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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金枝—— by空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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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内,计晖从屏风后走出来,在永亲王下首坐下。
“我还以为叔父会问问最近发生的这些事。”
永亲王端起茶盏,杯盖在边缘轻轻滑动:“问她什么?为何要将朱宅的事掀出来?为何要拿下人证物证?还是问她五皇子为何遇刺?这些事,哪一桩的源头在她?”
“倒是真有一桩。”计晖笑:“计安能拿回两城绝非偶然,之前怕是就已经部署许久了。叔父您之前说得对,皇室受损的声誉,计安都能夺回来。”
“没那么容易。”永亲王看向袅袅上升的檀香:“如此士气大振的好时机,皇帝不想着犒劳将士,反倒借此事要将计安发配边疆。一年七城,呵,有他这么个儿子,是皇兄这一生最大的污点!”
“您别生气,为那么个人不值得。”计晖劝慰道:“计安他们敢走出这一步,肯定是做好了全盘打算,我们且看看。”
“没我的命令,不得介入其中。”
计晖应是,不过:“您怎么就那么确定这些事的背后一定是计安那未婚妻?”
“计安在那个时机出现,就是料准了皇帝会将和谈使臣这个差事扔他头上。也就是说,后续拿兵权,夺城池就该是他计划里的一环。他也很清楚,要走这一步,不能在京城留下软肋。”
永亲王嘴角微微上扬:“可他把清欢都借机带走了,也为丽妃想到了保身之道,却将未婚妻留在这虎狼环伺之地,等于是给皇帝留下个拿捏他的把柄。他就算对未婚妻无心无情,可他若不管未婚妻的死活,也必会落个无情无义的名声被人诟病,我不信他想不到这一点。可他偏就将人留下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未婚妻留下比离开于他更有利!”
永亲王拿起手边的书打开,将夹在其中的信拿在手中,看着上边的拂尘印记脸上有了些笑模样:“这段时间发生如此多的事,手法却干干净净中又透着些嚣张,倒是让我眼熟得很。”
“叔父的意思是……”
“且看着吧。”永亲王抬头看向他:“把皇室那些人按住了,不要让他们去搅浑水,谁要是敢坏了大事,本王绝对不会给任何人留情面。”
计晖应下,他这段时间干的就是这些事,已经是熟手了。
“王爷,有丽妃娘娘的消息。”
永亲王寿星眉微扬:“进来。”
大管事进来低头禀报:“丽妃娘娘大张旗鼓的去了建国寺,说之前向佛祖许下宏愿,只要安皇子此行无恙,就去佛祖面前苦修两月,一日一餐,不沾荤腥。”
“倒是个好法子。”计晖笑:“马上就过年了,此时去清修刚好就避开了进宫参加守岁宴,不过一日一餐,不沾荤腥,苦也是真苦。”
“这些年她吃的苦头何止这些。”
确实想不到,计晖还记得当年的丽妃,明艳大方,笑起来时神采飞扬,在后宫宫妃身上极难看到这样的笑容,所以极是受宠。
就是那样一个看起来没尝过世间半点苦头的女子,却为先皇保住了血脉。
他们全不知情,只看着她这些年一日日衰败,直至如今面容枯槁。
永亲王突然提及:“今年的守岁宴我会去。”
计晖有些意外:“您已经好几年以病为由不去了,是为了计安?”
