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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金枝—— by空留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8-21

当时他还只是隐隐有所感觉,现在知道言十安是谁,他几乎可以确认了:计昱的死有问题,并且和计辰有关。
那个护短至极的老东西没能护住计昱,但是把计安保下来了,既然存了心要和计辰算账,这些年做下的安排一定不会少。
他不相信,就计辰脑子里那点东西,能斗得过做足准备的国师。
“身为宗正,如此大事怎可不在场。”永亲王对镜理了理衣领,吩咐道:“吩咐下去,今日家中所有人不许外出,待我出门后关门落锁,在我回来之前不许开门。”
计钧听着这语气就急了:“父王……”
永亲王在心里暗暗摇头,连计晖的家仆都知道,这种事第一时间不是回他主子家里报信,而是来报与他知晓,显然计晖平时有做过类似的交待。
而他的儿子却只想明哲保身。
两个儿子但凡有一个争气,他当年都不会强行把想往外跑的计晖留下。
可他这两个儿子,就是如此的短视没有远见,且没有气魄。
好在他也早想通了,没有做舵手的本事就做船员吧,听舵手的命令行事,船翻不了。
“去吧,和你娘说一声。别慌,事情坏不了。”

久等皇上不至的一众朝臣互相对望,皆是难掩震惊。
能站到这大殿上的,无不是消息灵通之辈,尤其是这样天大的事,昨晚消息传开时他们就收着消息了。
在他们来上朝的路上,又得知了皇上派人请丽妃进宫,到这会还没上朝,再加上这都不知多少年没响过的登闻鼓,无不是想到了那个可能!
平宗,莫不是真有个皇子?!
若是丽妃所生,那……
前后脚想到这一点的人纷纷看向兵器监邹维邹大人,离得近的更是压着声音低声喊了一声:“邹大人!”
邹维闭上眼不予理会,便是心里已经掀起滔天巨浪,便是知道邹家将面临倾覆之危,可心下此时却只觉得:这一天终于到了。
提心吊胆这么多年,但也准备了这么多年,到今时今日,随着外孙手里的底牌越来越多,积攒的实力越来越厚,而皇上却昏招频出,他已经看到了生路。
昨日得着消息的时候,他先是惊,再之后,就猜到这是外孙主动出手了。
在皇上同意割让五城之时。
在皇上同意公主和亲之时。
在顾元血溅大殿之时。
在大佑走向衰落之际。
这是最好的时机。
若成,则是力挽狂澜的一代明君。
若败,那就把命赔上,给皇帝的昏君之名再添一事实。
邹维心下逐渐安稳,谁都有可能从这事上脱身,只有邹家绝无可能全身而退,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举全族之力拼了!
听着熟悉的动静,邹维张开眼睛看向进来的皇帝,随众人一样跪下山呼万岁。
“平身。今日有一场大热闹给众卿家看。”
皇帝语带兴奋,没想到啊,真是让他万万没想到,千防万防之下,他的好阿兄竟然还有个儿子在世,并且还是他馋了很久的言十安!
“宣他上殿!朕倒要看看,朕钦点的探花郎有什么想说的!”
探花郎!
言十安!
满朝哗然!言十安竟是先皇之子?!
那个考中进士,还颇有才名的竟然是皇室子?!
计晖头晕目眩,抓住身边人的手臂才没有摇晃!昨晚得知消息的时候,他便知今日会有风雨。
皇室向来不缺这种事,但不能是平宗,因为皇上当时能上位是因平宗无子。
而今平宗竟然有个儿子在世,不说皇帝现在就要让位,待他殡天,这皇位是不是该由平宗之子继任?
所以今日上朝前他便嘱咐家仆,若有事发生,立刻去向叔父报信。
可他没想到,丽妃藏起来的那个儿子,竟然是他素来极是看好的言十安!
竟然是言十安!
竟然是言十安啊!
考中进士,人品秉性才情皆上乘的言十安!
是了,是了,这就能解释他昨日为何要来找自己了,因为皇帝同意公主和亲!
宫里只有一个公主,且年纪还小,和亲的公主多半会是清欢,而清欢,是他的姐姐!
