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怪物的祂by雾矢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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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怀疑,那些鬼物忌惮的肯定是她身边的男人。
他到底是何人?
“娘子,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江逝秋说,“不过你可以自己去看。”
季鱼被他整个好像都不会说话,下意识地问:“怎么看?”
似是在等着她这话,江逝秋牵着她的手,兴致勃勃地说:“娘子,你若真想看,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
季鱼:“……”
季鱼来不及说话,就被兴奋的男人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起初季鱼还能感觉到那黑暗中惊恐退开的鬼物,不过须臾,那动静便消失,周围变得极其安静,整个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们。
明明同样的黑暗,现在的黑暗与刚才那种弥漫着邪恶秽气的极然不同。
那样的寂静、幽诡、虚无……令人本能畏惧。
“娘子,别怕。”江逝秋的声音响起,口吻仍是那般温柔缠绻,“很快就到了。”
季鱼定了定神,努力忽视黑暗中那种令人心悸的气息。
那不是生人能进入的地方。
渐渐的,她的步伐变得迟钝而僵硬,思绪也跟着混沌起来。
季鱼听到江逝秋隐隐约约飘来的声音,他在叫她,却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给予他回应。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身上的青衣渐渐地变成一袭嫁衣,苍白的面容浮现红晕,添了些血色,娇美无双。
江逝秋见她乖乖巧巧地被自己牵着,走过幽河畔,一双明亮的眼睛呆呆的,眼里倒映着他的身影,似是将他紧锁在她的心间,只觉得无比的喜爱。
“娘子。”他将人拥入怀里,俯首吻她,轻笑道,“果然,还不是时候呢,你承受不住。”
虽想将她带入他的领地,然而她到底还是一个活人,不管是生魂出窍,还是身体进入,都无法保持绝对的清醒。
季家人的绝对清醒,在这种地方,仍是被限制。
纵使如此,江逝秋仍是将她带了过去。
当他们出现在一座伫立在茫茫黑暗中的古城时,城中无数的臣民怪物纷纷抬头,敬畏地行礼跪拜。
“尊主!”
“尊主!”
“尊主,您回来了!”
…………
无数的声音响起,同时还有那些强大到可怕的恐怖气息,随便一个,都能给人间带来浩劫。
季鱼混沌的神智似是清醒几分,脸上的血色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本能地感觉到害怕。
“娘子,别怕。”
蕴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她的身体被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明明那般阴冷森寒,却让她由衷地放松下来,本能地依偎着他。
“夫君……”她喃喃地叫着。
江逝秋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说了一声“乖”,满足地说:“若是清醒时,也能这么乖就好了。”
话虽这么说,他仍是格外的欢喜,看她浑浑噩噩地望着自己,满是眷恋的神色,让他喜爱极了。
他将人搂住,温柔地俯首。
“娘子……”
季鱼猛地睁眼,发现自己依靠在男人怀里,身体倏地一僵。
搂着她的男人发现她的僵硬,眼里露出可惜之色,却是恶人先告状:“娘子,是你主动靠过来的,为夫舍不得推开。”
季鱼:“……”
季鱼有些尴尬,虽然记忆很模糊,像蒙着一层纱,但她确实还记得一些。
她隐约记得,他将她带到一个幽诡、寂静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可怕的存在,令她本能抗拒,唯有他身边是最安全的。
“那里……是什么地方?”她低声问,“我好像听到那些……叫你尊主?”
月少华他们也朝祭坛上的石棺里的东西叫尊主。
那一瞬间,她甚至怀疑,石棺里的妖邪是不是他?或者是他特地布下的,用来戏耍除妖师?
江逝秋脸上温柔的笑容僵硬几分。
“娘子。”他咬牙切齿,“不是所有叫尊主的,都是一样的。”
那么一个肮脏恶心的玩意儿,娘子居然觉得会是自己?
“娘子,你骂得好脏,我伤心了!”江逝秋一脸被伤到的模样,很是委屈。
季鱼面露尴尬之色。
“抱歉。”她诚恳地认错,“我不该怀疑你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季鱼很坦然地承认自己的错误。
知道这人来历不凡,虽仍未能弄清楚他的身份,至少她现在知道,他确实不会伤害她。
甚至,他是真的将她当妻子看待的。
这个猜测让她面上微烫,手指微微蜷缩,难得失了惯常的从容和镇定。
江逝秋却爱极她故作镇定的模样,很大方地说:“娘子,我原谅你了。”
季鱼神色一顿,硬生生地转移话题,问道:“你是不是知道偃月山庄是怎么回事?”
