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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金枝—— by空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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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一顿,她才又继续:“京城出了命案,听说死的是个宫女,引着他问起这事,你再告诉他,宫女鼻子上有个小痣。若他未想到,便提醒他江家湾有一个宫女。”
言则应下。
回到红梅居,时不虞在宣纸下站了片刻,道:“阿姑,派人给七阿兄送个口信,明日,我去见他们。”
万霞笑:“姑娘终于愿意见他们了,七公子一定很开心。”
“接下来不能再小打小闹了。”时不虞从宣纸下走出来:“机会难得,这把火,必须得烧到皇帝身上去,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万霞应是,转身离开。
成均喻等小十二这话确实等了许久了。
看着缓缓来到面前的马车,他看着从马车里走出来的人,上前伸出手臂扶她下来。
时不虞今日并没有特意打扮,一身平时常穿的衣裳,外披狐裘,头发梳成京城常见的样式,看着就是个二八年华的姑娘家。
要说有何不同……
“阿兄等很久了?”
不同的,是这份从心底里透出来自在气度。
“不久,大家也才刚到齐。”
时不虞看着这处在僻静处的宅子,打趣道:“阿兄你这只狡兔有几窟呀?”
“再多几窟也及不上那位的尾数。”
这倒是,那家伙不是狡兔几窟,是要几窟有几窟。
想到那人,时不虞稍微有点走神。
“你那边现在盯梢的人一扫一箩筐,没尾巴吧?”
时不虞回神:“阿兄放心,他早有准备,没人盯得住。”
成均喻一直帮着小十二处理事情,对计安的了解比其他人更多,他绝对相信,计安能成事。
边引着小十二往里走,成均喻边告诉她:“今日我只叫来了五个人,你手里有全部名单,应该能猜到是哪五个。”
时不虞点头,多年师兄妹,不必她多说,七阿兄请来的人正是她想见的人。
官员之间不可避免的有争斗,但归根结底其实就是为自己,为家族挣来更多利益。
有些人,可以等手里的牌更多了再见,到时,就不必担心他们做墙头草了。
厅堂之中,五人面面相觑。
他们互相之间再熟悉不过,不过自太师出征后,五人聚齐的时候却并不多。
今日这阵仗,是有大事?
莫不是太师那边有什么情况?
还是说太师有话传回来?
几人捧着茶盏探了探话,发现都不知是何事。
正想着,门口一暗,他们转头看向进来的两人。
成均喻他们再熟悉不过,太师出征后,许多事都是由他来转达,这一年时间里没有出过半点错,也没有为自己弄权过。
他身边那个姑娘却能和他并肩,是何身份?
成均喻领着小十二站到上首,朝几人拱手道:“我先自我介绍一番。”
其中一人当即笑道:“繁节你是不是说错了,你还需要自我介绍?”
成均喻也笑:“要的。我姓成,名均喻,字繁节。这些你们都知晓。不过另有一件事之前不曾说过,太师是我的师兄。”
太师是他的师兄,那岂不是说……
“你和太师同出一门?你也是国师的弟子?”
“没错,我在老师门下排行第七。”成均喻欣赏了一番他们的神情,说出更让他们惊讶的话:“我身边这位是我们的小师妹,姓时,名不虞。”
“时?不是骆吗?”
