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之走失的妹妹回来了by半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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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华点点头,“那刘哥呢?”
“他晚些回来。”
荞荞又问道:“没吃吧?”
小华点头, “没有。”
荞荞叹了一声,转身就去厨房里端菜,一份红烧肉、一份木耳炒蛋、一份炒白菜和豆腐汤。
饭桌上,小华给几个孩子夹了一块肉,荞荞看不过去道:“你自己也吃,别管他们,我们每个月也要买两次肉的。”
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样儿,荞荞有些无奈地道:“我总想着,等什么时候条件好了,天天给他们烧肉吃,让他们看到肉就烦。”
小华笑道:“肯定没问题。”
等安排孩子们吃好了,荞荞才和小华道:“郑楠这几年不容易,婆婆那么大年纪,农场里的好些活都做不下来了,家里经常得寄些钱过去,不然是没法过下来的。小严还能自给自足,晓彤在乡下,日子过得也难,他们多少也接济一点。”
又补了一句,“晓彤偶尔会给我写写信,我有时候也会给她寄一些酱菜过去。”
小华算了一下,“晓彤快二十了吧?”
荞荞点头,“是,前些时候写信来,说有个男知青追求她,她没敢和哥嫂说,我看信里的意思,她自己大概也是愿意的。”
两个人正聊着,有人敲门,小南瓜立即跑了过去,“肯定是我爸爸妈妈回来了,”等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叶恒。
叶恒递了一包糖果给小南瓜,温声道:“帮我喊下你姐姐好不好?”
小南瓜没有立即接过来,而是转身喊道:“姐姐,叶恒哥哥来找你。”
等小华走了过来,叶恒才道:“小华,中午听说你回来了,我明天就走了,想给我奶奶选一点营养品,你帮我看看可以吗?”
小华知道他这话是托词,隐约知道,他要和她说什么,和荞荞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荞荞笑问道:“叶恒,你晚饭吃没?要不在这吃点儿,你们再去。”
“吃过了,谢谢!”
叶恒到底把那包糖塞到了小南瓜手里,小南瓜望了眼姐姐,才收了下来。
等出了许家门,小华开门见山地问道:“事情解决了吗?”
叶恒点头,紧紧抿了唇,一想到这个人,心里的恨意似乎都要冲破胸腔,等走出了胡同口,才和小华道:“已经被关押了起来,以流氓罪,我找了革委会的人……”
说到这里,才发现小华面色很平静,忍不住问道:“小华,你不好奇我做了什么吗?”
小华摇头,“得到了你想要的结果就好。”她不用想也知道,叶恒定然是采取了什么手段才将都友棕绳之以法,他妈妈的事已经过去很多年,完全没有证据,如果想掰倒都友棕,只能找新的证人,或者从别的方面入手。
他在商业局这么多年,朋友定然是结识不少的。
小华想了想,开口道:“叶恒,像都友棕这种渣滓,这是他该得的结果。”当初都友棕以成分问题,威胁叶恒妈妈,现在叶恒借助革委会这把刀,只能说这是都友棕的因果。这个年代的流氓罪可不轻,被毙掉也是有可能的。
又问叶恒道:“你和叶叔叔说了没有?”
叶恒摇头,不甚在意地道:“没有,等明天走的时候再说吧,”顿了一下,又道:“你知道的,徐姨人很好,这么些年,无论是对我,还是对这个家庭,她都做得很好,我爸爸早就有了新的生活,即便为我妈妈的事感到痛心,但是他已经在不自觉中,往前走了很久了。”
真正挂念妈妈,一心要为妈妈复仇的人,只有他。
这一刻的叶恒,是有些茫然的,缓声道:“小华,这一天我期待了很久,等了很久,可是真的到来的时候,我心里反而感觉空落落的。从7岁到31岁,我像个困兽一样,在这个噩梦里挣扎。我有时候甚至想,如果没有这场噩梦,你和我是不是都能拥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他自顾自地接着道:“温暖、平和,我们会一起念书,一起在胡同里奔跑,夏天去打知鸟,冬天去堆雪人、烤红薯,前后脚读大学,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可是这场噩梦,将这一切都毁了。我在巨大的痛苦、仇恨中成长,你流落到杭城的农村,吃喝都成问题……”
叶恒说到这里,忽然就有些哽咽,几乎说不下去,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缓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小华,悲剧从我俩从门缝底下爬进去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即便现在我报仇了,可是我的人生、你的人生,都已然没法再来一遍。”说到这里,他又哽咽住。
努力缓和了情绪,望着小华道:“我时常后悔,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执拗,死守着这个秘密,你是不是就能早些被找到?小华,真的很对不起,我觉得,我永远没法原谅自己,你当年才五岁,我明明知道的……”他复仇了,却发现复仇并不能改变什么。
他开始怀疑当年隐瞒小华走失的真相、自己这么多年的偏执,意义到底在哪里?
