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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金枝—— by空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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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郑隆心下已经转了无数个念头,见钱尚书垂着视线,明显是不想沾这事,他上前一步:“皇上说的是,妇道人家哪里懂得这其中的厉害。臣有些日子未见着邹大人了,待散了衙,臣去找邹大人讨杯酒喝。”
邹维是计安的外祖父,有他出面提醒确实再合适不过,皇帝满意了,说起粮草之事。
两位尚书各自带着手下的人,发挥出他们精湛的演技……不是,口才,在御书房里你来我往,唾沫横飞,真心实意的大战八百回合。
那嗓门亮堂得,屋里都像是有了回声,那气势磅礴得,皇帝几次都以为要打起来。
再次往太阳穴抹了药,控制住那突突的想要杀人的感觉,皇帝一拍桌子:“都闭嘴,朕来定。拟旨。”
吵得正欢的两部人马声音一滞,同时往皇上看去,这就同意了?离他们理想的数目还差着一大截。
两位尚书对望一眼,郑隆更是心下一沉,直觉要不好。
看着皇上盖下玉玺,内侍送到面前来,钱尚书下意识的双手接过,见皇上摆手,捧着圣旨躬身告退。
离开御书房,走远了些后钱尚书立刻打开圣旨看。
郑隆倾身凑过来,看着那个远低于目标的数目脸上肌肉抖动,咬紧牙关忍了又忍,总算没有说出犯上的话来。
钱尚书脸色也不好看,他确实觉得郑隆要的那个数目高了,以安殿下手下的兵马,那个数目能撑上大半年,一次性要这么多,就像是把这做成了一杆子买卖似的。
可皇上给的这个数最多只能支撑一个月,谁看着都会觉得太少了。
看一眼被气狠了郑隆,钱尚书把圣旨递给身后的伍青,拽着郑隆走远了些,问:“邹家还去不去?”
“敢不去吗?”
郑隆觉得这会身上像是被戳了无数个洞,风从那些洞里吹进身体,哪哪都透着凉意。
他对皇上早没了期待,可又一桩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不敢相信,在皇位上坐了二十余年,他效忠了二十余年的皇上这么愚不可及。
知道要给粮,就是知道这是一个局了,可就算如此,仍做得如此不堪。
在他的衬托下,在前方夺回国土的安殿下,和在京城布下种种局面的那位姑娘有勇有谋,有情有义,还有前途可期。
郑隆倒向他们的心,从没有一刻这么坚定过。
钱尚书回头看了一眼,声音更低:“粮食不给足,还要逼着骆氏收手,你可有应对之策?”
“我没有,但别人不一定。”郑隆长吁一口气:“你留意着点,粮草给足了,别掺东西进去。走了。”
郑隆摆摆手,带着兵部的人大步离开。
钱尚书想了想他的话,眼神更深。

御书房内,皇帝心情大好。
不是要粮吗?给你们,不过给多少他说了算,并且还借此教训了骆氏,若她还不收了那点小动作,正好,一个抗旨的罪名就能名正言顺把她收拾了。
伸了个懒腰,瞥到还跪伏在那里的章续之,皇帝懒声道:“这点事还得朕亲自来处理,你说要你何用。”
章续之听着这口气就知道危机解除了,熟练的顺着话头吹捧:“皇上如智星下凡,臣拍马不及。”
“狗东西,就剩一张嘴能用了。起来吧。”
章续之站起来身,一把年纪跪了这么久,再加上被砸了两回,全身上下无处不疼,起身后打了个踉跄才站稳。
皇帝看他那样心里更舒服了,打趣道:“你这身体都比不得朕。”
“皇上乃是天子,得天庇佑,身强体壮岂是常人能比。”
这马屁拍在了马屁股上,听得皇上身心畅快,笑骂了一句老东西,端起茶喝起来。
看着这样的皇上,章相国小心的措着语句:“皇上,那骆氏如此嚣张,臣有一计。”
“有屁就放。”
“是。”章相国腰往下塌了些:“骆氏巧立名目,但说到底也是算计百姓手里的粮食,我们也可以做到。”
“哦?”皇帝掀起眉眼,来了兴趣:“仔细说说。”
“是。老臣觉得,小民既然对征战在外的将士们如此热心,不如就由朝中收了他们手里的粮食,统一由朝中送往前军。您不刚给了安殿下粮食吗?这粮食,由百姓来凑足正好。”
章相国说得兴起,唇角上扬:“给大佑将士的粮食自然该由朝中供给,哪有由一个女眷筹集的道理。传扬出去,还当我大佑无人,朝中无人了。”
皇帝眼睛一亮:“怎么收?”
