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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金枝—— by空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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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时不虞就知道贵嫔的动作有多狠。
“姑娘,宫里的消息。”言则前脚打后脚的快步进来:“五皇子疑似得了天花。”
时不虞心一沉:“几分可能?”
“送消息的人没说,只说皇上暴怒,把五皇子从寝殿赶去了冷宫自生自灭,自己也换了个宫殿住,如今太医院大半御医都在他跟前,所有应对天花的手段都用上了。”
“用在皇帝身上?”
言则应是,这种时候,明明该是五皇子更需要这些手段才对,却被赶去自生自灭了,不知多少人心寒。
时不虞凝眉沉思,贵嫔想除去四皇子的对手,但一定不会顺带手的把四皇子也给毁进去,要想确定这是不是真的天花……
“我记得四皇子被禁足了,去查实这两天他的动静,以及贵嫔这两天有没有对四皇子那边做什么安排。”
“是。”
时不虞走出屋,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脑子里仍在想着宫里那些事,她已经倾向五皇子是真得了天花。
天花是会死人的,就算侥幸不死,也会留下一脸麻子痕迹,这样的人,如何为太子,如何为君。
贵嫔这一招,实在是狠了些。
她想得到的,端妃自然也想到了,在皇帝面前哭得肝肠寸断。
皇帝自然大怒,当即派人去将贵嫔押过来。五皇子是住在他的寝宫,贵嫔这不止是要五皇子的命,也是要他的命!
可千牛卫抬过来的,是手腕血流不止,面色惨白,人已经昏迷过去的贵嫔。
随之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封血书。
“伴君十七载,受宠十七载,是妾之幸。受此不白之冤,妾百口难辩,便也不辩了,只盼来生能和皇上做一对寻常夫妻。妾盈盈,顿首拜别。”

第421章 看谁更狠
到底是宠了多年的人,皇帝看着这般羸弱,出气多进气少的贵妃就已经软了心肠。
再一看到这封血书,更是记起来这些年贵嫔的陪伴,也想起来那些花样百出的快乐是谁带给他的。
他觉得自己简直昏了头,怎么会听信一些无凭无据的传言就疑了贵嫔呢?
十七年啊!陪了他十七年的人,哪里有机会给别人生孩子!
想到这,之前还被天花吓得起不来身的人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上前抱着古盈盈大喊:“快,太医,快救朕的爱妃!”
端妃跪坐于地呆愣住了,皇上不是把人叫来问罪的吗?怎么又成爱妃了?!
她膝行过去,抓着皇帝的胳膊摇晃:“皇上,皇上,是她害小五,您要为您的小五做主啊!!”
皇帝手一抬把人掀开了去,厉声喝斥:“胡说八道,你怎么证明就是贵妃做的?就凭你的无端猜测?那朕还说是你做的,你认吗?”
“皇上,那是臣妾的孩子啊!”
“他可不是你生的。”皇帝冷冷的说着诛心的话:“若非小五的生母身份低微,能轮到你养他?”
端妃脑中一片空白,明明刚刚皇上还恨不得杀了贵嫔,怎么转眼间就成这样了?!
她仍不死心:“皇上,贵嫔诡计多端,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她知道我一定会指认她,所以她做出这番姿态洗脱嫌疑,皇上,您信臣妾啊!”
皇帝有一瞬间的动摇,皱眉问看完诊的太医:“如何?”
“回皇上,娘娘失血过多,身体非常虚弱,恐怕会昏睡上两三日才醒。”太医垂下视线回话:“若非发现得及时,再晚些怕是性命不保。”
皇帝瞪向端妃:“听到了?再晚些性命都没了!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可现在不是没事吗?算好时辰割手腕这种事,她也会!
端妃气得眼前发黑,却也知道自己这会说什么都讨不到好,索性放柔了身段伏在地上嘤嘤哭泣。
皇帝示意宫人将盈盈抬到床上去,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端妃,对小五在自己寝宫中得了天花仍有些迁怒:“你对小五若真如此有心,不如就去陪着他,助他度过这一关。”
端妃哭声一滞,抹着泪抬起头来,哀哀戚戚的道:“臣自然心疼他,可比起进去陪着他,臣妾在外边更能想到办法。臣妾不怕被传染,可臣妾怕我们都在里边了,宫人避之如蛇蝎,到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可如何是好。”
端妃抹着眼泪:“皇上放心,就算所有人都避之不及,臣妾也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救小五的。”
“不枉他叫了这么多年母妃。”皇上脸色好看了些,轻轻点头道:“朕已经安排人送他去城外庄子上养病,既然你有心,就随他一道前去吧。”
端妃顿时脸色大变,她若是离开了,以贵嫔的手段,她不得天花也会得天花,哪里还会给她回来的机会!
