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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金枝—— by空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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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不虞抓起一个枕头就扔了出去,莫名就暴躁得不得了:“你平时吃我的饭还吃少了吗?”
还能留下吃饭就行,至于吃的到底是谁家大米,不重要。言十安放心了,将枕头放回床上,不敢再去招惹,轻手轻脚的出屋。
晚饭时,在外边听了全过程的丹娘和宜生看两人还在一张桌子吃饭,也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叹口气,搞出那么阵仗,连大夫都惊动了,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了?
可两人却知道,只是表面看起来结束了,已经发生过的事,怎可能不留下痕迹。
言十安懊悔得不得了,他应该准备得再充足一些,把前前后后的问题都想清楚再行动,就不会在不虞提起时哑口无言了。
用眼角余光瞥着不虞小口小口的吃着饭,完全不像平时那样只看着她的表情就觉得她碗里的东西一定特别好吃。言十安便知道,这事,在她那里还没有过去。
他一时高兴,一时又担心,高兴不虞对这事上了心,担心她太能想,会往里想得更深,对他没一点好处。
食不知味的吃完,时不虞开始赶人:“天都快黑了,赶紧走。”
言十安这会也不和她逆着来,起身道:“你好好休息,要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一定不要强撑,林大夫最近都在,随时让人去唤一声就是。”
时不虞不看他,但是应了一声。
听着脚步声走远,又听他嘱咐青衫把院门关上,时不虞才往外看去,只看到一个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丹娘取笑她:“在的时候你不看,走了你倒是收不回眼神了。”
“丹娘,他说他心悦我。”
丹娘收了笑,轻声应是。
“可我不能心悦他。”时不虞回头看向丹娘,加重语气很是用力的道:“我要去很多地方,吃很多不一样的东西,见很多不一样的人,做很多没有做过的事。”
这话,与其说是说给丹娘听的,不如说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丹娘立刻就心疼了,也很用力的应了一声:“我和范参陪你去。”
“好。”

第257章 十安打算
言十安直接去了书房,挥退跟随的人,坐到书案后回想今日发生的种种,一时笑,一时严肃,之后便紧紧皱起了眉。
他并非不知自己的身份有多身不由己,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提醒自己不要太过靠近那个随时准备振翅高飞的人。
可相处得越久就越是喜欢她,想将她留在身边的念头一次次被按下去,一次次又冒出头来。
尤其是这段时间在皇帝面前当差,他每天都要付出双倍的心力,一边抵御皇帝恶心的眼神,一边还要忍着不适,看他在臣子面前怎么为君。
皇帝私德再败坏,他也已经做了二十一年皇帝。身为启宗皇帝的儿子,耳濡目染之下学到的驭下之术,平衡之道,都是于民间长大的他所欠缺的,并且他的母亲,他的老师都无法教会他。
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这段时间他收获非常大。
只是大概自制力都用到那件事上去了,在不虞面前就越发的忍不住。想留住她,想在她开窍前先占据她的心,越来越想,越来越想表露给她知道,所以今天才会冲动的说出‘想想你’那种话。
可他不后悔。
若没有今天的冲动,他怎么会知道不虞心里已经有他了!