“知道啊。”他坦然地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恶。
明明知道偃月山庄是怎么回事,却冷眼看着那群除妖师兜兜转转寻找真相,看他们恐惧害怕,像是游戏人间的浪荡子,以他人的痛苦为乐。
实在是……恶劣之极。
季鱼已经能摸清几分他的性格,看似强大温和,端雅有礼,实则冷漠无情,宛若高高在上的神明,万物苍生,在他眼里不过是蝼蚁。
这位尊主的本性乖张、恶劣,玩世不恭。
所有不好的词汇都可以放在他身上。
但这又是正常的,甚至无法强求。
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人,一个天生的妖邪,能强求他有人类的礼仪廉耻和真善美吗?
那实在不切实际。
季鱼不知道他带她去的是什么地方,但她清楚,那绝非人间之地。
不是人间之地,便是……幽冥。
怪不得她的神智混沌,活人无法入幽冥,一旦不慎进入,则记忆全无,神智不清。
季鱼的神色有些复杂。
“娘子,别这么看我。”江逝秋说,脸上露出烦闷之色。
季鱼闻言,便将其敛去,恢复平时的从容镇定,试探地问:“那你能解决它吗?”
“可以!”江逝秋很爽快地说,“为夫早就看不惯那恶心的玩意,老早想掐死它。”
季鱼心头微跳,面上露出诚恳之色,“江逝秋,能不能请你除去它?”
说完,便见江逝秋定定地看过来。
季鱼并未避开他的目光,仍是满脸诚恳之色。
以他们这些除妖师的实力,目前根本无法解决石棺里的东西,这里唯一能解决的只有江逝秋。
若是江逝秋不出手,他们都要死在这里。
季鱼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她虽看惯生死,却不代表她希望看到死亡。
既然自己解决不了,就请能解决的人出手,一点也不丢脸。
只要人间太平,能减少无辜的百姓伤亡,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江逝秋突然笑了,笑容仍是那般温柔缠绻,柔声说:“娘子,请人帮忙,可不能什么报酬都没有,是不是?”
季鱼点头,请人帮忙肯定是要给报酬的,她明白这道理。
不能因为他是妖邪,不是人,就占他的便宜。
于是爽快地问:“你想要什么报酬?只要我们能给的,都会给你。”
她说的“我们”包括那些除妖师,毕竟江逝秋若是出手,救的也是那些除妖师的命,他们总不能没有表示。
江逝秋目光专注,满脸期待地说:“我只要娘子给的报酬。”
季鱼:“……什么报酬?”
她心里多了忐忑,生怕自己付不起。
江逝秋靠近她,那双漆黑的眸子染上些许赤红,越发的专注:“我要娘子叫我一声夫君……”
季鱼面色微烫,耳尖也染上彤色。
她想了很多种他可能会提出的报酬,却未想到他会提出这么简单的要求,甚至这根本称不上报酬。
“你……”她定了定神,委婉地道,“你不用这般,只要不太过分的,我都会应下的。”
江逝秋挑眉,“娘子觉得这不算报酬?”
季鱼迟疑片刻,然后点头。
这哪算是报酬啊?
虽然她不懂妖邪的心思,但在确认江逝秋不会伤害自己后,便觉得他提出这种要求,是为了取得她的信任。
毕竟现在两人的关系十分微妙,若他们真有婚约……
“这就是我要的报酬。”江逝秋肯定地说,目光灼灼,“我想听娘子叫我一声夫君。”
季鱼:“……”
见她不说话,江逝秋警惕起来,怀疑地看她:“娘子,你不会觉得难以启齿,不愿意吧?”
