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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金枝—— by空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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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也是好奇得很。”皇帝扬声喊:“王觉。”
王觉闻声而入。
“重新去查计安那未婚妻的底细。”皇帝眼露寒光:“朕还道她不过是计安从白水县找来掩人耳目用的,倒是小看他们了。”
“是,微臣立刻派人去白水县。”
贵妃对接连夺城的计安很是忌惮,如今又知道他未婚妻也是个厉害角色,第一反应就是这人不能留。
看皇上一眼,贵妃柔声问:“她这般动作,像是在给安殿下招揽人手?”
“不是像,她就是打的这主意。”
“您就放任她这么做?”
皇帝拿起那份名额又看了一眼,嗤笑一声:“就这些人,能做什么?”
贵妃凑过去看了看上边的人名,见朝中有份量的那些人一个都不在其上,顿时放心了些。
不过她仍是不敢大意,温声道:“安殿下敢留下她在京城,可见对她的信任,怕是真有些本事。”
皇帝看她一眼:“计安正带兵打仗,接连大捷正是声望正隆的时候。朕若在此时动了他的未婚妻,朝中上下该如何看朕?在边境镇守的武将可不少,他们如何还能安心镇守?”
“是妾鼠目寸光了,看不得皇上您这么长远。”贵妃走到皇上身后给他按揉肩膀,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妾就是担心,安殿下战功赫赫,若未婚妻还是个极厉害的人,皇儿哪里会是对手。”
皇帝眯起双眼,却仍遮不住那其中的恶意:“就算她真有天大的本事,只要计安回不来又有何用。”
“皇上英明。”
贵妃手上动作不停,语气温柔,神情却泛着冷意,她不会去赌计安是不是真的回不来,让那个女人死了才最安全。
从皇上的寝宫出来,贵妃回了风华殿,她自成为贵妃后就住在这里,前不久终于又搬了回来。
见屋里有些暗,她拿剪刀剪掉一截灯芯,屋子里顿时更亮堂了一些。
来回踱了几圈,她招呼红蕊上前来,这是她从丹巴国带来的人,最得她信任。
“明日一早你先去一趟朱凌那里,让他给王爷去信询问丹巴国的情况。九城已经被夺回五城,再这么下去,不用多久就全还给大佑了。”
红蕊应是。
“之后再去一趟相国府给我带话,让他把计安那未婚妻尽快收拾了,有他在一日,皇儿就一日没得安稳。”
“是。”
示意她退下,贵妃给自己倒了盏茶慢慢喝着,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绝不能临到头了功亏一篑。这吉日到底是定得晚了些,早知如此,该就近定下日子才是。
什么叫吉,事情成了就是吉。
那边厢,言则提着衣裳下摆快步进了红梅居,往里走时总感觉比平日里更安静。
待进了屋,看到姑娘身边只得一个宜生跟着,他想起来是为何了:万姑姑不在。
往日,万姑姑将这院子里的事安排得井井有条,姑娘吃的喝的更是从来都想在她前边。
但现在,那个好像无处不在的人离家了。
时不虞抬头看他一眼:“怎么了?”
“王将军派人送来消息。”言则回神,上前将事情告知:“皇上和贵妃已经知道您今日的用意,并且疑上了您,让王将军去查您的底细。王将军已经派人前去白水县,请您早做应对。”
“一去一回加上查探的时间,估计得一个月。”时不虞抬头:“白水县那边安排好了?”
“是,姑娘放心,都按您的吩咐安排的。”
时不虞点点头,她的底细皇帝已经查过一回了,如今再查,显然是不信她。
那她能怎么办呢?当然是给他一个不一样的答案了。
提笔蘸墨,时不虞继续给计安写信。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而京城的氛围也一如这天气,热火朝天。
立太子一事关乎社稷,如今皇上又只得这一根独苗,立四皇子为太子无可指摘,就算他身份上有点问题,那不是也没有确切的证据吗?
可就在百姓都打算认了这人的时候,关门多日的言宅突然开门了。
这个时间点实在是有些巧妙。
有人就说了:皇上确实只有四皇子这一根独苗不错,可先皇不还有根独苗苗在前军打胜仗吗?
都是独苗苗,不得选最粗最肥,一看就更好养活的那根?