小华开口道:“叶恒,像你说的,过去的路,我们没法再走一遍,你当年也才7岁。”
话是这样说,但是“原谅”这个词,也没有从小华的口中说出来,当年的叶恒是7岁,但是他藏了十一年。
这十一年间,他但凡动摇过一次,她的妈妈或许也早就能找到她了。
小华想,这才是她一直有意疏远叶恒的原因,或许是仇恨将他包裹住了,或许是母亲的名誉比邻居妹妹的命还重要,他对五岁的小花花的死活,是冷眼旁观的。
想到这里,小华径直道:“叶恒,过去的事,再提已经没有意义,祝贺你,你已经完成了复仇,接下来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了。”
叶恒有些茫然地问道:“还可以吗?我还可以有自己的人生吗?”
“当然,你才31岁,南大经济学毕业,在春市商业部工作,自然是前途无量的。叶恒,从1952年的冬天到今天,事情已经完成了一个闭环,以后不要再想着这件事了,往前看吧!”
“谢谢你,小华!”
沉默了一会,叶恒出声问道:“小华,你这次回京市,是有什么事吗?我能帮上忙吗?我现在……”
他没有说完,小华就打断他道:“没有,谢谢,我就是回来出差的。”
叶恒点点头,“小华,我马上要调离春市了,去江城。”
“祝贺!”
她没有问他什么时候走,也没有问他调到哪个单位去,叶恒自然也看出了她的态度,她同情他的母亲,或许也曾同情那个7岁的叶恒,甚至于对那个18岁时满心仇恨的叶恒,她也是温和的。
但是对眼前的他,她是淡然的、沉默的。
他完成了复仇,她也不再遮掩她的态度,对他当年的隐瞒,她是介怀的。
两个人站在东大街,夜色已经渐黑,冷风直往人的脖子里灌,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形色匆匆,急着往家赶。
今时今刻的叶恒,觉得自己没有家,当年的许勉如奔走在这里,也失去了家。
叶恒甚至在想,他完成了复仇,小花花又该找谁去报仇呢?曹云霞是罪魁祸首,他不也是吗?
“小华,谢谢!”谢谢你没有将仇恨的目光对上我,谢谢你没有在我陷在泥潭的时候,选择冷眼旁观。是啊,站在小华的立场上,她已经对他宽容了很多,他不该再奢求更多。
小华摇头,“自此以后,大踏步往前走吧!”
叶恒红了眼眶,“小华,你也是!”
两人在东大街分开。
小华到家,就问道:“荞荞,大伯和伯母回来了没?”
荞荞递了一个热水袋给她,“还没呢,你们怎么这么快?冻到没有?天一黑,外头更冷了。”
小华道:“还好,我和他说了几句,就先回来了。”
两个人正聊着,又听到有人敲门,荞荞道:“该是伯伯和童姨回来了。”
门外确实是童辛楠和许怀安。
荞荞忙喊两人进来,这是时隔六年以后,小华第一次见大伯。
他的两鬓已有了一些白发,脊背也塌了一点,岁月的痕迹在他的身上似乎格外明显些。
小华还记得第一次见大伯的场景,他推着自行车回来,手上拎着糕点和烤鸭,说是特地去给她买的。
完全是一个神采奕奕、意气风发的形象。
小华情绪有些复杂,喊了一声:“大伯!”
许怀安一双有些沧桑的眼眸望着小华,嘴巴微微动了一下,半晌道了一句:“哎,小华回来了,你妈妈和奶奶还好吗?”