“为丽妃。计安没几个在意的人,丽妃不能出差池。”
计晖皱眉:“可皇上如果因此认定您偏向计安,一定会生气,若因此降罪……”
“他若敢因此杀我,我反倒赞赏他。可我们大佑这个皇帝,没这个气魄,只敢欺凌弱小。”永亲王满脸嘲讽:“不能给他机会将丽妃怎么样,只要出了节,他就没有正当理由了。”
“是。”
那边,时不虞也收到了消息。
“理由找得不错,就是两个月苦修有些久了。”
言则道:“兰花姑姑劝过了,觉得一个月更合适,可娘娘说一个月是为公子平安,另一个月,是为得此胜仗,她在佛祖面前许的是这两个愿。”
行吧,时不虞心想,心诚则灵。
纷纷扰扰的一年来到了最后一日。
时不虞给家里所有家仆属下都厚赏了一番,反正表哥有钱。
之后便带着吃的,坐着马车去了建国寺。
丽妃看到她意外极了,实在没想到这个日子她会过来。
再看到万霞带着人摆了一大桌吃的,她道:“我在还愿,不沾荤。”
“全是素,放心吃。”时不虞看向兰花姑姑:“扶着你家娘娘去坐。”
兰花真就二话不说,连请示都没有,直接扶着还有些愣神的娘娘过去坐了。
“大过年的,大家都松泛松泛。姑姑,我让阿姑另外带了些吃的,你们去隔壁屋里再置一桌去。这里不用留人侍候了,有事我会叫你们。”
兰花头也不抬,直接应是,比万霞走得都快。她们再多的人留在这里都没用,娘娘不会多吃一口,可姑娘就不一样了,有的是办法让娘娘多吃些。
万霞笑着行礼告退。
屋子里只剩两人,时不虞走过去坐下,拿起筷子看向对面的人:“快动筷,我饿了。”
丽妃想说什么,可看她拿着筷子等,便先起箸夹了最近的一道菜送入嘴中。
看起来是肉,入口却是豆腐,味道也不错。
时不虞这才开始吃,她是真饿了,埋头吃得欢。
丽妃有一口没一口的跟着吃,不知不觉也吃下去了大半碗饭,以及素菜若干。
直到小小的打了个饱嗝,她才反应过来,放下筷子喝了口茶。
时不虞已经吃下两碗,决定中途稍作休息,毕竟今晚是要守岁的,这会实在还早。
丽妃看着她道:“你不必因为我来这里吃一顿全是素食的年夜饭。”
“你是一个人过年,我也是一个人,凑一起还有个人说话。”时不虞笑了笑:“更何况严格算起来,我们也算是一家人。”
丽妃没见过比时不虞更姿态懒散的人,也未见过比她更适合这般姿态的,影响得她也松散下来。
“这一家人,是从先皇那里算,还是计安那里算?”

“当然是我那个没名没分的二师兄。”
时不虞改了个坐姿,那模样更懒散了:“以前问过两回二师兄是谁,可每次问过后白胡子就会有几天不得劲,我就再也不问了。来京城后知道了二师兄的身份,知道白胡子布局二十年就为了给二师兄报仇,我就知道我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个。”
时不虞笑了笑:“我们十二个师兄妹里,在白胡子心里最重要的是二师兄,我们这些师兄妹都是他布局中的一环。”
丽妃看她的神情平淡,好奇之下问:“你不生气?”
“生气?为什么要生气?”
“我以为,你会生气自己只是国师为先皇复仇的其中一环。”
“我是其中一环,但这些年他又没有对我不好,反倒是倾尽一切教导我,陪伴我,还对不起我了不成。而且身为同门,为师兄报仇不是应该的吗?”
丽妃看着她的神情,知道她说的全是真心话,她是真这么想。
但她更知道,并非每个人都会这么想,绝大多数的人都会觉得自己被利用了。
时不虞盘起腿,继续慢悠悠的道:“我们师兄妹任何一个人出了事,都会是白胡子心里最重要的那个,更何况二师兄还是那样的身份。启宗时期太强了,盛极必衰,接任的君主若不够本事,接不住。白胡子对先皇的多年教导,为的都是他能接住江山,不让大佑走下坡路。”
时不虞呵笑一声:“你看现在的皇帝,不就接不住吗?”