这话一传开,百姓无不觉得有道理。
一个,是养在深宫,不知有几斤几两重的皇子。
一个,是文能中进士点探花,武能领兵打胜仗的皇子,希望谁当太子,简直想都不用想就有答案!
言家在冷清了几天后,渐渐又开始有人登门。
时不虞从不让人表忠心,来这一趟,她奉一盏茶水,这立场就定下来了。
无论来的是谁,在官场中多不受重视,她都同等对待。
她立旗的目的,本就只为宣告,让人知道还有计安这个选择。
那些真正有分量的人,还不到出面的时候。

第442章 入我局来(1)
久未有雨的京城终于痛痛快快下了一场大雨,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带着要撕裂苍穹的气势。
盛夏的暑意在这一场雨后终于消退了些许。
听言则来报丽妃娘娘淋雨病倒,时不虞便也做做样子去探病,和背着药箱离开的御医擦肩而过。
丽妃面带病容靠坐在床头,张嘴正欲说话,却吐出来一连串的咳嗽,只得招手示意她坐到床边来。
时不虞眉头微皱:“很严重?”
丽妃先接过茶来喝了两口,缓过这阵咳嗽后才道:“不算严重,稍微拖了拖才去请御医过来。若是病状太轻后边就不好加重了,要想骗过宫里的人,这点代价是该要付的。放心,我心里有数。”
时不虞也就不再多说,丽妃也就是对计安心狠了些,其他事上挑不出错来。
“御医接下来每天都会过来吧?一般什么时候来?”
“一般在辰时。”
辰时,还挺早。
时不虞凝眉沉思片刻,心里有了主意。
“明日起我每天会在辰时之前过来一趟,替计安侍疾。”
丽妃看向她:“做给皇帝看?”
“这是目的之一。”时不虞笑得有点坏坏的:“若不给他们制造一点机会,怎么让他们犯错。”
丽妃支撑着身体坐起来,皱着眉头道:“你要做什么?以身犯险不可取。”
“这不叫以身犯险,叫引蛇出洞。”时不虞竖起食指摇了摇:“贵妃和章相国不知多恨我,就算我每日待在家里,他们也一定会想办法收拾我,与其被动等着他们出招对付我,不如主动设局,让他们按我的招数走,这样才更安全。”
“你虽名义上是计安的未婚妻,可这个身份的份量没有重到让他们在京城明目张胆动手的地步。就算除掉你,计安可以再有别的未婚妻。”
“他们会动我。”时不虞说得肯定:“现在他们最担心的不是远在边境,名不正言不顺做不了什么的计安,而是眼下立太子之事是不是会生变数。而我,就是这个变数。从言宅开门那天起,他们就已经知道计安身后的人是我,现在他们对我的提防超过计安。”
丽妃仍是不赞成:“以身涉险,谁也说不好是不是能全身而退,你别太自信,容易栽跟头。”
“放心,我有数。”时不虞起身:“你把病装好,别露馅。”
待人都离开了,丽妃才反应过来,气笑不得的嘟囔了一句:“没大没小。”
可再回头一想,她这也不是第一次没大没小了,自打第一回 见面,她待自己就这态度。
那时自己还生气,后来……都忘了可以生气了。
兰花扶着主子躺下,笑道:“能有这么一个人对您没大没小的,奴觉得特别好,您都跟着鲜活了。”
丽妃轻哼一声:“什么鲜活,说得好听,我那分明是被气的。”
兰花忍笑,嘴里应着是,不去拆穿主子的嘴硬。
时不虞一路琢磨着回家,马车拐入巷道后便撩起窗口帘子往外看去。
近来在言宅周围来来去去的人越来越多,出高价买周边宅子的人也多了起来,她作主将内圈外圈的宅子各挑了一套位置不那么好的售卖出去。
从追踪到的消息来看,两套最后都落入了章相国手里。
她如今已经不用藏得那么严实了,这些宅子今后只起一个护卫主宅的作用,正好将他们放在眼皮子底下,至于最后是谁看住谁,谁给谁递消息,还说不好。
回到红梅居,时不虞在书房的地板上铺开一张大宣纸用镇纸压住,并派人去请七阿兄。
宜生见状,立刻将砚台等物放置到托盘里放到姑娘伸手可及的地方。
时不虞将袖子束好,往砚台里倒了几滴水,拿着墨条慢慢研磨,边在脑子里将言宅到行宫的路线回想了一遍又一遍。
在墨的浓度刚刚好的时候,她放下墨条,提笔蘸墨,一条时弯时绕时直的路一气呵成落于纸上。
之后她再填充路的两边,或屋舍,或平台,或水巷拱桥。
渐渐的,宣纸越来越满。
宜生一直等她放下笔才提醒:“姑娘,成公子来了。”
时不虞一回头,就对上了外书房坐着的七阿兄那一双笑眼,哪还不知道他定是来了有一会了,看她在忙不让人打扰。
成均喻这时才起身过来,边笑道:“我好奇很久了,你这是在画什么?”