可现在,她知道自己必须应下。
“臣妾遵旨。”
见她听话,皇上越加和颜悦色,还亲自将她扶了起来:“爱妃放心,不管小五最后是不是能熬过去,朕都记着你对他的爱护之心。”
“小五虽不是臣妾亲生,可这么多年相依为命,感情岂能做假。”端妃趁机往皇上怀里靠去,眼睛泛泪,姿态娇柔,又带着些为人母的坚强:“妾离开后,皇上莫要忘了妾。”
皇上搂着她轻拍着,温声安抚:“朕岂会忘了你,待小五好转,朕就让人来接你们。”
端妃轻轻拭去滚落的泪珠,又添三分柔情,得着皇上好一阵抚慰才告退。
皇帝正要去床边看看贵妃,就听得外边一声惊呼:“端妃娘娘!”
皇帝快步走出殿外,就见刚刚还在他怀里垂泪的端妃倒在地上。
皇帝不敢去扶,只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有宫人战战兢兢的上前回话:“回皇上,端妃娘娘走出来就吐血倒在地上。”
皇上往地上一瞧,确实血迹斑斑,就连端妃身上嘴角都有。
好在今日他身边御医多,赶紧让人来瞧,结果又诊出来一个身体病弱,需卧床静养,想要随五皇子一起出宫,自是不能了。
时不虞在家里听得直拍手,宫里这戏是一出接一出,越唱越精彩了啊!
端妃挺狠,敢把自己也算计进去,那口血吐得实在是时机刚好,要没有那口血,她就得跟着五皇子出宫了。
贵嫔更狠,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不但把端妃斗倒了,五皇子生死不明,还让自己重新回到了皇帝身边。
至于皇帝已经生出的疑心,一时半会肯定消除不了,但只要宗正寺拿不出明确的证据,也不能真就认定四皇子不是皇嗣。
贵嫔这是不打算徐徐图之了。
时不虞心头一片清明,在宗正寺查到什么之前,把五皇子收拾了,皇嗣就只有四皇子这一个选择。
如果在这个期间皇上再出点什么事,就算要不了他的命,百官也必会上折子请立太子。
多谢贵嫔,为计安扫除了诸多障碍,但是,皇帝不能死。
计安的身份,需要名正言顺。
而他名正言顺,就得让皇帝不名正言顺。
所以先皇的死,需要大白于天下。
时不虞连着写了几封信出去,宫里宫外都重新做了一番安排,总结起来就是:不让贵嫔如愿。
天花不是小事,五皇子得了天花的消息一传出来更是把前朝后宫都吓得够呛,驱疫的手段使了个遍,皇上更是被吓病了,好几天没有上朝。
京城也渐渐传开了,各处医馆驱疫的药卖得空前好,艾香满城,出来玩的人也都少了。
就在这个时候,朝中再次收到了朱曜城的求援信。
丹巴国反攻,朱曜城危矣。
两万援兵还在路上,可谁都知道,只这两万增援,远远抵不住蒴满的二十多万大军。
仍在病中的皇帝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病都好了一半,他也不露面,只着令群臣商议此事,可无论百官商议出什么结果,他都否了。
时不虞哪会不知他借刀杀人的打算,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仍然是成均喻那座宅子里,也仍是那五个人。
只是和上次的轻松比起来,此次几人的神情都严肃不少。
郑尚书代他们问出最想知道的事:“朱曜城的情况真有那么严重了?守得住吗?要是守不住,夺回来的其他城怕是也要失。”
“确实守得不容易,丹巴国的兵马远超大佑守军是事实,但暂时也还没到守不住的地步。”时不虞安几位的心:“计安比所有人都更清楚他身上背负着多少人的前程性命,他既然敢选择去边境挣军功,我们就该多信任他一些。”
郑尚书苦笑着摇头:“实在是这战报和战损都有些吓人。”
“这里边有水分,不过眼下确实是计安压力最大的时候,只要扛过这段时间,后边的仗就好打了。”
五人听着这话顿时安心了些,齐中道:“姑娘叫我们来,可是有法子应对眼下的局面?”