丽妃看着桌上一道道的菜,眼神却分明看的并非这些菜色,话也冲口而出:“国师有架海擎天之能,为何没算出先皇会有这一难。”
“我也想知道,所以去信问过大师兄。”时不虞低头把玩着自己的袖口:“大师兄说白胡子算过,紫微星旁落,二师兄没有生路。他试图用自己的命替之,没能成,并为此躺了许久才能下床。”
丽妃完全不知道这些事,可从这些话里她知道了,在她吃尽苦头的时候,还有别的人也在为此拼尽全力,并且做的不比她少,付出的代价也不比她小。
堵在心里许多年的那口气,悄悄的散了许多。
看着神情舒展明媚的姑娘,她道:“皇宫不是什么好地方。”
“就那么大,却汇集了天底下所有恶事,能是什么好地方。”时不虞往后一躺,看着屋顶笑了笑:“男人为了那把椅子斗,无数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斗,斗到最后的胜利者,一辈子就关在那一小方天地里。”
时不虞嗤笑一声:“这哪是胜利者,分明是惩罚,而且是罚一辈子。”
“有点道理。”丽妃听得直点头。
“所以你不必提点我,我对皇宫一点兴趣都没有。”
“看样子是知道安儿的心思了。”
时不虞想起那封厚厚的信,信里他说:别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可见他知道皇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只是,他没得选择。
他一步步走到今天,就是为了走到那皇宫里去。
而她,绝不可能将自己关到那里边,一辈子只能见到那样小小一方天空,去和一帮女人抢男人。
绝无可能。
低头笑了笑,时不虞道:“娘娘不必担心,我不会带坏他的。”
“我不担心你带坏他,国师的弟子,知道轻重。”
时不虞趴在桌上看着丽妃似笑非笑:“看在我都来陪你吃年夜饭的份上,别拿白胡子来说事,我脾气不太好,脾气上来了会管不住自己。”
“没拿谁说事,正是知道你是多鲜活的人,我才会敞开来说。”丽妃叹了口气:“宫中不是没进过鲜活的女子,无一例外,最后都枯萎了。皇宫那个地方,会抹杀掉所有属于自己的模样,最后成为一个合格的宫妃。比起那些木偶一样的人,我更愿意看到你眼下这般模样。自在,随意,张扬。而皇宫,容不得这些。”
“放心,我才不会去做个给妾室发钱,养得她们花枝招展的贤惠大妇。”时不虞歪着头笑了笑:“所以,大过年的可以说点让人身心愉快的话题吗?”
这话题让你身心不愉悦了吗?丽妃心想。可到底也是知好歹的人,她问:“你想说什么?”
时不虞想了想,发现除了正事,以她们的关系还真是没什么话好说。
索性她就说起了正事:“邹家来找你了吗?”
“父亲给我递了话,说邹家如今在明面上,皇帝反倒不好动,让我先静观。”
“是这样没错,在计安倒台之前邹家不会有事,但也有个前提。”
丽妃追问:“什么前提?”
“你让邹大人把家人管好,不要被人撺掇利用抓住把柄。若是邹家给计安带来麻烦,我会比皇帝更先将邹家收拾了。”
时不虞不再懒懒散散的趴着,坐起来看着丽妃的眼神如同睡醒的老虎一般有了锋芒:“再转达一句,我绝对会让计安笑到最后。”
“我一定转达。”丽妃看着这样的时不虞,有些羡慕,但更多的是感慨。
有如此本事的姑娘,若折了双翼困在深宫太可惜了。更何况还不一定困得住,到时,必生动荡。
时不虞气势一收,又是一副没了骨头的模样,脸上的好奇显而易见:“二师兄是个怎样的人?”
这个问题,丽妃从来没有想过。
入宫为妃,为他拼尽一切,自然而然的就走到今天,并且从不曾后悔过。
所以她想了想才回答:“他身高七尺,面如冠玉,很爱笑,远远的就能听到他的笑声。不止是对宫妃,对朝臣同样如此。但他赏罚分明,该大惩的不手软,该杀鸡儆猴的时候绝不留情,且有容人之量,他在位的那段时间,御史的地位极高。哪个臣子该如何用,哪些人能亲近,哪些人该远离,他清清楚楚。闲暇时为我画过眉,绘过画,得知我有孕后欢喜得和个孩子一样。”
忆起过往,丽妃的脸上有了笑意:“他真的很好。”
时不虞心想,这样的二师兄,怪不得被人如此惦念。
不过,和计安完全不像。

丽妃看着姿态悠然的人,反问回去:“你觉得,安儿是个怎样的人?”
“是个身不由己的人。”时不虞都不用想就给出了答案:“不止是手脚被绑住了,灵魂都戴着枷锁。你信不信,如果你去和他说,不用去夺皇位了,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他都不知道该去做什么。明明做的是夺皇位这样的事,可他本人完全没有野心。”
这不是丽妃预想中的答案,她原以为时不虞的答案是从情感出发,那样她也就能看看这姑娘对安儿有几分心思。
可她却如此说。
低头喝了口茶,丽妃道:“我没有办法。”
“从某方面来说,你很了不起,就是这个过程对他来说,残忍了些。”时不虞有些好奇:“这些年,你对他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我连想都不曾想过这个问题。不止这个,许多事我都不去想,那些念头,那些多余的事,只会让我软弱。”丽妃看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我们母子,都不能软弱。”
时不虞换了个词又问:“那你后悔吗?”