时不虞攀着宜生的手臂站起来,也不回话,走开几步让他看。
成均喻看着这画隐约觉得眼熟,细一瞧,认出来起点是言宅这处宅子。循着这条路往前看,前边还能认出来一些,之后就认不得了。
他索性问小师妹:“这是去往哪里?”
时不虞爽快给了答案:“丽妃所住的行宫。”
竟然是行宫。
成均喻顺着这个答案从起点看到终点,好像还真是。
不过:“你画这么一条路出来,想做什么?”
时不虞揉着手腕,重又坐了下去:“明日起,我会固定在卯正这个时辰去往行宫侍疾。”
成均喻坐到她身边:“丽妃病了?严重吗?”
“有意为之的病,不用担心。”
“病是有意为之,那侍疾就也是有意为之了。”成均喻看向小师妹:“每日固定的时辰去行宫,你在创造机会让人动你?”
“还是阿兄懂我。”
“懂你也不是什么好事,现在就只想骂你。”成均喻瞪她一眼:“万姑姑现在可不在你身边,要真出了事怎么办?”
“青衫和翟枝身手不错,单打独斗不是阿姑对手,两个人一起上可以和阿姑打个平手了。”时不虞嬉皮笑脸:“而且我不是找阿兄你帮忙了嘛,又不是独自去犯险。”
“还要表扬你不成。”
“也不是不可以表扬。”
成均喻弹了她额头一下,想骂又骂不出口,毕竟从来没骂过。
“阿兄,我很惜命的。”时不虞摸着额头,转头看向那幅画:“既然知道我已经是他们的目标,那我就要掌握主动权,让他们在我划定的地方动手。化被动为主动,借他们的手,让他们去承担后果。”

成均喻顺着她的眼神,视线同样落在那幅画上。
沉默片刻后轻轻拍了拍小十二的头:“阿兄要做些什么?”
时不虞咧嘴笑了,他们师兄妹十二人,除了连白胡子都一并管了的大阿兄和没露过面的二阿兄,其他十人向来是你要做什么,再担心也会支持你,而不是拦着你不准你去做。
他们互相之间都相信,无论对方想做什么事一定能做成,有点难度那是正常的,轻易就能做到的事他们都不稀得做。
他们也相信,谁都不舍得让老头儿再为了哪个弟子伤心。
就算是什么都要管的大阿兄,除了管得多一点,多数时候也是如此。
“阿兄你看这几处地方,是不是很好动手。”
时不虞倾身在图纸上点了几处,以章相国惯用的手段分析他会怎么做,一二三点的列出来。
然后再告知她的人会怎么部署,阿兄手边的人手又要放在哪里,先要如何,再要如何。
短短时间里,她已经设好全局,说起来连个卡顿都没有。
成均喻听得认真,该自己出力的地方也一再确定,事关小十二安危,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一番商讨下来,茶喝空几盏,天已近黑。
“小十二你得答应我,无论何时都不可单独行动。”
时不虞应得痛快:“阿兄你只管放心,我这条小命金贵得很,除了在这条路上走走,最近我哪都不去。你看我自打来了京城出门过几趟,惜命得很。”
成均喻先是觉得这话有理,可再一想,又心疼上了。
他家小十二以前淘得都不着家,可在这京城,她却连门都没出过几回,是她突然收了性子不想出去玩了吗?
