许倾倾讲夏弥这就是憋得,平常憋得太厉害了,醉后话才多。
所以现在,她的话都没过脑子,直接出来了:“是小野!刚和我接了吻的小野!”
她这音量根本没控制住,惹得周围不少顾客看了过来。
陆鹤野起初也被这姑娘酒后的模样惊到,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笑着和周围看过来的人说:“不好意思各位,女朋友今天心情好,音量没控制住。”
他没说夏弥喝多了,而是说自己女朋友心情好到没控制住音量。半夜的苍蝇馆子就怕遇到一些喝醉酒耍酒疯的人,他没那样讲也是因为这个。
这姑娘一看就是脸皮薄,明天想到这一幕,没准会内耗得不行。
店内人声喧嚣,玩笑过去之后又恢复往日的和谐。店铺很冷门,在app上根本找不到,陆鹤野其实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但他热衷于搜罗一些冷门店铺,专门找冷门店打卡,也不是为了走小众赛道,就是单纯不喜欢人多的场子,当然要初了酒吧。
他见夏弥能正常吃饭,女孩面前的咸柠七喝得还剩最后一个底,便起身走向自助冰箱,拿了瓶咸柠七出来。
走过来的时候又想起什么,从一旁的保温箱里拿了瓶热乎的豆奶,随后放在她面前,把吸管插。上之后才推给她。
从夏弥的角度看便是,她吃面吃到一半,突然面前多了一凉一热两杯饮品,视线往上移,吃面的动作都停住了。
小馆的灯光是偏白的那种白炽灯,灯丝外面罩了一层壳子,透出来的光有些朦胧,让她更觉得像梦了。
逆光下,面前的位子上坐着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少年,他和大学时期没什么两样,还是那样耀眼。
“面不合口味?还是吃饱了?”陆鹤野见她没再吃,随口问了句。
夏弥意识到这不是梦,而是现实世界。
一股极大的落差感涌上心间,让她莫名其妙产生了戒断反应。
她摇头,乖乖吃面,没再理他。
陆鹤野明白她这是醉了,等吃完后干脆把她送回了宿舍,是尤瓷把她带上楼的,报了她自己的宿舍号和学院名字,反正她不在乎被记名扣分。
那个兵荒马乱的夜晚就此落下帷幕。
夏弥清晨起床的时候,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头也带了后劲儿的疼。
昨晚许倾倾也没回宿舍睡,两人在教学楼底下碰面的,夏弥帮她带了专业课要用到的资料。
主教学楼底下洋洋洒洒地满是赶着去上早八的学生,从高高的台阶往下看,就像是一个个小人一样。
夏弥站在门口偏左的位置,没有挡住入口出口,怀里抱了几本打印好装订成册的资料,时不时扫一眼手表看看时间。
离上课时间还有十分钟,许倾倾还没到。
第 一节课是带队导师的课,她害怕迟到,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给许倾倾拨了个电话过去。
手机听筒里是嘟嘟声,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很明显是和刚刚不一样的。
她下意识回头,入眼的是低十个台阶之下的平台上站着一个身影,穿着all black,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夏弥愣在原地,轻眨眼,看着这个身影在自己面前站定。
她有点懵,下意识问:“你来这儿干嘛?”
因为她知道这不是陆鹤野上课的教学楼。
结果这人笑了笑,浑得很:“明知故问啊夏弥。”
夏弥不作声。
刚好此刻电话被接通,许倾倾的声音从听筒里钻进耳朵里。
“弥弥?”
与之一同被听到的声音还有陆鹤野的那句:
“我是——来泡你的。”
——sun shouer.