章相国在使坏这方面从不让人失望:“臣听闻百姓家中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养鸡,既是养在我大佑的国土上,自然该缴税。”
“人吃的粮食要缴税,鸡吃的自然也该缴税。”皇帝一听,非但不觉得离谱,还觉得挺合理,当即拍板道:“就增设一个养鸡税,具体的事你去办好了,明日即实行。”
“臣,遵旨。”
君臣两人对望一眼,皆是满意不已。
这件事里皇帝最气的一点就是小老百姓如此不识好歹,竟然去给骆氏送粮。好人都让那骆氏做了,坏人让他这个皇帝做了,真是岂有此理!
狗东西这法子倒是狠狠给他出了一口气,不是手里有余粮吗?不是要给大佑将士送粮吗?满足你们!
章相国也气,原以为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再有本事也掀不起风浪,没想到让他阴沟里翻了船,在皇上这落了个没脸。
若非现在最紧要的是立太子,他做什么都得考虑是不是被人揪住做文章,会影响了此事,哪会如此束手束脚。
待太子之事尘埃落定,他绝不会放过那骆氏。
红梅居,时不虞还不知君臣俩想了个这么无耻的计策,正翻看言则送来的兑换铺子名单。
越往后翻她脸上的笑意越盛:“窦、庄、曾这三家就罢了,都知道他们家孩子和计安交好,这关系反正是甩不开的,分几次给粮兑换铺子说得过去。游家、郑尚书、翰林院几位学士、还有大阿兄手底下那些人,包括五阿兄身后的旷家,七阿兄身后的成家都趁机出了把力也想得明白。李晟这京城兆尹竟然也来凑了个热闹,一段时日不见,这墙头草又又迎风长了?”
言则才拿到名单的时候便笑过了,此时便道:“可能正如您之前所说,李兆尹这是在两头押注。”
“既然都送上门来了,那我要是什么时候用一用他应该也不会见怪了。”
言则应和:“应该是。”
时不虞又拿起另一份名单,这是言则定下商队后,自行送去商队交给言宅下人的名单。
上边有齐心,有许多计安在浮生集打下交情的文士,有他在书院的同窗,送去的粮食都不少。
抽走这一张纸,下一张的名单则有些不同。和计安没打过交道,在朝中地位不上不下,却是京城中盘踞多年根深叶茂的家族。
这些人,才是时不虞设为目标要薅一把的人。
他们送来的粮食数量果如她料,庞大到远超其他人。这些底蕴深厚的家族,实力才是深不见底。
算了算到目前为止筹到的粮食,再预算了下后面大概还能筹到的,时不虞得出一个事先完全不曾想到的数目,以范参那抠门小气的劲儿,应该能支撑大军两个月,甚至更多。
她原本把希望寄托在朝堂之上,可现在,粮食这事,她好像不必受制于他人了。
已经六月了,大佑也只剩两城没有夺回。
这两城会比前边的难,但大佑的士气已经打出来了,并且有对那两城极为熟悉的祖父在。
而丹巴国被两国夹击,士气一定会下降,此消彼长之下,夺回全部国土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以计安如今的战场智慧,绝不会给蒴满退回勒城做足应敌准备,而是乘胜追击一路打过去,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去夺敌国的城。
从她给楼单的信里约定的时间来算,很快扎木国会全力进攻丹巴国,丹巴国必须抽调兵马去支援。
到那时蒴满很难要到援军,计安夺城的可能性就大了。
至于她和大阿兄给楼单的承诺,那不是没定时限吗?等计安大事得成,一定全力以赴,绝不食言。
到时两国联手,还怕收拾不了一个丹巴国?