时不虞看向说话的人。
那人拱手行礼:“户部伍青,给姑娘见礼。在下常去浮生集,曾在那里见过姑娘一回,所以记得。”
“伍大人好记性。”时不虞回了一礼,笑道:“十安公子都是假的了,骆氏表妹当然也是假的。”
五人身在官场,头脑自然是好使得很,一听就听出了门道。
如果说她早知安皇子的身份,并以一个假未婚妻的身份待在他身边,那这两人就是合谋。
而繁节刚才说,这姑娘是国师的弟子。
五人对望一眼,皆是想到了一点:算上太师,国师已有三个弟子在京城。
而安皇子的父亲,先皇,曾在国师门下受教数年。

成均喻笑了笑,给小师妹介绍五人,就从认得小师妹的那人说起。
“这位是户部的伍青伍大人。”
两人互相见了礼,时不虞笑道:“我知道伍大人是因为宗正少卿大人。计安身份还未揭穿的时候,因才气被少卿大人看重,那时便听有人说过上一个被大人如此看重的是伍大人。”
“我也正是听说少卿大人难得又看上一人,才起了兴致去浮生集看看。”伍青笑着应话,两人这层关系算不得有多深,却多少有些玄妙,在心里难免更亲近两分,索性把话说透:“我见到骆……时姑娘那天,正是章家女到场那日。”
这么一说,时不虞就知道是哪一天了,笑道:“那一天,确实是热闹得紧。”
成均喻眼神一瞟,已经乱了秩序,索性就一顿乱来。
“在他上首的是御史刘延。安皇子身陷危机那日,小师妹你设局让人去宫里解围,去的人正是刘大人。”
时不虞朝他行万福礼:“那日情况紧急,多谢刘大人。”
“姑娘不必客气,也没用上。”刘延拱手回礼:“我此刻方知,此事是为了安皇子。”
时不虞错开这带着锋芒的话,在七阿兄的引见下知道了坐在对面的两人,一人是左监门卫大将军袁浩,一人是太仆寺少卿齐中。
转到左边上首最后一人,成均喻笑意更深:“小师妹,这位是兵部尚书郑隆。”
时不虞一听就知七阿兄为什么这个口气了,郑尚书在朝堂上顶住压力那会,她都不记得当面夸过多少回。
显然,成均喻记得很清楚,对郑尚书道:“丹巴国的使臣到来那阵,小师妹常和我说,只要郑尚书能撑住,就算最后真要和谈,条件也能压下来。”
郑隆站起身来拱了拱手:“让时姑娘失望了,最后并未能压下来多少。”
“哪里能怪郑尚书。”时不虞回礼:“谁能想到皇帝比臣子服软得更快。”
郑隆听着这话也只是笑笑,并不多言,显然并没有因她的身份就多信任她。
时不虞也不勉强,也是巧了,她行事并不在意别人是不是信任她,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好。
成均喻做为攒局的人,此时接住话道:“几位看着我小师妹觉得陌生实属正常,毕竟是第一回 见,可打交道却远非第一次了。从大师兄出征至今,近一年时间里,从我手里交付出来的事情,基本都是小师妹的决定。”
看着几人看过来惊讶的视线,成均喻点头笑道:“你们没理解错,从大师兄离京,京城所有一切就都交到了小师妹手里,只是小师妹之前觉得还没到见面的时候,便一直不曾现身人前。”
伍青当即抓住这个尾巴:“繁节你的意思是,现在到时候了?”
“差不多是时候了。”时不虞直接把话接过来,朝几人福身一礼:“我这个年纪,在诸位家里多半只有听话的份,眼下希望五位大人不要真把我当个小辈看待。”
时不虞转身直接在上首坐了,看着几人道:“我老师的身份决定了我辈份大,坐得高,不说高于几位,做个平辈当是没有问题。”
五人一想,还真是,国师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们家把老祖宗搬出来恐怕也得矮人一头,他的弟子,辈份自然不比他们低。
可让他们立刻就接受以这个小姑娘为主,他们为辅,那也不能。
时不虞却不管那么多,直接伸手托袖相请:“诸位请坐。”
五人对望一眼,不甚利落的坐下来。
“大师兄行事喜欢恩威并施,以他的能力和他本身的魅力让属下人信服。首先我不是那样事事周全的人,其次,我也没有那个时间来表现我的本事让你们信我,服我。我只能向你们保证,我行事时用了谁,他的功劳会刻上他的名字,没人能抢走,包括我。我希望我们的关系,是对彼此有利,而非借众人之力来成就谁。”
五人对看一眼,这话,有点过于直白了,和太师确实不同。
“不说话,我就当是认了这话了。”时不虞直入主题:“那我们就来说说接下来的事。”
“等等。”郑隆伸手拦住她:“劳姑娘先告诉我等,你们三师兄妹,或者说国师,打算意欲何为?”
时不虞相信在计安身份揭露之前,大师兄没向下边的人透露过什么,可到现在了……
“大师兄完全没有透露过?”