“有些同学可能会问, 在一定程度上,手卷是不是阻碍了我们的发展,但事实上恰恰相反, 手卷对中国绘画的独特性和塑造是举足轻重的。”
中外美术鉴赏的课程是由夏弥的带队导师方琴小班教学的, 教室在艺术系的主教三室,这节没有去画室,主要是一些基础的理论范畴。
京城的气温逐渐降低,班里没了中央空调的风扇声之后安静了不少, 只剩下时不时翻动课本的声音。
夏弥的专业课成绩在系里都是名列前茅的,今天却很反常,被方琴点了三次。
“弥弥,想什么呢你?”许倾倾凑过来, 压低声音, 趁着方琴面对黑板板书的时候问她。
夏弥摇摇头, “没什么。”
大概是上课前陆鹤野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才导致她今天专业课上的心不在焉。
方琴一开始上课, 中途没有课间休息,属于那种两节小课连在一起的大课。所以等她在班级群里发作业的时候, 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
“这次不是小组作业,需要个人独立完成, 不需要电子稿, 我只要手绘。”
一发布下课指令, 教室里顿时多了些低呼声,虽然算不上整齐划一,但也够吸引人的了。
爱凑热闹的许倾倾双手一拍桌子, 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看。
正值课间,学生要换教室上课, 纷纷抱着资料走到楼道,所以此刻走廊的学生密密麻麻的,楼梯口堵得水泄不通。
也不知道谁看到陆鹤野的身影了,朝着嘈杂的楼道里喊了句:“陆鹤野不是金融学院的吗?怎么来咱们艺术学院了?”
陆鹤野在京大的名气向来广,话音刚落,数不清的学生都朝着声源地看过去,有男有女,都扭着个脖子朝着那边看,脚下却不动弹,把原本就堵死的路又堵了不少。
而话题中心的人物则是早就到了主教三室,也就是夏弥上一节专业课所在的教室。
众目睽睽之下,陆鹤野径直走向教室后方,夏弥的桌旁。
许倾倾呆愣在原地,总觉得这一幕此曾相识。
上一周的公共课,貌似陆鹤野就是这样走到夏弥身边的。
此刻教室里满是班里的学生,男女生比例刚好一比一,南黎和叶初就在其中。
南黎坐在自己座位上,刚开始听到走廊在喊陆鹤野的名字,她还不信。陆鹤野刚进教室的时候,说实话,她还有那种他是不是来找自己的错觉。
直到那个身影越过自己,甚至是连看都没看自己,径直走向夏弥身边的时候,她自己才意识到,陆鹤野心里根本没她,之前都是懒得戳穿她的心思。
现在人家有了能让他上心的女孩,自然不会舍得让对方受一点委屈。
叶初盯着陆鹤野的背影,忍不住凑上前,在她耳边说:“黎黎,你上次就不该邀请夏弥参加你的生日宴,你看现在她居然都勾搭上陆鹤野了。”
南黎心里听了不是滋味,也觉得自己成了冤大头,冷哼一声,“能勾搭上陆鹤野算什么,那也和我没法比。”
叶初心里翻了个白眼,人家不就是家境没你好?长相身材学习成绩脾性样样比你强好吧。
但她心里没这样讲,而是笑着附和:“当然,她怎么能和你比。”
两姐妹在这边嫉妒编排别人的时候,陆鹤野抬手扣了扣夏弥的桌面,“没看到我?”
夏弥当时正在整理课本,闻言抬头,看到陆鹤野之后眼底出现了一抹惊讶,但很快装做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刚看到。”
陆鹤野对于她的冷淡没表态,抬了抬下巴,“待会儿有课吗?”
夏弥上午也就一节专业课,但她没说实话,“有。”
陆鹤野嗯了下,“什么课?”
夏弥一顿,“艺术概论。”
许倾倾有点懵,偏头看夏弥,刚想提醒她:“弥弥,下节有课吗——”
话讲完后,夏弥急急打断:“有。”
可惜,来不及了。
陆鹤野越过桌子,走到夏弥身边的座位上,摁下座椅坐在她身边,一手支在桌上,另外一手撑在她身后。
远远望去,夏弥就像是被陆鹤野抱在怀里一样,很撩人,格外抓人眼球。
他指尖敲了敲夏弥的资料,“怎么,和我都不肯说句实话吗夏弥?”
