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金枝—— by空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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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是臭了就把他扔了,我香香的,丹娘你来跟我。”
言十安扭开头轻咳,耳朵有些红了。
万霞看他一眼,轻敲姑娘的头一记。
时不虞完全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但阿姑惩罚她了,那肯定就是哪里错了,她低头表示知错。
万霞无奈摇头,就像老先生说的,姑娘没脑子的时候,那是比一般人都没脑子。
丹娘笑得不行,做为被两人长期争抢的那个人,她历来都很享受这样的时刻,尤其是他们争着争着开始互相攻击,然后争相来告状的时候,那种享受达到顶峰。对已经没有亲人的她来说,有两个人如此喜欢她,为她吵架为她打架,是对她巨大的认可和支撑。
“洗洗还能要,别嫌弃,留着他做个跑腿的也好。”
倒也是,时不虞不情不愿的点头:“这么久了,他那些货还没卖出去?该不会全是破烂,没人看得上吧?”
“东西都是好东西,但他把价开得吓死人,看着不像是来卖货的,像是来炫耀的,我都担心我不在他是不是挨了打。”说起自家夫君,丹娘脸上眼里全是笑,感情全在这些亲昵的话语里。
时不虞虽这方面脑子不灵光,但是乐见朋友感情好,转头就开始敲诈人:“表哥,你支援点好东西给小参子,也不能总馋人家却不卖,会被人怀疑的。”
‘表哥’身份又上了身,言十安非常自觉的有钱起来:“宜生你去和言则说一下,让他去挑一些适合放入鬼市卖的东西,越古朴越好。”
宜生应声去了。
这是小十二开口要来的,丹娘也就不客气,她确实担心有人对他们起疑,那地方人员复杂,能在那里混下去的不说个个聪明,至少也机灵,眼睛里装事,时间长了会引人多想。
送走丹娘,和阿姑也亲热过了,朝中的消息也送来了,时不虞深深的长长的叹了口气,终于愿意把脑子用起来了。
“丹巴国要十城,把朝臣都震住了,就算有谈和派这会也不敢说话,这实在是狮子大开口了些。”
“他不狮子大开口,后边就不能坐地还钱了。”时不虞笑:“谈到七城,谈和派就要占据上风,再往下谈谈,应该能谈到五城。”
“不那么容易,朝中还是有几个硬骨头在。”言十安道:“兵部郑尚书是他们那一科最年轻的进士,被启宗皇帝钦点的状元,别看他是个文官,却生就一个武将性子,但又比武将圆滑。而且他既不是相国党,也不是太师党,他忠于大佑,忠于朝廷,非常难得。”
“白胡子和我说过这个人,说他是纯臣、能臣和忠臣的结合体,只一心一意为大佑好,所以我从不曾打过他的主意。现在他没得选择,也就没有其他想法。等时机到了你往他面前一站,他会比其他人更快的做出选择。”
时不虞看着言十安歪头笑了笑:“我让你这一年多来去闯出名声,去考科举,做个仁爱但是又有本事的人,冲的就是他这样的臣子,他们,才是最吃这一套的。”
万霞瞧着旁若无人相视一笑的两人,感觉到这其中的变化了,姑娘明显柔软了许多。而言公子,也说得比以前多了,并不只是听从姑娘安排。
“对了阿姑。”时不虞转头看过来:“你带回来什么消息了?大军情况到底怎么样?”
“姑娘总算是想起来要问一问了。”万霞说得若有所指,不给她多想的时间继续又道:“大军并未折损多少人手。许容文身上有伤,是我穿着他的铠甲上的战场,并未真正和敌人实打实的打,都是一触即退,最大限度的保住了将士性命。那时双绳城的守将赵晨曦刚走,新任守将还没到,许容文一到,直接便将那两万守兵纳入大军了,我回来之前,已并入大军一起训练。”
万霞给姑娘添了茶:“他要给姑娘写信,我替姑娘拒了,只让他传口信。他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来日必报。”
“放心,很快就让他报了。”时不虞接话无比顺滑,半点不客气:“若这几城丢下来没有折损人手,算起来他麾下现在应该有十一万左右的人手。”
“算上伤兵,有十二万。”
“还是有点少。”时不虞眉头微皱:“若谈和了,就不可能再派援兵了。”
言十安一直静静听着,这会便道:“不止是谈和,十月了,快冬歇了。”
虽有‘六腊不兴兵’的说法,可史书记载下来的六月和腊月打的仗不胜枚举,却也不是必须要休战的。
今年,指定不能。
“还有另一个消息,我见着了时家三叔。”万霞拿出一封信:“他本打算让人送消息回来,我联系上他后,他就把人省下了,回来时托我把这封信带给姑娘,再劳姑娘给山寨送个平安信。”
时不虞接过信来不急着打开,而是问:“如今时家人怎么安排的?”