“不难。”时不虞下巴微抬:“皇帝拖着不给援兵,目的是借敌军之手杀了计安。他能成功拖住,是因为朝中声浪不够大,那我们就让这声浪大起来。我来之前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五皇子确实患了天花。”
几人面面相觑,这事于安殿下来说确实有利,可此时说起……
“这必然是贵嫔的手段。”时不虞语带感慨,她对贵嫔也有几分佩服,那股子韧劲,一般人没有:“她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除去四皇子唯一的竞争对手,等五皇子死了,或者一脸麻子的回宫,立四皇子为太子就水到渠成。”
几人皆是点头,他们多少也料到了。
“那我就在贵嫔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提前让朝中出现立太子的声音。”
时不虞笑得灿烂,心里的小锄头一下一下挖得起劲:“五皇子刚出事立刻就请立太子,皇帝一定会疑心贵嫔。再加上之前的猜测还在,刚刚才复宠的贵嫔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哄得皇上回心转意,再次信任她。而章续之也还没有恢复官职,他那一党不敢有异动,免得被抓住把柄。此时贵嫔在朝中的力量是最薄弱的时候,绝对扛不住五皇子一派的疯狂反扑。”
刘延眼睛一亮:“这样的话贵嫔就困在局中了,需要有人为她破局,而这破局的人若是四皇子一派和章相国一党以外的人,还能帮她消除一些皇上的猜疑。”
时不虞下巴轻点,眼神熠熠:“若是有郑尚书这么个身份的人去和她做这个交易,你们说,她可会拒绝?”
郑尚书摸着捋着胡须,他也没想到自己还能这么用。
他是兵部尚书,是主战派,也是一直在为增援奔走的人,他出面确实最合适,也最能得到贵嫔信任,不会怀疑这是个圈套。
不过:“若她是丹巴国细作,应该想尽办法不让朝中增援才对。”
“她会。连你们不都觉得朱曜城会守不住吗?”时不虞脸上笑意渐深:“一个摇摇欲坠的朱曜城,就算再往里添两万人,对上丹巴国保守估算也有二十万的大军也不过是多撑两天的事,于她来说,这买卖不亏。”
一直在帮着揪尾巴的袁浩接话:“京里埋着这么多细作,你确定她不知道边境的情况?还有皇上派去的监军,不会将实情送回?”
“如果在平时,确实有这个可能。可近来章相国被禁于府中,贵嫔困于宫中,消息不好传递是其一,再则,他们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眼下不要有接触为好,免得再被抓住什么把柄。第三,我的人里里外外看着,截下过两回消息,可以确定目前贵嫔没有收到什么消息。至于监军,他送来的信,只会和计安送来的一模一样。”
齐中对这些都很是认可,只是:“立太子这事,我们要做到哪种程度?总不能真把四皇子送上太子之位。”
“和贵嫔的交易包括把他送上太子之位吗?”时不虞坏笑:“当然不包括,谁说站到那一边,这立太子之事就一定能成了。若四皇子血脉不正,若他没有资格,若皇上不点头,区区一个尚书还能越过皇上定下来?”
郑尚书抚额笑了,没错,他区区一个尚书,确实决定不了立谁为太子。
其他几人也都笑了,这话,在理。
时不虞喝了口茶,果茶,嘴里甜了,话也甜了。
“诸位放心,只要撑住这段时日,最晚到五月,战事就见分晓。若贵嫔手段了得,真让皇帝松口立了太子也无妨,你们顺势而为即可,不要强出头。”
时不虞将茶盏放到桌上,轻轻一声响,就如她说的这句话一样落在几人心底:“就算四皇子真坐到那龙椅上去了,我也能把他掀下来。”
“有姑娘这话,我们这心里就有底了。”郑尚书眼里有光:“二十来天,我们扛得住。”
“大家辛苦,接下来还请大家竭尽全力。”时不虞看向几人,再次交底:“京城的一切,他都知晓。”
几人听明白她言下之意,起身拱手行礼。
一开始他们并不相信她真有多大本事,可局势走至如今,无声无息中她就占据了主导地位。气势不落他们一分,姿态也是,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成为发号施令的那个人。
时不虞起身回礼,规规矩矩,挑不出半分错处。
送走几人,时不虞一口气把果茶喝尽。
成均喻正要将自己面前的果茶换给小师妹,就听得她道:“给我换盏清茶吧,提提神。”
吩咐人去换茶,成均喻看向她:“近来没休息好?脸色不大好。”
“我这还叫脸色不好?阿姑都说我能掐出水来。”时不虞自然至极的转开话题:“谁去接应九阿兄了?”