成均喻提醒她:“这一年大师兄在战场上,京城全交给你在管了。”
时不虞反应过来,若全是按她的部署在行事,那他们确实不知道。
“没有怀疑过吗?行事的偏向已经很明显了。”
“太师行事,向来有他的道理。”郑隆在心里叹了口气,在计安的身份揭穿之后,他想过太师的立场,却没想到他们的关系远比他以为的更要亲厚,这已不是站队的问题了,这是一开始就身在局中。
他向时不虞拱拱手:“请姑娘给我们一句准话。”
时不虞既然来到这里见他们,自然不打算再瞒着,她选择了单刀直入:“我们的打算,当然是拨乱反正,将计安送上皇位,为先皇报仇。”
拨乱反正……
这话信息量实在是大,五人皆是看着她,想问不好问。
时不虞也不必他们问,将其中内情悉数告知。
看着震惊的五人,她道:“这一年,你们其实已经参与进此事中来,只不过以为是我大师兄在稳固势力罢了。”
刘延看向她:“太师出征,与此有关?”
“是,也不是。当时朝中没人能抵得住战神楼单是事实,他出征拿到兵权于计安有利,也是事实。”
时不虞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抬头看向几人:“不如先听我说说正事,诸位再决定?”
郑隆伸手相请:“姑娘请说。”
“朱凌是假死。”
郑隆眉眼一紧,他们知道朱凌不是真正的凶手,多半是背了锅了,可他没想到,人根本就没死。
“他的人,我派人跟住了。他的宅子,我也派人看着了,还真让我发现了秘密。”时不虞笑:“朱府盛名远扬的荷塘,成了沉尸之地。”
御史刘延腾的站了起来:“如之前朱凌案一样抛尸?”
“没错。”时不虞看着他们:“诸位觉得,被查封的朱宅,谁人能自由进出?诸位又觉得,是谁,有这个胆子在这个时候仍无所顾忌的犯案?又是谁,能让死者里出现宫女?”
看他们想到什么,吃惊又不敢相信的神情,时不虞直接揭穿答案:“当然,是我们大佑以一个公主和五城为代价,也要借他人之手杀了计安的皇帝了。”

屋里静得针落可闻,几人好像连呼吸都放轻了。
时不虞自认体贴,端起茶来喝,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姑娘这话,可有证据。”郑隆不愧是尚书大人,最先反应过来。
时不虞只好将端起的茶又放下,抬头回他的话:“这案子就是我和计安掀开来的,郑尚书无论是要人证还是其他佐证,我都能拿给你。”
坐在她身边的成均喻看不得小十二一口茶都喝不上,将茶往她面前推了推,笑着看向几人:“要想说后边的事,前边的事是得说清楚道明白,似懂非懂的,反倒这也是问题,那也是问题。就由我来说吧。”
成均喻将这一年半时间里,小十二和安皇子做的种种以及布局缓缓道来,还有朱凌和贵妃的李代桃僵,章相国在其中的不清白等等,全都一一告知。
时不虞就端起茶慢慢喝着,边欣赏几人精彩纷呈的脸色,边第不知多少次在心里感慨,做老幺就是好,上边有十一个师兄更是好上加好,她下辈子还要做老幺。
听到七阿兄把该说的都说了,她也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了,反正他们反应快,接着往下说。
“我身边有一小孩,是我在乱葬岗救下来的,他非常聪明,自小熟读诗书,打算走科举路。姐弟俩同时被抓入宫中,姐姐早早死了,他熬了几个月,被净了身,诈死逃离。这是郑尚书要的人证。至于佐证……”
语气一顿,时不虞道:“曾正曾大人,诸位对他应该有几分了解,他当时被罢黜,就是皇帝怕他继续往下查。可曾大人的本事你们也知道,有些事,不是不让他查他就不知道的。还有贵妃和朱凌的身份,也是他去查实的,就在不久前他才回京。沉棋先生,当时也是因为知晓了真凶是谁,实在绝望才会选择撞柱。还有游家。”
时不虞笑:“游氏一族族长已在京城,诸位可知?”