“如今他们都蓄了大胡子,穿着打扮都和在京城时截然不同,便是熟人见了都不一定认得出来。我把他们带到了许容文面前,说他们是帮助过我的人,许容文并未起疑,包括随我前去的言公子的人,全都以亲兵的身份待在他身边。”
万霞语句清晰,知道姑娘想知道什么,全无赘言:“许容文遭遇了七次暗杀,有两次是我挡下的,有四次是这些亲兵发现,连同其他亲兵一起将人逮住,只有一次是被士兵察觉到。也是经过那四次,许容文原来的亲兵也都接受了他们。”
“许将军没事?”
“没事,他伤养好了,提防之下,就算有漏网之鱼也不那么容易伤到他。”
时不虞又问:“三叔他们看起来如何?”
万霞想了想:“沧桑了,但是更坚毅了,眼神很漂亮。”
这就够了,时不虞低头拆信,时家的人只要这口心气还在,将来就起得来。大家族有底蕴,有本事,最怕的就是后人支撑不起,时家如今还不错。
‘侄女近安。时绪信中转达了你的提醒,我方知自己遗漏了什么。之后找机会亲自去查验了,在隐蔽处找到一处反复添加的印记,此印记代表的意思是等待。诚如你所言,时家果然还有人活着!无论活下来的是谁都好!都好!劳你将此消息送回山寨安抚亲人。时局难料,已有动乱之象,你已为我们找到了最好的去处,暂时无需再记挂。许将军平素为人就很让人称道,和时家也无仇怨,又有万姑姑的面子在,他对我们颇为亲厚,你且放心。反倒是身在京城的你千万要小心,若事不可为,退之,时家无人会怪你。保重。三叔,时衍。’
时不虞在那句‘若事不可为,退之,时家无人会怪你’上多落了几眼,笑了笑,合上信对上言十安的视线:“他找到了印记,很让我意外,那个印记竟然不是求救,而是等待。这说明有人活着,并且还很有斗志。这么沉得住气,我怀疑是忠勇侯。”
言十安跟着笑了:“这是好消息,可要告诉时家人?”
“只是我的猜测,先不说为好,再说,时家还有其他人失去父亲,失去丈夫,只活下来一个忠勇侯也算不得喜事,只是比最坏的结果稍好罢了。”
时不虞打开身后的柜子,那里摆着好几个匣子,她把最里面那个找出来,这个匣子放的是和时家人的书信,里边只得寥寥几封,全来自她母亲。
信不多,但每封都很长很长,一个信封都装不下,就好像写了很多时日才让人送来。既是因为派人进城有些冒险,也因为担心打扰了她,虽已经解了心结,但母亲对她还是有些小心翼翼。
将这封信放进去,也只占了这匣子的浅浅一层。她打开旁边另一个,这个是属于大阿兄的,都已经半满了。再看一个,是白胡子的,也不多,那老头儿无事不来信,收着她的信都不回的,她也不写了,稀罕。
时不虞哼了一声,打开最后一个,这个里边放的是各位阿兄们的来信,信也不多,这一年,大家好像都特别忙。
突然想到什么,她掰了掰手指头,回头一脸惊喜:“我还九天就过生辰了!”
言十安还在想她为什么‘哼’,马上又听到了这句,笑道:“嗯,快了。”
时不虞暗示得几近于明示:“我会有礼物吗?”
