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世纪村居by冻京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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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坊每天都要清出三桶正在酿的酒,补入接近一方粮食。
粮食商人那里,亚丁找别的粮食商人磨了几次,也才再运来一桶粮,库存里还有五十桶没蒸馏的酒,安妮倒是不着急。
她告诉乔治,带着亚丁去村子里,以及隔壁的村子里收粮食,有多少收多少。
恐怕这件事除了海运的原因,应该也少不了竞争对手的手笔。
安妮不是很慌乱,她在特丽农花园里,约了一位丁戈南部有名的商人。
对方是一名煤矿主。
在香缇夫人给她邀请信之后,她便开始每天去市场的煤店询问煤矿主的信息,筛选几家后,她找到了这位年轻的斯蒂文。
斯蒂文仅仅比安妮大两岁,他家里的三处煤矿都是他家里祖传的,到他手上,生意越来越差,他人年轻,少不了被同行挤压。
听说特丽农花园的老板想大批买他的煤矿,这位斯蒂文一大早就沐浴更衣打扮的相当成熟前来赴宴。
结果,见到安妮的第一面,这位棕发碧眼的斯蒂文便犯了难。
她看起来比他还不像会做生意的料子。
安妮把人带到一楼的包厢里,并不多说话为自己的年龄辩驳,只是向他丢了一只沉重的钱袋,又从脚边拿出一只包袱,她洁白的手指把包袱打开,里面却是斯蒂文无比熟悉的煤炭。
只不过这煤炭长的奇怪。
“这里是八十个银币,我想买下你那处开采的最久矿里每日产量的十分之一。”
斯蒂文的三处煤矿里,开采最久的一处矿如今每日的出产量为十桶。
一桶煤炭原矿价值两个银币。
安妮的八十个银币,不仅能凑够一个月的煤钱,甚至还多了二十个银币。
斯蒂文有些松动了成见,他看起来也并不知道自己的产业还怎么维持,勉强收了安妮的钱,抬起下巴朝蜂窝煤点了点下巴。
“那这是什么?”
“这是黄泥与煤炭粉混合出来的蜂窝煤,它的结构耐烧,一块能燃烧半夜,比煤块多了三分之二的时间,如果你能把煤炭都做成这个形状,恐怕会更好卖一些。”
“我多付给你的钱,是希望你能帮我把煤炭都加工成这样的形状,替我销售,之后再把赚的钱付给我。”
安妮只打算在煤炭上赚一笔快钱,她真正的目的还不如说是推动工业发展。
斯蒂文与安妮签了协议,他把蜂窝煤拿在手里倒腾了许久,说道:“我可以帮你把你的煤做成这样,但卖不卖的动,就看你的运道了,小姐。”
临走前,他还腆着脸找安妮蹭了一袋酒。
一周过去,酒坊勉强能凑够产量,安妮带着这些天流水般涌入的银币,回村子一次性把三十亩地的钱付清了。
不仅是这三十亩地,安妮找到约翰逊,让他把鸢尾街的房子,,酒坊的场地,以及整个特丽农花园都卖给她。
约翰逊二话不说,将原主人开出的低价告诉安妮这位大客户。
特丽农花园的房产价值九十二个银币,鸢尾街的房子,价值一百二十个银币,酒坊的场地价值七十个银币。
安妮一次性把钱付清,把文书拿到手后,她算把这几个月赚的钱才真是花了个干干净净。
安妮拿着这些文书回家,叫妈妈玛利娅好生藏起来,玛利娅就神采奕奕撑着病腿,叫伊莎贝拉帮忙凿开了墙壁,把这些票据装在木盒子,用黄泥封进她卧室衣柜后的墙壁里。
丁戈港解禁在三天之后。
随之而来,是新港开端口的消息,领主宫下令,减免全郡三个月的人口税。
秋天如约而至,布料店送来了伊莎贝拉要的绸料,无刺绣与提花,只是染了浅蓝的素面,伊莎贝拉又从金店里买了金箔,要往上销金花。
安妮的生日在秋天,她打算给安妮做一身好衣裳来撑场面。
乔治在家的日子里,总是骑着马在满山村里收粮食,要么就是盯着特丽农花园的客房装修,过了一周左右,这些事情都完毕了,客房彻底开放给旅客。
这日姊妹几日都在家里,外头下了阵雨,到傍晚里,忽然有人登门。
开门的是乔治。