夏弥目光低垂,不去接触他的视线,“没有,我记错了。”
“成,”陆鹤野点了下头,继续:“把课表发我,我帮你记着。”
当时教室稀稀疏疏已经走了不少人了,但南黎和叶初都还在场。陆鹤野的音量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南黎听到。
南黎压下心中疯狂翻涌的嫉妒,调高音量:“鹤野,岳阿姨是不是过两天就回国了?我有礼物要送她。”
夏弥自然知道南黎口中的岳阿姨是陆鹤野的母亲岳雅烨,也能感觉到南黎此刻是在拉近她自己和陆鹤野的关系。
可南黎想多了,陆鹤野才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头也没回:“她助理电话你有吧,直接联系她助理就好了。”
教室里其他学生听到这话,看向南黎的眼神瞬间变了,带了些讥讽,像是都在看她的笑话。
南黎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也是没想到陆鹤野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不给自己面子。
许倾倾注意到南黎那副吃瘪的模样,强忍着笑。
有人把这一幕拍下来发到了校园论坛上,很快便引起关注。南黎的囧样,夏弥的云淡风轻,陆鹤野的目光都放在夏弥身上。
有人嘲讽南黎:【面子都丢光了,要我是南黎,早就退学了。】
论坛上吵得热闹,教室里还是另外一种氛围。
夏弥看样子没有要把自己课表发给陆鹤野的打算,她收拾完课本,准备出教室。
迎面被一只强劲有力的小臂拦住,陆鹤野还穿着半袖,一点也不怕冷似的。
他啧了声,眉毛蹙了些,“夏弥,亲过就不认账了是吧?”
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她害怕这话被人听到,急忙上前捂住他的唇,一时之间忘了两人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
她的右手掌心扣在他唇周,另外一只手下意识地扶在他胸膛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半袖都能感受到他的肌肉。
陆鹤野身高目测一米八五以上,夏弥就算是穿着高跟鞋也要踮脚去够他,所以此刻的姿势显得格外费力。
他太高了。
陆鹤野笑了下,声带的震动声带着她掌心的软肉也跟着一起震动,酥酥麻麻的。
“非得这样讲话,你才有点反应?”陆鹤野就着这个姿态继续讲:“成,那我下次再多讲点。”
夏弥彻底装不下去了,被他这话讲得面红耳赤,耳根都再发烫,一片暗红。
她匆匆松开他,站定在他面前,仰头和他对视,一双好看的小鹿眼瞪着他:“陆鹤野!”
陆鹤野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在呢,喊什么?”
夏弥实在受不了他这轻佻的模样,抿抿唇,“你注意点!这里是学校。”
陆鹤野点到为止,没再继续逗她,“不逗你了,课表记得发我。”
夏弥怔愣一瞬,“你来艺术学院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那不然?”
夏弥心怦怦跳,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发个消息不就可以了吗?”
这人后退了两步,一双黑如磐石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夏弥,扯了个笑,“夏弥,非让我把话说的特别明白吗?”
“啊?什么?”她不明白。
陆鹤野挑眉,话语直白:“爷想见你。”
等陆鹤野走后,一阵秋风吹过,带起了不少地上的落叶。那时候整个艺术校园都带了一种说不出的萧条感。
几周前还枝繁叶茂的苍苍榆树此刻早已落叶满地,秋风爷透着无尽的凉。
可夏弥却觉得,这个秋天一点也不冷。
风也不凉了。
进入十一月,京城的气温急速下降,往日人声鼎沸的校园里此刻都冷清了不少。
夏弥的兼职还在继续,毕竟冯书禾给她开的时薪很高,而且冯灵智那孩子她还挺喜欢的。
又是一个周六晚上,夏弥赶上最后一班地铁回了学校。
女生宿舍楼下大多是一些戚戚我我的小情侣,还停着几辆黄色外卖车,总之是吵吵闹闹的。
夏弥刚准备进宿舍楼,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她。
“小夏,刚结束家教吗?”