季鱼定了定神,神色淡然:“这倒不会。”
她不是那种迂腐之人,将自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如果能得到一个强大妖邪的庇护,保住众人的性命,除去偃月山庄的妖秽,避免偃月山庄附近的百姓受难,叫一声“夫君”也没什么,又不会掉一块肉。
于是季鱼朝他叫道:“夫君。”
江逝秋没想到她真的这么爽快,听到这声“夫君”反倒惊住了。
他玉白的面容微微发红,又惊又喜地看着她,喜滋滋地“诶”了一声。
季鱼有些承受不住他如此炙热的眼神,生硬地别开脸,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江逝秋满脸愉悦,情绪高涨,语气亢奋地说:“娘子,走,我带你去诛邪。”
他不由分说,上前拉着她的手,大步朝前走去。
季鱼:“……”
黑暗无处不在,黑暗中的鬼物横行,江逝秋却不在意,随手一挥。
只见一阵阵黑雾翻涌不休,黑雾里的鬼物嘭嘭嘭地爆炸,声音不绝于耳,飞溅的残肢断体被黑雾阻挡在外。
季鱼心中暗惊,忍不住看向拉着她的男人,虽然已经将他的实力努力高估,未想依然低估了。
这时,周围的黑暗一晃,季鱼定睛一看,发现他们重新回到刚才的宫殿。
此时宫殿里的人非常多,他们正朝着祭坛上的石棺虔诚地跪拜,嘴里喃喃地念着什么,如同邪咒,初初一听,只觉头晕脑胀。
季鱼朝殿内看了一眼,发现正在跪拜的人正是偃月山庄消失的人。
他们都是一副被吸干血气的模样,皮包着骨头,瘦得如同僵尸,大多数人的魂火似有若无,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们的神色虔诚,眼神狂热,将祭坛上的石棺视作神明般跪拜侍奉。
看到这一幕,季鱼总算明白。
偃月山庄早已沦陷,他们主动侍奉邪物,举倾一庄之人的性命,想要复活石棺中的妖邪,并特地将那些除妖师骗过来,将他们当作祭品。
两人的出现,让宫殿里正在跪拜的人警觉。
“什么人?”
月庄主大喝一声,看到季鱼和江逝秋,枯槁的脸庞露出阴毒的笑:“你们总算来了,快将他们绑起来,献给尊主!”
其他人纷纷扑过来,要将两人捉起。
江逝秋挥手,千万黑丝乍现,扑来的人在纵横的黑丝中化作碎片。
江逝秋并不搭理这些人,黑丝杀出一条路,他拉着季鱼从容地朝祭坛走去,嚣张得令人发指。
月庄主发出一道不像人的嚎啸声,似鬼似怪,枯稿的脸庞浮现黑色的诡异纹路,口牙和指甲暴长,四肢垂地,变成了一个人型的怪物。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一样,纷纷变成怪物,利爪挠地,轻易洞穿坚硬的地砖。
江逝秋不耐烦应付这些低级的怪物,它们都被邪气转化,已经不是人。只见他随手一挥,无数的黑丝散开,周围的宫柱纷纷倒塌。
在宫柱倒塌时,呯呯呯的声音响起。
被困在另一个黑暗空间的除妖师们纷纷摔了出来。
这些除妖师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看着狼狈不已,甚至受伤的人不少。
等他们看清楚宫殿里的情景,面露骇然之色,眼看着那群怪物朝他们扑来,除妖师们只好赶紧取出法器应战。
许修珏、陈青峰和左凌双身上虽然也挂了彩,到底实力不俗,还能应战。
他们将其他受伤的人挡在身后,眼观八方,看到正朝祭坛而去的江逝秋和季鱼时,顿时满脸激动。
“江大人!”
看到江逝秋和季鱼所去的方向,几人明白他们的意图,一颗心都提起来。
先前他们被吞噬入那黑雾之中时,遇到不少鬼怪,与之缠斗,甚至还死了好些人。
要不是后来黑雾突然消失,将他们丢了出来,只怕还不知道会被困多久,直到被杀死。
还没有和祭坛上的妖邪正面对上,光是那黑雾,就让他们差点全军覆灭,可见石棺里的妖邪的可怕,众人心知,他们根本不是那妖邪的对手。
此番唯一的希望,便是江逝秋了。
所有人都希望江逝秋能将祭坛上的妖邪斩杀。
江逝秋拉着季鱼来到祭坛前,手中黑丝疾射,靠近的怪物纷纷爆炸。
在月庄主等怪物的怒吼中,他们跃上祭坛。
随着他们的靠近,季鱼能感觉到祭坛上冲天的邪气,她的身体又像被什么压制,沉甸甸的,气血翻涌,体内的血气似是被什么东西偷走,正在快速流失。
江逝秋冷哼一声,一掌朝那石棺击过去。
石棺翻滚着,从祭坛上掉落下来。
在石棺摔落祭坛后,季鱼便觉得身体一轻,血气流失的感觉也跟着消失。
不仅是她,那些原本饱受血气流失之苦的除妖师也一样,动作也更加利落,不再受制。
眼看石棺摔落,那些怪物发出狂啸声,不再和除妖师缠斗,它们纷纷转头,朝着石棺而去。
在靠近石棺时,它们的身体嘭的爆炸,化作血雾,没入那石棺中。
看到这一幕,陈青峰等人顿觉不好。
“它们正用自己的血气滋养棺中的妖邪!”陈青峰飞快地说,“快,拦住那些怪物!”