比起三国鼎立,她觉得两分天下更好。
想要拆分了丹巴国,短时间内不可能做到,但是也挺好,有外忧,内患才少。
有这么个大饼在那里等着人去啃,朝堂上下才能齐心一致对外。
这对计安也有好处,他过渡的阶段会少些麻烦,也能在身份才转变的那个阶段稳住心态。
他不能泄了那口气,也不能骄不能躁。
这是大佑长长久久的将来,也是计安的将来。
时不虞垂下视线,将名单一张张叠起来放到一起。
良臣贤将也并非生来就是,他们需要环境培养,丹巴国正好做为磨刀石。
等到丹巴国没了,便是大佑能人辈出的好时候,也会是大佑重回盛世的时候。
至于强邻扎木国,他们确实强大,但战功傍身的楼单,既是他们的战神,也会是他们的隐患。
到得那时君王不一定能容,楼单,也不一定不会生出野心。
不像大佑,敲开丹巴国第一座城池的是君王本人,这是无人能取代的大功。之后多大的功劳都比不上这个,在计安面前,谁也别翘尾巴。
所以,她才让计安一定要拿下勒城。

第455章 皇帝打算
时不虞一只手撑着头,闭上眼睛,将所有事情在心里一点点打磨,哪里还需要再作部署,哪里废弃不再用,都在心里几度权衡。
当断则断,当扔则扔,绝不能因为前边已经费了许多心思而不舍得。
所谓布局,本就不是布下就一定有用,事情不如预期发展才是常态,只是有的稍作改动计划便能继续,有的则彻底废了。
“姑娘。”宜生快步进来,见姑娘闭着眼睛忙把声音放轻了些:“邹大人来了,同来的还有郑尚书。”
时不虞张开眼睛:“两人一起?”
“是,从正门进来的。”
时不虞起身往外迎,从正门进来,说道就多了。
以郑尚书的身份,敢如此明目张胆登她的门,可见不怕被皇上知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来此是皇上授意。
待到在红梅居外等到两人,见郑尚书朝服都没换下,这等于是明着告诉她带着麻烦来了。
时不虞笑了笑,她现在就在一个大麻烦里,其他麻烦对她来说都不叫事。
步下台阶朝两人福了一福,有邹维在,她行的晚辈礼。
两人皆是虚扶了扶。
郑隆背着双手看向眼神沉静的人,笑盈盈的问:“姑娘可有感觉到来者不善?”
“事情多半不善,可人善,那点不善就不足为虑了。”时不虞伸手相请。
郑隆抬头看向院墙上盛放的三角梅,那火红的蓬勃的生命力,让人看着心情就好。
垂下来的三角梅似是故意没有修剪,就那么挂在院门两侧,顶上也有,触手可及,郑隆顺手掰了一枝带入屋内。
分宾主落座,宜生带着青衫翟枝奉了茶水瓜果,悄悄退出门外。
“这瓜果在井里镇了大半日了,两位吃点消消暑气,也消消火气。”
时不虞并不急着说正事,该沉得住气的时候,她比那不愿动弹的老龟都更有耐性。
郑隆真就不和她假客气,拿起一块蜜果送进嘴里,凉凉的,脆甜的口感很得他欢心,三两口吃完,又拿起一块吃起来。
邹维也拿起一块慢慢吃着,眼神在郑隆和时不虞身上转了两圈。
今天郑隆来找他,虽未明着说自己是计安的人,但暗话是给了的。可他没想到,在时不虞面前他如此放松自在,看起来像是熟人。
他不由得多想了想,这位在朝中出了名的强硬尚书,到底是计安的人,还是时不虞的人?
几块瓜果下肚,郑隆边擦手边笑:“确实是消暑也消气了。”
时不虞今日身上不爽利,宜生根本没准备她那份瓜果,只给她备了果茶,看着对面两人吃得欢她馋得不得了,暗暗打算回头她就要去吃双份!