五人面面相觑,皆是轻轻摇头,他们都不知此事。
“游福的继孙死得那么屈辱,而当时朱凌处斩的时候,章相国却敢让一个大理正上前察看,他一眼就看出那是假的。游氏这个家族,可以不得重用,可以默默无闻,就算按着他们打压,他们也会认下。可不能轻贱他们族人的性命。你把他们当人,他们就把你当君,这个要求实在是不高,可惜,皇帝却也没做到。”
郑隆屁股都坐正了些,紧跟着问:“你见到游老了?”
“确切的说,是他来见的我,这个主次不能错了。”
真是,从容,且底气十足。郑隆看着她,明明这么年轻的一张脸,说出这话却让人一点不觉得装模作样。
郑家和游家是世交,对游家自然极是了解。这姑娘的话全在点上,游氏就是这样的家族,重用他的时候为你拼命,冷落他的时候,家族里该学什么学什么,该练什么练什么,该做什么做什么,不影响。
可是,绝不能利用他们,让族人死于非命。
如今游老来了京城却一直没有露面,连郑家的门都没登,只一直在暗地里活动,还主动去见了这姑娘,这说明什么?
郑隆迅速确定了几件事。
其一,游家那孩子的死绝不是那么简单,不然游老不会来。
其二,朱凌没死多半是真的,他要是真死了,这案子就结结实实落他身上,等于是彻底结案,再想翻案,难。
其三,这姑娘的身份是真。太师手段万千,若真有人假借他的名义行事,早就知道且给他来信揭穿了。再加上游老主动去见她,更佐证这一点。
其四,国师为人,无人能说出半句不好。他能在当时极盛之时抛下一切离开,足可见对权势的不屑一顾。可如今,他却有三个弟子齐聚京城。
若他还活着,如今最少已有八十高龄,且,在他离开时也无亲眷后人,绝无可能是为家族或为他自己。
而先皇,和国师无师生之名,却有数年的师生之实。
若以上一切成立,那位时姑娘之前说的‘拨乱反正,将计安送上皇位,为先皇报仇’便有了可信度。
“我今日约见几位,并非要逼你们做决定,而是接下来我要正式开始掀皇帝的面皮了,需要几位帮把手。”时不虞笑着将他们的顾虑一层层卸下:“你们也不必觉得居我之下,若我的存在让你们觉得别扭,你们把我当成大师兄的传话人就是。”
郑隆拱手行礼:“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多问一声,姑娘见谅。”
另四人跟着行礼。
时不虞看出来了,这五人,以郑尚书为首。
她问得直白:“郑尚书信我几成了?”
郑隆严肃的面色散去,露出些笑容来:“没有几成之说,信便是信了,不信便是不信,若是半信不信,姑娘才要防着我。”
“这话在理。”时不虞朝他举了举茶盏:“没有谁敢说对谁百分百信任,大师兄最是名堂多,疑心重,可他给我的名单里,你们是最得他信任的人。我对你们不了解,但大师兄信你们,我也就信你们。”
这话便是只信两成,也让人身心舒坦。要得太师的信任,谈何容易。
这时,言则快步进来在万霞耳边说了几句。
万霞立刻附耳到姑娘耳边告知。
这时机,倒是正好。
时不虞放下茶盏道:“军器监邹维被免职,皇帝责令他闭门思过三月,谁都不得上门探望。”
郑隆立刻想到了:“邹维,安皇子的外祖父。”
“没错,计安已经站到人前,皇帝自然不会再把兵器监交到邹大人手里。”
确实如此,几人不意外,就连邹大人怕也是在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还有另一件事,本是刚才要说的,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事情已经发生了。”时不虞起身:“朱宅走水,垮了一边的围墙,露出来一个……遍藏尸体的冰室,荷塘里还浮着两具尸首。”
五人都有个好脑子,事情前后一结合,伍青道:“是姑娘的手笔。”
“当然是。”时不虞下巴微抬:“我说过,我要揭他面皮了。”

第361章 一句承诺
五人心下皆是想,你是说过,可没料到说揭就马上揭了,连点让他们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时不虞完全不在意他们此时在想什么,脸上的神情却是自见面以来最郑重的。
“我现在只想得诸位大人一句承诺,接下来的事,诸位可会助我?”