昨日才定下来的事,昨晚就曝出他的身份……
计晖心跳加快,是他自己的手笔?!
他想做什么?救清欢?他凭什么觉得,他曝光自己的身份就能让清欢免于此难?
以他的聪明不可能想不到,他曝光身份可能会把命赔上,若他一直藏着这个身份,以他的本事一定能在官场有所作为。
看他之前的做法,明明就是这么打算的!
计晖看向穿一身官服进来的人,身姿挺拔,眼神坚毅,神情从容,不卑不怯。
像平宗!
气度比相貌更像!
启宗太过英明神武,身为他的继任者,平宗处处被拿来做比较,当年他就是以如此从容的姿态面对百官的挑刺,一日比一日做得更好!
他的儿子,像他!
计晖心里充斥着不可言说的骄傲,这个他一直看好的人,是他的侄子!
他突然就理解了当年叔父为何要强行留他进宗正寺,皇室子弟没长歪的不多,真正有本事的更少,当看到一个还不错的时就想按住了。
而眼前这个,何止是还不错!
计安坦然接受了所有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善意的,恶意的,怀疑的,好奇的,种种种种。
他就那么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的来到大殿中央,撩起官服下摆跪下,朝上首之人行礼:“微臣计安,拜见皇上。”
“抬起头来。”
计安抬头看向皇帝,眼神平和,看不到半点其他情绪。
皇帝却笑了。
之前还觉得奇怪,自己为何一看到他就觉得喜欢,当时只以为是这副皮囊实在出众,现在他知道了,是因为他的神韵像极了那个人。
那个,他曾肖想多年的好皇兄。
不用他拿出证据,皇帝就知道了,言十安是他皇兄的种不会错。
但是,怎能认!
而且,当年不敢对皇兄如何,现在可不一样了!
“哈哈哈哈哈!”
皇帝突然的大笑让众臣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气疯了?
“朕记得,你是朕钦点的探花郎言十安。”
“若无意外,臣这辈子本该都是言十安。”计安把语气不卑不亢:“走科举路,当秀才,中举人,考进士,将来为官一方,这是臣多年前为自己定下的人生。这些年,臣也一直以此为目标努力,好在结果不负臣多年辛苦,以两榜进士出身步入仕途。臣本以为,翰林院编修只是臣的起点,待两年磨练后外放为官,到时,臣便能大展心中抱负,以此种方式守护大佑江山。这样的人生,臣觉得也甚是圆满。”
满朝文武,谁又是容易被言语哄骗的人。
可这番话纵有万千漏洞,只有一点就让他们多少会信一些:言十安,确实是一路从秀才到举人,再到进士,是和万千读书人一起去挤那独木桥挤过来的。
这条路有多难走呢?无数读书人读到满头白发,仍未能中举。
而言十安,中进士那会还未行冠礼。
这不光是聪明,是真正用了心,也必然吃了苦。
且这件事做不了假,别人也帮不了忙。
尤其是这大殿中也有不少进士出身的大人,更清楚这其中的辛苦,看着言十安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感慨。

他只想为难言十安,想再看他长出一身红斑。
“且不论你这身份的真假,朕很好奇,你想做言十安还是计安?”看他张口欲答,皇帝笑得恶意:“朕好心提醒你一句,想好了再答为好。你若说要做计安,朕不一定会认,可你若说要做言十安,朕说不定就满足了。”
计安却仍是回得毫不犹豫:“臣想做言十安。”
“哦?为何?”
“对臣来说,言十安拥有的一切都凭自己得来,实实在在,臣无论何时都能心安理得。而计安,对臣来说太过陌生。就算他生而尊贵,拥有许多言十安不能拥有的东西,可那些是来自他人赋予,而非经过自己努力,臣会觉得太轻,太虚。”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皇帝往前倾身,饶有趣味的看着他:“若你仍是这么说,朕便不再追究此事,仍让你做言十安如何?”
“皇上,雁过留痕。”计安始终思维敏捷,不被带偏:“便是臣想做言十安,今后也只能做计安了。”
“做计安,哈哈哈!真是可笑!”皇帝态度骤变,冷笑道:“若你言十安的身份为假,便是欺君。若你非要说自己是皇室子,那便是意图混淆皇室血脉,更是该死!朕要千刀万剐了你!来人!”