虽然心里愤愤,但时不虞笑得面如春风:“天气热,一点火星子都能燎原。”
“火星子要是不小,更不得了。”郑隆敛起笑意,神情郑重的将皇上批阅的粮草数目告知:“这个数,支撑不了多久。”
时不虞想到了皇帝肯定不会给多,可她没想到会这么少。在那方寸之地待久了,他大概真把所有人都当成了傻子。
明日朝中宣读后,她肯定主动帮帮忙,让全京城都知道这点粮食对大军来说有多杯水车薪。
喝了口果茶安抚自己,时不虞道:“皇上敢只给这个数,并且不怕逼反了计安,是因为他知道了清欢带着人到处搜刮粮食,能支撑大军一段时日。”
“确实,大将军在战时有征用后方粮食的权力,清欢公主这么做,完全说得过去。”郑隆眼神深沉:“据我所知,从这个消息送回京城,皇上就没有任何拦阻的意思。”
时不虞捧着茶盏在手里慢慢旋转:“粮食就那么些粮食,现在用了,之后再想征用就没有了,可现在还远远没到计安极度缺粮,无计可施的时候。战场上,一场战事拖个半年一年实属正常,眼下不给粮草,逼着计安清空后方能征调的粮食,这分明就是在断他的路。”
时不虞笑:“皇帝就没想着让计安活着回来,他真正的打算,是把计安拖死在前线。”
郑隆紧紧咬住后槽牙,那力度大得腮帮子都觉得疼了:“最后剩下的那点头脑都用来算计安殿下了。”
“用尽全力使出来的招数也不过如此,可见这个人完全不足为虑。”
邹维从多少年前就算不得忠臣了,此时完全没有郑隆的难过。看时不虞不急不慢,便知她都已经知道了皇帝的打算,那定也是有应对之策,心下更是安稳,甚至还拿起一块瓜慢慢吃起来。
郑隆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问:“安殿下当也看出来了他的打算,为何仍是如此做了?”
“因为有我啊!”时不虞一脸理所当然:“他相信我不会让他断粮。”
敢把大后方托付,郑隆相信安殿下一定是信任时姑娘的,可每多打一次交道,都会更刷新他对这信任的认知。
这当然是好事,大好事,他只希望这样的信任能更多些,更长久些。
邹维看他一眼,接过话来:“你打算怎么做?”
“简单,不让他如愿就是了。”
时不虞喝了口果茶,对年纪长她许多的两人侃侃而谈。
“皇帝的所有算计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丹巴国一如之前强盛,在大佑面前占据绝对上风。可事实上,现在的丹巴国被两头夹击,扎木国已经在夺第三城,蒴满这边被抽调走了十万兵马过去支援。之前对方兵力远超大佑,计安都能从他们手里抢回城池,现在两方兵马旗鼓相当,计安总不会敌人弱他也弱了。”
看两人都面露惊色,时不虞笑意更甚,有些事,本就是朝堂上不知道的。
“一个两头开战的丹巴国,可比之前好对付太多了。放心,皇帝的算盘打不响。我们只需给计安筹足半年的粮食就够了,年底前,计安肯定会回到京城来。”
现在已经六月,半年,不算久!
郑隆心下猛跳:“有几成把握?”
“说十成你可能觉得我不知天高地厚,那就八成吧。”
这区别很大吗?
郑隆和邹维对望一眼,心里似是燃起了一把火,不是之前被气的那种火,是觉得希望就在眼前的那种火。
“粮草还差多少?”
“往充足了准备,还差两个月。”对上两人不可置信的眼神,时不虞笑了笑:“百姓都惦记着计安,筹集到的粮食远超预期。”
邹维不禁问:“真的就差两个月?”
“事实上只差这么多,但皇上知道的是计安会一直缺粮。”
郑隆轻轻点头:“后面你还会拿此事做文章,用皇帝的无情无义来衬托安殿下的不易。”
时不虞朝他举了举茶盏:“不伤人,不流血,不要命,这方式多好。”
郑隆笑了,也拿起茶盏朝她举了举:“非常好。”

第456章 皆是他
这事告一段落,时不虞看郑隆一眼,又在心里挥起了小锄头:“正好郑大人在,再说几句立太子的事。”
这事关系重大,郑隆当即正经了神情:“你说。”
“我近来动作不少,章相国不会看不到,可这段时间他只对我下过一回手。这绝不是因为他心胸变得宽广了,是因为他现在投鼠忌器,怕多做了什么事会牵连到立太子,所以束手束脚,就算恨死了我也不敢动我。”
时不虞笑里带着点丹娘熟悉的坏:“既然都把弱点亮在明面上了,我们自然不用和他客气。郑大人,你和他素来不和,接下来带人多使点坏,把他的心神牵制在这件事上,别让他有心思去琢磨其他事。”
“别的事我可能做不好,可和他章相国过不去这事正是我擅长的,一定办得漂漂亮亮,不让姑娘失望。”
两人相视一笑,都不像个好人。
邹维轻咳一声,提醒还有他这个人在。
郑隆转头看向他,笑问:“邹大人嗓子不舒服?”