不是,是她知道,她出去不安全。
他家小十二是最省心,最会为人着想的好孩子。
成均喻又想掏口袋找东西哄哄小十二了,不过这回,他连首酸诗都掏不出来。
这两年被小十二奴役,他就没过几日清闲日子,哪里还有空写酸诗。
成均喻决定先心疼心疼自己,在小师妹这蹭了顿饭才离开。
送走阿兄,时不虞回到书房继续周全之前的计划,她是真的惜命,绝不做让白胡子伤心伤神的事。
这一夜,书房的烛火依然半夜才灭。
次日一早,时不虞真就赶在御医之前先到了行宫。
看着好像比昨日又严重一点的丽妃,她不由得上手摸了下她的脸,果然摸到了粉渍。
“不会露馅?”
“你当御医敢和你一样上手来摸?”丽妃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他多看几眼我都能要他的命。”
这倒是,号脉都得垫个丝帕呢!
时不虞放心了,转而朝兰花姑姑要早饭吃。
兰花看主子一眼,当着主子的面,她可不敢逾越。
“带她过去吃,别在这里弄一屋子饭菜香。”丽妃躺下去闭上眼睛,看起来很是安祥。
兰花应是,引着时姑娘去往隔壁堂屋。
饭菜都是现成的,很快送上来。
兰花边伺候着边轻声解释:“主子说她得看起来像个病人,才能让人相信她真的命不久矣。所以早上就喝了半碗粥,往后吃的也得越来越少。”
时不虞正吃得香,听着这话顿时觉得有点对不起丽妃。
可再一想,丽妃这是为了给她自己保命,做点牺牲是应该的,顿觉负担全无,吃得比之前还香。
两碗粥再加两个饼下肚,时不虞放下筷子,对一直没有离开的兰花道:“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姑娘放心,此事只有奴婢几人知晓。”
时不虞点点头,再次确定丽妃真就只在她儿子的事上拎不清。
辰时刚过,御医就到了。
号脉过后,御医眉头微皱,抬头看向兰花姑姑:“娘娘可有按时按点服药?”
“有的,是奴亲自盯着熬的药,也是奴伺候着娘娘喝下去的。”
御医稍一想,道:“还是按之前的方子服药,明日再看。”
“是,辛苦您了。”兰花伸手相请。
御医朝丽妃施礼,告退离开。
听着脚步声走远,时不虞让青衫守在门口,打趣道:“吃了他的药病情还加重了,这位蒋御医此时怕是都在怀疑自己了。”
“常年和妃嫔打交道的人,自有一套保命的本事,不必在意他怎么想。”丽妃坐起来一些,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事:“都安排好了?”
“我的事你别操心,专心装你的病。”时不虞托腮看着她:“你要换个方向去想,我要这点事都应付不来,计安哪里敢把大后方托付给我。”
“谁要操心你了,我是怕你坏了安儿的大事。”丽妃垂下视线,眼角余光却不由主的落在旁边那人身上。
时不虞才懒得管她是不是嘴硬,哄人这种事,向来只存在于别人哄她小十二,绝无可能小十二去哄别人。
“以你的身份,肯定会有人来探病。但就算是邹家你也不可说实话。整个邹家那么多人,谁也说不好谁就会露了马脚,只有他们表现得越慌越急,才越可取信于人。”
“我知道。”丽妃自嘲一笑:“我和邹家的关系明明那么差,也不知你怎么就那么防备。”
“没办法,史书看太多了,都是血的教训。我劝你也多看看,别走前人的老路。史书会告诉你,前人走的都是死路。”
时不虞起身:“明天早上我再来。”
丽妃目送她离开,片刻后道:“找几本史书给我。”
兰花满心欢喜的应是,赶紧去把史书拿来。
她之前在得着时姑娘提醒的时候就把书准备好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拿给娘娘。
今日多得时姑娘,娘娘主动开口了。
果然,论对付娘娘,还得是时姑娘!