“小八和小十都没去。”见小师妹瞪眼,成均喻笑:“三阿兄说小十一早先去了丹巴国游历,正好去接应。”
时不虞不解,接过下人递来的茶问:“十一阿兄去丹巴国做什么?”
“那之前小九去扎木国又是做什么?”
时不虞沉默片刻,哼了一声:“白胡子这棋下得南一子北一子的,也不怕成了闲子。”
“真成了闲子才好,多逍遥。”
时不虞有些愣神,十一阿兄最不喜这些事,可最终,也入局了。
成均喻看她一眼:“暗子我都埋好了,随时可用。”
时不虞回神,喝了口茶醒神,道:“快了。”
部署这么久的事,快了,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第423章 时机来了
五皇子确诊天花的消息传开,虽然大家已有心理准备,京城仍是人心惶惶,满城艾草香重得都有些熏人,却无人抱怨。
和天花比起来,这点气味算什么。
各个书院学府都放了假,食肆酒馆也远不如之前人声鼎沸,就连朝会,皇上都打算停了。
这日被抬着来上朝的皇帝心里转着念头,分神间听得一句:“启禀皇上,臣有本奏。”
他没多想,抬手准奏。
“臣,请立四皇子为太子。”
皇帝愣然看向下边垂着头的老东西:“你再说一遍!”
那人撩起官袍下摆跪伏于地:“臣,跪请皇上为了大佑江山早早立下太子!”
皇帝脸色黑沉如水:“朕还没死!小五也不一定就扛不过去,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臣自知此时不是好时候,也知晓此时提出来您会疑臣的忠心,可臣仍是要提。”
跪伏着的人挺起腰,昂首看向龙椅上的人,眼里的光芒之盛,如暗夜里引船归航的明灯。
皇帝认出来了,这老东西是他最不喜欢的御史台御史,周泰。
“皇上膝下两位皇子,如今一位病重,生死难料,您膝下就只剩下四皇子,本也再无其他选择。”周泰完全没被皇上的脸色吓住,慷慨陈词:“一名合格的太子有太多东西需要学习,如今皇上您正值壮年,正有宽裕的时间教导太子,臣,叩请皇上立太子,置东宫,点太傅,为我大佑培养出一代明君!”
周泰再次伏倒于地。
四皇子一党的人也并非个个都沉得住气,他们以为周泰得了贵嫔授意,虽然觉得此时时机不对,可既然已经提出来了,他们自然没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而且,周泰有一句话说得极有道理:五皇子就算活下来也离皇位远了,皇上本就只剩一个四皇子,没了其他选择!
既然是迟早的事,就算此时皇上生气,实则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这么想着,胆气就壮了。
陆续有人站出来附议。
可人数,远没有他们以为的多。
毕竟,不是个个都没脑子。
皇帝冰冷的眼神在下边一片头颅上扫过,没什么笑意的笑了:“既然如此,休朝三日,你们出个章程来,三日后大朝,朕等着看你们的表现。退朝。”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一甩袖子回了寝宫,并吩咐:“拦着贵嫔,朕不想见她。”
大总管连华忙应下,送皇上进殿歇下,亲自去门口守着。
想到皇上早起还打算恢复贵嫔娘娘的妃位,心下不由替她可惜,但凡能再忍上一天这妃位就回来了,之后四皇子的太子之位不就手到擒来?