“看着你不大舒服。”邹维索性不指望他了,自己说明来意:“皇帝看出来这事后面的人是你,在同意给粮之前逼着郑尚书接应想办法让你收手,我就是他想的办法,让我以安殿下外祖父的身份来逼你收手,并向外解释此事非外界以为的那般,借此挽救皇上的颜面和形象。”
邹维嘲弄的看郑隆一眼:“我也是没想到,郑尚书做了皇上这么多年的臣子,竟然还会以为只要应下此事就能为安殿下要来充足的粮草。”
“确实是我着急了。”郑隆并不避谈自己的错误:“我以为他再忌惮安殿下,也会等城夺回来再动手,毕竟若安殿下因为粮草不足夺不回那两城,有前边七城为底,安殿下绝对是有功无过。可史书上会记下来,这两城是在谁在位时期丢失的,这于皇上来说应该比忌惮安殿下更重要才对,可他好像根本没想到这一点。”
时不虞布下这个局,当然想过皇帝会如何来破局。
只能说,不算意外,这个方法最省时省力,皇帝只需要动嘴说上几句就行了。
可她会让他如愿吗?
时不虞笑了笑,她这么好,当然不会做让人失望的事。
“邹大人放心复命,我一定‘好好’和众人解释。”
听着这加重语气的‘好好’二字,邹维和郑隆就觉得皇上恐怕好不了,对皇上不好,那对他们肯定就好了。
“跟着姑娘的节奏走,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爽’,并且还能达到目的。”郑隆看向对面的人:“可回头去看,便能发现姑娘的每一步都走得恰如其分,合情合理,好像本就该发生那些事,本就有那么个人在那里等着。我自认也算有些头脑,可我做不到每一步都如雨水汇入河流般自然。”
时不虞唇角上扬:“若我没点本事,有何底气坐在这里听郑大人说话。”
郑隆笑了:“这是实话。”
事情说完,郑隆识趣的起身率先告辞。
邹维和时不虞起身送他出屋,目送他离开。
已是日落时分,晚霞格外漂亮。
时不虞突然想起初到京城,她在言宅门外等言十安回来时,也差不多是这个时辰。
那天的晚霞,比今日更漂亮,两年过去,她至今都还记得那片似狐狸又似鱼的云彩。
那时两人还在互相提防,互相试探,而如今,他们已经互相交付后背,托付性命。
“安殿下可还安好?”
正出神的时不虞被句话拉了回来,转头见邹维背着手看着天空,正好她也想看看晚霞,便也不提进屋。
“在战场上受伤难免,但也脱胎换骨,以前他是文人言十安,如今是武将计安了。”时不虞笑:“不过文人是他,武将也是他,待回来后总合总合,便是文韬武略的安殿下了。”
“大佑国运昌隆。”
“是,大佑国运昌隆。”所以会有一个白胡子这么多年为之殚精竭虑,会有一个她被悉心教导,会有一个计安,受风吹雨打长大还没长歪。
两个年纪相差几十岁的人并肩欣赏了片刻晚霞,邹维又道:“安殿下可有说,他那几个表兄弟表现如何?”
得了提醒后不久,邹维就选了几个年纪相当的子侄仔细嘱咐过后送去了计安身边。
“还不错。”时不虞笑了笑:“计安的身份决定了他和寻常武将不同,走到眼下这一步,他身边已经需要一个小朝廷。当然,他能组建的小朝廷和东宫无法比,更不可能有那些虚衔。战场上不缺武将,缺文臣,邹家过去的三人,邹清表兄充实了小朝廷,一位心细的表兄被安排去了军需那边,还有一个擅画,被安排去画舆图了。”
邹维没想到会得到这么详细的回答,他不由得转头看向沐浴在霞光中,整个人都柔和下来的姑娘,早知道计安信任她,可他没想到信任到了事无巨细的地步。
“邹大人不用担心。”
时不虞转头对上他的视线,不知是不是此时的光线太好,此时的她比任何一次都更温和。
“邹家是计安的外家,得过的好他也从不曾忘。所以对三位表兄,他是极仔细的了解过,然后将他们放去适合他们的位置,若他们担得起这个重任,那将来一定差不了。计安也和我说过,他们闲时会去找他,想着法的让他轻松轻松,忙时也会竭力替他分担。这样的相处,他并不讨厌。”
邹维郑重道了声谢,有这句话,他悬着的心安稳不少。
他敢送到计安身边去听用的人,自然经过了他的精挑细选,可具体能做到什么地步,他却也不知道,现在总算是放心些了。
“既然都说到这了,我便再做个让人讨嫌的人多说几句。”
“邹家知好歹,你尽管说。”
时不虞笑了笑,重又看向天边的晚霞:“邹家的好,他计安记多记少都无妨,可邹家不能记着。就算记着,也要记少一点,记得多了,对邹家不好。”
邹家心下一凛,朝她轻轻拱手:“承情。”
“让家人多读史吧,不吃亏。”时不虞福了一福:“时辰不早,不送。”
邹维没有多作逗留,背着手离开。
刚步出红梅居,就听得身后轻快的声音道:“丹娘,你看那晚霞像不像狸奴?”