夏弥回头,发现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身着正装的年轻男人,走近一看,才认出这人正是许倾倾的小舅,周寅。
周寅只比许倾倾年长七岁,小时候经常带着许倾倾去京城各个胡同或者名胜古迹玩,没少闯祸。到了后来,周寅去了国外留学,和许倾倾的关系倒是没变淡,舅侄俩还是一如既往的要好。
大学刚入学那阵,周寅经常带着许倾倾和夏弥出去吃饭,毕竟许倾倾在家属于小公主,周寅也是害怕她吃不惯学校食堂。
直到去年夏天,周寅开始创业,自然也没时间带两人出去了。
说起来,夏弥这份家教工作都是周寅介绍的,所以夏弥对许倾倾这个舅舅还是蛮尊敬的。
她朝着周寅走过去,随着许倾倾喊他舅舅,“您来找倾倾吗?”
周寅长相端正,是阳光暖男那一挂的,很招女孩喜欢。
他随口开玩笑,“怎么,舅舅还不能来找你了?”
夏弥愣了一下,恰好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声。
没等她回答,周寅接上话:“明天周末,倾倾没回来吧?”
夏弥摇头,“在楼上呢,您没和她打个招呼?”
她一口一个您,听得周寅别扭得很,“那丫头都没你这么有礼貌。”
夏弥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周寅看着她:“我不是来找倾倾的。”
“那您——”
“我是来找你的。”周寅说。
夏弥啊了声,刚想开口问来找她,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喊声。
“陆鹤野,叫你去打球你不去,来女生宿舍楼下做什么?”
夏弥回头。
另外一个相反方向,贴着楼根那边立着一个影子,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细长。
那不是陆鹤野是谁。
——sun shouer.
夏弥没想到在这儿看到了陆鹤野, 起初她还怀疑是不是自己最近用眼过度眼花了,陆鹤野怎么可能来女生宿舍楼下。
但站在她对面的周寅倒是打破若有若无的尴尬,主动和陆鹤野打了声招呼:“小野, 这么巧?”
夏弥听到这话, 脑子有点懵?
他们两个居然认识吗?但转念一想,他们那个上流圈子,朋友都是互通的,既然许倾倾知道陆鹤野的名号, 那周寅和陆鹤野认识也没什么可以奇怪的。
不远处路灯下那个身影动了下,紧接着从阴影处走出来。
陆鹤野走到两人面前,目光落在夏弥身上,话却是对着周寅说的:“确实挺巧的, 我也没想到在这儿能碰上你。”
二人之间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气氛, 导致夏弥的目光一直低垂着落在地面上, 不肯抬头和陆鹤野对视。
毕竟两人现在是那种似情侣但不是正常情侣的关系。
周寅自然也察觉出什么,笑了笑, “弥弥,你和小野认识啊?”
他方才对夏弥的称呼明明还是小夏, 现在转眼就变成了弥弥,分明是故意的。
陆鹤野扯了个无声的笑容, 目光悠悠地落在夏弥身上, 想听听她是怎么回答的。
夏弥轻咳一声, 声音细声细语的,“对,我们认识。”
“是吗?”周寅做出一副惊讶模样, “平时怎么没听你聊起过,倾倾那姑娘也没讲过。”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你俩关系应该蛮一般的, 毕竟夏弥和许倾倾都没在他面前提起过你,估计是你不太重要吧。
陆鹤野听出他的意味深长,三两步走到夏弥面前,还未等夏弥反应过来,手便搭上了夏弥的肩,五指微微攥起,勾着她撞在自己胸膛上。
这个举动把在场两人都惊到了,特别是周寅,面色发青。
只见这位爷笑得肆意,一副浑然天成的混蛋样儿,讲出的话也是张狂无比,“是吗?那估计你俩关系一般。”
他毫不遮掩地戳破了几秒前周寅的话,并且把已经明示出来的话原封不动地挡了回去。
周寅挤不出笑了,盯着夏弥,但后者貌似此刻有些心不在焉的状态。
他勉强笑了下,维持了自己的声线,“弥弥,你们什么关系?”