“不后悔。”
“一点也不?”
丽妃抬起头来对上她的视线:“你想听我说心疼,后悔。”
“是想。”
时不虞单手托腮,使坏的用指甲在桌面上划出一道道的痕迹,隐约可见‘十安’二字。
“我这人比较护短,他与我无关的时候,我也就不在意他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可如今,他与我有关了,我就想要全天下人都对得起他,要是有人对不起他,我就想把那人收拾了。”
丽妃唇角上扬:“听起来,是想收拾我。”
“也不是没收拾过,你哪回在我这里占着便宜了。”时不虞掀起眼帘看向她:“手下败将。”
“……”
丽妃拿帕子擦拭嘴角,按捺住自己将筷子扔过去的冲动。
国师的弟子,动不得。
安儿的谋士,动不得。
先皇的小师妹,她的小姑子,动不得。
可是,说她是手下败将?!
偏偏时不虞就像看不出她的忍耐一样,还要继续撩闲:“交手几回,你哪回赢过我?是来兴师问罪那回?画没牙的母老虎那回?还是被狗追的那回?”
“时不虞!”
“哎!”时不虞应得超大声:“有事?”
丽妃气得胸膛起伏,拿起筷子,低头继续吃!
隔壁屋里,兰花看向淡定吃喝的万霞低声问:“不管?”
说是隔壁屋,其实是一屋两室,旁边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万霞轻轻摇头:“姑娘有分寸,不会真伤着娘娘。”
这一点兰花绝对相信,来来去去这么多回,她也看明白了,但她担心娘娘气昏头失了分寸。
万霞给她装了碗汤,示意她吃。姑娘在给十安公子出气,依着就是。
这边在守岁,边关也是。
奚悦城署衙内,以计安为首的一众将领功臣汇聚一堂。
平日里不能喝酒,今日计安解了禁,但是不可喝醉。
丹娘和范参肩靠着肩坐在一张食案后,他们都不爱饮酒,只在有人来碰杯时做做样子。
“你觉不觉得,那位有些不一样了?”范参看着被众人围着敬酒说笑的安皇子,低声和夫人说悄悄话。
丹娘看那边一眼,笑了笑:“刀开刃了。”
“对对,就是这种感觉。”范参附和着连连点头:“以前他给我一种,身上好像蒙着一层什么东西的感觉,现在那层东西没了。”
“藏起锋芒,他才能在京城做才貌双全的十安公子。”
“对!”范参双手一拍:“在大家都以为他只是十安公子的时候,再让人知道他能提枪上阵杀敌,层层递进,会更让人震撼。真是聪明!”
可不就是聪明。
丹娘小抿了一口酒,到边关不足一月,他文人的表象已经彻底被武将的勇猛覆盖。
敢提枪上阵杀敌,政务手到擒来,治下赏罚分明,处事干脆果断,还不武断,听得进属下献策。
这样的安皇子,短短时间已经收服了绝大多数人的心。
至于剩下的少数人,背后自然各有主人。
张嘴吃下夫君喂来的菜,丹娘奖励的捏了捏他的手心,就连这傻子,也从之前的留有余地,到现在的倾尽全力。
确实是有本事,也不知小十二知不知道安皇子这一面。
看着计安起身往他们走来,丹娘坐端正了些。
她知道,正是因为安皇子对她和范参的态度像对待自家人般亲厚,才让她一个女人在军中不受污言秽语。
“你们夫妻倒是会躲。”计安在他们对面坐下,朝他们举杯:“若非随我出征,此时你们不知在哪逍遥自在,受累了。”
“小十二的话,不敢不听啊!”范参和他碰了碰,很给面子的喝了一口酒。
丹娘同样如此。
计安觉得自己真是无药可救了,只听着这声‘小十二’就心口疼,偏还想多听几声。
“你们,好像都这么叫她。”
范参嘿嘿笑:“一开始我们也不这么喊,后来听她阿兄们都‘小十二小十二’的唤她,我们就跟着喊。她一开始还不让我们喊,追着我们打,跑不过还打不过的就认了。”
计安听笑了,跑不过还打不过,是不虞没错了。抱着话本可以半日半日的不动,被阿姑抱着丢出门才愿意出门走走。
“我看她确实四肢不勤。”
“她喜欢出主意,然后躲一边看别人打闹。”范参咬牙切齿,他通常都是打闹中挨打的那个,偏还每次都上当。
计安想象着不虞躲起来看热闹的模样,脸上笑意更甚。
大概是自己的生活实在太过空乏,只是想一想不虞那多姿多彩的生活,就好像自己的人生也沾染了些她的快乐。
“她要好的人是不是非常多?”