两名禁卫快步进来。
众臣除了章相国外皆是心下一紧。
“臣有证据。”如此时刻,计安仍是冷静极了,脸上不见半分慌乱:“请皇上将我的母亲丽妃娘娘请来,她能证明我的身份。”
皇帝眯起眼睛看向他,那种泰山崩于前的面不改色,镇定从容,和皇兄简直是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让他又爱又恨。
“若你的所谓证据,是指她知道你哪里有个痦子,哪里有个疤,那未免太过可笑了些。”
“兹事体大,臣不敢有糊弄之心。”
一人在上,低头往下凝视着。
一人在下,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全无退避。
满殿寂静。
皇帝心里并不虚,宫中没有记录,当年皇兄在世时不曾有过只言片语,无论现在他们拿出什么证据,他说是假的便是假的。
可他仍不打算给言十安这个机会。
正要让人把他拿下,外边内侍通传:“皇上,永亲王到了。”
皇帝眉头一皱,永亲王年纪大了,不常上朝,最近更是宣称病了,不再理事。此时突然出现,以他的身份,用屁股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可此时是在朝堂之上,他还真不能把人拦在大朝外。
“宣。”
很快,永亲王计锋入殿,经过计安身边时看他一眼,走到最前边入列欠身行礼。
“老臣来迟,请皇上恕罪。”
皇帝似笑非笑:“皇叔来得正是时候。”
计锋当然不是才到,只是之前没让内侍通传,该听的他都听到了,知道皇帝必不会同意丽妃到场,而是会拿下计安以除后患。
“此事京城已经传开,老臣身为宗正寺卿,得知这个消息才拖着病体赶来。”计锋弯下腰去:“皇上,事已至此,需从长远计,仓促做出的决断人心难服,于皇上名声不利。”
皇帝便是混蛋,该有的脑子还是有,知道皇叔说得在理。
即便这计安是个冒牌货,他现在把人弄死了假的也成真的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砸实他是个假货。
“幸好皇叔来得及时,提醒了朕。”皇帝往后一靠:“去把丽妃娘娘带上来。”
直至此时,计安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
后边的事尽在掌握,唯一的难点,就在于怎么让他的母亲到大殿上来。不止是要让母亲当众把证据说出来,还因为后宫有个下手毒辣的贵妃,他不能让母亲落到她手里。
皇帝眼神深沉的看向在一众老东西里显得格外突出的言十安,绿色官服穿在有的人身上就跟个绿蟋蟀一样丑不可言,可穿在他身上,却衬得他越加肤白貌美,更让他想起那个钟爱绿色的好皇兄。
他曾在书上见过玉面郎君这个形容,在他心里,唯一配得上这个称呼的只有他的阿兄。
便是眼前的言十安,也差着些。
皇上不说话,其他人不敢说话,眼神纷纷落在言十安身上,或观察,或思量,或担心。
而言十安正一心几用,一边提防着皇帝,一边摆出最好的姿态供人观赏,一边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在心里做出种种应对。
大殿数十人,连呼吸声都轻,可心里一个个都如脱缰的野马,思量得欢实。
直到脚步声传来,所有人齐齐看了过去。
丽妃头发仍披散着,面露惊惶。
计安知道母亲肯定会受些折腾,也知道脸上的神情是装出来的,可亲眼看着仍是难受,膝行上去扶着她到大殿中央跪下。
由心而行的动作,落在他人眼中也看出了真心。
只有邹维,那震惊的模样让皇帝都看笑了:“邹卿这是因何受到了惊吓?莫非你都不知此事?”
被点了名,邹维出列回话:“回皇上,臣已多年未曾见过娘娘,竟不知娘娘已瘦弱成这般模样。”
“多年未见?”