陆鹤野蹙眉,故意做出一副微微不耐烦的模样,啧了声,跟个流氓似的,“您看不出来吗?夏弥自然是我女朋友。”
他讲这话的时候,口音里自带的京味儿全出来了,听着怪像阴阳面前的周寅是不是半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在周寅眼中,夏弥属于那种烟酒不沾的乖乖女,好学生,而且还是古板到那种大学都不会谈恋爱的地步,所以他没有态度强势地追求她。
可如今,他是真的没想到,夏弥居然和陆鹤野在一起了。
要知道,不说别的,光是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就足够长出无数个鸿沟了。
他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周寅想要出声提醒夏弥,不要太过于沉迷陆鹤野,面前这个后辈是个危险但又令人很佩服的存在。
可他刚准备开口,陆鹤野就抢先发言:“周哥,您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们先走了,我得陪夏弥去操场转转。”
话音刚落,他也没等周寅反应,转身就带着夏弥走了,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京城十一月气温虽然低,但还没到那种冻得人都没法出房间的地步。
校道上稀稀疏疏地都是在散步的学生,三三两两的有朋友一起的,也有几对儿情侣。
即便是有人,校道上也不会显得很吵,相反这种慢节奏的调调会让人觉得很舒服。
当然要除了时不时刮过的冬风,刺骨有凛冽。
陆鹤野的手劲儿用得很足,一直把夏弥勾进了怀里,所以两人此刻的状态完全是一对儿正陷入热恋期的小情侣。
这种情况下,夏弥浑身的寒意倒是驱散了不少,但她有些不自在。
因为她从没和异性这样近距离亲密接触过。
隔着针织开衫的布料,她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只大掌的温热,正源源不断的输送给她。
夏弥偏头瞧了他一眼,这个角度看到他流利分明的侧脸线条,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他是不是吃醋了。
这个想法已经成立,她心尖就涌上一股酸甜感,只不过这次甜度大于酸。
她呼出一口热气,在冷空气中形成一团白雾,两秒后散去,彻底消失殆尽。
夏弥轻咳一声,故意发出一点动静。
结果身边这人没反应,依旧冷着一张脸,也不看她,目光平视前方。
她顿了两秒,“陆鹤野,你生气了吗?”
既然暗示没有用,那还不如问出来。
陆鹤野没给她一个眼神,目光依旧落在虚无又漆黑一片的前方。
和刚刚不同的是,这次肯开口讲话了,“没,我哪儿敢生您的气,不敢。”
这阴阳怪气的调调比刚才更甚更严重,甚至是还带了些酸,也不知道灌了几罐儿陈年老醋。
惹得夏弥嘴角弯弯,“你怎么讲话这个样子。”
陆鹤野嘴角勾了个毫无感情的笑,皮笑肉不笑的那种,“我讲话没人家周寅好听,确实你不爱听。”
夏弥愣了下,她眨眨眼,“陆鹤野。”
陆鹤野没理她,抱着她的肩往回走。
和刚刚是相反的方向,方才那个方向是去操场的路线,现在直接转身往回走,朝着女生宿舍走。
等到了女生宿舍楼下,陆鹤野也没理她。
这一路上,夏弥时不时找个话题主动打破僵局,但毫无例外地都没得到对方的一个眼神,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嗯字也没有。
这导致夏弥觉得自己在自言自语和空气讲话,不知不觉间,她脾气也上来了。
到了宿舍门口,夏弥主动从他怀里抽身而出,利落地朝着入口走,半点都不带犹豫的,背影飒得不行。
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陆鹤野见此场景,忽然笑了,气一下子全消了。
“夏弥。”