“会。”
那就行,时不虞满意了,又惦记起其他阿兄们来,每年只有这个时候,她想他们的心特别真切。
收了收跑远的心思,时不虞又仔细询问阿姑其他情况,比如突然被送去当守将的孟凡将军表现如何,和许将军相处可融洽,那两万可服许将军,整合得如何等等等等,无一遗漏。
之后她重新铺开一张大宣纸,把前军的情况整体记录下来,这既是一个梳理思路的过程,也是方便以后随时可查阅。
次日,兰花姑姑送来素绢的消息。
“她非常关注贵妃,夫人问起她便说,三年前她曾无意中看到章相国将一包东西给贵妃身边的一个公公,她说那包东西鼓鼓囊囊的看着不像是金银细软,觉得奇怪之下就跟了一段,见那个公公走远了后将那包裹打开,里边是一些小玩意,她在民间时都曾玩过,不算稀奇,之后便没再跟了。后来她在送衣裳去贵妃宫里的时候,就看到四皇子正在玩的正是那些东西。”
时不虞和言十安对望一眼,心里瞬间都浮起诸多联想。
兰花继续道:“她就留意上了,发现章相国时常会送些外边的东西入宫,多数时候是玩的,有时也会是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但最后都是落入四皇子手中。她还曾见过两回贵妃身边的人会在章相国进宫禀事的时候,在他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他回转,有一回是说话,有一回是给了他什么东西。她说贵妃非常警觉,有半点怀疑都会直接把人杀了,她不敢多跟,大概就这些。”
时不虞轻轻点头:“总结起来就是:章相国对四皇子非常好,时常借着进宫禀事的由头送东西给四皇子。贵妃也给过他东西。”
“大概就这么个意思。”兰花姑姑看向时姑娘:“素娟还让我问姑娘一句:她还要等多久。”
“快了,让她把自己藏好。若还能发现什么最好,但不必把命搭上。”
“是,奴一定转达。”
该说的都说完了,时不虞随口问了一句:“夫人还好?”
“从没这么好过。”兰花姑姑笑了:“吃得多一些了,睡的时间也久了些,脸颊眼见着就多了点肉。姑娘没见过年轻时候的夫人,真真的光彩照人,明艳得不得了。”
时不虞想象不出来,不过转头看到言十安,坏主意从心底‘咻’一下就冒了上来:“是不是把言十安想象成女子就是夫人年轻时的模样?”
兰花姑姑掩嘴轻笑:“大体相貌差不多,不过还要再明艳两分。”
时不虞认真的看着言十安,点头:“那我大概能想象出来了。”
言十安笑着对上她的视线,大大方方的任由她看,最后反倒把时不虞看了个不好意思,扭开头去把之前扔了的话题找回来。
第275章 朱凌身份
“我没记错的话,贵妃娘娘在最开始顶替古盈盈来到京城的时候,第一个目标是章相国,之后才有机会接触到皇帝,进宫成为妃子。”
“没错。”言十安接过话道:“为了不让皇帝起疑,章相国还让古盈盈成为他的一个远亲,我派人去查过,这层关系全都砸实了,就算皇帝派人去查也不怕。”
“之前我还想不通章相国图的是什么,现在倒是有点思路了。”时不虞脑子转得飞快:“若他和古盈盈曾经不清不白,那,若贵妃和他说四皇子是他的孩子呢?章相国绝对不是好哄骗的人,贵妃一定用什么事自证了,让章相国确信这一点,若能以这种方式让这江山变成他章家的,你说,他会不会竭尽全力?”
言十安顺着这思路往下想:“而古盈盈的真实身份是丹巴国细作,她的目的是助丹巴国吞并大佑。而身为一个女子,就算成为贵妃也身在深宫,外边必须有人成为她的助力,章相国权倾朝野,又不是什么忠君忠国的好人,是最好的人选。不论这孩子的父亲是谁,母亲都是她,皇帝一死,她把儿子抓在手里,将来兵不血刃的将大佑变成丹巴国的附属国,并非做不到。”
时不虞一手托腮琢磨这个可能性有多大,一只手无意识的把玩着腰带。
言十安的眼神就落在那根带子上,看着她卷起又松开,再卷起来,周而复始。他看着却一点都不觉得枯燥,甚至觉得,日子要能一直这么悠悠闲闲的过就好了。
想到什么,时不虞突然反应过来,看向一旁默默跪坐着的兰花道:“劳烦姑姑跑这一趟,也请姑姑代为向夫人道声辛苦。”
兰花姑姑虽然只听了这一会,但是只从她带来的那几句话就能推想到这么多,这么深,足可见其平时积攒。所谓天纵之才,也不是生而知之,是认真学习过,专心研究过,才能成就他人眼中的举重若轻。
她起身行礼:“夫人说,有姑娘在,她很放心。”
时不虞脸色一变再变,欲言又止后决定实话实说:“她不必因为白胡子忍我,因为白胡子都是不忍我的,夫人大可以还和以前一样和我过不去,斗画也行,我奉陪。”
兰花掩嘴偷笑:“说来还得多谢姑娘,正是姑娘一次次的不忍让退避,让夫人吃了几次亏后反倒从牛角尖里走出来了,也才开始正视公子已经长大的事实。”
“我的功劳?”