丹娘看他一眼,并不拦着夫君说小十二的事。
事到如今她也看明白了,老先生没有拦着,小十二在京城的师兄也放任,那她就不必多言。
不过,她得暗中给小十二准备条退路才行。
用不用得上另说,得有。
范参更是极聪明的人,该说的放开了说,不该说的一句不提。
“玩乐的朋友是有很多,但有些只能玩闹,有些只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放到您身边的这几个是她觉得合适也信任的。”
计安微微点头,不是朋友的份量不同,只是有些人使不上力,有些人无力可使。
正要再问问,罗青快步过来递上一封信:“公子,有人求见。”

计安接过信打开来,信中只有三个字:小十二。
他‘腾’的站起来,动静大得范参和丹娘那张食案都差点掀翻了。
附近的人都看了过来。
窦元晨和庄南更是快步过来问:“怎么了?”
“没事。”计安举杯和众人举了一下:“我回屋处理点事,一会过来,大家先喝着,注意度,不可饮醉。”
一众人纷纷应是,安殿下总共备下的酒就那些,平摊到每个人头上就更少了,哪可能喝醉。
计安放下杯子,低声道:“罗伯,你领他去我院里。元晨,庄南,我去见个人,这里你们看着些。范参,丹娘,你们随我过去。”
几人都没有二话,立刻该干什么干什么。
计安知道不可能是不虞,那人在大事上冷静得几近无情,可仍是走得极快,‘小十二’三个字,代表的意义就格外不同。
他们前脚进屋,后脚,罗青就领着人进来了。
甫一照面,计安还未说什么,范参就先惊了:“四阿兄?”
被唤做四阿兄的人身材高大壮实,在这种滴水成冰的天气穿着称得上单薄。
计安眉头一挑,四阿兄?莫非……
“没想到小十二把你们也都使唤过来了,还挺会知人善用。”男子笑声爽朗,朝着计安抱拳:“在下慎起,见过安皇子。”
“免礼,坐下说话。”计安心里已经猜到了,但仍是问了一句:“你是……不虞的四师兄?”
“正是。”
计安多看了他一眼,国师这些个弟子,还真是个个不同。
太师和不虞且不说,成均喻是个典型的文人,旷景则心思深沉,如今再见四师兄,这身量,这块头,穿上盔甲比武将都更像武将。
“城门早就关了,四师兄怎会这个时辰过来?”
“我下晌就入城了,本想稍作歇息就来请见,没想到眼睛这一闭一睁就已经是半夜。”慎起笑:“大年夜的,索性过来讨顿热饭热菜吃。”
计安立刻道:“岩一,去安排。”
“是。”
“四师兄这是从哪里来?”
慎起笑:“安皇子还是换个称呼吧,你是二师兄的孩子,这么喊乱辈份了。”
计安心里的欢喜渐渐消散,这是第一次,不虞的师兄将这身份摆到明面上来说,而不是像太师和成均喻那样是放任的态度。
就因为有那两人的态度在前,他才以为他们个个都是如此。
“听起来,四师兄好像对我有意见。”
“那倒不是。”慎起摆摆手:“我是你父亲的师弟,你却叫我师兄,我这心里转不过弯来。”
原来如此。
计安揪紧的心放松下来,依着对方问:“那不知该怎么称呼为好?”