小华回道:“都挺好的。”她觉得大伯的话有些熟悉,忽然想起来,她遇到叶奶奶的时候,叶奶奶也是这样和她打招呼的,她和大伯之间,生疏是没法避免的。
又问伯母道:“伯母,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去把菜热一下。”
童辛楠摇头道:“不用,我来,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小华,你和你大伯聊一会儿。”
小华却不知道从哪里聊起,好半天才蹦出来一句:“大伯,现在厂里的活,还做得下来吗?”
许怀安点头,“还好,”顿了一下,又试探着问道:“小华,你知道呦呦的情况吗?”
小华点头,“知道一点,大伯,你想说什么?”
这一刻的许小华,虽然面色很平静,许怀安却感觉到了压迫,有些愕然地低了头,道了一句:“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你们已经长这么大了。”
小华见他这样,心里有些不忍,但还是提醒他道:“大伯,小南瓜都已经十岁了,这几年,他和伯母的日子过得可不容易。”
许怀安点点头,“你说得对。”
这一晚,很平静地过去了。晚上小华和荞荞一块儿睡,等关了灯,荞荞和她道:“大伯这几年还好,至少没有再拿家里的钱去贴补许呦呦了,我想,他要是拿一笔钱出去,童姨都是受不了的,这也怪不得童姨,日子确实难。”
小华点头,“是。”
荞荞又问道:“小华,你说许呦呦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复婚呢?”
小华已然渐渐进入梦乡,迷迷糊糊地回了一句:“大概真的是有感情吧!”吴庆军是她精挑细选选的结婚对象,两个人又有两个可爱的孩子,一切本来都很完美。
以许呦呦的执拗,大概是不愿意接受自己的人生,出现一点点的缺憾的。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去照相馆拍了几张照片,大合照之后,小华和小南瓜拍了一张,和荞荞单独拍了一张。
小南瓜特别高兴,掏了自己的零花钱来,让摄影师把他和姐姐的照片加印两张。
童辛楠也没有阻止他。
一行人到家的时候,在胡同口遇到了叶奶奶和叶有谦,叶有谦皱着眉头,像是在想着什么事儿,叶奶奶正在抹着眼泪,一问才得知,叶恒已经走了。
叶黄氏拉着小华的手道:“好姑娘,你都成家了,叶恒还单着呢,你说这孩子,什么时候能定得下来呢?”
小华安慰她道:“叶奶奶,缘分到了,就会很快,许是下回叶恒回来,连小重孙都给你带回来了。”
一句话把叶黄氏逗笑了起来,“借你吉言。”
快到许家门口的时候,叶有谦忽然抬头看向了小华,轻声问道:“小华,叶恒和你说了没?”
他没说什么事儿,但是小华从他的表情里看了出来,问的是那个渣滓的事,轻轻点了点头,“这是他的心结。”
叶有谦忽然就红了眼眶,嘴巴嗫嚅了下,到底没有说什么。
小华想,或许叶有谦意识到自己这个父亲的不合格,但是就像叶恒的道歉,对她来说是没有意义的,叶有谦这迟到的悔悟,对叶恒来说,也是没有意义的。
她私心里觉得,叶恒的复仇很及时,再晚一点,等这场革命结束,或许就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这一场笼罩在白云胡同的阴霾,到底是彻底清除了。
第175章
下午, 小华就到京市食品厂报道,工艺科的邱国裕主任负责接待她,一见面就道:“小许同志, 我们是见过面的。”
小华有些好奇地道:“什么时候啊?”
“1966年春市的农垦大会,当时出了车祸,车子要走的时候, 我还想着没看到你, 说你还没回来, 有位同志非说你早一批走了,我们还争论了两句, 幸好最后你姐姐把你找到了。”
小华立即表达了感谢。
邱国裕摆手道:“不值当不值当, 我原以为你是糖厂的,春市糖厂的艾雁华同志,你认识的吧?”
小华点头,“认识, 1965年, 我去春市参加轻工业部组织的制糖工艺学习班,就是艾大姐推荐我去的。”
邱国裕进一步问道:“你和艾雁华很熟络?她最近怎么样了?”