兰花姑姑应是。
“那你们快送个谢礼给我,别欠着我人情。”时不虞心眼子转得那叫一个快:“欠多了就还不清了,不如一边欠一边还。”
这属实是兰花姑姑万万想不到的对话,她用尽毕生的忍耐力忍住笑,应下道:“奴回去一定一字不漏的转达。”
时不虞端庄的摆摆手。
兰花向两人告退离开。
见人走了,时不虞笑出声来,一年中最开心的就是生日,能收好多礼物,这不,巧立名目又能得一份。甭管她哪天送来,反正都算在生辰礼里了。
言十安笑眼看着她从深沉转为狡黠,不过片刻又转为深沉:“丹巴国既然是为了割大佑这块肉来的,那这一刀是不是能划下来,划多大,都需要借章相国的力,毕竟朝中手握实权的臣子里能压过兵部郑尚书的不多。若让郑尚书占了上风,那就不是割地了,是要举全国之力打回去。”
“要不要让宫里的人看住?”
“这事只看结果就知道了,不必派人,被逮住了反倒会打草惊蛇。”
言十安点点头:“放心,其他人都盯住了。”
这是两国博弈,是领土问题,连着数天朝中都在吵架,以郑隆为首的主战派寸步不让,主和派不敢吱出,中立派则冷眼旁观。
到第六天,盯着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有生面孔进了四方馆,当天晚上,一众来使同去逛大佑热闹繁荣的夜市。
时不虞得知后,立刻让阿姑去朱凌藏身的地方等着。果不其然,没多久万霞就等到了易装前来的使臣。
这大半年来,朱凌就藏身在相国府后面的一处宅子,那里曾经属于相国府,中途被单独分出去,后来虽然没有并入进来,但宅子仍是属于相国府。
万霞静静的趴在那里,就算有人抬头都不会发现她。而且大概是这大半年没有任何动静,让他们很是放心,这里的防卫非常松散。
听不到两人说什么,万霞也不冒险,稍看了看就回转向姑娘禀报:“是那个使臣向朱凌行礼,而朱凌坦然受了礼。”
时不虞神情凝重起来:“看清楚了?不是模糊看到?”
“看得清清楚楚,使臣向朱凌行的是这个礼节。”万霞学着做了一遍。
“这是丹巴国臣下对上位者的礼节。”时不虞脸色连变:“能做使臣的官位绝对不低,他都得向朱凌行礼,那说明朱凌的出身非同一般。”
万霞跟着想了想:“会不会是朱凌官位比他高?”
“不会。”时不虞想也不想就道:“朱凌到大佑的时候也就三十左右,而使臣出使,加官一到两级都是正常的,以他当时的官位再高也高不位使臣。要说是因为功劳升了官,那也得等他回国,不会人都没回就给他升官,谁知道这事最后是不是能成。所以使者向他行礼,只可能是因他的出身。”
言十安对身份这些最是了解不过,接过话来道:“出使他国,使臣代表的是皇帝,如果只是官阶比他高也不会受他的礼,朱凌敢受礼……他很可能是皇室中人。”
屋子里有片刻的寂静,这个猜测,让他们都有些猝不及防。
时不虞道:“我之前以为贵妃是皇室中人,所以她的孩子不必管父亲是谁,将来只要她的孩子登基,和丹巴国就是扯不清的关系。可如果朱凌是皇室中人,那贵妃是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言十安点头:“可也不会全无关系,他们也得考虑贵妃翅膀硬了会脱离他们的掌控,必是有一层关系,让贵妃就算得势也飞不出他们掌心。”
“越来越有意思了。”时不虞高兴的一拍手:“他们怎么知道我最爱解谜。”
言十安刚生出的那点郁气顿时被她这一声清脆的拍手声拍散了,缓缓吐出一口气笑了起来。
便是混淆皇室血脉又如何?反正不会让他们成事。
转眼已是十月十二,小十二的生辰。
中途,为了继续让言十安请病休,言宅又请了一次大夫入府,以证明他仍是疹癣未退。
一早,时不虞就在院门口翘首以盼,想着第一份礼物是谁带来。
自然,是言十安。
他将一个长长的画筒递给她:“送什么都觉得没有新意,所以就画了一幅画,至少是别人没有画过的。”
“当面拆礼物不对,但是……我可以看看吗?”