“是,自从先皇过世,娘娘便和娘家断了往来。”
皇帝倒有些意外了,这种查一查即可知的事,邹维没必要撒谎。
一个宫妃,不靠娘家却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偷生下一个孩子,要说没人帮忙,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有意思。”皇帝看向大殿中央的两人笑了:“丽妃,朕之前问你是不是有个皇子,你不认。现在你如果仍是不认,朕立刻治他欺君之罪。你要是认他,那朕就要问问了,他爹是谁?可别说是我那皇兄,混淆皇室血脉的大罪死的可不止是你们俩个,还有你身后的邹家满门。”
这是威胁,谁都听得出来。
若是不认,死言十安一个。
若是认下,不止言十安要死,丽妃和身后的娘家全族陪葬。
计锋看向皇帝,他这是在用邹家逼迫丽妃做取舍。
丽妃若是舍下邹家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为儿子铺路,母子的名声也都毁了,而且到最后仍不一定能活下来。
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到底也不是白当的。
计锋收回视线,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看向母子两人。
至今他也没想出来他们手里有怎样的证据,既能绕开皇帝,又能证明计安的身份。

“这是我的孩子。”
丽妃脸上的惊惶悉数散去,甚至还带上了些笑意:“生下来第一天就送走,在他十四岁之前一年难见一面,好不容易把他盼来了京城,一年总算能见上三五回,却已经不知该如何相处。我不是个好母亲,总是逼迫他好好念书,总觉得他应该做得更好,总是批评他做得不够。可他是个好孩子,百般体谅我这个苛刻的母亲,一个人竭力长成了这般顶天立地的模样。”
从来到这大殿之上便始终镇定从容,就算和皇帝交锋也进退得宜的计安,因着这几句话红了眼眶。
他想从母亲这里得到的,好像只这么几句话就够了。
过去所吃的那些苦是和母亲有关,可也是因为吃了那些苦头,才成就了现在的自己,吃了那些苦头,他才能如此底气十足的站在这里和皇帝对话。
没有一天是白过的,没有一本书是白看的,没有一点苦头是白吃的。他从来都知道这一点,所以即便是生怨,也只是怨母亲为何从不心疼他,而不是她如此要求得不该。
丽妃朝儿子笑笑,转回头看向上首脸色阴沉的人:“陛下,这是我的孩子,他的父皇在世时为他取名计安。”
“计安,计安!”皇帝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永亲王:“宗正寺卿,你可信?”
计锋心里就算有了偏向,此时也不得不问:“丽妃,你可有证据?”
“有。”
皇帝好整以暇的往后靠进龙椅里,等着她说出个一二三来。
而丽妃,要的就是这个开口的机会。
“太庙大殿额匾后面,有先皇当年得知我有孕后向列祖列宗祈求庇护的一封信,只要拿到信,安儿是不是计安,自见分晓。”
计锋眼前一亮!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妙!大妙啊!
太庙是什么地方!是等闲人根本无法靠近的地方,更不用说进去!
若有那么一封信在那里,除了先皇,还有谁能做这事?还有谁会做这事?!
群臣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看向言十安的眼神渐渐有了变化。
丽妃但凡说个别的地方都没这么让人信服,可她说的是太庙!
如果说之前大家还只信三成,现在,已经有六成了!
章相国心下暗道不妙,这封信绝对不能留!哪怕是换掉都行!而这事,只有皇上能做到!
抬头见皇上已在暴怒边缘,他立刻出列:“丽妃此言差矣。谁人不知平宗膝下空虚,便是真有这么一封信,真有这个名,也不过是平宗求子罢了,你想就这么套在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身上,未免太可笑了些。”
“我不欲与相国大人争辩。”丽妃朝着永亲王行礼:“是与不是,请王爷派人拿来一瞧便知。”
永亲王立刻知道了章相国的打算,立刻道:“请皇上下旨,由本王领皇室宗亲前往太庙查探此事是否属实。”
皇帝得了章相国提醒,知道必须赶在前边毁了信,当即否了:“皇叔正病着,哪能再让皇叔操劳,朕会派人前去。”
这理由实在太过冠冕堂皇,让计锋不好反对,可他必然是要护住这封信的,仗着身后有国师,他当场就要来硬的。
可还不等他开口,就听得计安道:“皇上体恤王爷体弱,小子为保自己和母亲的性命,却要不懂事的求王爷辛苦一趟。”
计锋回头看去,就见计安朝他跪着。
“事到如今,我的性命已不止关系我一个人,还关系到母亲和邹家。我必须证明自己是计安,绝不能领一个混淆皇室血脉的罪名。”
计安朝着这个真正的长辈跪拜下去,这一礼,他行得心甘情愿。
计锋在心里暗暗点头,稳稳的接住这话:“身为宗正寺卿,查明你的身份是本王应有之责。本王最后再问你一句,之前所言,可属实?”