自这日起,时不虞每日都准备卯时正出门去往行宫,其他事她也没耽误。
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她谨慎的把控着京城风向,面上好像什么都没做,实则触角已经无处不在。
就连京城以外的地方,她也编排好了故事,通过说书人的嘴将计安的所作所为大肆宣扬。
皇城以外,小老百姓多数知道县太爷是何人,却不知皇上换成了谁,更不用说皇子。
可通过时不虞这一番安排,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有一个叫计安的皇子此时正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接连夺回大佑失地。
他能文能武的形象以京城为中心散播开去,逐渐深入人心。
计安之名,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渐为天下知。

侍疾第五天,言家的马车准时驶出家门。
马车上,时不虞掩嘴打了第不知道多少个呵欠,昨晚不断有消息送回来,她一夜未睡。
青衫和翟枝一人一边,撩起窗口帘子一角留意着外边的情况。
此时时辰尚早,路上的人不多,车轱辘轧过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时不虞闭上眼睛靠着车厢,食指在腿上缓缓往前移动画着行驶的路线,脑子里仿佛也有一辆马车在走着,和现实中的马车重合。
拐过这个弯,前边有很长一段路是直行。
身体随着拐弯的方向倾斜,没多会,马长鸣一声,疯了一般往前跑去。
青衫和翟枝立刻一左一右扶住她,双脚用力蹬住车厢。
马车外,马夫在想办法勒马,言则更是一连声的嚷嚷着‘姑娘小心’。
时不虞唇角上扬,这戏,总算是开场了。
选择在这一处动手,她就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
右手边是水巷,这条路走到底要左拐,若在那里拦阻,惯性之下她会被甩入水里。
根据昨晚收到的消息,有人在这一处下了水,那水里必然还有手段在等着她。这手段可以是要她的命,也可以是坏她名节,总之是要毁了她。
她虽不把名节当回事,但让他们如愿是不可能的。
心里想这许多,面上也就一瞬,时不虞沉声下令:“斩断缰绳!”
在外边跟着跑的言则终于等到吩咐,立刻手起刀落,将缰绳斩断。
车厢砸在地上,马儿以更快的速度跑远。惯性之下,马车里的人落摔在地。
时不虞挣扎着动了动,之后就没了动静。
青衫和翟枝连滚带爬的过去将人抱在怀里,焦急的喊着‘姑娘’,时不虞始终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一列金吾卫纵马过来,肖奇飞身一跃而下,脚步远比平时凌乱。
经过此地的人也都停下了脚步,更有住在此地的人打开门过来看热闹。
“大人,小的是安殿下家中管事,坐马车外出的是安殿下的未婚妻。”言则快步上前交涉,神情又急又气,语句更是说得飞快:“近来丽妃娘娘身体有碍,姑娘每日会往行宫侍疾,今日不知为何马儿突然发狂。小的怀疑有人对姑娘不轨,还请大人帮忙把马追回来。好好一匹马,不可能突然发狂!”
肖奇立刻回身交待:“去个人把马截停了看看是怎么回事,其他人把这里看住,可疑之人一个不可放过!”
“是。”
言则看着叫唤不醒的姑娘神情更是着急:“大人,小的先带姑娘回去请大夫,您有任何疑问请随时登门。”
肖奇看地上没有动静的人一眼,挥挥手放人。
青衫背起姑娘,翟枝在一边扶着回到马车上,立刻有两个小厮一人扛起马车的一边,人力拖着马车回转。
围观的人目送他们着急忙慌的离开,认识的不认识的对望一眼,眼神中内容丰富。
皇城根下的人胆子比一般人大,爱议政,也看得明白。
便是不放在嘴里比较,四皇子和安殿下也早就在百姓心底比了百八十回。
如今安殿下未婚妻在去侍疾的路上被人针对,没脑子的也能想到这是怎么回事。
安殿下如今正在前线夺回大佑国土,若知道他的未婚妻被这般对待,该有多伤心!
代入一下,百姓已经开始气愤了。
时不虞额头上一片红肿,昏迷着被背回家。
紧跟着,大夫被管事背着跑进去,一时间,各方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大夫探着那时有时无的脉象心下就是一颤,竭力静下心细一瞧,更觉得后背发凉。
明明面上看着伤得不重,脉象却这般虚弱,难道是伤着五脏六腑了?这可怎么得了!
看他收回号脉的手,言则急声问:“大夫,如何?”