来者是一位金发男人,穿着低调的很,身上没有佩戴任何能看见徽章的东西,他说自己叫戈登,是领主派来调查男爵死因的。
这位“戈登”先生,身高九尺,脸上长满络腮胡,却依稀得见五官端正,进了屋子,一副乔治必然知道点什么的模样,站在玄关里,朝屋子里的姑娘们点头。
乔治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落了地,他早盼望有人能来查这件事,于是他把戈登先生带上楼。
一个小时过去,到了午餐时间,安妮与厨娘做了炖鸡和蜜炙羊排,配安妮做的普罗旺斯炖菜。
鲜艳的颜色堆在桌面,香味四溢,乔治与戈登先生谈完了事情,二人从楼梯上走下来。
安妮出于礼貌,邀请戈登先生在家里用餐。
戈登先生的目光在安妮手中的蜜炙羊排上停留一二,他摇摇头。
“不打扰了。”
大门外雨幕如瓢泼,戈登先生戴上帽子,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了。
雨歇后,安妮买了水果去酒坊泡酒,顺便清点了出库入库的账目,她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打算去港口找海运商人碰碰运气。
最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了,安妮前往了旧港口的场。
这些船只运货来后,有指定合作商的先选一边,再把剩下的大货一轮,流拍的东西才会分销给当地小商人。
安妮知道,香缇家族的人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她,他们要盯着她,阻断她的动作。
场因为航运的恢复而开业,这是一座不起眼的别墅,坐落在河边,遥望港口区,进入这里要交一银币的入场费,安妮给完钱,拿到了一张标明三等座的票。
凭着票,她被侍者引入了座位,有些像一个脱口秀剧院,台下摆着板凳,看台上是包厢。
安妮找了个板凳坐下,发现来这里的人大部分都不是买家本人。
这里不是古董宝石的地方,而是大宗货物的地方,与安妮临座的人,有打扮体面的中年妇女,也有专注看货物序号的中年男人。
她的出现有些突兀,但没人在意。
安妮也看见了挂在墙上的木板,上面有货船的名号,后面是货品名。
如果时间没有开始,你还可以亲自去这个船上验货,看清楚了货的实际情况,再回来出价。
一艘名叫“蓝宝石”的船只上,有棉布一千码。玻璃红酒杯八百只。麂皮两百张。大麦五十桶。
安妮不着痕迹地与身边的人询问,这条船上的粮食如何。
她身边坐着一位布料商的手下,他清早就去这条跑过,见了那五十桶粮食,摇摇头。
“他们的船仓尾部中途漏过一次水,拿沙袋堵到靠岸了才修补,粮食偏偏装在仓底负重,木桶外边都湿哒哒的,还好布料装在上层,我看过了,情况还算过得去,如果三次叫价后低于八十个银币,我就出手。”
安妮点头,她将眼往后瞧,转了一圈。
时间准点开始后,那艘船上的大麦果然被两三个人竞价拍走。
而安妮始终没有出手。
她等到后半场某种来自背后注视的目光消失了,才重新投入精神,安妮以七十银币的价格,拍下了一船的铁杉木。
安妮囤这么多木头,目的很显然易见,所以在结束后,她把货物安排在离海很近的仓库里,又去寻觅了一家造船坊。
这家船坊并不大,平时多生产渔船,但也接货船的活儿,他们的老板有几种图纸给安妮,可她都否决了。
她给船坊老板提供了水密隔舱的图纸,要求他在船底增加这种结构,并且做了解说。
“如此一来,单个船舱触礁破洞,不会让整个船都进水。”
船坊老板对这个很感兴趣,以为安妮是专业人士,拉着她讨论了许多参数的调整,例如增加隔舱,重量达到后,最大载货量是多少。
“请您做一艘缩小版的样品,估好价格之后派人通知我。
安妮走后,前往市场购买了两车酸味水果,带到酒坊,继续泡果酒,顺便混淆视听。
斯特兰奇摘掉了脸上的络腮胡,他住在特丽农花园二楼最宽敞的套间里,桌上摆着吃了一半的蜜炙羊肉,以及两条从脸上被撕下来的络腮胡。
数月前。