问题是很多,可只要不虞心里有他,天大的问题那不也只是问题吗?是问题就有解决之道,心里没有他,那才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那些问题,归纳总结一番其实也就两个:不虞不想成亲,以及成亲后若他不忠会有的后果。
前者,他只能极力做好,争取让不虞愿意和他成亲。而后者,是前者的阻力,是必须由他去解决的问题。
他从没有过正常的生活,不知道一家人围坐一起用饭是什么滋味,从小他就盼着有一天可以过上那样的日子,待到长大一些,他便知道那是他的奢望。
可是不虞来到他身边后,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奢望并非不可实现。
如果是不虞,他可以交付全部的信任,可以让她做他的主,甚至他都曾梦到过,他和不虞还有两个孩子一起坐在一起吃饭的场景。
他知道那是梦,却只想梦得更久一点,不愿醒来。
他最清楚自己对不虞有多真心,可不虞有一点说的对,就算他不要,到时也会有人逼着他要。
文武百官,皇室宗亲,没人会眼看着宫里只有一个女人,他们有无数理由让他广开后宫。
那些人不会记着不虞为他做了多少事,立了多少功,只会将所有能想到的罪名都安在她身上。若是因此再生动荡,他们也不会觉得是他们欺人太甚,甚至想借机除掉挡了他们路的不虞,送他们的女儿进宫,为家族谋利。
那些人,看似畏惧皇权,实则玩弄皇权,可最后落到史书上的那一笔,多是重重记在皇帝头上。
言十安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饮下,冷掉的茶顺着喉咙流入身体里,让他更加心思澄明,这些问题都不是一时之间能解决的,但他有方向了,也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努力了。
不着急,他还有时间。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他的时间并不那么充足了,依旧每天往红梅居跑得勤快。
时不虞别别扭扭了几天,看他和平时全无区别,那点别扭劲实在是多余得很,她也就双手一摊,直接把这事翻篇,反正她是要去游历天下的,管他怎么想。
朱曜城外。
许容文带人挡住了丹巴国的再一次冲锋,背上的伤更疼了,那粘粘糊糊的感觉,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伤口又裂开了。
此时也顾不得处理伤口,他跟着斥候去到一侧,看着那里一地的尸首心直往下沉。
一开始,丹巴国的人是想仗着人多冲过峡谷,交待了不少人命在那里后就试图抢占山上的高地,这回已经摸到这个位置,再有得两回,这里就守不住。
示意亲卫过去将敌人一一补刀,自己人抬去埋了,他在心里苦笑,这么下去,也不知道是伤先好,还是命先丢。
回到营帐,就见陈公公正等着他。
“撑不住多久了。”陈公公面白无须,说话时压着嗓子,声音并不显得尖锐。
两人以前并无交情,一开始还互相提防得很,可这段时间熬下来两人倒是处出了些袍泽情,凡事有商有量起来。
“最多还能撑住两次冲锋。”许容文张开手臂,亲卫将他的铠甲卸下,里边的衣裳已经有血渍浸出来,把衣裳也都脱下,后背皮开肉绽。
陈公公眉头皱了起来:“撕裂得比上回更严重了。”
正好这时老医师过来了,看着这一回比一回撕裂得厉害的伤口叹了口气,二话不说埋头处理起来,但凡有可能,许将军又怎会不想好好养伤。
转开视线不去看那血肉模糊的背,陈公公问:“京城可有消息来?”
许容文摇摇头,因为后背的猛然刺疼五官狰狞,缓了缓才又道:“援兵不会那么快。”
“我问的不是援兵。”
“陈公公可知,我派了多少拨传令兵去往京城?”许容文自问自答:“前前后后,有九波。可有回音的只有两波。一波,是援兵,一波……”
想到那道蛮横的旨意和那个匣子,许容文闭上嘴,把‘是一双手’几个字咽了回去。
斩传令兵,闻所未闻!斩了传令兵后把双手送回给主将,更是天方夜谭。
不用那道旨意,这事他也万万不敢让将士知晓,以免好不容易聚拢的军心再度溃散,但只要想起这事他就如鲠在喉。
两国交战尚且不斩使者,可皇上却斩了他的传令兵!
不想陈公公追问,许容文反问回去:“公公可有好消息要告知我?”
陈公公沉默片刻,道:“所有消息,如石沉大海。”
两人对望一眼,皆是想不通,战况已如此吃紧,为何京中能如此无动于衷,就不担心他们这边全军覆没,丹巴国一路打到京城去吗?
老医师当自己聋了,快速处理好伤口离开。
陈公公本还想说点什么,见他一脸疲惫,便起身道:“我去巡视,你歇上一阵,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攻上来了。”
这段时间两人就是这么换班的,许容文道了声辛苦,让人铺开他自己画的舆图看起来,他得给自己和麾下将士们寻条生路。
亲卫进来禀报:“将军,京中有人来了。”
许容文抬头:“京中?公公还是谁?”
亲卫将一张纸奉上:“他说您一看就知。”

第258章 和离夫妻
许容文疑惑的接过信,从中抽出薄薄一张纸打开,映入眼帘那两个字让他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是万霞!