“平日我喜欢做些小东西,也常会教一教人,他们都喊我慎先生,安皇子也这么喊着就是,不过是个称呼罢了。”
计安点头应好,说回正题:“不知慎先生此来是……”
“来助你。”慎起看向年轻的皇子:“慎氏是墨子一脉,家学渊源,我擅长机关锻造。一年前老师就让我开始准备,我做了不少东西,就是弄过来费了不少劲。你掌管下的奚悦城不好进,我就先让人在城外二十里的一个村子里等着了。”
竟是不虞曾向太师讨要过的墨子后人!
可若这个墨氏后人就是她四师兄,她怎还要向太师讨要?除非……
“不虞不知道四师兄是墨子后人?”
“她确实不知。”慎起笑道:“我们师兄妹并不常年在一起,有时一年也见不到一面。而且我和她年纪相差大,我在老师身边学习的时候她还未出生。她到老师身边了,我已经回家精进机关术去了。只要不缺她的礼物,她不爱打听其他事。”
这倒确实是不虞的性情,计安失笑,她要知道太师一直不给她的墨子后人就是自己的四阿兄,怕不是要闹。
墨家的机关术,最大的用处就是夺城和守城,正是眼下他最需要的。
计安起身行礼:“有四……慎先生相助,我大佑定能夺回失地。”
慎起跟着起身:“我想得安皇子一个承诺。”
“慎先生请说。”
“我不爱在无关的事上费心思,一旦埋头做机关,或者有了什么灵感,脑子里就只剩这一件事了,所以老师常说我一根筋。以往我不必去想这些事,只要随着自己心意行事就好,可现在不行。”
慎起粗犷的脸上神情郑重:“我是小十二的阿兄,这一层身份就决定了我若行事上有所差池会给她带去麻烦。所以我想请安皇子予我一个承诺:我不必听从其他人差遣,只需做我的事即可。那些虚头巴脑的事,我不必理会。”
“好。”计安应得毫不犹豫:“慎先生来帮我,这已经是我天大的福气,若还要在这些事上难为你,不虞要是知道了,怕是要丢了京城那一摊子事跑来找我算帐。”
慎起大笑:“是小十二会做的事。”
“所以慎先生不用担心这一点,除了我,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来让你做什么,不做什么。”计安眼神一扫,又道:“范参和慎先生是旧识,如今后勤那些事全归他管,慎先生要用什么,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找他。除了他和丹娘,其他人的话慎先生都可以不理会。”
“就爱和痛快人说话。”得着比自己想要的还要宽泛的承诺,慎起心安了:“小范参,明日你带上十辆辎重车随我去拖东西。”
范参满口应下,小时候不知道四阿兄多大本事,后来渐渐知道,这一个月下来,是深刻知道了。
说完正事,慎起姿态更显自在,笑问:“两年没见着小十二了,她长点肉没有?还瘦得风都能吹跑?”
“对,还和以前一样。”范参和丹娘对望一眼,偷笑不已。
四阿兄高大威猛,小十二个子只到他胸膛,身板只有他一边大,四阿兄总觉得是因为她吃得太少了,每次见着面都给她准备成堆的吃食看着她吃。
小十二那么个对着桌子都能啃一口的馋虫,愣是被撑吐了。
虽然四师兄被老先生和其他几位师兄狠狠收拾了一通,但自那以后,小十二再不敢和她四师兄一起吃饭。
这是小十二少有的不能提的事,她觉得丢人。
“丫头片子,饭量太差了。”慎起一拍肚子:“饿得我头晕眼花了,饭菜还要何时?”
岩一正好端着进来,忙应话:“公子,来了。”
慎起一看那一盘吃的就摇头:“照着这个份量再来三份。”
岩一有些吓到,他这已经是两个人的量了。
计安轻咳一声:“还不快去?”
“是。”

“属下回来得晚了,公子恕罪。”
“何罪之有,遇上暴风雪又不是你愿意的,八百里加急赶回来的传令兵也没比你早回来几天。”计安接过两封一厚一薄的信笑了:“辛苦了,去歇几日再来身边听用。”
“是。”
岩一极有眼色的退出门去,不扰了公子看信。
计安却没急着拆,满心充斥着自己对不虞的了解而欢喜。
不虞就是这样一个人,谁给她的好她都会双手捧住,不让掉一点在地上。所以哪怕她拒绝他,也不会在收到他带着重重心意的信后将之扔在地上践踏,而是回以同样的两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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