“她目前在糖厂的甜菜基地,”想了想,小华没有隐瞒自己和艾雁华的关系,“她算是我老师,工艺这一块, 她指导我很多。”
邱国裕忽然笑道:“小许同志胆子很大, 这种时候还敢认艾雁华当老师, ”顿了下, 又道:“既然小许同志这么坦诚,我不妨也和你说下, 我是艾雁华的师叔。”
见许小华很是惊讶的样子,邱国裕笑道:“没想到吧?你们这次的糖蜜发酵生产味精的项目,我已经详细地看过,当时就觉得,这个项目像是有雁华参与的痕迹,所以刚才才有这么一问。”
小华如实道:“邱主任您观察得很仔细,其中有些细节,我有咨询过艾大姐,艾大姐的师弟华厚元,也是我们这次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邱国裕点点头,“你安心在这边待一段时间,为了保险起见,试验还得从头来一遍?没问题吧?”
小华立即道:“这是应当的,这是入口的东西,怎么仔细都不过分。”
邱国裕给她在食品厂工艺科安排了一个暂时的工位。
聊完正事以后,邱国裕仔细问了艾雁华的情况,得知是因着顾尚齐的原因,沉吟了一会道:“现在各地都松缓了些,再等等,雁华的事也不是没有转机。”
又问道:“雁华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困难?”
小华摇头道:“暂时没有。”
邱国裕笑问道:“你很了解情况,想来经常去探问。”
小华点头,“她算是我师父。”
邱国裕轻声道了一句,“这个年头,师徒可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关系,你是有心人。”
小华道:“您过誉了,这确实是我该做的。”
邱国裕道:“小许同志,我想给雁华写一封信,你在春市那边可有妥善的人,能帮忙把信送到。”
“可以的,我家人在那边。”
邱国裕亲自带小华去了工艺科办公室,和大家道:“这位是春市食品厂的许小华同志,是为糖蜜发酵生产味精的项目,来我们这边交流的。”
顿了一下,又道:“这个项目轻工业部很是重视,我们现在的味精生产工艺远远落后于国外,比如我们单位的味精,还是以淀粉为原料,这是五十年代的工艺了,原料消耗和生产成本方面远超糖蜜发酵,请大家积极配合许同志,早日将糖蜜发酵生产味精的项目投入生产。”
又给许小华介绍了工艺科的同事,最后指定了一位叫吴东升的工程师,和她对接。
邱主任一走,就有人问小华道:“许同志,你这么年轻,就是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吗?”
小华摇头道:“不是,我只是项目的参与者,这个项目是我们春市食品厂和春市糖厂一起合作的。主要负责人是华厚元和丁有朋同志。”
工艺科的人道:“那是项目管理者,你是技术负责人,不然不可能在这最后一步,把你派你过来。”
小华回道:“我是全程参与这个项目的。”
大家都说小华是谦虚,正聊着,忽然有位叫吴东升的同志,出声问道:“许同志,你以前是不是在京市这边工作过?”
“是,在京市罐头厂。”
吴东升笑道:“我就说看着有点眼熟,你记得刘柏松吗?”
小华点头,“他妈妈杨姨,和我是同事。”杨思筝的儿子,就叫刘柏松。
吴东升笑道:“我和刘柏松是高中同学,他和我私下说过,一直很感激你。”
这就说的是,她帮助杨思筝离婚还保住工作的事了,小华笑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吴东升点头:“是,你当时和我们差不多大,我就说你以后肯定比我们这些按部就班读书的学生厉害。”
不一会儿,工艺科的人就都知道这从春市出差来的许小华,就是十来年前报纸上报道的《善恶之念:白毛女与杨思筝》的主角之一,纷纷表示当年这份报道出来以后,他们都很为小华的勇敢机智叹服,没想到现在能看到真人。
又有一个大姐道:“我当时听说这次来的同志叫许小华,就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压根没敢往罐头厂的许小华身上想。”
另一个接话道:“可不是嘛,我记得小华是技术科的吧?怎么跨到工艺科了?”
小华就把自己跟着郑楠一起研制柑酱,然后参加制糖工艺学习班的事,简略地说了一下。
小华说完,就准备把这个话题岔过去,不想,先前接话的大姐佟美云问道:“你说的是罐头厂工艺科的郑楠?”
小华点头。
佟美云道:“那是我大学同学,她现在怎么样了啊?这几年我们参加什么会议或者比赛的,我都没看到人,她是不是嫁到外地去了啊?”