怎会是万霞!
他猛的站起身来快步往外走,看着外边的营帐回过神来,抓住身后亲卫急声问,人在哪?
问完他又反应过来,人当然是在营地外!
他完全忘了自己有伤在身,迫不及待的跑出去。可当远远的见到人,他却又缓下了脚步,迎着那人的视线慢慢走近,看清楚了穿一身男装的人如今的模样。
十四年光阴,好像只有自己在变老,而她,哪怕风尘仆仆,也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年轻。
等他走近的时间,万霞也已经将他打量完毕。
“老了。”
短短两个字,让许容文笑了起来,真好,连性子也没变。
看了眼她身后的人,粗略一数,有三十人左右。
“这是知道我有难来助我?”
万霞左右一瞧:“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营地简陋,但该有的防御工事都有,箭楼上的士兵,来来往往巡逻的队伍,运送东西的辎重兵等等眼神都往这看。
许容文深深的看她一眼,领着他们进了营地。
进营帐时,其他人主动留在了外边。
许容文见状道:“王阳,你带他们去旁边的营帐歇息,让人送些吃的喝的来。”
王阳应是,带大家离开。
万霞多看了他一眼,后边得找他。
许容文将营帐中的其他人都打发了,看着自顾坐下的人一时有些恍惚,当年想尽一切办法都没能找到的人,现在突然就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了,还是在眼下这种情况下。
“我去过你老家几次,你没有回去过。”
“我不是来和你叙旧的。”万霞脸上的神情始终没有多大变化,就连此时听着他明显带着感情的话也仍是语气平静:“这里说话方便吗?”
许容文脸色一暗,旋即也立刻调整心情,转身出去交代了几句,坐到她身边道:“说吧。”
万霞拿出一封信放到他面前:“看完再说。”
许容文拆了信,看着这字迹脸色变得古怪起来,再一看落款,果真是太师!
可是,怎么可能!
收敛起那些杂乱心思,许容文认真往下看,脸色随着信上的内容一变再变,看完了又看一遍,按住信纸抬头看向她:“你可知,你在做的是什么事!”
“拨乱反正。”
许容文下意识的看向营帐外,揉了揉额头,无奈道:“你是真不怕。”
“我是不怕。”万霞将太师的私章递过去:“不确定一下信的真假吗?”
许容文接过去和信放到一起,问:“这些年,你一直在太师府里?”
“我不在京城。这些年,我照顾了一个孩子长大。”想到这会也不知是在忙碌还是耍赖的姑娘,万霞淡淡的表情有了变化,显而易见的柔软下来。
许容文看着心下更加黯然,当年若是他们有个孩子,何至于……
“你照顾的那个孩子,和太师有关?”
“我家姑娘是太师的小师妹。”
万霞不想这么一问一答的,浪费时间,她面向许容文,直接道:“援兵短时间内到不了,就你手里这点人手不一定能撑到援军赶到。以你的头脑应该想到了,丹巴国不知埋了多少细作在大佑,这城你要是死守,最后的结果定然是赔上你手下所有人的性命,而你,就是下一个忠勇侯。”
许容文皱眉:“你的意思是,忠勇侯并非叛国?”
“忠勇侯府底蕴深厚,绝非短视之人,怎会赔上一整个家族去做一件没有多少好处的事。”万霞也不说得更多,只是道:“朱曜城这种地势你都守得艰难,后边三城地势更平坦,你怎么守?你不必觉得我是被姑娘利用,借着和你的那层关系来说服你加入他们,这事我不会多劝你半句。我过来是为了说服你主动退守双绳城,而不是在那必丢的几城里把人手都打空了。留着这些人手,再加上后续六万援兵,借着双绳城的地利,你后面还大有可为。”
许容文轻笑:“你家姑娘这么做,定不是大发善心,想来这个结果才是她要的。”
“没错。”万霞并不瞒着,反而说得更明白些:“如今太师在伍峰镇和楼单打得旗鼓相当,没让扎木国占到半点便宜,丹巴国却连连得城,姑娘打算在其中添把火破了扎木国和丹巴国的联盟。”
许容文到底是武将家族悉心培养出来的,一听就明白了:“所以你家姑娘让我丢了这几城,助长丹巴国高歌猛进的势头,而连连拿城的丹巴国大军必然会膨胀得意,以为凭他们就能吃下大佑,不必分一半给扎木国,这个联盟,未必还有存在的必要。”
许容文拿起信看了看:“丹巴国的领军大将是个皇室王爷,本事是有,但他的出身也使得他比旁人更多了几分自大,就我和他对上的这段时间来看,他确实是有些狂劲在,你家姑娘是把这一点也算进去了。”
万霞点点头:“正是如此。”
“之后呢?”许容文转头看向她:“对我可还有别的安排?”