一艘载满铁器的海船被海盗劫持,这些铁器一部分流到了海盗手里,一部分落进了诺汉诺撒边境外的独立公国手中。
斯特兰奇起初对这件事不以为意,他的领土在阿伦盖,本无需关心这些东西,但他有一位出身尊贵的表兄是本国王储。
王储,差一个字都只是半君,国王越来越老,他老人家这王位的来路又有些手段和血腥,留给王储一个危机四伏的局面,每天晚上睡着了,都害怕各路复仇者爬窗户。
暗地里的竞争对手很多,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令他不安。
斯特兰奇的外婆与王储的外婆是亲姐妹,他们有共同的教父,伯鲁茨红衣主教,王储的担忧就是他的担忧。
但眼下,他越是调查这批铁器的下落,就越发觉了其中千丝万缕的奥秘。
于是他开始乔装改扮,亲自调查事情隐秘的真相,终于,他查案查到了自己的家里。
赛巴斯蒂长子,西蒙.赛巴斯蒂,他那看起来愚蠢,出身不堪的兄弟身上。
第19章 焦糖红薯
丁戈的夜晚星光耀眼,老港口这一片住着许多底层人,到了夜晚,便是暗娼遍地的红灯区。
亚丁的妈妈就是在这里生下了他,然后把他抛到了河边,不过亚丁并没有死,而是被打渔的老头捡回去养到了五岁,后来老头死了,他就一边吃百家饭一边靠着偷窃过活。
对于他来说,丁戈就没有不熟悉的地方。
夜晚,亚丁来到了香缇酒坊的所在地,安妮派他安排人盯梢,看看香缇酒坊的粮食进出有什么异常。
自打粮食紧缺开始,亚丁每天都让身手灵便的小子过来蹲点。
香缇酒坊规模庞大,有三道门,平日里运送粮食走的是后门。
亚丁听手下的人说,这几日香缇酒坊每晚半夜过后都会有人把粮食往外拉,往出海口的方向去了。
这会儿夜还早,他寻了个隐蔽的地方呆着,差点打盹睡着,大约凌晨时,一个黑乎乎的身影驾驶马车从酒坊出来,马车拉了几袋粮食,车轮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动。
亚丁被吵醒了,定睛一瞧,果然是往出海口的方向去的,他戴好帽子,隔了一百米左右,小心翼翼跟踪着。
黑夜里的海面平静壮阔,映衬着点点渔火,一艘小船靠岸,搬运粮食上船。
“老格林,怎么这几天的粮食都潮了?”小船上海盗喽啰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麦子,有些嫌弃的蹙眉。
自打海禁结束之后,香缇酒坊送来的粮食总是质量堪忧,他们的首领颇为不满。
“那我再拉回去老男爵死了,城里巡逻的士兵多了一队,这粮食能拉来就不错了。”老格林没有理会海盗的愤怒,鞭子一甩,驾驶马车离开岸边。
裹挟着海腥味的潮气扑鼻,亚丁趴在沙滩的灌木丛后,他等到运粮的人走了,漏夜赶回酒坊,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往鸢尾街去了。
一路上,亚丁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米勒小姐就一定那么怀疑香缇酒坊的进出粮食有问题呢?
他对安妮的一举一动都十分佩服,但也好奇她为什么能知道,又疑惑,为什么香缇家族要往海外偷偷运粮食。
他敲开了米勒家的门,过了一阵,安妮把门打开,她端着蜡烛,让亚丁进屋烤火。
“你看到了什么?”
安妮把蜡烛放在桌面,壁炉里的蜂窝煤燃了一半,木窗被支开,月光洒在地面上。
“我看见香缇酒坊运了一车粮食,在岸边,有小船把这些粮食运走,他们偷偷摸摸的,肯定在酝酿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亚丁是个小偷,最知道什么样是偷偷摸摸。
安妮没说话,从壁炉里翻出来一只烤红薯递给亚丁。
“你回去吧,以后都不用盯梢了。”
亚丁捧着烤红薯离开鸢尾街,安妮拿着火钳继续拨弄壁炉里的灰烬。
那日她听拍卖场的商人说,那条船漏过水,粮食受了潮,可香缇酒坊的人还是买了。
她家酒水的质量一直很好,用变质的粮食肯定不行,那么这些粮食都到哪里去了呢?