时不虞今天实在是高兴,再加上万霞今日给小寿星穿了一身喜庆的红,越加显得灵动俏皮。
言十安看得根本挪不开眼,别说只是这样一个要求,再提点别的也不带考虑的,他甚至上前帮忙拿住了画的一端。
画卷铺开很长,上面画的是一座巨大的宅邸,但是能清晰的看到这宅子的重心在中间,其他房屋院落都是围绕着中间那一座院子展开,所以并不会给人庭院深深那种压抑的感觉。
如果让时不虞来形容……
“像一朵饱满的花儿。”她指着中间那座院子道:“这里是花蕊,其他地方是一片片的花瓣,它们围绕在花蕊周围拱卫着它。”
言十安看着画,听着她的形容笑了。
不虞心里干净,万物在她眼里都是好的,所以她会用花儿来形容这宅邸。而他在画的时候根本不曾想过花的模样,可经她一分析,却又觉得,就是花儿没错。
“喜欢吗?”
“喜欢。”时不虞确实是喜欢得很,想着这都是送她的画了,那是不是说……
“图纸都送我了,那我按这个图把宅邸造出来也没关系吧?”
言十安笑:“当然可以。”
时不虞越看越喜欢,打定主意等忙完这些事就回去把白胡子的宅子移平了,然后建成这样。中间那院子她和白胡子住,阿兄们和一众相熟的人就住在花瓣上,她住在中间,去哪都方便,还可以到处蹭饭。
真是想想就美。
心满意足的把画卷起来收进画筒抱着进去放了,她回转到院门口继续等。
言十安陪着她。
“你今天无事要忙?”
“都不是紧要事,歇一歇无妨。”
言则正好送东西过来,听着这话多看了公子一眼,是谁天还未亮就起来处理事务,就为了能把今日空出来。
“小的祝姑娘长乐未央。”
时不虞蹲下抱膝看着他:“有礼物吗?”
“有。”言则笑着将筐往姑娘面前送。
时不虞一开始还以为他是送菜过来的,这一看是给她的礼物,忙往前一凑,看着里边大大小小的包裹意外得不得了!
“这都是谁这么好!”
“知道姑娘爱热闹,家中所有下人凑钱一起准备了些,我们几个管事还有婆婆罗青是单独准备的,他们请小的代为祝姑娘新岁无忧。”
“你们真好!”时不虞抱着筐抬头看向言十安:“表哥,快打赏!”
“是是是。”言十安失笑:“所有人赏一月月钱。”
时不虞嫌少:“两月!”
言十安看向言则:“听到了?”
“是,小的听到了,赏两月月钱。”言则笑眯眯的行礼:“小的谢公子,谢姑娘赏!”
时不虞抱着筐不放:“你也替我谢谢大家,都有心了。”
“是。”
之后是丹娘领着范参一道过来了。
丹娘的生辰礼是她自己削的一根桃木簪,云朵形状,很是好看。范参则拎着一条顺手买的鱼,被时不虞追着一顿打。
紧接着是时绪,他是挑着担子进来的,为了掩人耳目,穿着打扮也是一身短打,看起来像个卖货的。
要放在平时,时不虞早就笑话他了,可今日她却笑不出来,懂了亲情,她也就懂得了时绪为什么冒险也不失约。
两个箩筐里塞得很满,有母亲为她准备的吃的穿的用的,还有其他人用心准备的种种礼物,在山上没什么东西,全靠手作,就连二叔祖都送了她一本字帖。
“不是字帖,是二叔祖默写出来的时家兵法,时家那点底子全在这本兵书里。”
时不虞愣了愣:“这么贵重的东西,为何给我?”