小华回道:“不是很清楚,或许转到别的岗位去了。”
佟美云道:“我听同学说,她先前执意要和一个出身不好的男同志处对象,和家里闹了决裂,后头大家也联系不上她了。读书的时候,她专业课成绩是最好的,我们都说她肯定是我们班第一个高级工程师,你要是有她的消息,可得知会我一声,我们好多同学都在问她的情况呢!”
小华点点头,并没说郑楠就在京市。她想,以楠姐的性格,大概也是不愿意大家知道她的近况的。
小华要走的时候,吴东升出来送她,和她道:“许同志,当年刘柏松和我说过,如果不是你帮助了他妈妈摆脱那个家庭,他或许没法读完高中,更或者,会成为一个杀人犯。”
小华听了,心里颇有些惊诧。
吴东升道:“在你看来,可能是小善,却实实在在地改变了一个青年的人生轨迹。”
从京市食品厂出来,小华心里也觉得有些唏嘘,转眼间,十来年都过去了,她、楠姐、杨姨、叶恒,人生境遇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她坐在车上,望着外头匆匆过去的房屋和行人,觉得这十来年像是一场梦一样,她都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如果她没有出现在这里,刘柏松真的会手刃刘大军吗?叶恒呢?是否会顺利的读大学,毕业以后伺机替母亲复仇?
许是这两天过于奔波,小华在座位上慢慢地打起了盹,她梦见自己和荞荞用两个大行李箱装行李,像是要离开什么地方。
小石头和小年糕追在她后头哭着喊,让她们不要走,她蹲下来擦了擦小年糕的眼泪,说:“这是你和爸爸妈妈的家,姨姨只是暂时来你家帮忙照顾几年而已,现在你妈妈回来了。”
走的时候,她心里也有一些伤感,荞荞却面无表情,说他们一家人利用她。
公交车猛地颠簸了一下,小华从梦中惊醒,发现车刚好到了空军大院这一站。
等车再开启的时候,小华听到有个人喊她,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位个儿不是很高,但是长得很好看,身材很匀称的女同志,觉得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对方朝她笑了笑,“没印象了吗?我是罗青青啊,我弟弟是罗铁军。”
不待小华反应,罗青青就坐到她旁边的位置上来,“我刚一上车,就看到你了,小华,你什么时候回的春市?你有沁雪的消息吗?她后来去了哪里?好多年没有联系了。”
小华对她也是警惕的,“来这边出差,我也不清楚沁雪的情况。”
罗青青笑了一下道:“我还以为,你是为着你姐姐要复婚的事回来的,怎么样,她和你说没?我准备离婚成全她了。”
小华再次摇头,“我不清楚,我和她不联系。”
罗青青面上有些讶异,“你们不是堂姐妹,先前小石头和小年糕,不是养在你家吗?”
小华纠正她道:“那房子现在是我伯伯住着,她是我伯伯前头妻子带过来的孩子,严格来说,和我并没有血缘上的关系。”
罗青青讥讽了一句,“那许呦呦的命是真好,前头有你大伯这个后爸这么护着,后头还有吴庆军愿意为她鞍前马后。”
小华没理她的话,问道:“小石头和小年糕还好吗?”
罗青青点头,“挺好的,在他们爷爷奶奶那,他们爷爷奶奶只认这两个孙子,对我生的利明可是不闻不问,这样也好,现在离婚,我要带着利明走。”
小华有些不明白地问道:“你怎么会同意离婚?当初……”
后面的话,她没说,罗青青却是听了出来,笑着道:“你是不是想说,当初我费尽心思,要嫁给吴庆军?那是因为,不同的阶段,我想要的东西不一样。”
罗青青说到这里,又问小华道:“哎,小华,你真的不知道沁雪的消息吗?不怕你笑话,当初我想嫁个条件好些的,就是想把沁雪比下去,我样貌、业务能力样样都不必沁雪差,却一直只能演个配角,我以为我找个好些的跳板,就能把她比下去了。”
小华淡淡地道:“她当你是朋友。”
罗青青苦笑了下,“她这种天真的富家千金,才会想着和我这种农村里出来的姑娘当朋友,你知道吧,当年她借我一百块钱,我连站在她面前,都觉得自己矮了她一截。”
见小华皱眉,忍不住解释道:“一百块钱,我当时的对象为着这笔债务和我分手,仿佛我整个人都不值一百块钱,沁雪却轻轻松松就拿了出来,甚至都不指着我还,你难以想象,我当时心里的冲击有多大。”
小华道:“确实想象不出来,她为着朋友慷慨解囊,朋友却将她视为对手,想当她的后妈。”
这话一出来,罗青青的眼睛微微闪躲了下,轻声道:“我当时特别想改变命运,这点,是我做得不对。”
眼看着白云胡同就要到,小华站了起来,准备下车。
罗青青喊了她一声,“小华,这些年来,我唯有想到沁雪,觉得对不住她,如果有沁雪的消息,让她给我写一封信好不好?她能找到我的地址。”
小华点点头。
罗青青抬眼望着她道:“小华,我悄悄告诉你,我为什么愿意离婚?”