太沉不住气了,连华心想,贵嫔娘娘大概是之前没吃过宫里的苦头,这才受了点搓磨就失了分寸,放到以前,哪可能犯这种错。
连华看着款款前来的贵嫔,迎上去的同时又在心里连道了两声可惜,皇上念旧情的机会,失去了就难找回来了。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贵嫔笑语晏晏,对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很是客气:“皇上下朝了?我做了些吃的给皇上送来。”
“今日朝中事多,让皇上伤了神,回来就歇下了,娘娘先回吧。”连华暗示般将‘朝中事多’几个字说得重了些,半藏在袖中的手悄悄做出四的手势,然后躬身退后两步。
贵嫔心下一跳,四,只能让她想到四皇子!
发生何事了?!
她强撑着笑意把食盒递过去:“那妾就不打扰了,待皇上歇好了拿给皇上垫垫肚子。”
也顾不得连华再说什么,贵嫔快步离开,她得赶紧去弄清楚朝中发生了何事!
时不虞消息比贵嫔灵通,散朝不久就知道了朝中事。
“能让刘延刘中丞推出来干这事,口才不错,胆量更不错。这一网下去,把贵嫔困住了。”
言则跟着笑,姑娘算无遗策。
看姑娘心情好,他顺势问出心中疑惑:“五皇子住在皇上寝宫,贵嫔是用了什么手段,能精准的让五皇子得了天花?”
“天花要治好不容易,要传染上却不难,找一个得了天花的人随身用过穿过的东西放到五皇子身边基本就成了。”
时不虞打开一个匣子,看今日消息不多顿时心情大好,继续道:“五皇子接连两次受伤,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比其他人更容易感染,我猜那些脏东西根本没放到五皇子身边多久他就中招了。”
“所以您之前才让人去打探,五皇子得病的那一两天,贵嫔对四皇子做了什么安排。”
“皇上是不是会被感染她不在意,多半还盼着皇帝真就这么死了,那皇位就名正言顺的落到四皇子头上,可四皇子那里,她一定会做好层层部署防备着。”
言则轻轻点头:“此一点可要让皇上知晓?”
“不必,药下重了她就不好动弹了,她要是不动,郑隆那里不好动作。”时不虞合上一则消息,重新又拿出一封,却没急着打开,而是嘱咐道:“源源不断的求援,可以开始了。”
“是。”
求援,也有急与不急,不那么急之分。
例行似的派人求援,说明不急,不过是借求援来达成一些目的,比如让朝中记着在外为国为民奋战的大将军。
求援的时间收紧一些,说明有点着急了,也是让朝中知晓,敌军很强,战事不顺。
可若是十天有两批甚至三批传令兵回城求援,那就说明战事紧急,有战败之危。
而时不虞安排的,是三天一次求援,她就是要大张旗鼓的让所有人都知道,计安如今在边境拼命,而皇帝迟迟不发兵支援,朝中商议的不是如何增兵,而是立太子。
人心,是一点点失去的。
民望,是一点点减少的。
朝臣对君王的期望,是一点点落空的。
郑隆冷眼看着四皇子党被五皇子党疯了一般打得节节败退,论实力,就算章相国一党不敢明目张胆站队,站在那里不动也是威慑。可四皇子党仍是打不过,因为站在他们身后的,是皇上。
而这一点,显然也在那位姑娘的预料之中。
三天后,便又有求援的传令兵到了,满朝皆惊,这么急的求援,他们头一回见。
郑隆在朝堂上如以往一般竭力周旋一番,仍未能让皇上松口,他就知道,找贵嫔合作的机会到了。

第424章 反守为攻
朱曜城刚抵住一轮攻城,为防对方杀个回马枪,计安再次部署一番,吐出一口浊气垂下视线看向城门外。
入眼所见,散落着一地的攻城器械和人。
还能动的,是活人。
没有动静的,是死人。
从颜色分明的盔甲来看,大多数来自攻城一方的丹巴国。
“殿下。”展颜快步过来将手中的东西奉上:“战损出来了。”
计安虽然领大军作战已有数月,但至今皇帝未有给他头衔,所以大家仍以安殿下,或者殿下称之。
听着这一声,计安突然就记起来不虞在信里说的:将军那么多,大家可能会记不住,但一定会记得领军打胜仗的皇子。
对,末了她还夸了一句:皇帝这事儿干得挺好。
计安心里松了一松,便是在这血肉模糊,人命如草芥的地方,只要想到和不虞有关的事,压在他心口上的石头就会自动挪开一些,让他有喘息之机。