足足五十桶,换算上辈子的重量单位,也有足足五吨。
总不可能平白无故消失了,总还是有地方去的。
所以安妮才开始派人盯着。
这下子,安妮怀疑香缇夫人与海盗有联系,更有可能与男爵之死有关联。
她挖出埋在碳火里的红薯,用手一拔,流着褐色焦糖的金黄糯薯热气蒸腾。
草药店,香料店,都是安妮时常去挖宝的地方,找寻其他大陆上的东西,就只能去这两个地方碰运气。
但如果有了自己的船,她就能雇佣水手去找她想要的物资,又或者亲自出海,又或者把船租出去。
白天她去造船坊看过模型,支付了一半的工费,安妮堆在仓库里的杉木正一根一根被打磨,修形了钉成船体,所谓烂船还有三千钉。
这句典故不是白来的,工期预计还得两个月才能成。
秋日的丁戈天气变幻莫测,早晨还出了太阳,晚上便下起暴雨,海面漂泊的船被迫靠岸,一大群湿漉漉的商人们落汤鸡般钻进特丽农花园。
其中就有马格,他海禁时不在丁戈,解禁后还是头一次来这里,特丽农花园开放了住宿的功能,马格还是刚才晓得。
他看见汉姆站在柜台前擦酒杯,扬起眉头上前询问道:“还有套间吗?”
汉姆摇摇头:“二层的套间住满了,有位先生是月租,最短到期的房间也还有三天,一时半会都空不出来。”
马格叹了口气,象是不高兴,他点了一杯渍玫瑰白酒,与同事一起准备吃晚餐。
今日不知怎么,马格与他的同事们都兴致缺缺,个个借酒消愁,谈话间,隐约提到了老板妻子离世的事情上。
亚当端着盘子送酒,正好听见马格在说:“我们几兄弟虽然只是船手,但好歹也跟了先生这么多年,这生意做的好好的,夫人虽然去世了,但也不至于把偌大家业都抛售了吧?”
“马格,你放心,未来你去哪里,我们这群兄弟就去哪里,哪怕是再白手起家也愿意。”
“是!”
“是啊!当年那场海难,如果不是你舍弃亲儿子救了我们,我们哪还有今天这么美的酒喝。”
马格眼眶泛红,泪光闪烁,他低下头,盘算着如果先生真的把船卖了,他们兄弟几个就凑钱买条船,总归还是要干航海事业的。
“大家放心,我去哪都会带上你们。”
饭罢,马格的兄弟们都出去找住宿了,他还独自留在店里喝闷酒,汉姆准备拒客打烊,发现马格还倒在酒桌上,汉姆摇了摇头,他把马格拉起来,背到了后厨。
柜台后,安妮在做营收账目,以及准备这个月的税费,她看见汉姆把马格背出来,失笑道:“他怎么喝的这么醉”
“马格的老板妻子去世了,要把船和家产都卖了去乡下生活,马格兴许是愁找工作吧。”
安妮听的忽然有了主意。
马格可是在海上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船手,如果能跟他合作出海收货,岂不是事半功倍
小陶炉上煨着蜂蜜水,加了姜片,煮沸之后冷到半暖,罗茜把醒酒药倒给睡在厨房条凳上的马格。
马格咕嘟咕嘟喝完了,还是有些晕,他靠在厨房的锅炉边,睁眼就能模糊瞧见店里的米勒小姐和员工在一起做饭,聊天。
安妮让厨房留了一条羊腿,她亲自腌好了,放在薄薄的深底宽锅里烤,锅沿边还列了一圈面糊贴的饼。
安妮会在每一个结账日过来跟后厨一起吃饭,原来五个人的队伍已经随着业务的增多发展到了十个人。
新招了两名帮厨,以及两个给客房打扫卫生,送饭洗衣的大婶,一名跑腿。
他们都是店里人内推过来的,相对比较稳定,知根知底,手脚也干净,至少安妮每次盘货时,都只有微量的损耗,她工资开的甩掉其他店好几条街,谁会想不开因为这点错误被开除。
安妮每次发工资,都是当着大家都面把所有项目算好了当场发放,工资透明,活儿也透明,大家心里好受。
加餐是福利,新来的员工还有些拘谨,坐在桌子后面吃面包,老员工已经围着安妮定制的炒菜大铁锅,准备第一时间分肉。
亚当在外面守门玩狗,他忽然进屋来,说二楼一号套间的戈登先生回来了,客人点了一瓶葡萄酒,还有奶油炖鸡配蒜香面包。
“他有衣服要洗吗?打扫房间也不用”客房服务的两个大婶问亚当。
亚当摇摇头:“没吩咐,应该是不要吧,这位客人脾气古怪,平时喜欢出门,也不允许谁进他套间的卧室里。”
住房的客人一共只有五六位,主要是收房钱和洗衣费,单人间每天三十铜币,套间八十铜币一天,洗一件衣服一个铜币。