“句句属实。”
“好!”计锋朝着皇上行礼:“皇上,此事非同小可,请皇上领文武百官移驾太庙,当着众臣的面取下书信,杜绝任何意外的发生。”
皇帝恶狠狠的盯着这老不死的东西,暗恨他怎么不病死在床上,偏要来坏他大事!如此做是没有任何意外了,但他想做什么同样做不了!
可他要是不同意……
以何理由不同意?
若他不同意,那就是众所周知的一个原因:他不想言十安活着!
他就是要言十安死,可也不能是这么明着杀他!
大殿安静到针落可闻。
一会后,皇帝起身走到台阶前:“皇叔,朕头疼得很,不如暂时休朝?”
“皇上,不可。”计锋抬头,话里全无转圜的余地,每一个字吐出来都能砸出一个坑来:“言十安若身份是真,他就是我皇室流落在外的孩儿,自当恢复他的身份,为我大佑添一份助力。若他是弄虚作假……本王一刻都容不得他多活!请皇上移驾太庙!”
附和者众:“请皇上移驾!”
皇帝被驾在半空,完全没了退路。
他笑了一声,看贴身总管一眼,背着双手走下来:“摆驾太庙!”
众臣呼啦啦跟了上去。
计锋走在前边,经过侄子身边时对上他的视线,瞥后边一眼又看向他。
计晖轻轻点头,他不过是个四品,可以走后边护着那母子俩。
叔父这态度也明晃晃的告诉了他,他要保计安。
巧了,他也要保。
计安用眼角余光看到太监总管悄悄退着往后走,全如不虞预料中的那般,他收回视线,就见计晖已经来到他身边。
身份突然来了个大转变,他无声的躬身行礼。
计晖示意他扶着丽妃往外走,边用含在嘴里的声音提醒他:“若遇着变故,离我近就靠近我,离永亲王近就靠近他。我会尽量离你近些,若两边都不靠,就弄出大动静来。警觉些。”
言十安点头:“谢谢您。”
“做梦都想不到,不过……”计晖看他一眼,声音更轻了:“很欢喜这么有出息的孩子姓计。”
计安听得明白,证据还没拿到手,可计晖已经相信了他。
他低头笑了笑,将娘扶得更稳了些。
有如此亲人,到底心里也是欢喜的。

红梅居比以往更安静。
时不虞坐于书案前单手托腮,双眼微阖,根据时间来推算言十安此时面临的情况。
她对言十安并没有多少担心,一个长至二十岁不曾出错的人,在她面前表现得再好说话,也不代表他胸无丘壑。
便是发生变故,她也相信言十安应付得来,她唯一担心的是皇帝来硬的,宁愿背负千古骂名也要大开杀戒杀了他。
不对,以后不能喊他言十安了,得喊计安。
时不虞撇嘴,真难听,还是言十安顺耳。
“砰!”
时不虞听笑了,院门通常不会碍谁的事,一旦碍事了,一定是那人心里冒了火。
来人扑到书案上,声音又急又哑:“是因为我吗?”
时不虞睁开眼睛看向她:“你快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要和亲你们才突然曝光阿弟的身份!”
“不全是。”时不虞拉着她到身边来坐下:“是时机到了。”
清欢愣愣的看着她,满脸求知欲。
“一个有担当的人,岂能在阿姐被逼和亲的时候什么都不做。”
“所以你们就安排曝光了丽妃有个皇子的事,这事只要落入皇帝耳中,他必会宣丽妃入宫,而阿弟这时候为了母亲也必须要站出来!”
清欢立刻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顿时身体都塌了下来,抱怨道:“你们也不提前和我通个气,吓死我了!”
时不虞看着她:“之前皇帝可能只是拿你做幌子和亲,经过今日之事,他必会疑你早知计安的身份,恼恨之下多半会真让你和亲。”
“我不怕。”清欢下巴一抬:“你们不会让他成功的。”
时不虞确实不会让他成事,但是:“你想离开京城吗?”