最后再看了远处一眼,计安往楼梯走去:“通知各位将军半个时辰后去衙署议事。”
“是。”
城中,将士们各自忙碌,脚步匆匆,看到计安也未停下脚步见礼。
相处这几个月,他们已经知道了,安殿下不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也不需要阿谀奉承,做好了有赏,做得不好受罚,上至将军,下至小卒,没有人特殊。
在军中多年的人私底下无不感慨,军中风气从没这么好过,好到让他们都想自觉维护。
就算不知皇室那些事,离朝中也远,可安殿下被皇上忌惮为难有眼睛的都看得到,粮食兵马军饷无不是卡着给。
但是就算是这么艰难的时候,这几月下来,安殿下仍是让他们填饱了肚子,军饷也按时发放,他们不知道安殿下是怎么做到的,只能肯定这一定不容易。
而他们也眼看着安殿下从初到边境时的光鲜亮丽文气十足,到如今每天穿一身经穿又经脏的旧衣裳,他们说不出那是料子,但绝对不是来时穿的那绫罗绸缎。
练武场上对练,坏了衣裳是常事,据说安殿下穿的衣裳都有缝补的痕迹了。
看着大步离开的人,抬着圆木的两个小卒对望一眼,其中一人道:“殿下这一身的气势,谁见着不赞一声勇猛,曾经竟然还是个探花郎,真是文武双全。”
另一人看了走远的安殿下一眼,催促他:“走快点,重死了。”
计安也快忘了自己还曾是个探花郎了,他现在一天到晚拿笔的时间,通常只有晚上睡前给不虞写信的那一小会。
现在他每天一睁开眼睛想的就是粮食兵马军饷。
回到衙署,他盔甲未卸就去了后院幽静的宅子。
时烈就在堂屋等着他,近来每次战后安殿下都会过来,连茶都提前给他准备着了。
计安将战报递过去,喝了茶解渴后才道:“以这个攻城力度,最多还能再撑两轮。”
时烈看向他:“你知道的事,蒴满也知道,所以接下来的攻城力度一定会更大。”
计安脸色微沉,史书上记载了许多了不起的战争,以少胜多的案例更不少,但身在其中,他有一种陷进沼泽地里的感觉。
他的身份,决定了那些别人做得的事他做不得,那些别人使得的手段,他不行。
不虞说,他必须持身以正,必须行阳谋,他走的每一步,都要能晾于阳光之下,任人评判。
可他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计安看向时烈:“时将军,我打算反守为攻。”
时烈将战报折起来,迎上他的视线:“敌我兵力如此悬殊,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反守为攻?就算真突破他们的防守大军破了城门,殿下不要忘了,这个方向的城门是对着大佑的,本就是防守最弱的一处。南城门有瓮城,有箭楼,待大佑的大军进了城,蒴满不会连一招‘瓮中捉鳖’都用不好。”
“目的不为破城,只为拖延。”计安揉了揉眉心:“守城的器械几乎用空了,经不起再一轮攻城,需要一点时间重新准备。四阿兄这段时间带着人做出来了许多攻城器械,再有弓弩箭阵配合,应该能拖上几日。”
时烈轻轻点头,只要能给朱曜城争取几天修整的时间,朱曜城就能扛得久一些。
不过现在大佑兵力不足八万,和丹巴国差距巨大,一旦出城迎敌,死伤一定会扩大。
时烈看向对面的人:“殿下您敢这么做的底气是什么?”
“不虞。”
铿锵两个字,听得时烈眉头一跳:“我相信她在京城一定会竭力为你谋划,可远水救不了近火。”
“她去年布下的局,上次来信说快成事了。”计安笑得眉眼上扬,明明进来时还是一脸大战后的疲惫,此时却分明有了神采:“我们反守为攻只要能拖上五六日,再回城守上一轮,应该就差不多到她说的时间了。”
时烈看了这些日子,之前是担心孙女被情爱困住昏了头,后来就发现,分明是安殿下更昏一些。
“殿下可想过,一旦出城迎敌会有性命之危。”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计安低头轻抚盔甲:“既然穿上了这身盔甲,总要对得起它承载的那些期望。”
时烈自是识得这身盔甲的,要说它承载了诸多期望,确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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