这部分收入远远比不上酒,所以安妮没怎么抓,只是设置了,让特丽农花园服务更完整。
听到戈登这个名字,安妮忽然发现,自己没有查过几次客房的账单,她也忽略了上面客人的名字。
“这位戈登先生是不是络腮胡”
“是的。小姐,他有一头浅发,喜欢戴帽子,脸上长了络腮胡,穿着的布料昂贵不说,还出手大方。”
一个洗衣服的大婶说,她有一次只是帮忙倒了盥洗室里的洗澡水,就得到了一枚银币做小费。
那位先生就从来没用过铜币。
安妮刚确定了香缇夫人与男爵的死亡有关,她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感到内心复杂,如果告密,说不准能卖个好,也说不准被牵连。
若是不告诉他,那么也可以少许多事儿。
安妮还是决定不说,她见到老马格醒了,把贴在铁锅上的杂面饼子揭下来,割了一盘子羊肉递给他吃,说不要钱。
“那我就不客气了!马格自己起身分了一杯啤酒,抱着汁水丰富的羊腿肉品尝。”
忽然,安妮冷不丁的声音传来。
“老马格,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前厅,餐桌上摆着杉木船的示意图纸,大小以及储货量。
“这并不是想做你的老板,我现在也没有这个实力。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艘船所带来的收益,可以做成股份分红的方式,我出船,只占五成股份,剩下的股,你和你的兄弟们可以凑钱来买。”
安妮把自己的想法说给马格听,如今股份制已经初现雏形,并不新颖,但很少会有人把产业拆分。
若不是为了现成的航海经验和技术团队,安妮是不好让利的。
反之,从来没有一个船家会跟船手当合作人,毕竟船手没船没资金,只是薪水很高,最多在收益里抽成。
但股份制可就不一样了,马格一眼就能看出来,安妮的船如果跑货运,每个月的纯利润在五百银币左右。
他和兄弟们曾经是年薪七十银币到一百四十银币不等。
可分股份之后,至少每个月能有二百五十银币给他们八个人分,一年就是三百七十五个银币。
这可比以前高了那么多。
国王的敢死队也没有这么高的酬劳吧?
马格心里有些打鼓,但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小姐能把这些实现,毕竟她一手操办着家族酒坊,每天卖两桶就就是一个金币。
她不缺钱,只缺航海的经验。
马格还在犹豫,踌躇着说自己要考虑,却又听安妮说:
“我也不是完全没有要求,除了运酒之外,恐怕还有指定的运输要求,比如你们可能要去某个国家帮我采购某个货物,也就是说这也相当于我的半个私人船队。”
马格听了,点点头:“你开的价格完全足够要求我们做任何事,如果小姐你需要的话,包括攻打王都也可以。”
他在海上走了半辈子,家里的儿子与安妮差不了几岁,但十年前一场海难,船翻在了大海里,马格用一艘舢板救起了自己的儿子,可他却已经受重伤昏迷不醒,高热不退。
为了给更多健康的生还者腾出空间,马格亲手放弃了他儿子的性命,把他推入了汹涌冰冷的海水中。
如果他能够活下来,恐怕也是一个如同米勒小姐一样活泼聪慧的年轻人。
说到海洋和黄金贸易,总是充满了向往和征服欲。
“我回去告诉我的兄弟们,商量商量,如果大家都同意这个方案,两个月之内我们会来的。”
老马格忽然满含热泪起身离开,安妮并不知道这位老船手在想些什么。
她计划,两日之后,再次参加拍卖会。
港口,安妮在一艘扬着巨大白帆的船边矗立,天气阴翳。
这里是码头,她带着乔治和亚丁来看货,为了提防香缇酒坊的人察觉,安妮不便亲自露面,就让他们两个假装是纺织商人的学徒,乔装改扮,上船去与人交涉。
这艘船来自阿伦盖郡,名叫珍珠号,船体吃水很深,比安妮正在造的船大了两倍,载货量也是两倍。
浅蓝色海面并不清澈,如今的船全靠风力远航,巨大的白色帆布在海岸线像一张张大网,又像振翅欲飞的海鸥。
这艘船上有布料和粮食。