闻言,在场的除妖师顾不得其他,祭出所有法器和本事,拦截所有的怪物,不让它们靠近石棺。
江逝秋站在祭坛上,冷漠地看着这一幕。
怪物们疯狂地朝石棺靠近,在石棺前自爆,化作血雾没入石棺,除妖师们奋力阻止,想阻止石棺中的妖邪出世。
“江大人,快动手啊!”许修珏等人焦急地大喊。
江逝秋仍是无动于衷,绯红的衣袂扬起,比那血雾还要妖诡。
站在他身边的季鱼突然咳嗽一声,喉咙一甜,她用帕子捂住嘴,很快手中的帕子便红了。
“娘子?”江逝秋蹙眉看她。
季鱼咳过后,若无其事地将那帕子收起来,说道:“没事。”
她瞥了一眼祭坛下的一幕,见他没有动手的意思,并不像那些除妖师那般焦急心慌,只是淡淡地看着,也不去催他。
此时江逝秋一颗心都挂在她身上,对她嘘寒问暖,哪里还在意祭坛下如何。
除妖师们见状,目眦欲裂,恨恨地想着,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别再秀恩爱?
这江逝秋什么都好,就是太黏季少主,如果他能改了这坏毛病,那就完美无缺了。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怪物自爆,石棺的气息也越来越强盛。
除妖师们急得不行,甚至有人咬咬牙,不顾一切地朝石棺攻击,想趁它出世前赶紧消灭它。
陈家的青羽、许家的斩妖剑、除妖盟的镇妖环,纷纷朝着石棺攻击,还有五颜六色的符箓、术法等,也落在其中。
终于,轰的一声,石棺不堪负重地爆炸。
在石棺炸开时,一道赤红的影子从石棺里暴出,发出一道尖厉的啸声。
啸声响彻宫殿,除妖师们只觉得脑袋剧痛,七窍流血,纷纷跪倒于地,勉力强撑着,才没有直接瘫倒。
季鱼也受到波及,猛地喷出一口血,身体再也负荷不住,软软地倒下。
还未落地,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揽到一具温暖的怀抱里。
“找死!”
江逝秋勃然大怒,他抱着怀里的人,另一只手朝前抓去,那恐怖的尖啸声嘎然而止。
除妖师们恍惚地抬头,怀疑自己看错了。
只见那从石棺里出来的是一个穿着嫁衣的人形妖物,浑身像被剥了皮似的,露出皮下的血肉,上面还有青色的血管蜿蜒,一下一下地跳动着,四肢纤细,布有细长的红色爪子。
然而此时,那妖物的脖子被江逝秋掐着,他阴冷地盯着怪物,双目赤红,五指一收,妖物的脑袋就这么爆了。
第16章
妖物的脑袋爆开,化作漫天血雾,挣扎的身体也失去活力,软绵绵地垂落,死得非常彻底,再无反抗之力。
江逝秋厌恶地将之抛开。
妖物的尸体砸落到祭坛前,那像被剥了皮的血肉渐渐地化作一滩乌黑腥臭的血水,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将它身上穿的那套嫁衣腐蚀。
随着石棺中妖物的灭亡,那些被邪气转化的怪物也纷纷倒地,同样化作一滩腥臭的血水,渗入地底,最后只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
众人呆呆地望着这一幕,一时间忘记反应。
就这么消灭了?