男人站在一旁,喊了下她的名字。
夏弥听到了,但没打算停下,也没打算应声。
脾气还挺大。
陆鹤野看了眼她的距离,干脆三两步走上前,一把扯住她小臂,拉着她朝着宿舍外面走。
一开始夏弥一点也不配合,手臂一直用力向外甩,用的力气还不小。
到了后来,她突然感觉到腰部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抱起,她低头瞧了眼,陆鹤野居然硬生生地用一只手把她托了起来。
坐在他手臂上,夏弥瞬间老实了,也不敢乱动了,引得陆鹤野轻笑一声,似乎是在笑她的胆小。
陆鹤野托着她,走了一百米远,最后把她放在校道路边的长椅上。
男人半蹲在她面前,双手紧紧箍着她的膝盖,以免她起身逃跑,同时仰头盯着她,那双黑眸像个漩涡一样,吸得人钻进去之后无法抽身。
夏弥睫毛疯狂打颤,心跳怦怦的,快速又强烈。
她不吭声,坐在原地也不动弹,又摆出一副乖乖女好学生的模样。
只有陆鹤野知道,她又在伪装自己,好让他放松警惕,之后便能摆脱掉他。
路灯的白光忽明忽灭,周围陷入一片暗色,但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
而是周遭仿佛都带了一种朦胧又梦幻的氛围感。
陆鹤野抬着下巴,盯着她。
很奇怪,他分明是落于低处,但眼神却无端地烫得人心口一缩,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压迫感格外强势,仿佛一切都由他做主一般。
夏弥撩了下眼皮,对上他的目光后,瞳孔无意识变大。
她无声地吞咽口水,心脏跳动地愈发快了。
“怎么?我不能生气了?”陆鹤野打破安静,空气中那点暧昧因子也在不知不觉中分崩离析。
夏弥不吭声,对这个问题不作回答。
陆鹤野也不在意,忽然笑了声,“夏弥,既然和我开始了游戏,你就没有喊停的机会了。懂么?”
他这话似乎是在警告,也似乎是在宣示主权。
夏弥心头一震。
她都忘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本就是无法放上台面的,她借他的势,企图想让他帮自己搞垮整个冯家。
而他图的是什么,自己目前尚未得知。
但这一切都和感情无关,不过是另外一层的钱。色交易。
想到这,她心尖不免印出了无数的酸意。
毕竟刚刚陆鹤野生气的模样实在是太像普通情侣中,男朋友吃自己女朋友的醋了。
但实际上呢,他大概有强烈的领土意识吧,自己的领土遭到了威胁,他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她在他心里估计就像一块不容侵犯的领地一般,和情。欲无关,和感情亦无关。
陆鹤野没有发现她的那些百转千回的少女心思,那些弯弯绕绕。
他突然起身,凑近夏弥,呼吸几乎是一瞬间都打在夏弥身上,热气围绕在两人之间。
一股说不出的苦橙清香弥漫在两人周围。
夏弥抿抿唇,上半身下意识向后倾斜,但很快后背被一只大掌稳稳接住。
“想躲去哪儿?”
还未等夏弥开口,面前的人便继续:“你躲不掉的,夏弥。”
——sun shouer.
这话像是一声魔咒一样在夏弥心底最深处狠狠地扎根,像是老树地根一样,枝枝节节都缠绕在她心脏周围。
她确实逃不掉, 但她也不想逃。
从高三那个惊鸿一瞥开始后, 她就知道自己的余生都会和陆鹤野三个字挂钩。
只要听到和他有关的东西,即便是有着山路十八弯的关系,那她的心也会猛地被击中。
夏弥垂着眼皮,只有颤动的卷翘睫毛才能出卖她此刻的紧张。
她稳住声线, 强迫自己清醒片刻,“我没说过自己要躲。”
陆鹤野勾唇,盯着她这个小猫一样乖顺的模样,喉咙一阵发痒, 反应过来的时候, 手已经摸出烟盒了。
他注意到夏弥的眼神, 最后还是把那盒烟放了回去。
结果却引来夏弥的轻笑,她弯身, 大大方方地从男人裤兜里摸出那盒烟,当着他的面, 给自己点了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