乔治从船上回来,安妮之前让他注意的地方,有数量,干燥程度,这批粮食大约有七十桶,是麦子,保存的很好,起拍价是一百二十个银币,不贵。
安妮花五个银币在拍卖场领取了看台座位,乔治坐在安妮身边,他在男爵府里时见惯了有钱人,这会儿发觉很有几个人能对上脸。
“安妮,你看。那儿是不是戈登先生”
乔治指的地方,在看台区的另一侧,戈登先生压着帽檐,衣着不打眼,若不是经过他的审讯,乔治恐怕还认不出来。
安妮觉得或许是巧合,她回过头:“别管了,待会儿咱们先等别人拍两轮再出价。”
此刻已经傍晚,有人在拍卖场里点了巨大的蜡烛吊灯,灯光嘹亮,第一艘船上的货物已经在开始竞拍。
安妮往下看,发觉香缇酒坊的人也正朝她看过来。
白天没看着她去船上查货,也没打听到米勒酒坊的人来过,还以为是不参与竞拍,香缇酒坊的管事蹙眉坐下,香缇夫人嘱咐过他,即便不能把粮食抢来,也不能叫米勒酒坊得了。
若是让他们家坐大,日后就难压制了。
白日里以为安妮.米勒不来,他并没有准备充足的预算。
要知道拍卖可是要竞价的,底价虽然低,但香缇酒坊的啤酒价格不如白酒,如果超出预算太多,他们没赚头,本来就已经在无偿送粮食给人,再亏他们就经营不下去了。
漫长的竞拍过程中静寂严肃,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商人们在深思时蘸墨水划掉羊皮纸上的字发出的“唰唰”声,以及举牌时布料摩擦。
安妮看了一眼号码,接下来就是珍珠号,这艘船大,不止有粮食,甚至还有几箱草药,这个国家祖上有一支民族擅长使用草药,但他们的医术还不被大众认同,很多人说他们是巫。
每到战争中,极端分子总爱屠杀他们,导致现在这个族群都生活隐蔽,非必要不会从海岛里出来。
“七十桶大麦,产地阿伦盖平原,起拍价一百二十银币。”
香缇酒坊的管事与人竞价完,安妮才让乔治举牌,这时价格在一百三十银币,超过一百六就没有赚头了。
但看着是她,香缇酒坊的管事把数字追的很近。
“安妮,戈登先生举牌了。”
安妮抬眸看过去,示意亚丁不必再竞价了。
见安妮的表情有些凝重,乔治和亚丁都不知所以。
香缇酒坊的管事见有别人来出价,也不追了,那粮食就这么被戈登先生拍走了。
斯特兰奇坐在看台上,他知道自己这左手倒右手的行为只是为了弄清楚香缇酒坊是不是在于米勒酒坊竞争。
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跟安妮.米勒进行交换。
他在半场时起身离开,从拍卖场出门,往右拐进了窄街,坐进铁皮马车,他查过安妮.米勒。
这位小姐短短半年时间,就弄的城外几条街的酒馆餐厅生意惨淡,肯定不是什么笨人。
一个聪明人,不主动给她可以利用的地方,她连眼神都不会给你,即便知道了什么关键消息,也会为了自保而缄口不提。
斯特兰奇觉得安妮.米勒是这种人。
距离船造好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这期间安妮还缺至少两百桶粮食,否则会跟不上酒厂的产量。
她反复思虑,还是骑着马往窄巷去。
亚丁和乔治守在不远处,他们盯着那辆四驹马车,只间安妮骑着马信步往车门边站定。
她抬起手,敲了敲车门,没有下马。
“戈登先生,看来您是专程在这里等我。”
安妮把目光往戈登先生邋遢的络腮胡上瞧。
长相被毛发遮盖的看起来有些岁数了,但她却莫名觉得这位戈登先生身上有种掩饰不住的干净,胡子拉碴,穿旧衣,但身上没有味道,指缘洁净,皮鞋也只是看起来旧,鞋底连泥土都没有。
像乔装打扮过。
他被这视线看的把脸往边上偏了偏,语调平平。
“我不打算跟你兜圈子,小姐。”
他从车里拿出来一张纸,这是购买竞拍物的票据,不记名,靠票据在港口提货。
“这是你需要的粮食,只需要回答一个问题,就能交换。”
他把票据递给安妮,她接过了,视线转移到纸上,安妮莫名觉得凑近了瞧,戈登先生的身形样子有些面熟。
不知道是在哪里见过,至少是很久之前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