要不是他们亲眼目睹那妖物化作一滩血污,甚至将那袭嫁衣腐蚀尽殆,都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在做梦。
在此之前,他们都作好一场恶战的准备,甚至随时可能会牺牲。
哪知道江逝秋直接将那妖物捏爆,就这么杀了它,杀得太过容易,让人不敢置信。
直到一道虚弱的咳嗽声响起,终于让震惊到麻木的众人回过神。
“娘子,你没事吧?”江逝秋紧张地看着怀里的人。
季鱼捂着嘴咳了好一会儿,又咳出口血,手上的帕子都被染红。咳到最后,她已经无力,眼前阵阵发黑,虚弱地瘫软在他怀里,垂下眼眸,轻声说:“还好。”
“好什么好?”江逝秋气急,紧绷着脸,一把将她抱起,跃下祭坛,朝宫殿外而去,绯色的衣袂扬起,留下一道凌厉的弧度。
红绡带着几名玄甲卫赶紧跟过去。
他们走得太快,以至于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他,几人消失在宫殿外
因为石棺中妖物的灭亡,地宫里的邪气渐渐地消散,没那么浓郁骇人。
等这群除妖师终于走出地宫,发现外面已经变了一个样。
笼罩在偃月山庄的黑暗终于消失,天边泛起鱼肚白,潮湿的空气扑鼻而来,带着山野林间特有的气息。
春雨已经停歇,雨后的偃月山庄透着一股破败的气息,又蕴着丝丝生机。
那股腥臊味跟着散去。
偃月山中的鬼魅妖邪的躁动气息渐渐平息。
看着沐浴在黎明前的偃月山庄,他们知道,偃月山庄终于恢复平静,他们可以离开了。
只是……
众人转头看向身后的地宫入口,神色复杂。
这地宫正是建在偃月山庄下的,它和龙泉地宫极像,却不是仿它而建,而是与龙泉地宫息息相关。
如若偃月山庄的妖邪得以出世,只怕也像龙泉地宫的千年尸妖一般,将会为祸人间,给人间带来灾难。
幸好,它尚未出世,便被江逝秋诛除。
“江大人果然厉害。”陈青峰由衷地赞道,满脸敬佩之色。
这话得到在场所有人的赞同。
当时的情况危急,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们以为会死在那里,成为那妖邪的补品,助它功力大增。
哪想江逝秋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就是一击即杀。
由此可见,江逝秋当时的震怒。
“不知道季师妹现在如何了?”许修珏轻声道,眉头微蹙,有些担心。
左凌双看他一眼,她的心思细腻,总觉得许修珏对季鱼过于关心。
如果男未婚女未嫁还好,如今季少主和江逝秋是夫妻,以江逝秋那股黏人的劲儿,只怕不会太高兴。
陈青峰倒是没多想,不过他也担心季鱼。
不管怎么说,季鱼和陈青辙是姐弟,还是江逝秋的妻子,若季鱼有个什么,以江逝秋那性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这次偃月山庄之行,让他对江逝秋的实力有一个更深刻的概念,几乎没有短板,像这样的人十足危险。
陈青峰决定先不急着离开,看看季鱼的情况。
至于其他的除妖师,也不忙着离开,除了要安葬死去的同伴外,也顺便查看偃月山庄还留什么东西。
虽然偃月山庄的人都已经死绝,报酬是拿不到的,但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
昨晚那一战,死的除妖师不少。
除了死在地宫里的人,还有那些没有进入地宫的,他们本以为待在外面比较安全,哪知道居然统统都死了,杀他们的正是偃月山庄里那些被妖化成怪物的人。
陈青峰他们来到客院时,发现客院的草木生长得极为旺盛。
作乱的妖邪除去,偃月山庄里那股衰败的气息消失,正是万物复苏的春天,不过须臾,便又恢复生机。
他们并未见到季鱼和江逝秋,只有红绡出来。
“我家少主正在歇息。”红绡说道,“江大人在陪她,你们若是想见他们,晚点再来。”
陈青峰几人闻言,只好作罢。
离开地宫时,季鱼终于支撑不住,昏迷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悠悠转醒,醒来就看到守在床前的男人。
他坐在床前的阴影处,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唯有那双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像是将她紧锁在眸中,一股寒意袭上心头。
季鱼眼中的惺忪退去,平静地与他对视。
“娘子,你醒啦。”
江逝秋说着,朝她靠近,近到她终于看清楚他的模样,那双漆黑的眼睛还残留着猩红,昭示着他非人的身份。
季鱼有些惊讶,“你……”
不等她说完,他就伸手将她搂到怀里,抱怨般地说:“娘子,我很难受。”
他一边说,一边将脸拱到她的肩膀,黑发滑过她的颈间,带来几分痒意,也让心底涌起的寒意就这么消散。
季鱼僵硬地坐在他怀里,双手都不知道往哪搁,只能努力地让自己镇定,清了清喉咙问道:“怎么了?”