“你现在是时家最重要的人,给你有何不对。”
时绪看了眼站在小妹身后的言十安一眼,二叔祖给他的时候他也问过为何。
二叔祖说,时家总要付出一点什么,而不是完全靠着不虞在外打拼。而这兵书,是当年太祖都称赞的好东西,也是时家如今唯一能拿出手的东西。
当时时家祖上要献给太祖,太祖说他自己本事足够掌兵,不必再习别人家的东西。
可如今,言十安未必不需要。
时不虞今日本是不打算动脑的,这会也不得不动了动,这一想就发现不得了,她那点心思好像被人看穿了,然后往后一塞:“这可是我的礼物,你赶紧抄一份还回来给我,要背熟。”
言十安垂下视线看了看,他不觉得自己需要,但是不虞给了他,那他也就收下了。
成均喻来得最晚,带着七八个家仆,每个人都两手不空。
“数数,看看是不是一份不少。”
时不虞真就严谨的数了一遍,算上白胡子,一共十二份。
不过:“今年还有二阿兄的啊?”
“哪一年大阿兄没给备上。”成均喻瞥言十安一眼,这层关系也不知他懂了还是没懂。
言十安对上他的视线,笑着微微倾身行礼,表现得无懈可击。
成均喻也就懒得管了,反正这事儿吧,老师没说不行,大阿兄没说不行,那就没什么不行的。
时不虞趴在一堆礼物上,心里满足得不得了,她不在意都送了她什么,她在意的是,他们有不有惦记着她,只要惦记着她,送她一根草她……还是会骂人的!
把白胡子的找出来,不大的小包裹轻飘飘的,她用力摇了摇,没什么声音。
她看向七阿兄:“我感觉,白胡子在逗我玩。”
成均喻大笑:“我可没敢动你的包裹,你拆了不就知道了。”
时不虞席地而坐,把层层包裹的匣子打开,最后从缩小很多的匣子里取出……一!张!纸!
她爬起来就要跑,被有先见之明的阿姑一把抱住了。
“阿姑你别拦我,我要回去!我要打他!”
万霞非常熟练的顺毛:“姑娘不如先看看老先生在纸上写了什么。”
“他能有什么好心思,肯定是用胡子乱涂一通……”时不虞叨咕着恨恨的打开,突然就止了话头。
万霞往前一瞧,就见展开的纸上,是一个卦象。
成均喻凑过来一瞧,笑了:“好卦。”
国师擅长算卦,但真正学了这本事的只有排行第六的弟子,其他人都没这天分,不过看个卦象还是会的。
“上上卦。”时不虞递向言十安:“大有卦,象征天命所归,得人心,主吉。给你的。”
说完时不虞又有点生气,怎么回事,这不是她的生辰吗?怎么都是经她之手给言十安东西!
言十安多会看脸色,接过这寓意大好的卦纸道:“我的错,我一会把这两份礼物补上。”
这还差不多,时不虞立刻又笑了,继续欢欢喜喜的拆礼物。
言十安垂下视线看着大有卦,天命所归,得人心,主吉。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所有卦里最好的,但在他心里,是。
而局势好像也只打算安稳到时不虞安生过了十七岁生辰,次日,前军再次送回紧急军情。
“丹巴国又增兵十万?”
言十安脸色微沉:“没错,加上之前的二十万,丹巴国有三十万大军了。”
“蒴满这是在施压,给京城的和谈施压。”时不虞笑了:“这一手倒是漂亮得很,郑尚书怕是要压不住了。”
而朝中此时,郑尚书的嗓门还是很大。
“以增兵来施压,真是笑话!我大佑难道不能增兵不成!”郑尚书朝着上方一拱手:“臣请皇上恩准继续增兵双绳城!”
那钦冷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打开:“不过是小小天险,舆图我们都已经拿在手里,这是缩小版的,郑大人大可以去对一对,看我们拿到手的是不是假的。”
把舆图往地上一扔,那钦朝着皇帝一拍胸口:“大佑如此没有诚意,我那钦最多再留三天,若大佑依旧如此态度,那不必再谈,我丹巴国的儿郎可不怕寒冬,今年不会有休战期!”
那钦一走,郑隆上前把那张纸捡起来,顿时觉得头晕目眩,人都往后退了两步,被身后的同僚托住了才站稳。
章相国开口询问:“郑大人,这果真是双绳城的天险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