片刻沉默过后,郑隆道:“姑娘之前曾说,朱宅的死者里有宫女。”
“没错。”
郑隆站起身来拱手行礼:“如此大事,请容姑娘给我们一点商量的时间,毕竟,若应了姑娘此话,我们不止是要压上自己的身家性命,还有身后的家族。姑娘也请放心,若最后我们不能站到姑娘那一边,也必不会多言。朝中争斗,你死我活,但一定不会把自己的靠山都掘了。”
时不虞笑了:“尚书大人最后这句话于我来说就是承诺,你们不做帮手,我找其他人便是,不难,只要不站到我们师兄妹的对立面去即可。毕竟己方知根知底的人倒戈,就跟我们也对他知根知底于他来说一样可怕。结果定然是,他能如何对我,我定能十倍还他。”
只当没看到他们微变的脸色,时不虞道了个万福:“我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就先走了。之后如何决定也无须告知我,我看行动便知道。”
五人无论脸色如何,齐齐起身回礼。
时不虞看向七师兄:“阿兄,我走了。”
“阿兄送你。”成均喻笑着起身,又朝其他人道:“我那里也有许多事要处理,就随小师妹一道走了,这里一应俱全,诸位待多久都没关系,请自便。”
这是直接将地盘留给他们商量了,时不虞心下暗笑,又暖心,七阿兄这是因为他们至今还未能完全信任她生气呢!
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都是身居高位的人,个个主意都大得很,相应的,疑心病也重,对她有这个态度已经不错了,不能要求更多。
五人送到门口,看到成均喻不但自己走了,还把院里的人全撤了,只留下他们自己的人,摆明了你们随便说,没人偷听墙根。
伍青笑:“平日里只觉得这人周全得很,今日看着分明有几分气性,这是自曝身份了,索性便不藏着了?”
“连茶都舍不得他那小师妹少喝一口,护得紧。”郑隆走回原位坐下,看着各自落座的几人问:“你们怎么看?”
“我信太师。”左监门卫大将军袁浩想也不想就道:“跟着太师这么多年,太师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时姑娘但凡本事差点,太师都不会把京城这摊子事交给她。可他不但交了,还不曾嘱咐过我们半句,意思已经非常明显,时姑娘即代表了他。我是武将,没那么多想法,太师信的人我就信。”
“我和袁大人一个意思。”
郑隆有些意外说这话的竟然是御史刘延:“之前看你那态度,我以为你对那姑娘有意见。”
“突然接到太师的信,让我某个时辰去请见皇上,说宫里有细作,若见到言十安便不必去了。今日我才知晓这一切是那姑娘设局让我去给安皇子解危,心有不满应该也说得过去。可这点不满,和那姑娘告知的种种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刘延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袖,继续道:“御史负有纠察官邪、肃正纲纪,给皇帝谏言等职责,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今,是皇上犯法。”
刘延抬头看向几人:“身为御史,若能将皇上绳之以法,我刘延,必青史留名。”
“你个刘延老儿。”太仆寺少卿齐中指着他想骂几句,可想来想去,实在是找不到骂人的词。
往好了说,是青史留名,往坏了说,他会死皇帝前头。
最后他也只能提醒一句:“你可知后果?”
“难不成,你打算从中脱身?”
齐中沉默了,脱身?哪能啊!
“那姑娘说得多清楚,她要找帮手,容易得很,不一定非得用我们。我们要是倒戈对付她,她十倍奉还给我们。”他笑着摇头:“她要真是国师的弟子,太师的师妹,你们觉得这话是吓我们的?”
刘延呵呵一笑:“那你可知后果?”
“……”齐中瞪他一眼,不说话了。
这人,死前头也不值得可怜。
郑隆看向唯一还没表态的伍青:“你怎么说?”
“我说个别的角度。”
伍青在几人里年纪最小,向来是听多说少,今日却也想多说几句。
“这一年里,宗正卿绝大多数时间都称病在家,既不露面,也不见人,宗正寺都是少卿大人在管事。可在安皇子认祖那日,他不但上了朝,而且去的时间点非常关键,说是保了安皇子也不为过。之后在太庙,宗正卿的态度也是没给一点作乱的机会,从立场来看,是站在皇室的立场,但实际,也是在护着安皇子。宗正少卿的态度同样如此,而这两人,是皇室握有实权的人。他们的态度,不值得我们多想一想吗?”