“有那么两分像。”
“哪里只有两分,八分!”
“最多三分。”
“就有八分!”
“三分。”
“……”
邹维听着笑了,这模样倒是像这个年纪的姑娘家了。

第457章 你方唱罢
笑闹了一阵,时不虞摸了摸额头,还有点疼:“丹娘,和上次一样再处理一下伤口。”
丹娘跟着她回屋,嘴里却问:“这时候了还出去?”
“郑尚书把话都带过来了,当然得快点去做,不然怎么表现出对皇帝的敬畏。”
“要不是认识你十来年,我都要信了你这话。”
“勉强信信也行的。”
“骗不过自己。”
丹娘寸步不让,动作上却半点不含糊,根据她额头上的青紫痕迹涂涂抹抹,很快就弄好了。
时不虞又招呼青衫过来给她画了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妆,再换上一身素白衣裳,转过身来朝着丹娘装模作样的作捧心状。
丹娘走到窗口把手伸出去:“幸好今日风不大,不然真担心一阵风要把你吹跑了。”
“我的身体已经如此娇弱,却还有人以皇权逼迫我……”时不虞掩面哽咽:“可我又能怎么样呢?皇恩浩荡,我只能,只能依皇命行事。”
丹娘握剑在手,暗劲一吞一吐,长剑‘锵’一声出鞘。
“我们走吧。”时不虞立刻精神倍棒的站起身来,目不斜视的大步往外走去。
丹娘手上再一抖,长剑归鞘,看着小十二的背影脸上露出舒展的笑意。
这样时不时作怪的小十二现在不常见,在以前却是常态。
现在的小十二,如果让她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板正。
纵观她来京城后做的事,无论算计的是谁,无论布下怎样的局,回头去看其实都在情、理、法规则之内。
将来若事成,她这两年所行之事,每一桩每一件都可以放到明面上来任人品鉴,挑理。
她就好像是在打个样,快快的走在前边,为后来人做表率。
而以前的小十二,和板正这个词绝对扯不上关系,用范参的话来说,没来京城之前的小十二就像一团和好了的软泥,自己就能扭成各种形状,行为准则的标准就一点:可以让任何人过不去,但绝不和自己过不去。
他们原以为小十二可以这么快活一辈子,毕竟老先生和她那些阿兄们是真的宠爱她。哪怕是小十二及笄后,姑娘家必要面临的议亲,都没有给过她任何压力。
她当时担心是没有女性长辈,所以才没人为她做主,后来问小十二才知道老先生他们的态度,说这事随缘,不强求。
现在回头想想,是不是老先生他们知道小十二会有这么辛苦的几年,所以才在前些年那么宠着惯着,并带她行走天下,竭力以言行教导,让她拥有常人难有的广阔心胸和本事。
一个以前满天下走的人,如今却少有出门,天天困于书房,这等于是在违逆本性,她不知道小十二是怎么耐得住的,但她知道,一定不轻松。
“丹娘,走啦!”
“来了。”
丹娘抹了下不知何时湿润的眼角快步跟了上去,一出门,看到在三角梅下眉眼弯弯等着她的人,她回了个笑,快步走近。
小十二的人生,原本比盛放的三角梅还灿烂,可如今,压在她身上的担子太重太重,让她已经没有空去想其他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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