见小华看了过来,罗青青在她耳边轻声道了一句:“我想看看,吴庆军有没有这个勇气,真的和许呦呦复婚?”
小华有些不明白地问道:“为什么?他们不是一直在闹着复婚吗?”
罗青青轻轻笑道:“主要是配合许呦呦在闹,说他们离婚不合规,许呦呦经历复杂,你当吴庆军没有顾虑吗?我就是想看看,我的枕边人真的有这种至死不渝的感情吗?小华,你觉得世上有这种感情吗?”
接着又叹道:“他们欺人太甚了,把我逼得太紧,他们有孩子,我也有孩子啊,许呦呦是女人,需要呵护,我就不是女人了吗?他们婚姻的失败,实在是和我没有关系的,当初我和吴庆军结婚,可是帮了他大忙的,现在对我喊打喊杀的,我就是气不过。”
这一段说完,罗青青抬手指了指车门,提醒她道:“小华,你到了,该下车了。”
小华下了车,望着车上和她笑着挥手的罗青青,脑子都一抽一抽地疼,身上不觉惊了一身冷汗,罗青青是在考验人性!
如果罗青青一口咬定不离婚,拖到了1977年,四个人的小团体彻底倒台后,组织上肯定为许呦呦平反,吴庆军完全可以起诉离婚,再和许呦呦复婚,到时候,一点问题都不会有。
但现在是1976年,许呦呦是上头领导过问才放出来的,对她的历史问题,组织上尚没有给出明确的批复。
吴庆军如果这时候和她结婚,那就要重新做好牺牲前途的准备。
这是罗青青的报复!
小华回去, 把罗青青的话和家里人说了一下,童辛楠道:“这回你大伯算是放心了。”
荞荞道:“吴庆军要是打定主意和罗青青离婚,就不该和人家生孩子, 不,这个婚压根就不应该结,难道就他的前途是前途, 他的孩子是孩子, 别人的人生就活该当他的踏脚石吗?”
小华见她忿忿不平, 似乎不完全为了罗青青一样,心里微微动了一下, 忍不住喊了一声:“荞荞。”
李荞荞对上小华的目光, 转了一下头,没有再看她。
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华都有些昏沉沉了,荞荞喊了她一声, “小华, 我和你说个事。”
“你说。”
“我做过一个梦,我梦见你为了救我,答应了吴庆军的求婚,给他家当了好几年的保姆,在梦里,秦姨还没有找到你, 你, 大华哥和我, 三个人相依为命。”
小华转身拍了拍她的后背, “荞荞,那不是真的, 那只是一个梦。”
荞荞皱眉道:“真的是梦吗?那些细节很明显,我甚至知道吴庆军家的饭桌哪里有刮痕,茶几是哪种颜色,什么样式的茶杯。”
小华闭了下眼睛,“荞荞,真的是梦,你不要多想。”
荞荞点头,“小华,我希望那只是梦,我不要你做出这样的牺牲。”
小华轻轻抱了下她,“好,荞荞,你梦里的事是不可能发生的,睡吧,你明天还要起早上班呢!”
荞荞“嗯”了一声,却更加确定,那不只是一个梦,小华的不愿提及让她意识到,这个梦不仅仅是她,或许小华自己也做过。
不然,1964年的正月,小华怎么会那么及时地出现在许家村,并且将她所有的后路都安排好了?
李荞荞想喊小华,但是转过身来的时候,发现小华也没睡着,只是闭了眼睛。她忽然就明白小华的用意,她不想让自己心理负担过重。