郑隆追问:“你知道了什么?”
伍青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我受少卿大人照顾,多年来一直把他当尊亲师长对待,和他常有往来。前几天去给他送几样新鲜的年货,他留我用饭,席间喝了几杯,听他说了几句。他说:皇室里竟然也能出个光宗耀祖的孩子,历朝历代,也属独一份了。各位大人家里也有子侄,可有谁能得你们评价一句光宗耀祖?”
几人一想,这评价真要给,怕是只能给自己,就家里那些小子,哪个都担不起。
少卿大人却给了计安这样的评价,可见有多认可。
而少卿大人身处宗正寺,他代表的,是皇室。
他的身份,再加上他的态度,就很好品了。
郑隆心里本就有了决定,听了这话更加坚定,轻轻点头道:“我再向诸位确定一下,都要帮把手了是吧?”
另外四人皆是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郑隆起身:“眼下外边风波已起,就不在这里耽搁了,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至于时姑娘的身份,我会给太师去信做最后的确定,到时再告知各位。”
“有劳。”
“告辞。”

时不虞抬头笑道:“天气真好。”
成均喻看着这阴沉沉的天,附和得一点也不违心:“确实是好。”
“七阿兄比天气还好。”
成均喻立刻被哄得眉开眼笑,往日里他可没这待遇,可见这会小十二心情确实是好,所以视线所见都是好的。
“看出来那位要倒大霉了。”
“要只是倒霉,怎能让那许多人瞑目。”时不虞走向马车:“我要去看看热闹,阿兄呢?”
“自然要去。”成均喻扶着她上马车:“小师妹打出来的局面,怎可以没个阿兄捧场。”
时不虞拉住阿兄的袖子摇了摇,做老幺真好。
成均喻再次确定,小十二今天这心情好到上天了。
“你先走,我骑马走别的道。”
马车缓缓驶离,师兄妹二人谁都没提屋里那五人是不是会站到他们这边,不说十成的把握吧,九成是有的。
种田的人想丰收,做买卖的人想多挣钱,做官的想站到最后,保家族昌盛,亘古不变。
不立刻做出决定是谨慎,也可能要回去和家里的老祖宗们再请示一番,但他们的立场,实际早在大阿兄这边,就算此时更换立场也已经来不及了,墙头草死得更快。
而且,她提了曾正,提了沉棋,提了游家。
曾正代表的是不参与党派之争,只埋头做事的能臣。
沉棋代表的是广大文人。
而游家,代表的是那些根深叶茂的家族。
连游家都做了如此决定,哪家敢说自己的家族绵延比得过游家,比游家在站队上更有经验?这不得参照参照?
样都打好了,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那五个,当然是聪明人。
时不虞在摇晃的马车里笑了笑,她不需要谁为她所用,都为一件事使劲就好:干倒皇帝。
织了这么久的网,也该收了。
朱宅此时正是热闹得不得了,谁也没想到,这朱家的热闹竟然还能看到第二茬。
甭管认不认识,离得近的就攀谈上了,说说这朱府曾经的风光,感慨一下那个盛名远扬的荷塘,还有那个该千刀万剐的朱凌。
京城近来正处于下雪前的大风天,风助火势,火苗窜得老高。
也不知那墙根下是不是堆了柴火,又或者这一年无人维护之故,火刚起没多久墙就倒了,正好让那些来瞧热闹的看到屋子垮了一间又一间,只有一间屋子明明屋梁都在冒烟却没烧起来,还有水渗出来,怪得很。
大家并不关心这封了的宅子是不是会烧干净,但住这附近的也担心这么大风火会烧到自家去。
可贴着封条的宅子无令不得进出,便是想去救火也不敢,只能干看着。
正好那时维持京城治安的金吾卫赶到了,领头的正是如今升为正八品兵曹参军事的肖奇。
他一边派人去向何统领禀报,一边自担了后果,允人从垮塌的围墙那里进入救火。
朱宅的荷塘久富盛名,大家自然是去那荷塘打水,结果水没打上来一桶,魂却吓得丢了一半——那水面上,正浮着两具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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