“之后要怎么打是你的事。”
“上回拿着你的和离信前来,也是她的安排?”
“你知点好歹。”万霞可不惯着他,瞥他一眼道:“这桩桩件件的事可伤了你分毫?可损了你的利益?可让你吃着亏了?不说要知恩图报,说话也给我客气些。”
许容文看着她:“我只是有些……不甘。若没有她,我是不是就能找到你?”
“找到又如何?继续互相折磨,消磨掉所有感情后反目成仇?何必。”
万霞摇了摇头:“正因为当时我们分开得还算体面,我今日才会坐在这里,说起过往,也才能如此心平气和。闲时想起对方不怨不恨,偶尔还能笑一笑,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至于那点微乎其微的遗憾,它不占地方,放在心底就好。”
许容文幻想过许多回两人再见的场景,可从没想过是这种地方,更没想过,对方早已放下。

“你这副神情,不像是你再娶,倒像是我再嫁了。”
万霞不愿意和他再有任何感情上的牵扯,直言道:“娶了新夫人,有了一双儿女,也算是让所有人都满意了,以后好好过,别胡乱折腾。要是搞出什么你夫人来找我这种事,你知道我脾气的,这些年我不止长了年纪,脾气也随之长了不少,别到时候大家都难受。我家姑娘还护短,她会收拾你。”
许容文有些狼狈,表达种种不舍的是他,可再娶的,也是他。他无法告诉阿霞,当年母亲跪到他面前求他再娶时,他除了点头别无他法。
事实就是,他再娶了。
他将私章推回去:“我认得太师的字,即便这不是他的字,我也知道这么做对我没有任何坏处。我本就在寻生路,如今生路都摆在我面前了,我没有不走的道理。你回去告诉她,我会把这事做漂亮了。”
“我暂时不回,姑娘说你身边最近不会安生。杀了你,对丹巴国才是最有利的。”
峰回路转,许容文没想到以为要走的人竟然留下来了,并且是要护卫他,那岂不是说这段时间会常在他身边?
“在这附近还有一些姑娘的人,我要先联系上他们。你派个人给我,之前在营帐外你喊的那个王阳就行,我认得他的脸了。”
许容文最了解曾经的枕边人有多不耐烦那些个多余的人和事,也没多想,点头道:“旁边那个营帐空着,我让人收拾收拾,你先住那里,一会我让他来找你。”
万霞从包袱里拿出两个瓷瓶递过去:“出来之前做了些药粉,你让人给你用上。用的都是金贵药材,营地不可能有,回头我再写个方子,你拿去给其他人用,效果虽然差一些,也比平常的强。”
许容文下意识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他换了药后就没穿衣,这段时间里一直是以这副模样面对阿霞的。
“那是你家的方子,可以给出去?”
“给出去也好,放在我这里浪费了。”万霞起身:“这段时间我会护卫你,丹巴国进攻你也不要动手,让伤口长好。”
许容文除了开心找不到别的形容了,他一点不担心阿霞会打不过,毕竟他都不是阿霞的对手!