清欢当然想,可是:“真让我去?”
“借这个机会离开京城,等一切稳定了再回来。”
清欢皱眉:“在你眼里,我是这样没良心的人?”
时不虞笑着摇头:“计安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在外边,你跟在他身边怎么也能顾一顾他。而且,还有展颜。若展颜真有你说的那么有本事,那他不该被困在京城,计安也需要用人。”
“可皇上不一定会放他走。”
“没那么难。”
宜生端着茶进来,时不虞接了一盏放到清欢面前,自己也端了一碗在手里暖手:“我希望你们都离开京城,免得我分心。”
清欢看向她:“是你不想分心,还是怕我们有危险?”
“别把我想得那么伟大,我人手有限,心力有限,不想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可皇上若用你做文章,我总不能不管你死活,这必然会让我分心。”
“真无情。”虽然这么说,清欢却笑了,若时不虞是个脑子不这么清醒的人,她反倒不这么敢信任。
“我会做好离开的准备。”
“把你手里所有能动用的银钱都整理好,我让人来接手。”时不虞是半点不和她客气:“要做好自己筹粮草的准备。”
清欢轻声嗯了一声,她没有天真到以为到时皇帝还会给阿弟粮草。
不过还有个人:“长公主那里呢?”
“看她。”时不虞喝了口茶:“计安的身份曝光了,她若认这个弟弟,那我自会根据她的态度来做出应对。若她不来,那就不必理会。她若敢对不起计安……”
时不虞笑了笑:“我正好帮你出气。”
清欢眼睛一亮,但仍是提醒她:“她最擅长假模假样的哭,示弱,然后拿好处,你别被她骗了。”
“我等着。”
清欢伏在书案上看着她:“来的路上我担心得不得了,往哪个方向想都觉得天塌了,可现在,我又觉得好像天塌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担心什么,那么多高个儿呢,就算天塌了压不到我们身上。”时不虞揉她脑袋一下,算着时间想宫里眼下进行到了哪一步。
清欢也不说话了,不虞的胜券在握让她也生出了此事不过如此的感觉,在心里盘点起自己能动用的,能变现的银钱来。
“姑娘,有人递来名帖。”万霞快步进来将拜帖递上:“给您的。”
时不虞心里瞬间闪过几个人名,接过来一看,笑了。
这个人,她等了许久了,挑了这个时间点,于这个家族来说倒是情理之中。
写了回帖给阿姑,时不虞对好奇却不问的清欢道:“是游氏族长。”
游氏,只这两个字就让清欢多了几分郑重:“他们是要倒向阿弟吗?”
“之前我还觉得游家走到今日多少有些侥幸的成分在,可眼下我不这么认为了。”时不虞将茶盏中最后一口茶喝尽:“游福早就在猜言十安的身份,也必然早将此事告知族里,可直至此时游家才有了动静。眼下是什么时候?”
时不虞笑:“是将明未明之时,是他既是言十安,也是计安之时。此时游家递名帖,实在是……聪明,是一步进得,亦退得的好棋。”
清欢问她:“你好像并不生气?”
“为何要生气?因为他没在最开始做出选择?”时不虞笑了:“这不更说明游家能存续至今是有道理的吗?他从前朝叛来时,太宗皇帝信任他。后来他选择了启宗,启宗又信他。两个如此英明的皇帝都选择了他,足以说明游家掌舵人的本事。而今,他选择来见我,这说明什么?”
清欢眼睛一亮:“你代表的即是阿弟!他选择你等于是选择了阿弟,而他选择的最后的都是胜者,说明阿弟最后也将是胜者。”
“有我在,当然是胜者。”时不虞起身:“回吧,提前做好准备。”
清欢拽住她:“你呢?”
时不虞回头看向她,不知她此时问的是哪一桩。
“我们离开京城,实则都有了退路,而你以阿弟未婚妻的身份留在京城,必然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不会放过你的,你怎么办?”
“我?”时不虞笑了:“我就让他流血,持续不断的止不住的流血。留着他的命,让他一点一点的,看着自己走向死亡,谁也救不了,这才是他该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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