“都怪我……”他喃喃地说,“让娘子受苦了。”
闻言,季鱼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难不成他这是在愧疚?愧疚自己被那妖物的啸声伤到?
这么想着,她开口道:“与你无关,是我的身子不争气。”
江逝秋抱紧了她。
季鱼伸手拍了拍他,脸上露出几份笑意:“江逝秋,谢谢。”
她很感谢他这次出手解决地宫里的妖邪,若不是他,只怕他们这些除妖师都要死在此地,甚至若是让那妖邪出世,对人间而言,又是一场大战,死伤无数。
至于自己受伤这事,她倒是没放在心上。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很弱,形同废物般活着,也知道自己的寿元有限,能活到什么时候,全靠老天爷的恩赐。
从小到大的经历,让她从来不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她并不觉得别人就应该保护她,自己受伤是旁人的错,也不觉得他应该为此自责。
江逝秋抬头看她,正好看到她脸上的笑,一时间有些痴了。
季鱼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僵硬地转头,看到室内的摆设,问道:“我们还在偃月山庄?”
这么问时,她心里掠过无数念头。
江逝秋嗯一声,心不在焉地说:“娘子你的身体不好,等你歇息好了,咱们再离开。”
闻言,季鱼心下稍定。
江逝秋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凑近她,问道:“娘子,你不会以为,我想将你扣留在此地吧?”
季鱼:“……没有的事。”
“娘子,你说谎。”江逝秋控拆道,“每次你说谎时,声音都会低上些许。”
季鱼无奈,难道她说谎时,声音真的会低一些?
她自觉挺正常的啊。
不过,她刚才确实担心他不愿意离开偃月山庄,毕竟他不是人,而且篡改了那些除妖师的记忆,想来待在偃月山庄,可能对他比较好。
他若是不离开,只怕她也是不能离开的。
季鱼已经有这般自觉,这妖邪和自己的关系已经理不清,两人还是拜过堂的夫妻……
“娘子,这次是我不好。”江逝秋说,执起她的手吻了吻,“以后不会了。”
季鱼的手指微微蜷缩,瞥见他脸上阴冷的神色,忍住抽回手的冲动。
她轻咳一声,坦然地说:“不必如此!你当时不动手,其实也是想探查清楚那妖物的来路,不是吗?”
他不是凡间之人,来到人间,想必也有所限制。
江逝秋神色一顿,歉意道:“让娘子受苦了。”
见他没反驳,季鱼心里有了些许猜测,不再纠结这话题,转而问:“对了,我与你成亲时,穿的嫁衣,好像和地宫里的祭坛上的那套一样。”
说到这里,季鱼微微皱眉。
看到从石棺中出来的妖邪,也穿着同样的嫁衣,让她多少有些不舒服。这两晚偃月山庄举办的婚礼,陈青辙穿的嫁衣也是一样。
看来祭坛上的嫁衣确实是关键。
江逝秋面露不愉,“当时娘子被逼上花轿,我可不愿意娘子与旁人成亲,就让它们将你送过来,与你拜堂。”然后又道,“确实不好,这嫁衣不好看,不如咱们再成一次亲,我让人给娘子准备更好看的嫁衣。”
季鱼:“……”这不是成不成亲的问题吧?
她的神智虽不清醒,但也有几分记忆保留下来的。
当时在梦里,看到身上穿的嫁衣,与祭坛上的那套嫁衣一模一样,便知道问题所在,只是没想到,最后居然还真是成亲了。
若是他没有半途将她截去成亲,届时和她成亲的,应该是偃月山庄的人,礼成后她会被当成祭品送去给石棺里的妖物吞噬。
季鱼总算明白,为何婚礼上的新娘会变成陈青辙。
偃月山庄原本选定的新娘应该是她,只是因为江逝秋横插一杠,新娘便变成陈青辙。
看来偃月山庄选新娘的标准,应该是以容貌来选的。
弄明白这些后,季鱼不禁看他一眼,想说什么又咽下。
“娘子?”江逝秋问,“你有什么想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