走到门口时万霞又停下脚步,她没回头,话却是朝着身后的人说的:“容文,活下来。将来儿孙满堂,善老善终。我不想再折腾了,你别再让我一把年纪了还要去替你报仇。”
许容文所有的不甘,所有的遗憾,所有那些让他难受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尽皆释然。
阿霞是放下了,他们也是分开了,可他们都打心底里的盼着对方好。就像他希望那位姑娘能待阿霞好,阿霞也不希望他死在战场上,若真死了,还会为他复仇。
这是他年轻时费尽心机娶回家的妻子,便是后来走散了,情份也仍在。
“我会保护好自己。”
万霞轻笑了笑,大步离开。
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在老先生身边那么些年,她便是没有姑娘和公子们的悟性,也知道眼下比过往重要。
也不知道姑娘把那顿鱼脍的额度用完没有,她不担心姑娘会偷吃,只要是应下的事,姑娘从来都不会违背承诺。
时不虞刚刚放下筷子,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也不知道言十安上哪弄来的鱼,做出来的鱼脍是她吃过最好吃的。
言十安极有眼色,见状解释道:“这鱼是从京城外送来的,能活下来做鱼脍的不多。一个老翰林好口腹之欲,爱在这些事上下功夫,我和他说过了,再有的话再留些给我。不过他倒是提醒了我一句,若吃得勤,需得服些药才行。”
“我最近不吃了。”时不虞很是遗憾的拒绝:“答应过阿姑她不在的时间里只吃一回,不能说话不算话。”
言十安笑:“好,那就等阿姑回来。”
喝了半碗热汤下肚把角角落落塞满,时不虞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今年中元节你娘好像没折腾你?”
“那日我要当差,她让兰花姑姑提前一天来告诉我,那日只需诚心祭拜一番即可。”
时不虞点点头,很是认可的给出评价:“长进了。”
言十安忍俊不禁:“你的功劳。”
“你要这么说,我可就认下了。”
“本来就是,她已经许久没有再把我叫去训斥了。”言十安看她有些吃撑了,转头朝宜生道:“煮点消食的茶。”
何宜生看姑娘一眼,快步离开,他们都不如万姑姑了解姑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要让姑娘放下筷子,这一顿姑娘确实是比平时吃得多了些。
时不虞本来还想避避嫌,可吃了人家一顿好吃的之后是赶人也不好赶了,话也不好不回了,不知不觉间就恢复成了以往的相处,那就,作罢。
临近中秋,城中隐隐有了桂花的香气。
时不虞算着时间,觉得这个中秋未必能过得痛快。
果然,在八月十二这日城门关闭之前,传令兵送回消息,朱曜城丢了。
时不虞一推算,笑了:“这个时间,刚刚好就够阿姑赶到那里,大军丢城后传令兵疾驰回京报信,全无耽误。”
言十安轻轻点头:“援兵行军什么速度,路上要花费多少时间,他心里都有数。在援兵赶到之前他能撑住多久,若是没撑住,全军覆灭,许家也落不着好,侥幸撑住了,他的人也剩不下几个,之后仍然是个烂摊子。要是配合你行事,虽然仍是丢城,结果却大不相同,他知道要怎么选。”
“做了这个选择,后边就快了。”
果然,之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连丢三城,大军退守双绳城。
京城仍然歌舞升平,可暗里,人心已经有些惶然。
时不虞跪坐在地上,看着舆图上的双绳城。这里并非军事重镇,但有地利,两万人防守,五万人进攻都未必能攻进来。
丹巴国的领军大将蒴满就算头脑发热,冲过一回就知晓厉害。冷静下来他就知道,想要拿下这个地方不能强攻,得巧夺。
巧夺也分很多种,有一种最占尽便宜——割让。
而他,朝中有人。

言十安今日散衙得迟,黄昏时才回来,穿着朝服直接就过来了红梅居。
“皇帝一直在发火,我也走不脱。”
时不虞倒了盏茶给他,看他喝了才问:“他打算怎么做?”
“要拿许容文回来问罪,文臣武将都在劝。”言十安笑得嘲讽:“要是不打仗,为了争那个位置他们不知得斗成什么样,可现在那就是个烫手山芋,没人想沾。丹巴国多少兵力,许容文手里又有多少兵力,就算把六万援兵算上,充其量也只有人家的一半。这些事他们心里都清楚得很,让许容文继续在那守着对大家都好。”
“连传令兵都杀,谁也说不好将来还会发生哪些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他们都怕。”时不虞又问:“许家什么反应?”