大夫很是不安,起身长揖一礼:“在下把握不是很大,最好是再多请几位大夫过来瞧瞧。”
屋里屋外所有听着这话的人表情顿变,天塌了一般,言管事更是立刻派出人去请大夫。
一时间,言家上下慌乱溢于言表。
那边厢,肖奇派出去的人追到了发疯的马,擒住水里三个不着寸缕的男人,岸上可疑的人也拿下了两个。
他带着这些消息回到金吾卫衙署,告知何统领。
何兴杰神情莫测,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问:“你觉得后续待如何?”
“听凭统领吩咐。”
何兴杰笑了,抬头看向得力下属,突然就一点也不想拐弯抹角了:“安殿下想如何做?”
肖奇沉默片刻,抬头对上统领的视线。他想过种种两人摊牌的场面,却未想到何统领会选择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稍微适应了一番之后,反倒松了一口气。
“在京城做主的是安殿下的未婚妻,住在言宅的那位姑娘。”
完全不否认,甚至还回答了他的问题,何兴杰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都被人当几回枪使了,他岂会半点不知。自上回半夜和千牛卫对上,他就疑了肖奇。
可肖奇便是到了此刻,仍保持着对他的尊敬:“统领,自来到您手下,属下可有害过您?”
何兴杰回想片刻,不得不承认,肖奇非但没有伤害过他,还给了他另一种选择。
这个选择,他便是现在开始什么都不做,到得那日,他也是有功之臣。
若对方事情不成,也因为那些事不曾掀到明面上而无法将他拉下水,他仍可以在皇上手下做他的统领,为将来更进一步去努力。
安殿下,给他留足了余地。
大概是对方给了他太多体面,眼下他非但不生气,还非常想为对方出一份力。
“那位姑娘情况如何?”
“属下现在还不能确定。”肖奇苦笑:“属下得到的命令是每日这个时辰去那条路上见机行事,不过属下心里也存着侥幸,姑娘连这一点都算计到了,自己的安危肯定也在她预料之中。”
何兴杰似笑非笑:“你的主子让我现在怎么做?”
“姑娘没有安排您。姑娘说您是金吾卫统领,做您该做的事就是对的。”
做他该做的事……
何兴杰想了想,京城发生这种事,身为管辖京城治安的金吾卫,此时应该做的是……
“严查此事!万不能让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安殿下寒心!”
肖奇笑着领命:“属下遵命。”

第445章 入我局来(4)
何兴杰很清楚,在京城,在眼下这个时间节点,会对安殿下未婚妻动手的是谁。
他更清楚,自己这道命令传下去,就已经彻底得罪了那一方。
可做出这个决定于他来说,并不难。
在统领这个位置已经许多年,并且可以预见接下来他不止是上不去,还可能被人揪住错处赶离金吾卫。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族,他都要赌这一把。
反正就算输了,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想到至今都给他留着余地的安殿下,他无比希望自己侍奉的,是这样一个有谋略,有本事,心胸还宽广的君王。
他从不敬鬼神,此时却无比希望大佑国运昌隆,能让这样一个人笑到最后。
在心底上了一柱心香,何兴杰起身去往监门卫,被拖下水的也不能只有他不是。
另一边的言宅,短短时间已经有三位大夫登门,离开时皆是面色沉重。
时不虞谨慎的等大夫走了好一会才坐起来,在青衫和翟枝的伺候下宽衣解带,露出手肘膝盖等等关键位置绑着的厚实棉布。
两人伺候着一一拿掉,又仔细的检查过,擦伤难免,青紫也有,万幸看起来不严重。
可这么摔一下,时不虞感觉全身哪个地方都松动了,稍微动一动都疼,最疼的是额头。
指挥着青衫去柜子上拿阿姑留下的药膏,又让翟枝将大夫上的药轻轻抹去,重新上药后额头上顿觉清凉。
“还得是阿姑的药好用。”时不虞呲牙咧嘴的躺下:“言则呢?”
“小的在。”言则在外边应话。
时不虞示意翟枝过去打开门把人领进来,又让青衫扶着自己坐起来一些靠在床头。
“外边情况怎么样了?”
言则离着比平时远,也不敢抬头:“何兴杰知道肖奇是殿下的人了,但仍是配合,让肖奇严查此事。我们的人已经领着肖奇拿下了我们昨晚跟住的人,并且安排了我们的人混进去伪装成章相国的人。如您部署的那般,一切箭头指向相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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