“许老将军递折子求见,皇上允了他觐见,却只让他跪在那里听着他们商议,完全没给老将军说话的机会。最后走的时候都起不来身了,是我扶着他离开的。”
言十安想着老将军的狼狈样子,轻声道:“儿子在前方抵御外敌,随时可能丧命。老将军自己也是启宗时候的将领,是真正上过战场立过功的,如今被这般对待,心里不知多心寒。”
时不虞一直都知道,在皇帝跟前听用对言十安而言并非全无好处。
就比如眼下,皇帝出了什么昏招,造成了什么后果,对大佑江山有多大坏处,不必别人苦口婆心去教,他都亲眼看在眼里。
将来他坐上那个位置了,他就知道这些事是做不得的。
“兵部怎么说?会继续增兵吗?”
言十安将自己知道的悉数告知:“郑尚书提了,听皇帝的意思是明日朝会上商议此事。”
时不虞若有所思:“你觉得同意的机率有多大?”
“挺大,郑尚书提出此事后他并未反对。”
“不一定。”
言十安稍一想,了然:“贵妃。”
“皇帝今日未反对,就是心里有数得增兵,之所以放到明天朝会上去商议,就是看从哪里抽调人手合适。可大佑如果继续增兵等于加大丹巴国攻城的阻力,贵妃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时不虞揉了揉额头:“看明天了,如果皇帝最后否了这件事,不需要其他证据,贵妃的身份也可以坐实了。”
言十安看着她的动作微微皱眉:“又头疼了?我让林大夫过来看看。”
“不用了。”时不虞赶紧拦着:“只有一点点疼,可能是今日没午歇才会这样,得着消息的时候正是那个时间点,后来实在是睡不着了。”
言十安仍是不放心:“以后还是得睡。”
“放心,我不会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的。”
事情果如时不虞所料,增兵的事被皇帝搁置了,理由是双绳城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利,算上增援的六万兵马足够用了。
许老将军也上了朝,听着这消息只觉得心头泛冷。双绳城是有些天险没错,可一旦突破了那里就一马平川,后边再无其他可部署防御的地方,拿下城只是时间问题。若双绳城真有那么大地利,这么多年为何从未有设为军事重镇的时候?是所有为皇者,为将者都看不到吗?
他一咬牙,拼着被皇帝落罪也欲为儿子再做些争取,手被紧紧扣住了。
转头看去,就见辅国大将军庄敬对自己轻轻摇头。
可,那是他的儿子啊!
下了朝,两位启宗时的老人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在无人的空旷地同时停下脚步。
庄敬轻声道:“如今在许将军手里已经丢了五城,无论你现在说什么都是替他脱罪,对他全无好处不说,你也得不着好。以皇上现在的性情,多半要治你的罪,你不但帮不上忙,还要把自己赔进去,甚至把许家赔进去。”
“是在他手里丢了五城没错,可丹巴国在前边就打出了士气,我儿一过去接手的就全是残兵败将,伤兵无数,怎么打!”许老将军越说越气:“我们皆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你说,便是换成我们去,可有胜算?”
“所以呢?如何?”
如何,如何……
许老将军怔愣住,是啊,那又如何呢?
“皇上说太师对上的是战神楼单尚且扛住了,许将军却扛不住一个丹巴国。”庄敬叹了口气:“他却忘了,太师曾是启宗皇帝的千里马,是十七岁就声名鹊起的少年将军,是国师带在身边长大,一手调教出来的大弟子,是这把年纪对上禁军十个好手车轮战都不输的白发将军。许将军除了比他年轻,还有哪里能比得过?才赴任时能在丢城后立刻把城夺回来,已经算是有些本事了。”
“他若在战场上为国捐躯了,我无话可说,为将者就得有马革裹尸的心气。可,不该是这样。”许老将军捶了捶被堵得难受的胸口:“不该是他在前方拼命,后方却斩他传令官,明知情况不好还不给他援兵,粮草也都拖拖拉拉。若是因为这些原因死在战场上了,他如何甘心!我又如何甘心!”
庄敬往周围看了看,见有人往这边走来,知道不宜多说,低声提醒他:“给太师去信,太师说不定有法子可解许将军的困局。”
许老将军心头一亮,对!太师!当时容文就是他推举去的,找他说不定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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